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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夸张了!这栋建筑物真像路易十四住的凡尔赛宫!左菲不禁怀疑她来到的是法国,而不是琉球群岛。

  “蓉乐园。”左菲轻声念出门柱上的漂亮字体。差一个字就是失乐园。

  “这是爹地买给我的。”沈蓉开心地说,“爹地在纽约、伦敦、巴黎……唉呀,我念不完,反正几乎是世界各地都有房子。”

  有什么好炫耀,又不是自己赚来的,只不过投对胎而已。左菲看了沈蓉一眼,说道,“你家只有三个人,在那么多地点置产干嘛,养蚊子啊。”

  “有钱人的世界你是不会懂的。”沈蓉轻笑,领先走进去。

  一进大门,是一座欧式的大型中庭花园,花园中还有优雅的仿古水榭。左菲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张西望,进到大厅后,她深深感触到有钱人应该通通抓出去枪毙!衣索匹亚成千上万的人没饭吃,这里的陈设却极尽奢华之能事。

  大厅的天花板至少离地面十五公尺,中央垂挂着巨型水晶吊灯,墙壁和地板都是用平滑的大石块堆砌而成,但地板上肉桂色的羊毛地毯抹去了石头冷硬的感觉,巨大的壁炉上挂着公麋鹿的头,大厅的右边有宽阔的楼梯通向二楼,角落里有一架钢琴。

  “楼大哥,你觉得这里怎样?喜不喜欢?”沈蓉灿笑地问。

  “这里很好啊。”楼希泓平淡地说,他在壁炉前的贵妃躺椅坐下,“飞机上的食物真叫人不敢苟同,有没有哪位好心的姑娘可以做三明治,祭拜我的五脏庙。”

  “你是县太爷啊,想吃,自己不会去弄。”左菲张牙舞爪地说。

  “楼大哥,我去做。”沈蓉自告奋勇,还假意问左菲,“你也要吗?”

  “你不用张罗我,我自己会找吃的。”她还怕她在三明治里下老鼠药呢。

  沈蓉去厨房后,左菲拿眼看着楼希泓,“同学,不错嘛,千金大小姐为你洗手做羹汤。”

  “我比较想吃你做的羹汤。”楼希泓慢条斯里地说。

  “你忘了?我连电锅都不会用,更别说下厨。”

  好笑自楼希泓脸上漾了开来,“你这女人的缺点还真不少,以前我说的那些外,现又加上说谎,你姐姐说你的厨艺师出名门,可以做总铺师。”

  左菲的脸色在刹那间比猴子屁股还红,“我会那样说,只是因为不想做饭给你吃。”

  “你还真是讨厌我。”他的眼眸骤然间黯淡,但稍纵即逝。

  因为太快,所以左菲没注意到。“知道就好。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其中有样我觉得很有趣,大姐说你喜欢吃鳗鱼便当,但怕活鳗鱼,摸都不敢摸。”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鳗鱼又不会咬人,怎么会不敢摸?”

  她怕鳗鱼,是因为它很恶心,像男人亢奋起来的那里。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她没好气地说。姐这个人,绝对不能进调查局,国家机密都会给她泄露出来。

  “我牙齿是白,而且口气芬芳,你要不要闻闻看?”他站了来,嘻皮笑脸地接近她。

  “你给我滚远一点!”她嗔道,“左兰没告诉你我跆拳道五段岷?”

  再往前,就近坐长沙发,“她说带你去报名上芭蕾舞课,你偏要上跆拳课。”

  “那你还不对我恭敬点。”她大声说。

  “我本来就对你毕恭毕敬。”

  “有吗?我看你都是一副皮在痒的样子。”她质问,“你干嘛打听我?”

