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和琳达呢?”左姨走进餐室,看到只有阙幼玲的时候,愣了一下。
“在楼上,他们说没胃口。”
她也没什么胃口,但是马利亚因为她要走,特别做的丰盛晚餐,她不能不吃。
“琳达不吃,我可以理解;但是大卫,这是你在夏威夷的最后一顿晚餐,他也不来陪妨吃,就奇怪了……”左姨坐下来,对着餐盘自言自语,好像餐盘会告诉她答案似的。
阙幼玲不知滋味地咬着鸡肉,觉得像在嚼蜡一样。
左姨等她吃完最后一口饭,才开口说出憋了一下午的问题:“大卫不肯告诉我,你总可以说说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没有,我和大卫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她低语。
“不可能没事,大卫对你不规矩?”左姨难以置信地说。
阙幼玲张大嘴巴。“没有!左姨,大卫不会那样!”
“你不用替那个小兔崽子隐瞒,告诉左姨,左姨替你伸张正义。”
他都快和琳达结婚了,要说出来破坏他们的婚事吗?假如她说出来……她可以想见,大卫和琳达的婚事吹了,左姨逼大卫和她结婚,但婚后大卫不会对她好。
还是不要说出来,她已经了解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左姨,真的没有,你太多心了。”
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
左姨深深看着阙幼玲,她的心为幼玲痛楚。她不愿告诉她大卫和自己之间的事,可是从她急着要回家的举动来看,她已经够清楚的了。
“幼玲,左姨可以帮你。”她轻声说。
对左姨的追问,她实在无法招架,只好假装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好困……”她绕过去桌子,走过去搂了左姨一下。“左姨,我上楼休息了。”
左姨还要开口,她已急急走出餐室。
回到楼上后,阙幼玲掩上房门,倚门伫立片刻。
她实在无法对左姨坦白她和大卫之间的事,她只知自己是个傻瓜,把一颗芳心交给了一点也不爱她的男人。
只要再待一晚,就回台湾了,但是她有预感,留在夏威夷的最后一晚,一定比任何一个夜晚更睡不着。
扭开了茶几上的小灯,她打开了行李袋,拿出魔戒来看。
这一本书她看了好几次都没看完,现在睡不着,正好可以把它看完。
阙幼玲像在准备考试一样,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阅读……
终于看完了。
她合上书本,看了看闹钟,已经一点多了。大家此刻可能都已酣然入睡了吧?
但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走到门口轻声开门出去。
屋里头黑黑的,一片寂静,只有书房门底下的细缝中透出光来。
她悄声溜了过去,走到后花园。
“小圆饼,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喷水池暗处有人轻声问她。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小圆饼,但他依然站在暗影里,他脸上的表情,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睡不着。”阙幼玲的声音低得像在耳语。她极力按捺内心激动的情感,克制自己不扑到大卫怀中。
“你为什么睡不着?”大卫轻声问。他并无意问,但这问题顺口就溜出来了。
他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睡不着,她害他睡不着就己教他够受的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思翻腾,无法平定。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小圆饼老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同样不明白他想她做什么。
琳达开始抱怨他发出声响,他只好下床,去书房看书,但身体不知道哪一部分出了问题,如坐针毡般地坐不住,于是他来到花园,希望夜风能让他平静下来。
“大概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台湾,而我有点舍不得离开吧——”
他有几分钟不出声。
她明天也要离开了!他不敢相信,可是这是事实——明天她就要远离了,也许他们再见面的机会不多,或许一别又是十多年,那时她恐怕儿女已成群……
只要一想到小圆饼和别的男人做爱……当然,不做爱,儿女怎么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但为什么这个念头叫他心如刀割?
太荒谬了,他感到困恼,却不愿往深处想。
大卫像个幽灵般忽然自黑暗中走出来,“小圆饼,我要为这一切道歉,我不是有意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你不必道歉,我并没有怪你。”她淡淡地说。
一阵冷风吹来,她用双臂拥着自己,好像在抵御寒意。
他走上前,替她挡住风。“你冷了,赶快进屋去。”
他们站得很近,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我还不想进去。”
她和他相距不到一尺,只要他一低头,就可以碰触到她的脸颊…
…他必须把持住自己,不然明天谁都走不了了。
突然,他拉高了声音说:“听话,你穿太少了,快进屋去。”带点儿命令式的口吻。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人家已经说不要进去了,你不要强迫人家嘛。”
他声音非常轻柔,像是跟一个孩子在说话,“你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拜托,你不要像在对小孩子说话似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讨厌他老是把她当小孩看。
“你不听话,我只好用拖的。”他忽然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不要进去——”她拼命挣扎。
两个人扭在一起,可是突然之间,两个人像说好似的都不动,互相望着对方。那种肌肤相亲,气息相接的感觉把两个人都震撼住了。
她一直注视他的脸,这令她的心跳为之加快。
“小圆饼……”大卫申吟一声,终于对欲望让步。
他低下头,开始吻她,两手亲密地爱抚她的胸部。
一股喜悦的热流,窜袭到她全身上下。她攀着他,全然投人他的热吻中,开启红唇迎接他的舌,回应他饥渴的吻……
风暴过去之后,阙幼玲依偎在大卫怀里。
“哦,大卫,我好高兴你终于发现你爱我。”她满足地叹气,脑中想的净是她的美梦成真。
大卫霍然坐起身。“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爱你?”
