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两百坪的花园洋房里,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仿希腊宫殿的米白建筑,砌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在雷射灯球的旋照下,充满了魔幻的气息。
节奏分明的音乐,特殊处里过的石雕,以及邱比特喷水池,都让人赞叹不已,一走入,就像陷入另一个世界。
今晚,是「SWEETMAGIC」欢庆开幕,举行派对的日子。
收到邀请帖的男女,都是平常就在各珠宝商号刷过巨款,成为VIP的尊荣贵客。这一次,为了第一家旗舰店在东区开幕,亚洲区总裁特别办了一场时尚派对,敬邀名模、名流、名伶等「名」字辈的人们共襄盛举。
与会的人莫不是星光熠熠、艳光四射。
「SWEETMAGIC」是国际知名的珠宝品牌,以爱情为主轴,加以新颖、甜蜜又大胆的设计,迅速掳获年轻男女的心,成为爱侣间求欢的首要之选。
骆麒被聘为这个品牌的专属摄影师。他胸前挂着专业相机,四处捕捉现场俪影。
工作暂告一个段落,他往吧台走去。「一杯马丁尼。」
他才刚坐下,一个摇曳生姿的大美人立刻来到他身边。
「今天的工作状况不错,嗯?」
「伊莲,离我远一点。」
大美人没有照做,一双露骨的眼睛-着他,充满性感的诱惑。
「骆麒,我想你,你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到我身边?」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永远也不。」
伊莲东张西望了一下。「上次那个『小女孩』没跟你来嘛!」一双柔荑滑腻腻地揉着他的手臂。
她还念念不忘曾经在某个高级西餐厅门口,看到骆麒牵着一个清纯小女人的手,告诉她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骆麒啜饮马丁尼。「我现在在工作,她不应该跟来。」
大美人在他身边坐下,改良旗袍的裙衩裂到大腿根处,露出洁白匀嫩的长腿。
「你以前工作的时候,我也黏着你不放啊!」
「以前的事,多谈无益。」
「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真的不关-的事。」
「看在我们是旧情人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
「谢谢,不用。」
伊莲自顾自地说道。「你要的东西,她或许给得起;但她要的东西,你肯定给不起,别自欺欺人了。」
骆麒无言地喝着自己的酒。
「你需要的是我这种人。」
「身为公关公司的经理,筹备整个派对,-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她不理会他的推拒,执意要黏在他身边。
「那个『小女生』叫什么名字?」
她点燃一根淡烟吞云吐雾,左手把玩着躺在乳沟间水滴形状的红宝石,彻底利用妖媚的身材向他调情,区分自己跟那个「小女孩」的不同。
「你不觉得她的笑容太刺眼了吗?」她问。
「你抱着她的时候,不觉得烫手吗?」她又问。
「跟她在一起,你不觉得日子太平淡而索然无味吗?」她用力扳过他的脸。「骆麒,你比我更清楚,她跟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说着,一个红艳艳的完美唇印,印上了他的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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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出来!」
玄黑VOLVO轿车开到市郊的花园洋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快节奏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舞,特殊效果的灯光,让米白建筑看起来绚丽无比。
唐湘燕将海晶一拽,拽出了车门外。
「我已经跟几个姊妹淘说好,等我找到猎物,-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
「不要这样,让我离开!」她用力地挣扎。
可惜比起唐湘燕,她袖珍多了,根本无使力处,连手机也被抢走。
「我当然会让-离开。」唐湘燕站定,望着派对里的各色男女。「只要-完成『阶段性任务』,就算-不走,我也会要-马上走。」
言下之意,没有利用价值就快点滚开!
不知道为什么,海晶心念一动。
上回唐湘燕结婚,那辆半路放她鸽子的出租车,与突然冲出来的大狗,该不会就是唐湘燕安排的吧?
越想越不对劲!完了,这个派对是在新兴的郊区,要是叫她自己走回家,她根本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啊!