  “这是很简单的推理,你自己去想。”他有点哭笑不得。这女人不是普通的没神经,这种事还要问为什么,当然就是喜欢她罗。

  这次转跑道,很多入无法理解他在华尔街已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突然说不做就不做,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却回到台湾这个小地方另起炉灶?有人猜测他是爱国心使然,其实不是,他是回来拔眼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左菲。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旅美同学那得知她未嫁,在知名杂志社做编辑,这个讯息被他视为不可错失的机会,所以他放弃高薪的工作,毅然决然接下摩根史坦利机构亚洲总裁一职,因为它的办事处一在香港、一在台北。

  他好喜欢左菲,这份感情他放在心里十年了,而他为什么没“再”去追求她?他其实是很想,但始终拖着,多半是因为那件事让他裹足不前,他猜她会因记恨那件事而判地出局。而他是骄傲的狮子座,没办法接受被拒绝。

  上大学后,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有的泪雨婆裟说他不够认真,有的说敌不过他心底的影子而纷纷求去。去年,楼爸楼妈催他男大当婚,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到左菲,旋即又想她可能早嫁人了,然后他安慰自己很少人会娶到最爱的……唉,说起来她折磨了他十年。

  如今,因缘凑巧,见是见到她了,但他还是提不起勇气向她表白,主要原因是他们重逢以来,她很明显地还在为十年前那事恨他,所以现在表白并不适当,他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他冒然说出,左菲将会是如何践踏他的尊严。

  “我想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左菲用命令的口吻。她最讨厌则人叫她猜心事,她长的又不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心里想什么?

  “难怪你高中第一年没考上,左半边脑叶没长好。”他脸上有淡淡的失望。

  “我没考上还不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提那件事!”左菲加大噪门。

  “楼大哥你害了左菲什么?”沈蓉的声音像是从深幽的古井中传来的。

  “你偷听我们说话!”她将脸扭过,给沈蓉一记大白眼。

  “我才不是那种会偷听人说话的人呢,是你讲话太大声了。”沈蓉的眼色里浮出几抹受伤。

  瞧那副要哭相!她的演技直可问鼎今年的金马奖咧!左菲同情起楼希泓。可怜的大野狼,快要被小红帽吃掉了。

  “肚干好饿。”楼希泓起身走向沈蓉,拿起她做的三明冶咬了一口,“好吃!”

  看他吃,她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左菲往厨房走去。她要去做个超级三明治。

  “左菲,我一份三明治不够,你也帮我做一份吧。”楼希泓说道。

  左菲霍地回头,凶神恶煞般瞪着楼希泓,“我只会肘竹笋炒肉丝!”说完,她脚步轻盈地走进所费不赀的欧式厨房。

  恰查某!不过他满喜欢她耍狠的样子。楼希泓突觉好笑,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啊?

  吃过三明治后,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

  沈蓉盥洗过后,穿着睡袍去敲楼希泓的门,“楼大哥,我们来玩蜜月桥牌。”

  楼希泓看时间还早,才九点多,便答应她。房门才刚被打开,沈蓉便迫不及待把自己摔向铺着雪白床单的双人床,顽皮地欢呼着,“这里可以睡两个人。”

  然而楼希泓却走了出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左菲,玩不玩三人桥?”他和左菲中间的房间是沈蓉在睡的。

  “不玩!我要睡觉!”左菲充满火药味地回答。她又没耳聋,那女人是找他玩蜜月桥牌,不是三人桥牌,她才不去做电灯泡呢!真是倒霉,沈杰他们工厂的生产线什么时候不好出问题,偏偏在他上飞机前出状况,以至他要晚个两、三天才会来,害她亮度指数五百。

  左菲躺在床上用许多方法企图使自己早早入睡,然而羊也数过,甚至数到九万只,但她还是不成眠,因为沈蓉咯咯的笑声不时传过来。

  咦?沈蓉那火鸡母笑声没了,连叫牌声也不可闻……哎耶!左菲皱起鼻子。

  他们两个在……

  ***

  次晨,左菲很晚、几乎到晌午才起床。若不是饥饿的肚子打起响雷般的鼓声表示抗议,恐怕她真的就这么躺上一天!盥洗后,左菲拖着沈重的双腿下楼,进到厨房,她先为自己打了一杯蔬果汁,一边啜饮着,一边打开冰箱搜寻可以立即下腹的食物。由于精神不济,一个重心不稳,她整个人差点摔进冰箱里头,这才勉强拿出昨天吃剩的超级三明治里腹,算是解决了早午餐。

  沈蓉进来,“哟,你起床了!你还真会睡,早上我叫你起床时,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死猪两个字音发得特别重。

  这女人一早就来挑衅。“我哪像小姐你,夜猫子,晚上不睡,专门吵人。”左菲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和楼大哥昨晚玩疯了,忘了你在睡觉。”

  “下次,请注意音量。”左菲终于抬起眼,面无表情地加句,“隔墙有耳。”

  “唷!”沈蓉恶毒地说,“你看起来像刚被男人抛弃!”-

  左菲马上予以反击,“你还像刚被男人强暴咧!”

