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雷,容恬登基的第二个十月。
秋天又到,
沉甸甸低垂着头的麦穗,昭示着丰收之神再次对西雷的人民显露仁慈。
金黄,成为西雷上下最受喜爱的颜色。
粮食历来是国之根本,这日西雷的朝会,就以西雷掌管农业的叔开的发言为开始。
“鸣王真是上天恩赐给我西雷的宝物。”六十开外,白发苍苍的掌田官叔开红光满面地报告了今年西雷各地的收成后,再度发出感慨,对高坐在宝座上的容恬小心翼翼道:“丰收是上天赐给大王的福泽,但臣掌管西雷农务多年,深深明白没有鸣王的梯田之策,我西雷不会出现这样喜人的收成。所以……”
“所以你又想请求本王让凤鸣对梯田亲自考察一番,以便看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对农业有利的良策?”容恬因为丰收的消息心情很好,弯起唇角打断叔开的发言,缓缓道:“凤鸣目前不宜离开王宫,此事以后再议。”
“大王,”叔开还想进言,接到容恬警告的眼神,连忙转移话题,咳嗽两声道:“臣不过是想请求鸣王与大王一同参加后日答谢丰收神的祭奠。”
“与本王一起?”容恬眯起眼睛……
正当大殿上商讨国事,太子殿中的人却悠闲地吃着各色点心。
“秋篮的手艺又长进了。”秋星捏起玉盘中小巧精致的点心:“你看,这外面嵌在糕里的芝麻还能摆成花的形状,亏她手巧。”
“对,秋篮手艺越来越好,你的腰就越来越粗,瞧你胖了多少?”烈儿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不忘对秋星做鬼脸。
秋月瞪烈儿一眼:“不许欺负秋星,她的腰粗不粗,干你什么事?”
“真的很粗吗?”秋星早跳起来去找镜子,照了照又转身来扯秋月,急道:“秋月,你说呢?真的粗吗?”
他们斗嘴次数频繁,秋篮已经习惯成自然地忽略,懒洋洋地也捏起一块点心,叹道:“自从鸣王在城郊险些遇刺后,被大王禁足已经三个月了,连带着我们也闷得发霉。除了做点心还能做什么?”
“嘘……”烈儿立即把手指竖在嘴边,放轻声音:“你还敢提禁足这两个字?小心鸣王听到。”
“我已经听到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忿忿不平的冷哼。
三人同时吐吐舌头,向后看去。换了一身天蓝色袍子的凤鸣已经站在门后。
烈儿尴尬地挠头,笑道:“鸣王耳力真厉害,这么远也可以听见。”
“什么耳力厉害,那是用了科学仪器。”凤鸣走进大厅,把因为太无聊而制作的简陋监听器放到一边。
秋星连忙乖巧地奉上热茶,笑着嗔道:“醒了也不唤一声,让大王知道鸣王穿衣没有人侍侯,又该骂我们偷懒了。”
“我还要骂他呢!”提起容恬,凤鸣气不打一处来,忿忿不平道:“禁足,到底还要禁足多久?我堂堂鸣王,为什么他说禁就禁?”
“这……大王也是为了鸣王的安全着想。”同样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秋篮还是顾全大局地劝解:“大王说了,在未查清楚刺客之前,鸣王不可以再跨出太子殿一步。”
秋星点头道:“大王还说,最近许多国家都派遣奸细潜入西雷,凡事都要小心。”
烈儿再往嘴里放了块点心,口里含着东西道:“鸣王现在是可以牵动西雷大局的重要人物,假如鸣王出现意外的话,会危害整个西雷。大王对鸣王禁足虽然过分了点,但……”
“但这些鸣王都非常清楚,不劳你们几个麻雀似的唠叨。”门外传来从容的声音:“所以鸣王埋怨虽多,却绝不会违抗王令离开太子殿。”
“容虎!”凤鸣精神一震,把容虎拉到厅内,兴奋地问道:“怎样?”
容虎摇头:“叔开按照鸣王的吩咐,向大王再次提出让鸣王巡查西雷农地的建议,但被大王一口回绝。”
凤鸣垮下肩膀:“又失败?”
“但……”容虎微微顿了顿:“也算叔开机灵,转而请求大王允许鸣王参与后日为答谢丰收神而举行的祭奠。”
秋星拍掌道:“那样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太子殿了?”
秋篮最实在,问容虎:“大王答应了吗?”
“大王说:”容虎看着凤鸣竖起耳朵等待的模样,不禁含笑道:“那倒是可以的。”
太子殿中一阵寂静,片刻后,传出轰然叫声。
“啊啊啊!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有转机了!”