她硬掐着海晶的手臂,走了进去。
呜呜,她的手臂好痛,海晶哭丧着脸。
在这群华服贵客中,穿着铺棉防风夹克与牛仔布裙的她,穿梭在名牌晚礼服之间,无疑像个丑小鸭。
「湘燕,-来了。」
一群赶搭红色流行班车的女人扯扯她的头发,以「啧啧啧」的声音,来取代看到她一身「简朴──寒酸」的看法。
「海晶,又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偏偏声音还甜得如蜜。
噩梦又重演了!
那些上回在唐家别墅见过的女人又团团把她包围住。
「上次-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湘燕是请-去帮我们『服务』的耶!-什么事都没做就跑了,算哪门子朋友?」
「还有,她好心地把新娘捧花丢给-,-居然砸毁她的镶钻小皇冠!」
如果不是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或许能对这些颠倒是非黑白采取啼笑皆非的态度。
但总觉得……今晚好像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总之,今晚-一定要帮我们逮到金龟婿,不许再落跑了。」
唐湘燕挥挥手。「先把我的事搞定,有时间再处理-们的。」
「那当然,湘燕的事没搞定,我们怎么敢抢在前头?」一阵谄媚的笑声。
「不可以,我不要。」
虽然她有骆麒就万事足,不在乎其它男人对她不屑一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待下去。
唐湘燕扯着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女人,对眼前所见的每个男人评头论足。
「那是百乐集团二姨太生的三公子。」
「太胖!」
「而且还是二姨太生的『三』公子,到时候老子翘辫子,能继承到多少?」
「那创意奇才路伯优怎么样?」
「创意这种东西只是屁,不能拿到银行去融资,留在脑子里只会江郎才尽。」
「呃……那地产呢?地产大亨皮尔斯怎么样?」
「听说他的万贯家财剩不了几个子儿,现在只是装装样子撑住面子。」
十来个女人簇拥着海晶,绕了派对一圈,连洗手间门口也不放过。
最后,她们朝着吧台走去。
「吧台比较适合一对一的挑逗,我们最好各自行动──」
唐湘燕话一停,眼睛倏地发亮,像是发现了极品猎物。
海晶也呆立着,两眼傻傻地盯着前方,小嘴张大,几乎塞得下一颗水煮蛋。
因为,她看到了一幅不可置信的景象。
那个大美人──上次那个在高级西餐厅门外巧遇过一次的大美人,居然贴在骆麒身边,而且还、还、还……对他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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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那是她的男人!可恶的坏女人,快把-的手拿开!
海晶正要冲上去,看到大美人居然还敢吻他的颊。厚!气死了气死了。
嫉妒在体内发酵,日绮的格言在脑中回荡,鼓舞她杀杀杀,杀上前去捍卫心爱的男人──
「骆麒在那里!」
旁边众女人眼睛一亮,比她更早狂呼出声,推着她往前走。
「好,我就要他。」唐湘燕露出满意的笑容。「骆麒论人才有人才,论钱财有钱财,而且还是『SWEETMAGIC』的特约摄影师,以后要买结婚戒指也会算便宜一点。」
轰轰轰!唐湘燕的话,在海晶脑门上投下一颗炸弹。
她居然……居然看上了骆麒?!
「还有啊!我后来打听才知道,他是『阎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听说阎家老头风流是风流,可这么多年来,儿子只蹦出骆麒一个来。」
「严」氏财团?
「那么,就算他现在只玩相机,日后还是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唯一继承人?
「没错!哪有比这个更好的金龟婿?」
金龟婿?
海晶脑子乱成浆糊。等等……她们在谈的是骆麒吗?她的男朋友「骆麒」?
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
「走!」唐湘燕往她背心一拍。「这次我就要他,-帮我搞定!」
搞定?
