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司中, 鸿俊见陆许时,陆许正在刷牙漱口,骤见鸿俊便冲了上来, 将他掀翻在地, 喷了一脸漱牙泡, 鸿俊不过十来天没见他, 陆许却已过了一年半,当即险些哭出来。
双方都抢着说了半天话, 甚至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最后鸿俊哈哈大笑,按着陆许,在房里打滚一圈。
“回来得太是时候了。”陆许问, “长史、永思哥与琼哥呢?”
鸿俊解释了余人随后就到,说:“我们在镇龙塔里……”
“闭嘴。”陆许道,“先听我说。”
“对对对。”鸿俊搬过小胡(床chuáng)搁手肘, 饶有趣味地听着陆许这一年半中的事,陆许说了半天,如同流水账一般, 鸿俊却听得津津有味。
“你居然找到赵子龙了?!”听到鲤鱼妖时,鸿俊几乎跳了起来,待陆许解释后, 鸿俊便有些黯然。
“是吧。”鸿俊想了想, 又说, “它跟着安禄山的军队南下了么?”
陆许摊手, 无奈,余下的一年中,他们便再没有去过幽州,鸿俊听得莫(日rì)根那天带着陆许冲出幽州城后摔断了手,便出去看莫(日rì)根,此时莫(日rì)根正坐在廊下,抬头观察天空中的黑气。
“没事儿呢。”莫(日rì)根朝鸿俊笑了笑,并伸手摸摸他的头。
陆许说:“你还不去把阿泰叫回来?”
“这就走。”莫(日rì)根道,“特兰朵买酒菜去了,你俩看家,晚上吃一顿,大伙儿总算团聚了。”
“然后呢?”鸿俊又好奇问道。
陆许与莫(日rì)根逃出幽州后,尾随的妖怪却还甩不掉,安禄山派出精锐,搜寻二人下落。陆许只得一边给莫(日rì)根疗伤,一边带着他跑路,断断续续,逃往太行山时,安禄山手下的妖族遭到了鸟群的袭击。
“是重明!”鸿俊说道。
陆许未见过重明,说:“一个高个儿,穿长裤,打赤膊,肤色比大狼还深些,是你爹?”
“青雄。”鸿俊道,“他说什么了?”
“让我俩先留在太行山养伤。”陆许说,“别回长安,送封信就成。但大狼不听,在山下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
而后莫(日rì)根与陆许回到长安,莫(日rì)根先是找到太子,通报了西北军(情qíng),其时已近四月,李亨火速带着莫(日rì)根觐见李隆基。杨国忠此时已恢复了往昔(身shēn)份,跟在李隆基(身shēn)旁。
鸿俊:“……”
陆许道:“李龟年拿他没办法,他(身shēn)上没有半点妖气,而且说,过去的事儿,他全给忘了。”
莫(日rì)根连番试探,甚至夜间亲自到得杨国忠府上,本想直接下手除掉他,然则在陆许的劝说之下,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此事实在太过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shēn),若不明不白地杀了杨国忠,这个责任最后将算到驱魔司头上。
“大狼说,獬狱不会就这样甘心死了。”陆许说,“说不定还躲在长安的什么地方。这时候阿泰与嫂子也回来了,我们在长安城里,查了足足七个月。”
阿泰也回来了,四人便回到驱魔司中,开始调查獬狱下落,并等待朝廷拿出对付安禄山的方案。但这一次,獬狱隐藏得极好,始终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莫(日rì)根要杀獬狱,提议想个办法将它引出来,甚至拿杨国忠来试探。陆许更是用梦境连番入侵杨国忠的内心,但他最后只看见了一个普通人。
魔气撤得干干净净,最后莫(日rì)根铤而走险,用了一种阿泰提供的毒|药,让杨国忠陷入假死状态中,獬狱仍极有耐(性xìng),未曾露面。
其时阿泰则与特兰朵前去寻找余下的不动明王法器,鸿俊惊讶道:“已经知道地点了吗?”
“地脉。”陆许说,“他们在鄱阳湖下的古代水道里,发现了当年狄仁杰取出智慧剑的密室,那里是地脉流动之处。”
鸿俊:“!!!”
