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来,纱帘飞舞,茶香混杂着水气弥漫在四周。
顾氏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叹了一声,“虽然娘也知道他是中意你的,可世子妃杵在那里,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但到底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顾氏是心疼女儿,还未及笄便奉旨成婚,世子侧妃的头衔,在世人看来该是无上的荣耀,但她知道,女儿并不稀罕。
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世间女子都有这般美好的愿望,可真的能得以实现的又有几个?
遇到了沐子宣这样的男子,女儿如今这般,顾氏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个娘不用操心,女儿自会想办法解决的。”
锦韵抬眉,轻轻牵起一笑。
若是文舒华不来惹她还好,若是这个女人真不识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势必要奋起反击的。
顾氏这样的反应她也没预料到,那个时候最激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便是顾氏,如今竟然又这般快地妥协,不会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你这个丫头,聪明有余,但心不够狠,若是真被人算计了去吃了亏,娘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有委屈向谁说去?”
顾氏一把拉过了锦韵的小手,眸中有怜有叹,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若她不心疼挂念,莫非还指望着王府这帮女人?
“娘……”
听着顾氏这番话,锦韵便立时红了眼眶,毕竟是母女连心,即使舅舅疼她,沐子宣护她,但也代替不了母亲对她的这份包容和理解。
这种窝心子的话,又有哪个大男人说得出口?
伏在顾氏的肩头嘤嘤地泣了一阵,锦韵难得容许自己软弱一回,其实自从嫁到王府,得知沐子宣便是木子,她心里便有许多愤怒、委屈,还有被欺骗和隐瞒的痛苦与无奈,这些又能向谁说去?
“娘,你不怪我了吗?”
锦韵抹干了眼泪,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向顾氏,西北风霜大,母亲的眼角都泛上了细细的皱纹,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不少,焉知这其中没有为她操心的缘故。
“怪,怎么不怪!”
顾氏轻轻梳理着锦韵垂在身后的乌发,女儿还未挽上妇人髻,但即使出嫁了又如何,照样还是她的女儿,“娘只怪你不懂得心疼照顾自己,怪你有什么委屈只往自己肚子里咽!”
顾氏眼眶微红,但句句真言,没有看到女儿出嫁,已经是她的遗憾,但希望女儿一生幸福,却是她不变的心愿。
“沐子宣那小子,明明是王府世子,还跑什么航运,他是撑饱了没事做?”
顾氏对沐子宣从来没有客气过,现在说起女婿来也丝毫没有嘴软,这小子当初对她软磨硬泡了那么久,不是就要等到她点头吗?
如今倒好,直接越过了她,求了圣旨,她心中有怨有怒,这口气早晚要找那小子算回来。
“娘,他执掌航运这件事情在王府中是秘密,娘虽然知道,也切忌不要说漏了嘴。”
锦韵潜意识里还是在维护着沐子宣,也许就连她也不知道,原谅与包容,便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一一开始。
“这才嫁人几天,你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顾氏嗔了一眼锦韵,但眸中带着笑意,或许女儿这门亲事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坏。
只是王妃那里,不冷不热的态度,想起当初自己曾经拒绝过她,如今女儿真成了王府的媳妇,会不会对女儿不好,借机报复?
“娘。”
锦韵又撒娇地唤了一声,不管两人今后的生活是否会幸福,至少现在她不想对顾氏说破,以免对方多一分担忧。
“王妃……待你如何?”
这个问题在心中盘旋良久,顾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若是还好,她就不准备将两方曾经的过节说破,若是不好,她势必要告知女儿实情,让她多留个心眼。
横竖是小两口过日子,实在合不来,分出去单过得了,不傍王府这颗大树,进出看望女儿也要容易得多。
“不好不坏,不冷不热。”
锦韵张口便是这八个字,王妃的性子摆在哪里,天生的优越感怎么会容许对她这样的女子亲切,就连对文舒华,也许会因母家的原因给予几分重视,但要说多亲热,也不见得。
这样冷冷清清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在对上自己的亲生骨肉时,会因为疼惜而软上一分吧。
锦韵这样一说,顾氏的担心去了一半,拍拍锦韵的小手,轻声道:“咱也不指望她对你有多好,只要不故意刁难就谢天谢地了,处在这样的人家,凡事多长个心眼,知道吗?”
