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拂过,吹响挂在檐角的风铃,发出一阵叮当脆响,也唤回了锦韵微怔的心神。
锦韵眸中的恼怒一闪而过,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她看出了罗**眼底深埋的得意和算计,说出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好心,目的不就是希望她的离开吗?
“这些事,罗小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锦韵低垂了眼眸,让人看不清表情,她抬手拿起茶盖,轻轻拂了拂面上漂浮的茶沫。
罗**可以肯定锦韵定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可她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镇定,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是两年前吧,当时罗家的航运事业还没有如今的规模,”罗**眨了眨眼,目光有些怔然,亦多了一丝伤感,似乎渐渐地沉浸在回忆之中,“那时候刚过了年,正是忙的时候,木大哥却因故离开了一个多月,当时我就很奇怪,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家中为他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要赶着回去完婚。”
罗**之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要锦韵相信这都是事实,而不是她随意编造的谎言。
当初她听闻这事时,也曾有过失望、心痛、难过和不甘,但后来沐子宣回到海城后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起过这位迎娶的新妇,罗**才渐渐知晓,那个女人在他心中是没有地位的,即使占着正妻的位置又如何,不过是一项空置的摆饰。
这样想着,她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不再轻言放弃,即使将来要做侧室又怎么样呢,只要能得到沐子宣的宠爱,什么都值了。
她能这样想,但陆锦韵呢?这个小女孩虽然一脸淡然,但那深埋在眼底的傲气比她更甚,如今知晓了事实真相,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
“若是你不信,大可以找我哥哥或木大哥求证,就会知道我说的并非谎言。”
怕锦韵还是不信,罗**极有自信地加了这一句。
“还有吗?”
锦韵面色仍然平静,可另一只掩在袖中的小手已经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少见的凝重与冷寒。
若是说之前,锦韵还以为这是罗**为了让她离开沐子宣而耍的手段,但是渐渐的她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罗**并不怕她去求证,若真是谎言,一经求证便会被揭穿。
然而,这样的真相却往往是最让人痛苦的。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就像毒药一般,缓缓流进她的心房,侵蚀、刺痛、麻痹,她骤然觉得血液凝固,遍体冰寒。
心痛,但并不强烈,并不如前世般的撕心裂肺,痛入骨髓,也许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他们双方都有保留,并未彻底。
可锦韵不明白的是,他既然已有妻室,为什么还要她一等再等?
相处那么久,他应该了解她,正是因为爱和喜欢,所以容不得一粒沙子,她是觉对不可能成为他的侧室,那么这一切的等待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可以休妻另娶吗?那不是和前世的薛谦一模一样,而她则成了那令人憎恶的小三角色,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或许她真应该听母亲的话,对一个家世不知身份不明的男子,她真的不应该轻易投入感情,以至于现在这种结果,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或许她也不用去求证了,那不过是自取其辱。
罗**所说的就是再真不过的事实,或许有些添油加醋,但大致的真相应该没有错误,而真相就是他早已娶亲这个事实。
锦韵生平最恨人欺骗她,尤其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那更是罪无可恕,想来他们的关系,也就此走到了终点。
锦韵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掩住了眸中那一抹心痛和失落,再次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和决然。
“你……有决定了吗?”
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看着锦韵的反应,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锦韵站起了身,冷然一笑,道:“我的决定,与你无关。”说罢,转身就走,只留给罗**一个清冷决然的背影。
罗**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今天她的目的是达到了,结果怎么样她都不会后悔。
*
走在海城的大街上,锦韵的步伐不快不慢,间或停住,目光扫向这熙攘热闹的大街,微微出神。
“小姐……”
晓笙担忧的看向锦韵,有了这样的变故,自家小姐为什么还能这样的镇定如常,让她越来越无法琢磨和了解。
“你们在罗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付样子?”
