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亲自来巡场,随行有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并文渊阁、弘文阁两名大学士。众人一到,考官们忙到试场中央集合,聆听教诲,正谈笑风生时,外头突然传来声音。
“科举考场,闲人免进!”
“驱魔司执行公干,无关人等,一律退避!”
高力士:“……”
考官中顿时发生了一阵(骚sāo)乱,纷纷走出长廊,望向大门外,这时候裘永思扯着声音,喊道:“大理寺驱魔司李景珑长史到——”
李景珑:“……”
高力士道:“李景珑!你做什么?!”
卫士要上前拦,李景珑(身shēn)后的鸿俊却把五色神光一撒,凡人如何能挡?当即被推得直摔出去。瞬间考场前便炸了锅,守卫纷纷抽出兵刃,指向李景珑与(身shēn)后四人。
考官们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李景珑的随从用的什么手段把人放倒,高力士却知道麻烦来了,若那夜所言是实,这伙人就是李景珑口中的驱魔师!姑且不论刚才那招是否障眼法,只怕闹将起来,门口的守卫恐怕收拾不住,必须先想办法稳住他。
“让他进来!”高力士厉声道。
一众人进了考场,李景珑先是朝高力士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高力士说道:“李景珑,你的驱魔司已经正式解散了,留给你时间是让你回去搬家,怎么还在这儿闹?”
礼部尚书冷哼一声,皮笑(肉ròu)不笑地打量李景珑。
驱魔司众人这才知道就里,惊讶无比,望向李景珑。
李景珑却道:“今天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督查科举,清除考场中为患的妖孽。”
考官们面面相觑,有人便笑了起来,礼部尚书道:“李景珑,你是不是疯了?得给你找个大夫……”
李景珑说道:“陛下正在从骊山回来的路上,咱们不等他了,正好请各位大人,当场做个见证,请。”
说毕也不管众人,便径自走上长廊,高力士喝道:“李景珑!你做什么?!”
鸿俊等人随后跟上,紧接着高力士快步追了上来,大伙儿便给官员们让开一条路,文渊阁大学士怒道:“李景珑!科举考场乃是关乎国运之地,岂容你在此地放肆!”
各厢房内,考生听见外头争执,纷纷凑到窗前好奇朝外望去。
只见李景珑快步走来,高力士怒吼道:“李景珑!你疯了!快来人!给我拿下他——”
“谁敢动手?!”鸿俊一声,守卫便不敢上前,说时迟那时快,李景珑来到一间房前,抬脚就是一踹。
那一踹,顿时连着门锁一起踹断。
“做什么!”
里头一名考生登时大叫一声,惊魂犹定,打量李景珑。那一瞬间,鸿俊心中咯噔一响,浑(身shēn)犹如被冷水从头浇到脚,四周鸦雀无声。众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完了。
“踢错门了,抱歉。”李景珑把门关上,
众人:“……”
李景珑再踹一门,高力士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李景珑!”
李景珑朝旁一让,高力士瞬间静了。
一房、一案,案前散落衣冠,书生服中躺着一只灰色的狐狸。
鸿俊险些就欢呼出声,余人都是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高力士仿佛看见了天大的笑话,看看一众考官,礼部尚书过来看了一眼,倒退半步,骇然跌坐在地。
“这……这……”礼部尚书颤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人呢?!”考官惊呼出声。
李景珑扫视众人,同时驱魔司中,所有人都在飞速打量在场者,力求发现端倪。
莫(日rì)根不易察觉地摇头,意思是这儿没有主谋。隔壁考生探头来看,裘永思便把人塞回去,鸿俊随手一拧,将门锁再次拧上。
“把狐狸捉了。”李景珑冷冷道,“腰牌衣服取上。去下一间。”
“还有?!”考官震惊道。
李景珑踹开下一扇门,高力士还未回过神来,忙道:“等等!”
“等什么等?”李景珑说,“高将军,参加大唐科举的,竟是一群狐狸,来(日rì)官场上全是妖,你半点不怕?”