“嗯。”
锦韵点了点头,有顾氏的这份关怀,她顿觉心里暖暖的。
“娘,嫂子那边你还要去吧?”
按日子算,林碧娆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算是暂时稳固了,再过大半年就该生产了,顾氏这一来一回奔波劳累,她也挺心疼的。
父母一辈子操劳,为的还不就是子女,想着想着,锦韵的眼眶就有些湿润。
“既然已经回了京城就先呆一阵,等着你嫂子快生产前两个月我再回去,周妈妈被我留在梁城照应着,她是老人了,我怀着你们兄妹的时候也是她照应着,将碧娆交给她,我也放心。”
顾氏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你也知道你舅舅娶了公主,如今将军府里两个女主人,你舅母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我抽时间多陪陪她。”
公主三月初就下嫁到将军府来了,按理说,这尊大佛有皇上御赐的公主府,她爱呆在哪里,别人也管不着。
不过顾氏也看得出来,这位公主虽然有些任性刁蛮了些,但好似对顾清鹏特别上心,想来是真心喜欢他。
只是对方芷君来说,便有些委屈了,好在娘家还有个威远侯府撑腰,她在府中的日子也能将就着过。
毕竟是顾清鹏一心求来的女子,对方芷君他到底是真心喜欢,而对公主那里,尊敬的成分居多。
“是不太好过。”
锦韵想了想是这个理,文舒华都时常耍大牌,别人还是公主呢,有些难侍候倒是正常,这种女人间的小打小闹,顾清鹏不适合插手,而方芷君聪慧灵秀,想来在处理这事上会有分寸。
公主下嫁时,她正躺在床上静养,遂找了个理由没去观礼吃席,连公主的面也没见过,这下身子好了,看哪天她也该回将军府看看。
“女人这辈子就是命苦,总是不由己,好在你舅舅是真心实意对她,我也只能在一旁帮衬着,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
顾氏摇了摇头,眉眼中溢出一抹沉淀的沧桑。
*
送别了顾氏兄妹后,锦韵刚到锦苑,就听艾云说吕妈妈来传了王妃的信,说小姐大好了,王妃体恤,这小厨房就不收回,但门禁得解了,且每日的规矩还是应该立起来了。
锦韵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不就是早晚请安问候吗,做就做吧,就当是活动筋骨,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有,世子妃也差人来传信。”
艾云看了锦韵一眼,又垂头道:“说明儿个一早等着小姐过去。”
这消息倒传得快,锦韵不由失笑,她不过就是露了露脸,这风吹草动便王府皆知了?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锦韵便走便问,艾云虽然怯懦了些,但到底懂规矩,少了艾萍的那份好高骛远,她正想调个大丫鬟到身前,填补艾青的空缺。
“柴侧妃给小姐送了珍珠粉来,大公子命人送来了血燕。”
锦韵脚步一停,珍珠粉便罢了,谁知道那女子送来的东西有没有加点什么料,只不过这沐子荣也太我行我素了吧,明着是关心弟媳,但私下里也应当避讳一番。
自从上次打板子的事情发生之后,府里已经出了不少风言风语,好在柴侧妃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乱嚼舌根的几个,要么被打了板子轰出府去,要么就发卖给人牙子,下场都不太好,以此才止住了流言的势头。
即使这些人嘴里不说,恐怕心里却还是这样念着,沐子荣也当真是不懂得避讳,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不过,在沐子荣这件事情上,沐子宣给予了她充分的信任,既不追问,也不探究,就好似全心地信任她,对流言传出的时候不屑一顾。
她曾经也好奇地问过他,不吃醋的吗?
沐子宣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只道珠玉在前,其他的都是鱼目,休想混淆她的视线,且放着他这样既有才又有貌的男子不要,而去就沐子荣的人,就是个天大的傻冒。
敢情这位仁兄在贬低对手的同时,还不忘记将自己高高抬起,让锦韵哭笑不得,这一笑,背部又抽痛,惹得她将抱怨化作了粉拳打在了沐子宣的身上。
那段日子,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倒是难得的融洽,许是经历过新婚之夜的血腥,以及板子风波后的默契,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契合才让人倍感珍惜,舍不得让任何的事情来破坏和打扰。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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