海晶全身为之僵硬,双腿如有千斤重。
她不想举起脚,也举不起来。她想捍卫自己的阿娜答,喉咙却哽不出声。
「走吧!」唐湘燕没发现她神色有异,只顾着将她往吧台一推。
她的眼神接触到骆麒的,伊莲又与海晶打了照面。
顷刻间,三人的神色都变了变。
海晶预知不久后,骆麒视线转个弯就会跟着唐湘燕离去,不禁恻然。
骆麒见到她跟昔日「损友」一起出现,马上联想到,她是不是还留恋那位「无缘的新郎倌」,心里燃起一把火。
至于伊莲,见到骆麒的女朋友,又嫉妒又不快,直想叫她难堪。
唐湘燕抢了先开口。「骆麒,还记得我吗?」她递了个眼色给身旁的朋友。
不、不行!海晶用力摇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在干嘛?骆麒愕然地看着她,她的眼底写满了惊慌。
「我们想跟你介绍──」友人A接着开口。
噢,让她当场死去吧!
她不愿意骆麒当她的面让诅咒生效,转眼间爱上别的女人!
「一个美丽的小姐──」友人B带着残忍的笑意接口。
骆麒虽然愤怒,但也被这些女人搞胡涂了。
她们在干嘛?帮忙把海晶介绍给他?她们不知道海晶是他的女人吗?
对了,他们交往的事一直没有大肆宣扬,但为什么……海晶一直发抖,抖得就像秋天的落叶?她在怕什么?眼神竟有别离的泪光。
友人C甚至把海晶推到他面前。「她的个性很适合你,甚至当你的妻子都很完美。」
海晶的脑子里,满满都是以前相亲失败的例子。
因为在路上遇到鬼打墙,赶不上相亲时间的对象D……
身体向来健壮,却突然罹患急性肠胃炎,不克出席的对象E……
还有在介绍完毕之后,立刻爱上剔牙欧巴桑的对象F……
骆麒也会很快就离她而去吧?这是诅咒、没有人能解开的陶家诅咒。
双眼刺刺的,有点痛,难过的泪水即将要涌了出来……
「就是她,陶海晶小姐。」
话才一落,唐湘燕突然伸出肥肥的手扳过骆麒的脸。
骆麒本能地出手格住,但还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完了!完了!完了!
根据陶家诅咒,下一秒,他就会疯狂地爱上唐湘燕!
水气氤氲在明眸,海晶紧紧地、紧紧地闭上眼睛,她才不要看他挽着唐湘燕的手,绝然而去。
对,她承认自己既幼稚又不成熟,她才不会祝福他俩,绝对不会!
唐湘燕也在等待奇迹出现,很快的,这个黄金单身汉就是她的了──
「-怎么会在这里?」骆麒甩开她的手腕,气愤地问。
咦?他在跟谁讲话?
以前被诅咒「造福」到的情侣几乎都会立刻相拥而去,他干嘛留下来生气?
海晶悄悄地睁开左边的眼睛。
「还跟姓唐的混在一起?-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耶?这个话……听起来应该是在对她讲的吧?
她又悄悄地睁开右眼。
一双铁臂霸道地将她揽进怀里。
「骆麒?」她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是谁?」
「废话,-是陶海晶,那只跟我报备过会在家里乖乖审稿,却跷出来找损友的小麻雀。」他的眼神非常严厉。
海晶僵硬的身躯陡地一软。不管这中间出了什么错,总之骆麒还是她的,还是她的!
天哪,惊慌之后的放松,让她几乎快要站不住脚。
「回去之后,-必须跟我解释-在这里的理由。」骆麒继续黑着脸。
「这怎么可能?」唐湘燕抖着手。「照理说,你应该、应该……」
海晶比她更惊讶。「你……」她勉强发出声音。「你没有爱上唐湘燕吗?」
他的表情写着「-很荒谬」四个大字。「-在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爱上唐湘燕?这个胖女人可是打着友善的旗帜,大行欺负海晶之实的混蛋耶!
之前在公寓里,冰琪就已经略略提过唐湘燕对他的小麻雀做过哪些过分的事,要他爱上这面丑心恶的女人,门儿都没有!