那句话刹那揭开了问题的本质,考官、大学士、礼部尚书、侍郎……在场官员背后升起寒意,终于意识到严重程度。
“看好了。”李景珑接连踹开好几扇门,先让众人依次看过,再让莫(日rì)根将狐狸捉出来。裘永思在校场中贴上符,以符纸布了个法阵,将熟睡的狐狸全部扔了进去。
“慢着!”
狐狸越来越多,高力士已彻底蒙了,喊道:“李景珑!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究竟是……”
鸿俊:“给我也踹一扇呗。”
李景珑:“你踹吧,阿泰,你和其他人去抓剩下的。”
“住手住手。”大学士不住喘息,仿佛李景珑每踹开一间房门,就会让里头的考生变成狐狸,高力士喊道,“李景珑!你究竟在使什么妖术?!”
鸿俊踹了两下,满足了他的破坏**,踹开门后李景珑将狐狸揪出,连着两三扇后,礼部尚书道:“此事还未查清就里!李景珑!你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不许踹门!”
李景珑:“驱魔司不归你礼部管辖,去把刑部尚书请过来。”
高力士怒吼道:“李景珑!这是你的妖术!你……你心存报复!”
李景珑停下,看了高力士一眼,转(身shēn)朝他走去,高力士等人顿时恐惧无比,不住后退,只怕在他一脚之下,自己也将被踹成狐狸。
然而就在此时,通传声响彻考场。
“陛下驾到——!”
整个考场里全部沸腾了,不知发生何事的考生纷纷涌到窗口,争相一睹李隆基真容。是时只见李隆基(身shēn)穿便服,大步走在前头,封常清拄着拐,跟在李隆基(身shēn)后。
李隆基经过空地时站定,看了一眼符阵中的狐狸,眼中充满了震惊,回头看封常清,封常清却做了个“请”的手势。
“陛下。”
李隆基走来,众人忙一起躬(身shēn)行礼。
李景珑抱拳道:“禀报陛下,高将军等人,正在协助臣缉拿这些狐妖。”
李隆基转头瞥向高力士,沉声道:“果真如此?”
高力士不住哆嗦,李景珑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自己不点头也得点头,只得道:“是……是……但臣也不知道,为何……”
“把门打开让朕看看。”李隆基站在另一扇门前。
考官拿了钥匙,手却不住发抖,始终打不开锁,鸿俊抢着上前,帮李隆基来了一脚,木门轰然被踹开。
李隆基快步进了房中,李景珑要拦,封常清却示意无妨。天子威严尚在,李隆基亲自进入厢房内,拎起其中狐狸耳朵,看了一眼。
“还有多少?”
“回禀陛下,共两百六十六只。”李景珑答道。
李隆基眼中充满了震怒,到得下一间房门前,不待旁人开门,自己抬脚,把房门踹开。
果不其然,都是狐狸!
足足一个时辰后,考场空地上堆满了小山似的狐狸,鸿俊下的药分量极重,导致狐妖们一时半会儿还未曾醒来。
李隆基坐在椅上直喘气,望向李景珑时,眼里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恐惧。
“这只送你了。”李景珑拎着一只小狐狸,递给鸿俊,它的前腿上系着一枚玉佛。
鸿俊如释重负,正要道谢时,李景珑却说道:“你还得帮我个忙,鸿俊。”
黄昏时,御书房中,关在笼里的小狐狸醒了,蓦然一个哆嗦,睁大了双眼,瞥见笼子上贴的符,左看右看。
“别担心。”鸿俊的声音在书房一侧响起,说道,“躲在这儿很安全,他们发现不了你。”
小狐狸瞬间全(身shēn)毛发竖起,难以置信地盯着鸿俊。鸿俊则坐在窗台上,一脚踏着窗框,一脚垂下来,形成一个优美的剪影。
“对不起。”鸿俊说,“那天进国子监,本来是为了查清你们的(身shēn)份。”
“你……你……”那狐狸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驱魔师。”鸿俊低声答道。
“你骗了我!”小狐狸惨叫一声。
鸿俊说:“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他们呢?”小狐狸颤声道。
“都现形了。”鸿俊答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小狐狸登时警惕起来,鸿俊侧头,朝它笑笑,说:“告诉我谁是主使,我就放你离开。”
小狐狸不吭声了,眼里噙着泪水,不住颤抖。
“我不知道。”小狐狸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你们杀了这么多读书人。”鸿俊说道:“说无辜,恐怕不见得吧。”
小狐狸惨叫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
鸿俊道:“你其他的同族呢?”