高寂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担忧,虽然锦韵表面平静,但他却看出了掩盖在其之下的那份失魂落魄,就像当初的自己,即使身处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也感觉是如此的孤独和寂寞。
那种心灵的孤寂,不是任何人能体味的,高寂想要上前说上两句劝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用一种深沉而无言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对于高寂的问题,晓笙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敢说,而是她不能说。
或许……她们将很快离开海城。
有一阵风刮过,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锦韵一怔,目光缓缓低垂,右手不自觉的抚向腰间的凤铃,拽紧,然后一把扯下。
什么龙凤铃?什么琴瑟和鸣?什么世间一对?现在想来真正是个天大的笑话。
锦韵扬起了手,想将这凤铃扔向不远处的兰和小桥,但想了一想,又收了回来,随手抛给身后的晓笙。
错的是哪个男人,和这只凤铃无关,她珍惜的是这份手艺和那位大叔雕琢凤铃时的心情。
“小姐,这……”
晓笙惊讶地将这凤铃捧在掌心,她自然知道它们是一对的,如今在自己手里,颇有些左右不是的感觉。
“拿着吧,留个念。”
锦韵淡淡地勾了勾唇,平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一种苍白的美,显得那么柔弱,那么地动人心魄。
龙铃和凤铃的归宿,高寂自然也是知道的,锦韵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在惊讶的同时也隐含着一丝惊喜,他早就看那银面男子不顺眼了,尽做些偷偷摸摸藏头缩尾的事,真正是让人鄙视,如今,锦韵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第一个拍手称快。
锦韵是决定离开海城,但比晓笙想象中更快,基本上在她们回到客栈就开始打包行李,顾氏虽然有疑惑,但看着锦韵沉静中难掩风暴的面容,她也明智的选择了不予追问,能够离开海城,离开沐子宣,她是万分赞同的。
当天午后,锦韵一行人便掩盖了行踪,匆匆地离开了海城,与来时不一样的是,她们这次选择了陆路而非水路,虽然沿途比较颠簸,但正好让她与某些人错过。
锦韵还是比较了解沐子宣的性格,若是他突然发现她消失不见,问明原由后必然会一路追来,她如今改走陆路,却不是直接返回京城,而是改道卞川,入西北进梁城,去看望锦堂夫妻后,再返回京城。
有这一段时间的迂回,不管沐子宣是行水路先到达京城等候,还是行陆路一路向北追来,都终是会与她失之交臂,擦肩而过。
对于锦韵的这个提议,顾氏自然很是欢喜,她心中一直挂念锦堂,也不知他们夫妻在西北的生活是否如在信中描写的一般平稳康乐,总要找机会亲自看上一眼她才放心,如今正是机会。
锦韵这一路很是沉默,只要她不主动开口,顾氏也不好主动追问什么,但是从女儿的异样情绪中,她也察觉出了定是与那沐子宣有关。
谁没有青春年少过,顾氏也是过来人,自然体会过爱情的伤痛和甜蜜。
其实,对于沐子宣,顾氏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刚开始时的排斥和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处之后也觉得他有些可取之处,除了那令人担忧的身份背景,从各方面来看也不失为锦韵的一个良配。
顾氏也看的出来,锦韵其实很喜欢沐子宣,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不管锦韵与顾氏这一路是怎么想的,沐子宣在找不到她们的行踪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极度不安的状态,而后又得知锦韵是在去了罗府之后才匆忙离开的,他便急匆匆地去向罗**追问原由。
罗**起初还是矢口否认,但抵不过沐子宣的翻脸无情,声声冷斥,最终情绪崩溃,道出了自己曾经向锦韵提及沐子宣已有妻室的事实。
沐子宣勃然大怒,若不是有罗明展在一旁阻难,他当场就要给罗**好看,但罗明展的一句提醒,也让他及时醒悟过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锦韵,再说其他。
一种没来由的恐慌狠狠地撅住了沐子宣的心,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恐惧失去,那种不安与担忧侵蚀了他整个心神,原本明媚的阳光也倏然暗淡,他顿觉前途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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