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华看出那双明亮如子夜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懊恼,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日在安郡王府遇到的小姑娘正是眼前之人莫属,正待说话,却听那姑娘急声道:“你认错人了!”
便牵着方芷君如一阵风似地卷进了人群中,左右穿插,一鼓脑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楚夜华。
一阵夜风吹来,楚夜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零,不禁用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袍。
之后,一手又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难道他是洪水猛兽不成,这样一张俊俏的面容,就被那小姑娘如此地视而不见了?
“啧啧……我就说这小子有鬼吧,果然是来追姑娘了!”
郭品峰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带着几分调侃,在他身后,是一身优雅的沐子荣以及黑脸黑衣的秦云鹤。
楚夜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秦云鹤,见他依旧是那张寒冰脸并无异样,这才松了神经,嬉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我看那姑娘年纪还小,你连这样的也不放过?”
郭品峰走近了一步,对着楚夜华挤眉弄眼,话语暧昧得很,虽然他也只见着一个离开的背影,可瞧着那身量不是还没长齐么?
“去,难道我不能等着她长大?”
楚夜华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惊了。
等着她长大么?
看着那姑娘远去的方向,楚夜华有些怔怔的,半晌后,才抿唇一笑,或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沐子荣看起来心事重重,微微点了点头后,也不待众人答话,转身便离开了。
“看来世子回府后,子荣到底是不安心了。”
楚夜华正了正神色,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子荣是个有主意的,我们也不用过多担心。”
郭品峰也接了一句,几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自是不比平常。
秦云鹤望了望天,满天烟花璀璨绽放,耀得夜晚如白昼一般,他不由轻叹一声。
这天,终是要变了么?
*
锦韵一口气拉着方芷君跑了好远,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望了望身后,确定没有人跟来,心中这才落下一块大石。
“怎么了?你欠那人钱啦?”
方芷君一边喘气一边问道,又忍不住打趣一下。
“不认识的,又哪里会欠他钱?”
锦韵没好气地白了白方芷君,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揶揄。
是喔,不认识的!
方芷君掩唇偷笑,两眼一翻望了望天,不认识的别人还能一下说出她是陆家小姐?
“方姐姐!”
锦韵气恼地跺了跺脚,面上不由一红,看来她和楚夜华真是有仇,她难得出府,两次都遇到他,可谓是阴魂不散。
不过这一个月来也没听说太尉府和沐王府找他们什么麻烦,楚夜华该没说漏嘴。
不,纠正一下,应该说是秦云鹤这个人倒是可信的,想来有他瞧着,楚夜华便不会没事找事多生事端。
正在两个姑娘嬉笑打趣间,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惊呼,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有人失声叫道:“着火了,快跑啊!”
顿时,人群便沸腾了起来,哭闹声,争吵声响成了一片。
锦韵与方芷君刚回过神来,便见一群人黑压压的奔了过来,俩人心中一惊,脚下也不敢停歇,没命地往前奔去。
开玩笑,若是被这些人给挤倒踩在地上,她们俩人焉还有命?
“啊,踩到人了!”
“救救我的孩子!”
“救命啊!”
“……”
不多时,人群中便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锦韵脚步一顿,正想转过身去,只觉身边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再次回神时,只有那一缕发丝轻滑在面上的柔软与顺泽,一触而过。
那种感觉,谈不上熟悉,但却有些牵动人心,锦韵的步伐不由一滞。
“怎么了,锦韵?”
眼看着锦韵怔在路中走神,身后一个大汉埋头便撞了过来,方芷君脚步一移,竟然带着锦韵原地一转,堪堪地躲过了那大汉的撞击,栖身在了一处铺面的屋檐下。
回过神来,锦韵也不免惊讶,刚才的那一带,明显含着几分巧劲,难道方芷君深藏不露?
“表弟教了我一种轻巧的步伐,用来避祸而用,其他的我可不会。”
似是知道锦韵心中所想,方芷君解释道。
锦韵点了点头,目光凝重地向街道上看去,此刻,拥挤的人群才稍微分散了一些,露出街道上零落散着的七倒八歪的货架,还有一些靠在街檐角落里痛苦呻*吟的百姓。
而这一突发的意外,让本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晓笙和水心都跑得没影了,如今也不知道是否安全。
“大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位着藏青色碎花团袄的妇人正躲在屋檐下抹汗,听锦韵这一问,不由抬起了头望了过来。
面前两位姑娘虽然戴着面具,可看那身锦缎华服的穿着就是非富即贵,妇人原本有几分不耐,见状帮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心有余悸地缓缓道:“小姐不知道,刚才甚是凶险啊,灯笼都燃了起来,可巧了,那一排灯笼之后正是一间纸铺,火烧着了门板,如今又蹿了进去,火势凶猛得很,连着几家铺面都给烧了起来,有人已经报官去了,大家怕被殃及着,就没命地跑……哎哟,这沿路好多人都伤着了……”
那妇人说完,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多谢大婶相告。”
锦韵点了点头,便想踏脚而出,却被方芷君给一把拖住。
“方姐姐,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锦韵拍了拍方芷君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人来人往的,又着了火,如今那边正是乱着,相信一会官府便会派人来了,妹妹还是不去的好。”
方芷君担忧地望了望远处,那里火光雄雄,显然是越烧越旺了。
“无妨的,我不走近那火源就是。”
方芷君的体贴让锦韵心中一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方姐姐,我会一些急救的方法,若是能够在官府来人之前减少一些伤亡,也是好的。”
这种大范围的踩踏事件,确实需要有人参与急救,这些东西锦韵在以前也学过,虽然她的本职是抓药,但亦不妨碍救人,而且救的只是与她没有厉害关系的普通百姓而已。
方芷君微微有些诧异地捂住了唇,哪家千金小姐还要学急救的知识么?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锦韵能有这份善心,她心里也很是感动,再看看街道上已经慢慢散开的人群,点了点头,道:“我陪着你。”
锦韵微微一笑,拉着方芷君的手便向前走去。
妇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前进的方向,拍了拍额头,道:“我没看错吧,这两姑娘脑子难道有毛病?”