小狐狸不说话了。
鸿俊说道:“你们合伙,杀了两百六十六个读书人。这里头,也许就有大唐来(日rì)的官员。”
小狐狸说:“但我真的没有,他们向来不愿意让我吸凡人的精气,我到的时候,那孩子已被别的同族吸干了。”
鸿俊不(禁jìn)一个哆嗦,背后寒毛直竖。
“他们让我顶替读书人,我就照做了,求求你!求你了!鸿俊!”
鸿俊跃下窗台,叹了口气,蹲着观察那小狐狸,眼中带着些许愧疚。
“对不起。”鸿俊最后说道。
他伸出手,想把药粉撒进去,却被那小狐狸一口咬住了手指,“哎”的一声。刹那小狐狸再次昏睡过去,李景珑快步从书架后冲出。
“受伤了?”李景珑忙道,“我看看。”
鸿俊食指被咬伤,李景珑忙捏着他的手,鸿俊说:“没关系,从前在山上,常被动物咬。”
李隆基从书架后走出,已看见并听见了全程。
鸿俊站起(身shēn),李景珑替他说道:“陛下,臣替鸿俊为这只狐妖求个(情qíng),它并未害过人……”
“罢了。”李隆基拂袖道,“你拿主意就是。”
那一刻,李隆基在夕阳下仿佛苍老了不少,步子竟有些颓废,慢慢地踱出御书房去。鸿俊松了口气,与李景珑跟在李隆基(身shēn)后。
“若非亲眼所见。”李隆基在前踱步,说道,“朕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相信,竟会有这等荒唐事。”
黄昏时分,杨玉环站在兴庆宫后(殿diàn)台阶上,看着堆在空地中央沉睡的狐狸,眼中充满震惊。虢国夫人、杨国忠瞬间面如土色。封常清、高力士分站左右,太监从宫内搬出数把椅子,请刚从华清宫回来的皇亲国戚们坐下。
“这就是封将军说的……”杨玉环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双眼。
“正是。”封常清答道,“就是乔装为科举考生,(欲yù)乱我大唐的狐妖。”
那堆狐狸前,守着裘永思、阿泰与莫(日rì)根,各持武器,预备狐妖突然醒来。
李隆基走过狐妖堆,看也不看它们一眼,长叹一声,坐在台阶高处的椅上,杨玉环看看狐妖,再看李隆基。李隆基一手放在杨玉环手背上,朝跟上前来的李景珑说:“景珑,你给大伙儿说说罢。”
李景珑正色道:“陛下,贵妃,各位,此事,须得从鸿俊入长安城说起……”
李景珑站在台阶下展开了叙述,从鸿俊抵达长安,发现飞獒那天说起,提及平康里时,杨玉环皱眉道:“原来如此,那(日rì)你在平康里,是为了查案?”
李景珑:“……”
李景珑硬着头皮,答道:“是的,臣早已发现……平康里有妖气。”
这是欺君之罪……众下属同时心想,不过算了,给你个恢复好名声的机会,反正祸也是鸿俊闯的。
鸿俊差点说“不是啊”,却被李景珑一个眼神制止了。
接着,李景珑提及二入平康里,以及找到狐妖,继而顺藤摸瓜,牵扯出飞獒的过程,唯独没提及鸿俊丢了的飞刀。其时胡升、城门军又被传唤来做证,以证实绝非虚言。
整个过程,李隆基与杨贵妃众人足是听得胆战心惊,虢国夫人颤声道:“你们还去大明宫打了一场?”