唐湘燕要抓狂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使出蛮力扯着骆麒的衣领,高分贝尖叫。「你应该要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立刻爱上我才对。」
骆麒单臂护着海晶,不屑回答,冷笑一声。
陪同唐湘燕前来的女人,一见到周遭非议的目光,纷纷脚底抹油地逃开了。
「以前都有效,为什么这一次偏偏失灵了?」她脑筋一转。「肯定是-耍了什么把戏!」
她放开骆麒,一转身,扬起手朝海晶的小脸狠狠挥去。
骆麒动作更快,马上将她往身后一推。
那个巴掌没落在他的颊上,长而尖的指甲反而在他的下巴刮出一道血痕,一直划到颈侧。
「骆麒!」海晶吓呆了。
「警告-,不准再骚扰海晶,否则后果自理。」
他拉住海晶的手,大步迈开。
伊莲突然冲上前,伸手挡住。「她不适合你,她只是根小嫩草。骆麒,只有我了解你,我们一起走过很长的时间,长年来都在同一个圈子发展,同构型与共通点很高,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对你还余情未了──」
骆麒面无表情。「谢谢-,但我确定,我要的就是这个女人。」
伊莲不放手,她语带恳求。
「骆麒,我们曾经有过很疯狂、很快乐的岁月──」
「该是将它抛到脑后的时候了。」
「不!」
骆麒心已经定了,也不急着走,干脆在此把话说清楚。
「我们当年分手的原因,是两个冰块再怎么贴靠,还是没有热度,偎得再近,依然觉得冷。」他把海晶揽在身侧,声音充满骄傲。「而-之所以会觉得她刺眼、烫手,那是因为她有热度,她能将人融化。」
他强调。「将我融化。」
海晶在一团混乱间,只觉得有股暖流淌过心田。
男人不是都不爱把感情事挂在嘴边的吗?但看他的神情,他大言不惭地表白感情归依,她的心儿好暖好暖,就像要融化了。
「骆麒──」伊莲跺着脚,只想挽回他的心。
「去找-生命中的太阳,漂泊、留恋过去、在错误的男人身上偷取温暖,都只是短暂的幸福而已。」
他箍着海晶,大步离去。
「骆麒……」海晶忍不住低喊。
「不要说话,先离开再说。」
彷佛嫌场面不够热闹似的,他们才走出门口,一个两鬓花白、穿着三件式手工西服的晚中年男人徐徐踱到他们面前。
骆麒的手紧了紧,她渐渐了解到,这是他心情转折的征兆。
她也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提供无条件的支持。
「骆麒,这是你的女朋友?」陌生男人问。
海晶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五官轮廓与骆麒十分肖似。
而且,以年纪来看,他们应该是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会对骆麒下巴的血痕视若无睹?
「是不是都不关你的事。」他的口气很冷硬。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引见,刚刚跟在吧台上跟你聊天的女人──」
他一哼。「玩女人你不是很在行吗?何必要我引见?」
「骆麒,放尊重点,我好歹是你的──」陌生男人似乎有些老羞成怒。
「慢着,请不要说出让你自己蒙羞的话。」骆麒以她听都没听过的冰冷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你,什么都不是。」
说毕,他带着海晶离开,任何人的阻拦,他都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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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跟上次不同,这次的沉默是因为海晶心里有好多问题,不知道从哪一个先问起。她的手机惨遭唐湘燕扣留,只好向骆麒借,拨了通电话向月仪交代行踪。
在车行快到他公寓的附近,她紧急喊停。
「你受伤了,要先擦药。」看着那一方血痕,她心疼不已。唐湘燕以为这一掌是摔在她脸上,力道用得特别惊人。「你在路口停一下,我到药局一趟。」
「不用了。」
「怎么可以说不用?」
「我说不用就不用。」他有点赌气地说道。
骆麒直接把车开回地下停车场,霸道地握着她的手回到自宅。
海晶还是不死心。「你的伤要先处理──」
「坐一下。」
他把她推到沙发旁,按着她的双肩要她坐下,不容反驳地下令。
她无可奈何,只好揉着手臂推匀被唐湘燕掐出来的瘀青。
骆麒从房里走出来,大掌中捧出一个崭新的急救箱。
她瞪大眼睛。「这个是……」她记得以前没这个东东啊!