鸿俊顿时想起了捆妖绳,似乎也存在于地脉附近的祭坛中。
“很有可能。”鸿俊说道。
“但一无所获。”陆许说,“阿泰在神州各处做了标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你们没出塔,他俩就去找找看,顺便当带着嫂子玩了。”
于是阿泰与特兰朵再次离开了长安,余莫(日rì)根与陆许留守,其间他们一直等候朝廷动向,并观察着杨国忠。李隆基于八月决定先召回安禄山,安禄山自然不可能来。
“神火被带走后,他的全(身shēn)已经抵挡不住魔气。”陆许说,“开始腐烂了。”
安禄山派来一名舌灿莲花的信使,痛诉(奸jiān)人背后构陷。莫(日rì)根万万不料,安禄山竟是来了这一招,李隆基先前派出的密使不久后也已归朝,而密使前往幽州时,莫(日rì)根竟是毫不知(情qíng)。
密使的回答是“查无此事”。于是“构陷边陲重臣”的罪名,便落到了莫(日rì)根头上。若李景珑在还好,自然能应对,莫(日rì)根本就对李隆基十分反感,当场与大唐皇帝吵、翻、了……
鸿俊:“……”
“你们这是弄的哪出。”鸿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陆许摊手,说:“我有什么办法?”
李隆基本就疑神疑鬼,莫(日rì)根则完全不懂如何与朝廷打交道,李景珑更迟迟不现(身shēn)……于是皇帝老来多疑,驱魔司副使不懂驭上技巧,李景珑被扣押的悲剧险些就要重演。
万一天子让侍卫将莫(日rì)根拿下,想必这家伙几箭把人(射shè)倒,就带着陆许逃了。
但这一次,杨国忠却站在了莫(日rì)根的一边。李隆基才答应网开一面,不再追究。
“吵得这么厉害吗?”鸿俊说。
“都在书房里当场拔刀了,你说呢?”陆许反问道,“说也奇怪,獬狱怎么就没半点动静呢?”
鸿俊问:“再然后呢?”
陆许又说:“再后来就无聊呗,不是我说,李景珑不在,真的不行……”
最初李景珑也并未料到,自己入塔后会产生如此复杂的局面,莫(日rì)根不谙权力斗争,被卷入了政治漩涡之后一时无法脱(身shēn),尝到了李景珑四处遭人白眼的滋味。
但朝中众臣也不是吃素的,首先是封常清力陈安禄山之过,其次则是哥舒翰回朝述职时提出调防,最终联名上书,李隆基终于坐不住了,答应撤去安禄山的节度使一职。
秋去冬来,莫(日rì)根实在受不了这群凡人的办事效率,李景珑出塔之期更没有半点征兆,莫(日rì)根本打算与钦差一同再往幽州走一趟,被陆许劝住了。
“你是对的。”鸿俊说。
陆许答道:“我都快离家出走了,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估计嫌我烦死了吧。”
莫(日rì)根就算与安禄山直接对上,能怎么样呢?靠他俩,再加上阿泰与特兰朵,根本无法除却这只天魔。陆许的梦境之力或能牵制它,但驱魔司里唯一能完全克制安禄山的,只有(身shēn)负不动明王与心灯之力的李景珑。
“他其实不想除掉天魔。”陆许说,“大狼是希望早做准备,包括从幽州南下,到洛阳,再到关中沿途的整个防线。他不想看到战乱,因为战乱给他的回忆太强烈了。”
陆许知道莫(日rì)根的执着在于何处。鸿俊思考,说:“可路上景珑也看了军报,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很简单,没钱了。”陆许说,“军饷都被杨家吃了。”
鸿俊:“……”
杨国忠归朝后,一反常态地很少再干预政事,而是大肆敛财,这些年中杨家花销本来就狠,杨国忠这么一来,更是令雪上加霜。也正因如此,他实在太像一个凡人了,无论陆许与莫(日rì)根如何观察,都未曾找到漏洞。
“再然后。”陆许说,“北方就传来反叛的消息了,我们送信给阿泰后便赶来了洛阳。”
鸿俊听完这许多事以后,感觉简直如同隔世。
“还好李景珑出来了。”鸿俊说。
陆许如释重负道:“这些事儿,总算有人((操cāo)cāo)心了。”
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qíng),犹如放下心头大石,智力不行,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可真不容易呐……
“但总之,恭喜啦。”鸿俊说。
陆许莫名其妙道:“恭喜什么?”
“总算在一起了。”鸿俊笑道。
陆许无语了,盯着鸿俊看,说:“如果说我们还没在一起,你信吗?”