  早上她有照镜子,知道自己两眼因睡眠不足而有点浮肿。而眼前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身上穿的就是能让人眼睛一亮、无可挑剔,她浑身黑色毛衣、黑皮裙和黑长靴,仅脖子系着大红镶金丝围巾,耳垂晃着金色大耳环。

  她也注意到她今天脸上像上了釉彩似的、容光焕发。看来,昨晚楼希泓有让她快乐到。才想到这里,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在她胃里翻搅着,想要冲口而出……

  “唉,你发什么呆啊!”

  沈蓉的声音,让耽溺于思绪里的左菲回过神来。“嗄?”

  “我来找你,是来跟你约法三章的。”沈蓉昂起尖—下巴,“第一章,早上欧巴桑打电话来说她腿摔断,这几天不会来,临时我又找不到人来打扫,所以你要负责这里的清洁工作。”

  “我是来这做客,又不是来做女佣……”左菲扬了扬眉,“给你个建议,你不妨趁这个时候表现一下你勤快的一面给楼希泓看。”

  “别想我会中你的计,我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哪会做下人的事,用不着表现。”沈蓉双手擦腰,“唉,我做三餐已经很委屈了,你打扫一下会死啊!”

  “你做煮饭婆,我做清洁妇,其实也很公平,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她推开椅子,起身伸了个懒腰,“你说约法三章,那后二章是什么了”

  “清你识相点,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尽量待在房间里。”说着说着,她将一边的长发拢到耳后,“我和楼希泓的两人小天地不想被打扰。”

  “干嘛我要被关禁闭!”她的声调里透着不快,“如果你们嫌我碍眼,不会到没有我的地方网。”

  “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打算配合罗。”

  “没错!”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真没家教,这是我的地方!我家!你还撒野。”

  “你才没家教!三更半夜不睡跑到男人房间里……”

  她嘴里叨念着,“又不是我吵着要来这的,是你们强迫我来的,早知道来会有这种事,我情愿破你们的口水淹死也不来。”

  “你以为我希罕你来啊,要不是为了堂哥,我绝不会邀请你。”沈蓉露出怨毒的眼神,“我根本就讨厌死你了”

  “很好,难得我们有共识,就是都讨厌对方。”她冷冷地说,“快说你的第三章,我发现我已快没耐心听你狂吠了。”

  “离楼希泓远点,他是我的!”

  “笑死人了!他是你的衣服、还是鞋子啊?”

  她叫嚣着,“本来我跟楼希泓就不大对盘,不过我这人天生反骨,你愈是不要我接近他,我愈是要接近他。”

  “你这个荡妇,有我堂哥了,还……”

  “说到荡,在你沈女面前,我恐怕望尘莫及,听说你常去牛棚……”

  “你造谣!”沈蓉脸色大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字字清晰地说。

  沈蓉还要说什么,却被左菲给堵死了,“如果觉得我在毁谤你,你可以去告官啊!”说完,转身推开厨房后门,走向后院的温室,留下沈蓉在那边跳脚。

  昨天在厨房做三明治时,她就看到这个种植兰花的温室。左菲驻足在一盆兰花面前。这盆兰花叶子长得很茂盛,可是却没开花,以她看左爸栽种兰花二十年的经验告诉她,该给它分株了。

  她卷起袖子将它分株至几个盆子里,当她不经意的抬起头来时,发现楼希泓悠闲地倚在门边,双手交抱在胸前,嘴角扬起自以为是的微笑。

  “你真叫人惊奇,具厨师资格,也会园艺。“他走向她,“你还会什么?全告诉我好吗?我对你愈来愈好奇了。”

  “我还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她挑衅的瞪着他,努力不去注意他那紧绷牛仔裤下的男性化部位。老天,哪个人发明这种低腰紧身牛仔裤?有碍观瞻!“你的坏脾气该改改了,沈蓉是被你弄哭的吧?”

  “那女人到你面前哭诉了!”她睨着眼瞧他,“而你是来为她讨公道的?”