“天啊,关了三个月,就好像关了三百年。”
“祭奠,我爱祭奠,我爱祭奠!丰收神我爱你!”这一句自然出自欢喜若狂的凤鸣。
在享受丰收喜悦的同时,人们也准备着盛大的祭奠报答神的慷慨。
香醇的美酒、大块大块的烤肉,歌舞和杂耍,都是祭奠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准备工作当然少不了让人们频频忙碌,而对于凤鸣来说,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天亮。
天什么时候亮呢?
刚睡下的时候凤鸣已经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不能怪他,旁人怎么能体会一个猴子般性格的人在遭受三个月禁足后的心情。
天什么时候亮呢?
“你昨天就没有睡好。”腰上的手一紧,凤鸣抬头,看见容恬不满的表情。容恬皱眉:“今天又打算失眠?”
“我兴奋呀。”凤鸣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快天亮了吧?”
“夜才刚刚开始呢。快睡,若是熬出黑眼圈,我会以有损西雷国威的理由不许你参加祭奠。”
“哈!”凤鸣激动地问:“你会让我参加祭奠?真的?”
容恬精明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别装做今天才听见这个消息,你派容虎偷听朝议,以为我不知道吗?”
凤鸣尴尬地嘿嘿两声,刚打算找个话题逃过去,脖子上蓦然一疼。
“唔……你咬人!”凤鸣可怜兮兮地捂着脖子。
容恬邪笑:“我还要吃了你呢。”翻身压了上来。
“不行,今天轮到我在上面,君无戏言,呀……呜呜……”
“君王要赏罚分明,你派人偷听朝议,我不能不罚。”
“都……呼……嗯……都是容虎的……的……喂喂,不要咬那里!”
秋月秋星正在殿外当值,听见凤鸣惨叫,见怪不怪地交换个眼色。
“看来鸣王今夜不会失眠。”
“嗯,可……”秋星烦恼地说:“我又开始担心鸣王明天起不了床了。”
“嗯……对呀,鸣王不能出去玩,我们也就不能出去玩了……”
两姐妹并肩坐在殿外台阶上发起愁来。
对丰收神的祭奠,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
第一丝阳光射入太子殿的时候,凤鸣横躺在床上,哀怨地看着精神熠熠穿戴王袍的容恬。
“为什么大王祭奠神明不需要出宫?不是应该与民同乐吗?”
“我们站在王宫的城墙上,百姓只要能远远看见就会安心了。”
“可是,我想出去散心。”
头顶黑影笼罩过来,容恬放大的脸跳进眼帘:“再不更衣的话,你就连王宫的城墙都去不了。”
威胁很简单就取得成果,虽然一直发出不满的嘀咕,凤鸣行动却很迅速,立即唤来秋篮等,非常配合地将衣服换上。
“真的不可以出宫?”
“不可以。”
凤鸣大大叹了口气:“那就站城墙吧。”
和容恬一同迈出太子殿,护卫的两队侍从已经等候在门外,刀剑晃眼,反射着白花花的光照得人眼睛生疼。
“走吧,莫迟了。”
不止百姓,百官也已经在等候。
瞳剑悯领着众臣子候在城墙角下,远远看见容恬和凤鸣,忙迎上去,擦擦额头的汗:“大王总算来了,百姓们知道今天可以见到大王和鸣王,纷纷从各处赶来,四个城门都挤满了人,王宫前面的广场更是人山人海。”
容恬微微颌首,低声问:“保卫布置如何?”
瞳剑悯道:“大王放心,已经布置妥当。”
凤鸣许久没有出太子殿,早兴奋地到处观望,忽听见右边一声长嘶,转头一看,立即高叫起来:“白云!”挣开容恬的手便要扑过去。
才拉开两步,腰上一紧,又被容恬扯了回来。
“我要骑。”凤鸣转头要求。
容恬显得有点愕然,扫瞳剑悯一眼:“怎么把白云牵出来?”
白云见了凤鸣,也兴奋地不断踏蹄,摇晃着马头前冲,把负责牵绳的侍卫拖了好几步,才停下喷粗气。
容恬附耳对凤鸣道:“凤鸣,我们要上去了,百姓等着呢。”
“可是,白云……”
“走吧。”容恬拖了凤鸣迈上台阶。
王宫城墙甚高,从下登上城头整整一百八十阶,每一阶都用长方形的大青石铺成,古朴庄严,气势宏伟。
两人前呼后拥登上城头,高处风势强劲,立即将身后高高竖起的两面大旗吹得猎猎作响,招展开来。
王宫外站满了等候的百姓,猛然有人喊道:“大王!大王!”