不然怎么哪里危险还往哪里钻去?
妇人不解地摇了摇头,也顾不得管别人,一转身便直直地往家奔去。
果然,一路走去,被踩伤踏伤之人比比皆是,有骨折的,有被锐物划开口子的,所幸伤势不重,锦韵顺手撕了伤者角底衣料做绑定治血处理,又捡了街上掉落的木板木棍之类,给骨折的患者固定伤处。
一路忙来,却是不亦乐乎。
方芷君在一旁帮忙也是没有停歇,她原本以为锦韵只是菩萨心肠,心中不忍过去看看而已,却不想这姑娘真是实打实地动手去做,真是哪里有伤患,哪里便有她的影子。
起初,锦韵的手法还是有些生涩,但慢慢地越做越快,越做越熟悉,显然这姑娘实践的机会也不多,正好通过这次的历练长长手艺。
方芷君在一旁也学到不少,虽然有些累,但是心情却是轻松的。
沿路而过,都有人能唤出她们谁是方姑娘,谁是陆姑娘,看着那些感激的目光,俩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阵热乎。
“陆姑娘,快来看看,那边有个孩子腿上流血不止。”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锦韵站起了身,看着那个快步跑近的少年,已经认出他正是这条街道上来回奔走的热心人之一祥娃子,点了点头便快步跟了过去。
而此刻,方芷君已经独立上阵,试着用木板夹住固定一受伤老汉的小腿。
“祥娃,那孩子多大?怎么受得伤?”
锦韵脚步不停,口中飞快地问道。
这祥娃子的岁数和锦韵相差不大,人长得精瘦,但很是灵巧,穿插在人群中也异常灵活。
“大概有五六岁的样子,被断裂的木刺戳中大腿,有个戴着和你一样面具的大哥哥按你说的方法做了,可怎么也止不了血。”
祥娃偷眼看了看锦韵,因为忙来忙去早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锦韵早已经不避嫌地取下了那个银色的蝴蝶面具,清丽的脸庞散发着健康的红晕,五官秀美妍丽,又加上一身锦绣的华服,走来走去的身影亦吸引了不少停驻的目光。
“戴着和我一样的面具?”
锦韵的步伐微微一怔,旋即又继续向前,“有几个大夫来了?”
“好像来了三个……”
祥娃掰着手指算了算,“如今还在大年中,好多药铺都没开张营业,这几个大夫还是在这街上逛的,顺道被拉了来。”
伤患太多,人手不足,能够处理一些算一些吧,又没有药箱在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哎呀,我的儿……”
锦韵还未走近,便听见不远处传出一阵妇人的痛哭,几个女人在一旁劝着,有些心软的甚至还是偷偷抹泪。
“陆姑娘来了,大家快让让!”
祥娃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让开道来,这个漂亮得像小仙女似的姑娘,一个晚上在这条街道上奔来奔去,救了多少人的命啊,众人心中都自有浓浓的感激。
“陆姑娘,救救我家福娃吧!”
见到锦韵的身影,那个哭泣的妇人已是猛地抬起了头,眼中一亮便扑了过来,跪倒在锦韵面前不住地磕头。
“大婶子快起来,让我先看看,别耽误了救孩子的时间。”
锦韵一把扶起那妇人,却见得那孩子旁边正蹲着一位黑衣少年,他目光微移,她才能看清他脸戴着的银色面具,只是那面具的质地可比这夜市摊位上售卖的好多了,薄薄的一层,还反射着莹莹的光辉,应该是真的银子被细细碾压打薄了,造型优美手工精巧,在他的脸庞上轻轻贴合着,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凤眼,挺俏的鼻梁以及优美如玫瑰花瓣一般的薄唇。
当然,这些锦韵都无暇顾及,只是对这少年点了点头,便蹲下细细查看着孩子的伤口。
沐子宣起身站到一边,看到这少女的脸庞,他怎么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双好看的浓眉在面具下轻轻蹙起,沐子宣极快地回忆起这几年的经历,在哪里见过什么人他应该不会忘记……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沐子宣诧异地睁大了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姑娘的背影。
记忆似乎在一瞬间复苏,继而汹涌而来……竟然是她?