  “不是,我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所以来你这里避难。”

  “这么快就受不了她了,昨天晚上你们不是玩得很愉快,愉快到怕我听到。”她讽刺地说,“好奇怪,玩牌又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怎么会怕人听到呢。”

  “你不要想歪了,我是怕吵到你睡觉,所以跟沈蓉干脆用手语喊牌。”

  她想歪了——“在你的女人归类法里,沈蓉是哪种猫?”她想知道。

  “凯蒂猫。”说罢,他故意装可爱表情。

  她被他逗笑了,“学得很像,不过我倒觉得她像黑猫,你没看她今天从头到脚一身黑。”

  “你应该常笑,你笑起来好美,让我有触电的感觉……”他的眼眸飘泄出流彩。

  左菲双颊灼热,声气大得直冲天花板,“不要跟我耍这种文艺腔了!你,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最痛恨花言巧语的男人。”

  “是吗?我相信至少在那件事以前,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答应跟我交往。”楼希泓的声调倒是安闲。

  “好吧,我承认曾对你有过小小的幻想,但那件事后幻想就破灭了……”想起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大女孩,她不禁痛苦的摇摇头,“尸骨无存!”

  他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我可以再让你产生那种幻想……”

  这个自大的男人,十年不见,他需要被崇拜的情结又进步了。

  “我不会满足你需要被崇拜的心理。”她轻蔑地说。

  “我不是要你崇拜我,而是……”他把“爱我”两字硬生生吞回喉咙里,并告诫自己不可太心急,免得打翻整锅稀饭,还是先“蚕食”再“鲸吞”,慢慢来。

  “而是什么?很难说出口是不是,我替你说。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过是为了要印证自己魅力无边,所以就对我勾勾小指头,看我还会不会像当年那个少女一样对你遽狂遽热。”她抬起下巴,“很抱歉,这次你没那么走运,老实说,我对你的魅力免疫了,楼先生。”

  “叫我希泓。”他略显轻挑地逗她,“你以为出过花就不会再出吗?很多人还是会再出的,说不定,你就属于这种人。”

  “你啊,最好找个时间去检查检查你的脑子,我看里面全坏了。”她噘起嘴。

  蓦然间,他拿指稍拂过她的下唇,“你知道你有一张漂亮的红唇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我嘴巴漂亮……干你什么事!”嘴里火气十足,眼里却浮现慌乱,颈动脉激烈地跳动着。

  “我想吻它。”他定定看着她,“我真的打算这么做,就算事后你会打我巴掌,我也愿意冒这个险。”

  她迎住他的瞳眸,只觉其间晃漾出的柔情吞噬了她的意志,还有她的灵魂。

  “不要……”左菲听见自己说出的声音简直像在**。

  “一个吻,我保证,只要一个吻。”地说,她甚且来不及有反应,他捧起她的脸。“眼睛闭起来。”他每说一个字,炽热的气息便洒在她的脸,上,然后他低下头,温存地吻住她。

  这是一个令人心荡神摇的吻。“张开嘴。”他低声道,“我要品尝你,我要知道你隐藏的热情。”

  这种命令式的吩咐,左菲本来应该十分反感的,可是,她现在被他吻得神魂颠倒,早忘记一切了。她顺从地微张了口,他滚烫的舌尖便像条小蛇似地钻进她嘴里。他的舌尽情地挑逗、**、纠缠她的。她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回应起他的吻来。

  一世纪过去了,他抬起头,深深地吸一口气,仿佛他的肺缺乏足够的氧气。

  他满足地望着她迷蒙的眼眸、配红的脸颊和红;肿的樱唇,“我敢保证,你很快就会对我的魅力感兴趣。”他缓缓说道,眼中闪过胜利的神色。

  她瞬地如遭雷劈,先时一阵冷僵,然后她挺直腰背。

  “你的吻功是不错,但我是很难取悦的女人,不可能会对你一吻情深。”

  “这吻还取悦不了你啊,那我们换另一种试试。”他轻挑地说。

  “你休想!”她张牙舞爪地说。

  “只是小小的吻,又不是做什么,看你气恼成那样。”说完,他并不等待她回答,便用嘴堵住她的唇。这次不再试探,不再温柔缓慢,而是近乎残暴的吮吻。

  可恶!没有男人可以这样对她!左菲狠狠往他唇咬下去,嘴里感到一丝腥湿。

  “你是太久没吃到肉啊。”楼希泓抹去唇边的血渍,“好狠,我被你咬流血了。”