骆麒黝暗的脸浮现出红潮,顾左右而言他。
「-的手臂受伤了吗?」
「瘀青。」
他打开她的衬衫钮扣,她不依地乱挥着手。
「干嘛啦?」动不动就想脱她的衣服!
「我才要问-干嘛怕我看,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海晶嘟嘟囔囔地让他卸下外衣。可恶,这男人讲话难道不能含蓄一点吗?
幸好现在是暖冬,她多穿了几件衣服,不至于马上就春光外泄。
她还扁着嘴,骆麒的剑眉便拧了起来。
「谁把-捏成这样?」
看这力道粗鲁至极,而明显的指甲掐痕更把下手的人指向唐湘燕。
「-为什么还跟她见面?」莫非还惦记着她那「无缘的新郎倌」?
「又不是我去找她的。」她委屈地说道。
谁要跟那别有所图的人见面?呜呜,害她平白无故操了那么多心,以为骆麒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他环臂在胸,一副审讯的姿态。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说过今天会早点回去工作。」
海晶看着他脸上红艳艳的唇印,心里也不快。
「你也说过,今天是去工作。」她嘟起小嘴。
「我是去工作没错,『SWEETMAGIC』是我新接的Case,我签了两年约。」
她用力指了下他的左脸颊。「那这是什么?」
他用手掌一揩,发现是脸上有艳红香迷的唇印。
「伊莲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想跟我重拾旧欢,但我已经很明白地拒绝了。」他的眼神坦白无伪。「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可以讲得更仔细一些。」
海晶望着他,眼里尽是困惑。
他回答得好坦然,甚至不介意讲更多,也许她追问,他们是上过一垒、二垒、三垒,还是奔回本垒,他都会说。
但是,关于冰琪……他却怎么也不肯多谈。
为什么?
一个大问号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垂手易得的答案,她不希罕;但明显隐瞒的内情,她却好想知道……
她想着想着,接过他手上的医药箱,挥手要他坐下。
然后,她用钥匙尖端划破医药箱全新未拆的胶膜。
「坐下来,我先帮你擦药。」
她取出碘酒与棉花棒,虽然心里悬念着别的事,她的小嘴也能喋喋不休地填补声音的空白。
「我听姑婆说,指甲伤人最可怕了,因为指甲是至阴至毒的东西,如果擦破皮肤,一定会留下疤痕。要是用指甲泡水给人喝,唱戏的保证──」
冰凉的碘酒触上他的肌肤,他痛缩了一下。
海晶心好疼,知道这巴掌如果挥在她脸上,该有多可怕。
她忍不住吹了吹伤口。
骆麒冷着脸开口了。「-还没说清楚,-怎么会跟那个胖女人在一起?-不是应该要讨厌她吗?」
「我是不想见到她啊!」
「那-想见谁?她老公?」语气酸溜溜。
「见她老公干嘛?」她看着他的模样有点滑稽,好像在吃醋一样。
「那不是-的老情人吗?」
「嗄?」张智伟什么时候跟她谈过恋爱了?她怎么不晓得?「我不是她老公原来的女朋友喔!」她在心里小声更正:不是「她老公」,是「她前任老公」。
骆麒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细细回忆初遇的那天……
「那天的新娘『本来』不是-?」
海晶吓一跳。「当然不是我。」
「那-干嘛在别人的婚礼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因为我直到那天才发现,唐湘燕是个利用我的大坏蛋,她剽窃了我所设计的婚礼的点子,那天你所看到的婚礼,都是我好多年以来,不断梦想、不断修正的模样。」
她要一个婚礼……消化这段话后,骆麒得到这个结论。
一句话,突然切入他的脑海里。
你要的,她或许给得起;但她要的,你肯定给不起……
他甩甩头,想要甩掉这句宛如魔咒的话语。
海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而且,因为那个专属于她的婚礼已经被剽窃了,她谈起来也就不那么热中了。
擦完药,她把急救箱收好,心里还是很怀疑,它为什么那么新。
「我当然不想跟她见面,但谁教她到出版社楼下硬把我架走?」想到那一刻,她还余悸犹存。
骆麒立刻以铁臂围住她。「她找-做什么?」
海晶吞吞吐吐。猜想实话实说,但不知会不会让他嗤之以鼻。