杨国忠皱眉道:“你如何确认,这些狐狸当真是考生,不是被障眼法……”
李隆基抬手,打断道:“朕已亲自确认,不必再怀疑,李景珑,接着说。”
李景珑将大明宫中发生之事一并告知,又道:“那妖怪极难降服,挣扎时毁坏了大明宫中金器珠宝,景珑实在惶恐……”
“你今(日rì)所立下功劳。”李隆基缓缓道,“早已抵过,不必介怀,这笔账算在朕的头上就是。”
所有人如释重负,终于不必再赔钱了。
事实上整个案件的详(情qíng),李隆基已听封常清叙述过一次,但此刻从李景珑口中道来,更是惊心动魄。
最后,李景珑说道:“这些狐妖祸乱朝纲,罪大恶极,臣恳请陛下,在此地将它们一并除去。”
“依你。”李隆基冷冷道,“死去的考生,便着礼部下发抚恤,通知家人。”
礼部尚书忙躬(身shēn)应诺,杨玉环眼中充满了不忍,叹了口气。
“臣这四名下属中,有一位名唤泰格拉·伊思艾。”李景珑说,“乃是前波斯国人……”
“伊思艾?”李隆基听到这话时,神色一动,问,“与泥涅师是什么关系?”
“是家父。”阿泰走上前,朝李隆基鞠躬。
李隆基端详阿泰,沉声道:“回来了?”
阿泰吁了口气,微笑道:“是,愿为大唐尽一分心力。”
李隆基皱眉打量阿泰,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李景珑又说:“泰格拉师从祆教,精通火焰之术,由他来焚去狐妖,当可一竟全功。”
闻言杨玉环、杨国忠、虢国夫人同时露出不忍神色,李隆基却恨恨道:“烧!”
狐妖瞒天过海,替掉了考生,此事若传出去,大唐国威、天子颜面势必((荡dàng)dàng)然无存,科举亦成了笑料,如何能忍?
于是李景珑退回来,朝阿泰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烧了。
“不想看你就先离开一会儿。”李景珑朝鸿俊低声说。
鸿俊说道:“没关系。”
阿泰喃喃念诵咒文,广场上,血似的黄昏之中,手中戒指顿时迸出千万红光,化作烈火,紧接着他手中折扇一抖,火焰与狂风相合,化作龙卷,轰然卷进了狐妖堆中。
烈火灼烧,那两百余只狐狸顿时发出惨嚎,纷纷醒来,奈何已无法脱逃,不到短短数息,哀嚎声迅速平静,校场上恢复一片死寂。烈焰冲天而起,夹带着刺鼻的臭味,噼啪作响,狐狸尽数死去后,又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直冲天际!
李隆基不住震颤,校场上众人同时色变!
那力量犹如狐妖临死时释放出的怨恨与戾气,源源不绝地蒸腾,化作黑色气焰冲往天际,李景珑万万未料有此异变,立即喊道:“保护陛下!”
鸿俊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恨,仿佛要将他的内心撑破。诸多悲伤、愤怒等(情qíng)愫喷薄而出,李景珑马上将他拉到一旁,护在(身shēn)后。
李景珑一挡在鸿俊(身shēn)前,那股强烈的怨气便不断消退,冲天黑焰升起后,化作一道宛若流星般的轨迹,(射shè)往天穹,彻底消失。
杨玉环皱眉道:“这是什么?”
“回禀贵妃。”莫(日rì)根答道,“这是妖邪吸收凡人精血,(身shēn)上所带有的怨气,如今随着妖怪伏诛,死在它们手下的考生们已魂归天脉,不必担忧。”
夜色笼下,狐妖尸堆已燃烧殆尽,发出剥裂声响,校场上一片死寂,无人敢开口,都在各自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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