  “活该!谁要你是个大混蛋!”拼足劲似地说出这句话后,她猛地推开他,跑出温室。

  ***

  幸好带了手提电脑来,要不然真会无聊死。

  本来,她计划下午到山岗那边寻幽访胜,可是,万万没想到,上午还阳光普照,下午急速降温,漫天积云阴郁到了极点,如果天气仅仅是寒冷、潮湿一些,那还不至于阻挡得了她。但是,转眼间,倾盆大雨泼洒而下,这样暴冽的雨,即使撑了雨伞,恐怕也会被淋为落汤鸡,所以只能待在屋内,而客厅原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可以坐在壁炉前取暖,不过考虑到那个讨厌的男人也会在那里,只好关起房门来打着电脑里的地雷游戏。

  “啊!”左菲懊恼地叫出来。今天是怎么搞的,平日最擅长的数字判断都混乱得毫无规律,全军覆没了好几局。

  都怪那个吻害她心神不宁、心浮气躁、心律不整……

  究竟,那个吻是怎么发生的?照理说她不会容许它发生。左菲往前推想。起初他们在斗嘴,后来楼希泓莫名其妙说她嘴唇漂亮……然后……那男人真是不要脸,她都说不可以了,他还强吻她……然而更可耻的是,她好像回吻了他!呜……这里有没有尖尖的桌角,她想一头撞死,其实这也不能怪她,那男人显然是情场高手,仅用嘴和舌,就让她大脑失去判断,做出违反她意志的事来。她本来、真的、一点儿要亲吻他的意思也没有!别再想那个吻了!木已成舟,吻都吻了,又不能叫他吐还给她!左菲强迫自己把心神集中在电脑荧幕前。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谁啊?”

  左菲扯开嗓门,手没离开滑鼠。讨厌!正要破记录,就有人来捣蛋。

  “鬼!”沈蓉的声音,隔着门板都嗅得到火药味。

  “可恶!”又踩到地雷。左菲关机后,刚一开门,沈蓉便疾急进来,“请你懂点规矩,在人家家做客还那么大牌,吃饭时间到了,不下来帮忙摆碗筷什么的也就算了,还要我们等你,还要我上来三请四请你下楼吃饭。”

  “你们可以先吃,我又没要你们等我,我饿了自己会找吃的,何况你做的东西难吃死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难吃!”沈蓉将嘴一嘟,“那明天三餐换你来做。”

  “别以为我真不会做菜,告诉你我只是给你表现的机会,谁知你是雷声大雨点小,厨艺根本不怎么样。”

  “既然你会,那以后炊事由你负责。”

  “要我做饭可以,洗衣、洗碗、洗厕所、擦地的事就换你做。”

  沈蓉抬起她涂满粉红色指甲油,像草莓果冻一样的双手,“你看我这双手保养得多好,还拍过钻石广告呢,哪能做那类的事。手会变粗,所以拜托你了,能者多劳嘛,不过也才几天。”

  想诓她做老妈子,道行还差远呢。“那我们还是维持原状,我打扫,你继续做难以下咽的三餐来折磨我和楼希泓的胃吧。”她揶揄道,“人家说填满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看来,你是抓不住楼希泓了。”

  “这用不着你替我操心,我会雇大师级厨子帮我抓住他的胃。”沈蓉像想起什么,“中午你和楼希泓在温室做了什么?”

  “没什么,省省你挖小道的心思。”她对箸她挑起了眉毛。

  “我看得出来你们接吻了,你可真热情,把他嘴皮都吻破了。”沈蓉鄙夷地说,“你做出这样的事,不怕我跟堂哥说吗?”

  瞧瞧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做出这样的事——

  好像她红杏出墙。呵,她又不是她堂嫂,只不过“声称”是她堂哥的女友罢了。

  “你喜欢说就去说,我是不会觉得怎么样。”

  左菲撇撇嘴,表现得很无所谓。沈蓉才不会去沈杰面前嚼舌根呢,她呀,她早看透了,巴不得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嫁给沈杰,以减少竞争者。

  哼,谁要跟她争楼希泓!她当他是宝,她只当他是草,只不过为了不想让她太好过,所以她才没跟楼希泓划清界线。

  “我问你,你到底是要我堂哥?还是楼希泓?”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真贪心,想脚踏两条船。”沈蓉诘难地问,“不怕翻船?”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下楼吃饭去了。”左菲走向房门口。

  “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沈蓉伸手去抓左菲的手臂,没想到左菲一闪手,她没抓着,只见尖尖的指甲从毛衣上刮了过去,然后她唉叫一声,“你看你!我的小指甲断了!”