她踌躇了一下。「或许你不相信,但以下所说,全部都是真的。」
她吸了口气,把以前相亲失败,以及朋友们怎么利用这个陶家诅咒达到爱情圆满的手段,一一说出来,只有三十岁之后就嫁不出去那一段没说。
「唐湘燕要我再为她逮个金龟婿,而你……雀屏中选了。」她小心观察他的反应。「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摇摇头。
「那是怎么样?」
「-以为,-会失去我?」
诅咒是否为无稽之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他没有信心。
「我当然会这样以为啦!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通过这项……」她在脑海中,搜寻适当的字眼。「……『测试』。」
「-应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粗糙的大掌为她按摩瘀青的部分。
「对了,骆麒,刚刚在派对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是……」她忽然想起她的疑惑。
「他不重要。」
骆麒一下子掉到零度C的嗓音让她知道,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可她好想多问一些,因为她还听到了好些关于他的奇怪传言。但是……看着他的神色,跟南极冰山有得拚,她又不敢随便开口。
「跟-家的人说过,今晚不回家了吗?」他问。
「嗯!」她说得很含蓄,不过她想,月仪应该听得懂弦外之音才对。
「我弄一点东西给-吃。」骆麒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她懒懒地应着。
上次瞄过他的冰箱,里面都是矿泉水,他不会又想叫她喝一肚子水吧?
「-想吃什么?水饺、奶油-面、披萨?如果想吃三菜一汤,就得自己动手。」
她听得眼儿发亮,馋兮兮地跑过去。「你会做?」
「我有冷冻食品。」
他打开冷藏室,生鸡蛋、绿色蔬菜、各种酱料……应有尽有,然后又打开冷冻库,生鲜肉品与食品一应俱全。
海晶惊叹一口气。「里面是满的耶!」
骆麒搔搔鼻子,像是想抑住笑意。
「我记得上次这里面不是空空的吗?」她靠在他身边,左翻右翻。「这种饺子好吃……噢,还有雪藏蛋糕耶!热吃、冷吃都好吃……咦?这些是谁买的啊?」
该不会是冰琪吧?
她还来不及悻悻然,他就公布谜底。
「当然是我。」
「你怎么会买这么多?」
骆麒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不希望每次都让-饿着肚子从这里走出去。」
海晶眨了眨眼睛,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他有注意到,上次「一夜情」之后,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却鼓胀着一肚子矿泉水惨淡离去的模样。
他很有心,对于她的种种,更是心细如发地呵护,一发现她有哪里不适、不快,立刻为她扫除心中的乌云。
只要关乎她的事,就算再细微,他也照顾得涓滴不漏。
尽管有些事目前他还不想谈,但他愿意说的,都坦坦荡荡地说了。
这让她好放心,更加坚定他就是她想要的男人。
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得忘记时间的沙漏正在无情地倒数计时,三十岁大关已经逼在眼前。
她噙着小小的笑容。「我们来煮水饺好了,又快又方便。」
「我煮。」
他拿出一包冷冻水饺,取出一把新簇簇的剪刀,就连取水上炉的锅子也看得出是刚买的。
这一切,只是因为不想让她饿着肚子回家……幸福感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起煮。」她跟着一起洗手做羹汤。
看着那幸福的甜笑,骆麒心中一暖,也想跟着弯起唇角,但那句恼人的话却还在脑子里,像兀鹰一样盘旋不离──
她要的,你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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