“刚刚啊,如果你不爱我,怎么会又和我做爱?”她如梦似幻地看着他。
老天,他又情不自禁碰了她!大卫深深懊悔——他似乎总无法自制。
“小圆饼,你太单纯了,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他耐心而小心地对她说,希望尽量减轻她的伤害。“刚刚只是情欲,不是情感,更不是爱。”
“可是你要我……”
她微哑地说。
“我要你没错,但我对你仅仅是冲动。”
阙幼玲的心往下沉落。她太傻了,才会又自作多情。
“你了解我的话吗,小圆饼?我们不该又发生这种事,我都要娶琳达了……”大卫故意说,他必须摧毁她的美梦,不让她再幻想下去。他们不可能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早日让她认清事实,对她只有好处。
阙幼玲感觉整个世界在动遥
过了很久很久,阙幼玲才站起来,以冰冷的语调说:“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告诉琳达的。”
她整理好衣服,然后返身离开。
她平静的反应令他大大松了口气,他几乎要感谢上帝,让这个难题如此轻易就解决了,可是当他默默目送她走开时,不知怎地,内心却感到一阵推心的痛。
阙幼玲回到她的卧室,把自己重重丢到床上。
关丽敏早就警告过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关丽敏的话是对的,她让风流的大卫给玩弄了。
她软弱无力地闭上眼睛,痛苦在拉扯她的灵魂,但她对一切感觉不理不睬,她也不想有感觉,或许没有感觉才是最好的感觉。
明天,她就走了,而大卫将永远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往事——一段浪漫又悲伤,却永难忘记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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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阙幼玲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希望她有足够的力气走到浴室。
她拖着自己的身体走进浴室盥洗。在浴室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眼睛下还有深深的眼袋。
昨晚她辗转反侧好几个小时才睡着,而且作了很多梦,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她很快穿好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
除了琳达,左姨、大卫、马利亚和汤姆都在楼下等她。
“阙小姐,有空要常来。”马利亚说完放声哭泣。
左姨努力控制住泪水。“下个月我结婚,你一定要和你妈来哟。”
“嗯。”她点点头。如果大卫和左姨一起举行婚礼,那她恐怕就不克前来了。
大卫走过来搂搂阙幼玲的肩膀,阙幼玲知道他试着表现得像个哥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
你是个白痴,我怎么可能一切都好!我的心已碎成千万片了。阙幼玲伤心的想大吼。
她让痛苦和哀愁显现在脸上。“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大卫望进她眼底的忧愁。
她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那时候她好快乐。他自责自己害她变得如此,他愿意用世界上任何东西,换回她的快乐。
这时,屋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威廉已经来了。
“我最好赶快上车,到机场还有好长一段路。”她强颜欢笑地说。
她的强颜欢笑令大卫心痛。他想伸手搂住她,只要再一次,但是他只能强迫自己点个头。“祝你顺风。”
她挤出另一个笑容。“左姨再见、大卫再见、马利亚再见、汤姆再见。”
大卫目不转睛地盯着阙幼玲的容颜,他知道她的倩影会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
“我会想念你的。”他脱口而出。
她的唇颤抖着,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我也会想念你……们大家。”她转身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车子,她觉得走到车子的路仿佛永无止荆
当她坐上威廉的车后,情绪立刻崩溃,泪水像断线珍珠似的泛滥。
威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开车。
就让她尽情地哭吧!
三个小时后,大卫和琳达坐上协和飞机。他们同坐在头等舱。
“先生,请问喝什么?”美丽的空服员问。
“威士忌。”大卫说。
小圆饼坐的飞机,现在应该快飞过日本了吧?
突然间,一股失落感涌上大卫的心头,他十分震惊。为什么他要在乎小圆饼?又为什么对她依依不舍?小图饼对他不具意义,他必须记住,最好记住!