  “活该!谁叫你要拿那只鸟爪来抓我。”左菲没啥同情心的说。

  沈蓉正想破口大骂,就听到楼梯下方传来楼希泓的声音,“两位小姐,你们再不下来,饭菜都要凉了。”

  “就来了。”左菲应声,率先走下楼;沈蓉憋着一肚子气跟着下楼。

  晚饭后,楼希泓和沈蓉到前厅,左菲则在厨房清洗晚餐的狼藉餐具。

  沈蓉煮出来的东西实在有够难吃,像给猪吃的馊水,连她自己都没什么吃,更不要说她了,不过楼希泓不晓得是很好养,还是味觉有问题,他非常捧场地清光所有的食物,为此,沈蓉还用示威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左菲拿起瓷盘发泄似的在泡沫水槽里用力搓洗。这水冷得像要结冰,配合着清洁剂的杀伤力,让她洗碗盘的这双手,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刺痛的感觉。

  左菲边洗边叹大气。她的黄金假期竟是这样过“左菲——左菲——”

  左菲无力的回头,只见沈蓉由外探进头来,带着怪责的味道问道,“你耳朵真背,我喊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我耳朵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暂时失聪。”

  她冷淡的回答。

  沈蓉做了个怪表情,说道,“电话,堂哥打来的。”

  左菲这才关了水龙头,边往前厅走边胡乱将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擦。

  前厅里,楼希泓蹲在壁炉前添柴火,沈蓉本来就跟在她屁股后,也进了前厅,坐在长沙发上翻看杂志。左菲拿起话筒,耳边即刻传来嘶嘶的声音,有点收讯不良,她低低喂了一声。

  “左菲,有个强烈台风可能在今晚直扑日本,所以成田机场没办法正常起降,但天气一好转.我马上就过来。”沈杰急急地说。

  “难怪早上晴空万里,中午过后就突然变坏,原来是有台风要来了。”

  “晚上记得关窗,穿保暖一点,睡觉时多盖条被子,别吃生冷的食物,还有……”沈杰殷殷地叮咛。

  她打断他,“我壮得跟牛似的,很少感冒生病。”虽然他是一片好意,但她不喜欢人在她耳边念个不停。

  “嘘……不能说,有些事说出来后很邪门地就会跟以前完全相反。”

  “你是学理工的,还这么迷信。”左菲笑说。

  “很难置信?事实上,我相信鬼神之说,也相信风水、算命……”

  经他这么一提,左菲想起算命师说她的真命天子是同姓、同乡、同学中的一种……她的心震了震。眼前不就有个同学……

  “左菲、左菲,你在听吗?”

  “对不起,我一时分心,你刚才有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挂电话了,你注意身体。”沈杰不忘再表现一次关心。

  挂断电话后,左菲正欲回厨房洗碗,沈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这么快就讲完了!是不是因为有我和楼希泓在,你们才没情话绵绵?”

  沈蓉突如其来这一招,左菲有些措手不及,勉强应对,“对啦、对啦。”

  “楼大哥,我看我们上楼去玩牌好了,这娌就留给左菲‘煲’电话,她一定有很多限制级的话要对堂哥说。”末了,沈蓉还对左菲眨眨眼,“女人就是懂女人的心理。”

  这女人!左菲心里非常不高兴给沈蓉占了上风。

  沈蓉趋前像八爪鱼一样扒住楼希泓的丰臂,“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忝不知耻!左菲暗骂,两只眼睛浮现着她不晓得的妒意瞪着沈蓉。

  楼希泓将沈蓉的吸盘拉开,“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要去做防台的工作。”说完,他迳自走出前厅。

  楼希泓走后,左菲不放过嘲谑沈蓉的机会,“哈……我是懂你的心理,可是那个人不懂,不解你的风情呐。”

  “你你你……”沈蓉的舌头像被打了蝴蝶结一般。

  “我我我……”左菲学沈蓉口吃,“我要去洗碗。”然后,视若无睹地走过沈蓉身旁,她的脸色正同时闪着两种交通号志的颜色——红和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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