鸿俊震惊了,说:“你们不是……已经那个过了吗?”
陆许说:“那个归那个,但没在一起。”
实话说,陆许也不知道自己与莫(日rì)根究竟是何种关系,自打在安禄山(身shēn)边的埋伏结束后,彼此便若即若离的。莫(日rì)根有事没事,总想按着陆许来一次,却从未说过(爱ài)不(爱ài)之类的话。
两人出行,几乎是各住各的,住驿站,也是一个房间两张榻。
离开杭州北上的路上,某天莫(日rì)根憋得不行,起(身shēn)到陆许榻前,陆许恰好也迷恋那感觉,半推半就地便接受了。
接着一连数(日rì),莫(日rì)根想上他的时候,便主动过来,完事了两人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旅途。
鸿俊:“……”
鸿俊一脸“还可以这样的”的表(情qíng)。
“他不说,我也不说。”陆许面无表(情qíng)道,“昨天晚上才刚来过呢。”
“你们亲嘴吗?”鸿俊问。
“亲啊。”陆许答道。
鸿俊:“不说在一起的话吗?”
陆许:“不说。”
鸿俊道:“怎么可以这样?!”
陆许说:“大伙儿都是男的,又怎么了,没那么多哭哭啼啼的,丧。肚子又不会大。”
鸿俊一想也是,男的与男的又不能成亲,可他们也没有许下一生相守的诺言,但他实在不大能接受,要是李景珑像莫(日rì)根一样,估计鸿俊只会恨他吧。
“这样其实我还(挺tǐng)喜欢呢。”陆许说。
陆许与莫(日rì)根就像两只天生地养的野兽,觅食、游((荡dàng)dàng),到得需要(性xìng)时,便来一发,结束之后又谁也不提。
鸿俊想起莫(日rì)根曾经的较劲,没想到这较劲居然还这么长,足足延续了一年多。
“好像(挺tǐng)刺激的。”鸿俊慢慢地理解了陆许的那种感觉,说,“可你不(爱ài)他么?”
陆许不说话了,两人相对沉默片刻,陆许突然说:“确实很刺激,花招很多呢。”
鸿俊怀疑地打量陆许,说:“什么花招?”
陆许凑近鸿俊耳畔,开始小声嘀咕,鸿俊听得面红耳赤,两人又开始比画。鸿俊说:“其实我想把长史绑着,不过我主动的话,他应当很喜欢。”
陆许说:“下一次我就想把他绑起来,再上了他,你得把他的眼睛给蒙上……”
鸿俊:“……”
鸿俊想到李景珑被绳子捆起来,蒙着眼的模样,简直食(欲yù)大动,直吞口水,再想到他意乱(情qíng)迷的模样,他还没那个过李景珑呢,虽然李景珑每次都很体贴,手活儿外加口|活|儿始终很好,但鸿俊总有点儿跃跃(欲yù)试。
“我们讨论这个不好吧……”鸿俊说。
“你让李景珑听话,他肯定听你的。”陆许说,“什么都愿意做,大狼就难说了,得把他绑起来。”
鸿俊:“会生气吧?”
“生什么气。”陆许说,“我都没生气,这不公平吧。”
鸿俊心想好像也是,陆许说:“我教你,还有别的玩的……”
陆许被莫(日rì)根变着花样,简直已深谙此道,鸿俊则把一些自己的经验教给他。两人说了半晌,陆许最后道:“不说了!受不了了!”
“你可别拿我试。”鸿俊见陆许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忙说道。
突然间一声巨响,两人都吓了一跳,一团火球落在院内,火焰四(射shè)。鸿俊大叫一声:“这是什么?!”
鸿俊明显还没从先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陆许马上反应,说:“军队在攻城了!”
两人匆忙冲了出去,只见罐子里全是火油,砸中驱魔司房顶,瞬间火焰轰地烧了起来,鸿俊忙提起水桶,陆许喊道:“不要救了!”
陆许把鸿俊拉着就往外跑,鸿俊喊道:“还有人吗?”
陆许这才想起,驱魔司里还住着文滨与香玉,只见两人从房中冲出,香玉尖叫一声,喊道:“花!”
文滨衣袍着火,朝外搬花,鸿俊二话不说,撑起五色神光,漫天火球飞来,全是着火的油罐,被接二连三地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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