这时,空姐拿来小瓶装的威士忌。“你还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
他知道这名空姐对他有意思,如果换作是从前,他会跟她哈啦两句,但现在,他不想跟她打屁,不是因为琳达坐在旁边,而是因为他没那个闲情逸致。
他转头看了眼琳达。她上飞机后就戴上安睡眼罩,看不出她是不是睡着了。
既然小圆饼不来巴黎做模特儿,回巴黎后,他会把房子一并处理掉……琳达和他之间可能也无疾而终了。
大卫扭开酒瓶的瓶盖,将威士己土饮而尽,烈酒一路烧到他的胃部,却解不了他心中的千千结。
小圆饼坐上威廉的车离开后,他就开始想念她。
和她在一起的场景——他们的拥吻、他们的做爱,就像影带般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重复放映,使他几乎要抓狂了。
他原以为一旦跟小圆饼上床后,他就能像忘掉其他女人一样地忘掉她,这真是愚蠢的假设,他回想起来也不禁要摇头。
很不可思议的,和小圆饼上床后只是令他更想要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看着空酒瓶,脸立刻沉了下来。“空姐,再给我一瓶……干脆那些全部给我好了。”每次只能一小瓶,太不过瘾了。
空姐推车到大卫那边。真可惜,这个英俊的男人竟是个酒鬼。
不要再想小圆饼了。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爱她的人,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和其他男人做爱,他就觉得妒火中烧,想要杀人——杀那个碰小圆饼的男人!
小圆饼是他的,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能碰她的男人——为什么心里嫉妒的声音,这么清楚?
但是,就在他提出这个问题之际,答案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
他惊觉一个事实——他爱她!
他爱小圆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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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威夷回到台湾舶第三天,阙幼玲接到了一封来自巴黎的信。
是大卫寄来的,信上只说他近期之内会到台湾。
阙幼玲刻意躲开他,到关丽敏家去住了几天。
关丽敏觉得阙幼玲从夏威夷回来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她很爱笑,现在却好像被人倒债上千万。
“你在夏威夷发生了什么事?”
“我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阙幼玲轻描淡写地说。
“你……没失去什么吧?”
“只有心而己。”她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看她哭成泪人儿,恐怕不只心而已,但关丽敏也不好多问。
阙幼玲觉得哀愁紧紧揪住她。她从来不晓得人生会变得如此灰暗,毫无希望。
她怪上帝,因为除了上帝,她还有谁能怪呢?
在关丽敏面前,她极力假装着一切没事的样子,可是当她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吓一跳。她的脸色是阴沉的,她试着挤出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想过要结束哭丧着脸的日子,但是她做不到,所以只能任由自己消沉下去。
她气她自己,大卫不爱她,大卫要和琳达结婚,难道她要因此而像死人一样吗?难道她从此不能好好生活?难道……
哦,她真的活的好不快乐。
接下来的几天,阙幼玲都接到了大卫寄来的信,但是她连拆都没有拆,就把信统统丢到垃圾桶里,她怕看到里面是喜帖。
周末来临了,关丽敏和公司同事们要去看魔戒三,原本也邀她一起去,但是她借口要打扫房间,而没有和她们同行。
既然留在家里,索性好好地整理一下房间,让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静悄悄的,于是阙幼玲打开收音机,让音乐陪她整理房间。
半小时后,阙幼玲提了一袋垃圾,准备拿出去丢,一开门,竟发现大卫就站在门口。
“大卫!”阙幼玲吓了一跳,手上的垃圾掉落在地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妈妈给我这里的地址。”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百分之百是要说婚期决定好了,和左姨同一天,而且还要她当伴娘。她的喉头苦苦的,肚子里酸酸的,她真的、真的不想听。
“我不想听。”她注视着他,眼神是哀愁的。
“你必须听,我们进去谈谈。”
阙幼玲没有多说话,便让他进去了。她告诉自己,她得成熟的面对这件事。
“我猜你一定没有看我写给你的信,对不对?”
“只看了第一封,其他都在垃圾桶里。”
“你怎么可以——好吧,我亲口告诉你也一样。我并没有要和琳达结婚,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琳达也出局了?
“你大老远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不,我是来告诉你——我爱你,小圆饼。”
他爱她!她感觉一道暖流淹没了她,像一场热带雨,冲刷而来。
“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大卫。”她抓着他。
“再说一百遍都行。”他一直不断地重复这一句“我爱你”,而她也不嫌多,反而越听越不够。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爱我?”她不免俗地问。
“去巴黎的飞机上。”
她突然打了他一下。
“为什么打我?”
“处罚你太晚发现,你知不知道我掉了多少眼泪?”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脑筋迟钝。”他对她又是鞠躬又是哈腰。
“你比呆头鹅还迟钝。所有的人都知道、都看出来我爱你,你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对他摇了摇头。“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到你爱我的?”
“在飞机上,我一直在想你,想到拥有一天会嫁人,然后我发现我嫉妒那个男人,嫉妒到想杀了他……我应该早就可以发现,你和威廉出去的时候,我很不高兴,只是我那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轻声笑着。“嫉妒很痛苦对不对?我一直深受嫉妒之苦,很高兴你也尝到这个滋味了。”她那时嫉妒死琳达了。
“小圆饼,我真是混蛋,让你受苦,我会补偿你的。”
“你?”她灵活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要用什么补偿我?”
“我的下半生,”他坏坏地指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和下半身罗。”
然后他一把拥住她,开始热情地吻她,仿佛想在这个吻里,注入他对她全部的爱意;她也激动地回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情与欲泉涌而出。
他们在关丽敏的双人床上做爱,做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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