凤鸣刚刚站稳,仔细一看,下面的广场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他吸口气说:“好多人。”
“都是来看你的。”容恬站他身边,笑了起来,将凤鸣拉到身边,直到两人肩膀碰上,悄悄握着他的手道:“看,这些都是你的百姓。”
下面早已耸动,人人仰头看去,两个身影站在城头,举止尊贵,果然是大王和鸣王。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不少人又忍不住悄悄抬头看。
“鸣王!是鸣王啦!”
“哪个?”
“站大王身边那个。”
“哪个是大王呀?”
“这个大哥,你不是都城的吧?”
“对勒,我们地里今年丰收,谷子熟透了,听说祭奠可以见到大王和鸣王,我特意从别处赶来的。”
容恬早习惯了这种场面,含笑站在墙头招手。凤鸣却浑身不自在,低声问:“你不叫他们起来?”记得电视剧里,好皇帝遇到这种场面一般都会很友好地叫“平身”。
“我们是王,要习惯被人跪拜。”
“也要习惯被人暗杀?”凤鸣快速接了一句。
容恬不防他冒出这么一句,转头看他。
凤鸣一边象征性地对城下百姓招手,一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有事情瞒我,快点坦白。”
“别胡思乱想。”风势越发大,吹起容恬的大披风,更添威严。容恬远眺都城外一片金黄的丰收之色,低声道:“有我在,谁敢对付你?”
“自从郊外遇到刺客后,你忽然把对我的保护提高到一级戒备状态。”凤鸣古怪地瞥他一眼:“那刺客被擒时离我还有足足二十米,我身边侍卫众多,他绝对无法伤害我。为什么这样一个刺客会让你如此担忧,甚至要将我禁足三个月,不许我踏出太子殿一步?”
“谁叫你不听我话擅自出城?禁足是为了罚你。”
凤鸣招手累了,把手垂下,转身直面容恬,看了他半晌,忽然微笑着垂下眼帘,柔声道:“你怎会舍得罚我?”
容恬窒了一窒,深深看了凤鸣一眼,良久方问:“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凤鸣说:“关于那个刺客,你一直都没有提起。审问的结果如何?”
“死了。”
“死了?”
“自尽了,什么都问不到。”容恬露出一丝虑色:“可他的身上,搜出了几张符咒。”
凤鸣咦了一声,神色微变,思索着问:“不会是关于移魂之术的符咒吧?”
容恬沉重地点头:“正是。”
凤鸣却忍不住闷笑起来:“原来让你烦恼的是这个。哈哈,我很难告诉你什么是迷信和科学,但我以西雷天下第一聪明的鸣王的衔头向你保证,那些什么符咒对我是没有用的,这只是愚弄没有科学常识的百姓的花招而已。如果用几张纸条就可以置人于死地,那岂不都乱套了?”
“我倒不知道你口里常常唠叨的科学是什么东西。”容恬反问:“本王只想提醒天下第一聪明的西雷鸣王,不要忘记你是怎么来到西雷的。”
这个倒很难解释。凤鸣收敛了笑容,挠挠头困惑地说:“无论如何,我不觉得符咒能对我产生什么威胁。至于我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其中一定有什么科学道理,例如离子传递或者脑电波什么的。”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大明白的科学名词,最后作出结论:“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把我关在太子殿中。”
“不行。”
“为什么?”凤鸣警告说:“容恬,迷信巫师符咒不是一个好大王会做的事情哦。”
“即使符咒不会伤害你,但为何刺客会企图对你使用移魂之术的符咒呢?”
凤鸣猛地一愣,深呼吸数息,才轻声道:“他们对安荷太子和我都很熟悉。”
“不错,王宫中有内奸。”容恬拂开凤鸣被风吹得遮住额头的碎发,缓缓道:“我要找到可以使你避免收到符咒伤害的方法,并且找出王宫中的内奸。”
“我帮你。”
“你要留在太子殿。御用巫师已经在太子殿四周作法,可以使害人的符咒在太子殿中无法起作用。”
凤鸣当然把头大摇特摇,不满道:“叫他们在整个都城作法,我不要被困在太子殿。”
“作法极耗心力,你想要御用巫师的命吗?”
“不对,”凤鸣找出一丝破绽,机灵地问:“既然今天可以允许我出太子殿,那就说明……”
容恬无奈地苦笑,朝左边扬扬下巴:“从太子殿到这里,一直有人在念咒语保护你呢。”
凤鸣顺着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深蓝长袍,肤色偏黑,一直低头敛眉,口中念念有词。
“御用巫师?”
“他叫松腾,是我信任的人。”容恬看凤鸣眼珠又转,立即加了一句:“随身念咒保护非常损耗元气。”
“所以?”
“所以,即使有松腾在,非必要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出太子殿。”
听到这个,凤鸣象蔫了的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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