朝阳县,山林里,那个背着小箩筐差点被蛇咬到的姑娘;
集市里,那个不顾脏臭嚼了草药救了流浪娃的姑娘……
没想到,竟然是她!
沐子宣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农村小女娃,穿着破旧的已经浆洗得泛白的衣衫。
而如今再看她,一身湘妃身锦缎的妆花长袄,襟上镶着一圈暖和的白狐狸毛,脚踏缎面珠玉鞋,梳着双鬟髻,双髻上还分别圈着一串粉色宝石压成的珠花,通身的贵气与芳华,即使是同样一张漂亮的脸庞,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样一身穿戴下来,整个从农村小姑娘转变成了京城贵小姐。
陆……原来她姓陆。
即使身份不一样了,可那热心劲可一样没改,这个姑娘有一颗淳朴善良的心,那是任何外在的物质都改变不了的,沐子宣不由抿唇一笑。
这样算来,他们已是第三次见面了,难道,真像那游方僧人所说,那平白无故便能遇见三次的姑娘,注定了是他命定中的缘?
想到这里,沐子宣的心里一阵怪异。
若那游方僧人所说是真的,为什么太后又将尚书令家的小姐指给了他。
罢了,如今婚事已成定局,他不应该再生出其他想法,任何的一种,恐怕都是亵渎了眼前这个姑娘。
锦韵蹲下小心地查看着这孩子的伤口,腿根上的绳结倒是打得稳当,但却还是止不住血水像外浸出,片刻便将那布绳给染红了,孩子的脸色也亦加苍白。
应该是伤着腿部的大动脉了,锦韵极快地做出判断,即使现在找来大夫也没用,关键是止血,血止住了才能图后话。
锦韵转头看向祥娃,“最近的药铺在哪?”
“在……就在北街口便有一家……”
祥娃一怔之后,脑袋一转,便飞快地答了出来。
“守着这孩子,我去抓些药回来,很快!”
锦韵猛地站了起来,冲福娃他娘点了点头。
“是……”
妇人怔怔地看着,泪水还挂在眼睫,再一眨,只见那姑娘已经一溜烟迈步跑了起来。
祥娃子想跟着追上去,沐子宣却比他更快,如一阵风似地便卷了出去。
沐子宣脚步轻巧又学过功夫,没几步便追上了锦韵,见她跑得费力,不由用手托住了她的手肘,沉声道:“得罪了!”
锦韵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自己已经被人带着极快地向前跑去,手肘上传来稳稳的力道将她托住,眼睛向下往去,更有种脚不沾地的感觉,真正是行走如飞。
轻功?
锦韵诧异地转头看着身旁的黑衣少年,虽然他的大手托住了她的手肘,但两人之间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没有贴合在一起,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清他侧面的五官。
一双凤眼狭长清亮,鼻梁高挺犹如刀削,那漂亮的薄唇带着玫瑰花瓣的莹润之光,她敢说这个少年一定有一付好长相,只是被那半张面具给挡住了。
黑衣……这感觉为什么有些熟悉……但努力去想却又一无所获。
有什么……是她忘记了的?
有着沐子宣的帮助,五百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就到,直到俩人的脚步停驻在药铺门口,锦韵才回过神来,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真是……
锦韵有些脸红,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她也顾不得说上许多,两步上前便重重地拍着门板。
“过大年,药铺里应该没人!”
沐子宣晶亮的眸子直直地投注在她的柔和的脸庞,上前两步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就像潺潺流过的小溪,有一种让人镇定心神的力量。
刚才他不过微微用力托着,却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这小姑娘果真和他想像中一般瘦弱,沐子宣不由摇了摇头,瘦得这样,要吃多少才能补得回来啊。
“这……怎么办?”
锦韵也慌了,她只是想先拿点药给孩子止住血,可药铺若是不开门……
“好办!”
沐子宣勾唇一笑,又略微上前一步,右手贴近了门板,沉功运气,微一用力,门板“噗”地一声便被掀飞开来,看起来似乎不用吹灰之力。
锦韵目瞪口呆地看着沐子宣的这一动作,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请自入,这算什么……不会被人认定为盗匪吧?
“进去拿药吧,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似是明白锦韵的担忧,沐子宣抿唇一笑。
“不行!”
锦韵肯定地摇了摇头,“我们这是救人,若是官府有人问及,我也会为你作证的,绝不能让你一人担上这罪责。”
沐子宣没在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这姑娘心眼实在,他知道。
见他点头,锦韵也没再说什么,一头就往药铺里钻去,凭着自己的经验,向药柜的东南面走去,按药铺的惯例一般止血的的药都放在那个位置。
沐子宣紧跟其后进了药铺,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油灯映照出少女纤细的身影,在那两人高的药柜前忙碌查找个不停。
“为什么没有呢?”
锦韵找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发现三七,只有一些普通的止血药草,如白及、大蓟、小蓟、地榆、艾叶、仙鹤草、茜草、蒲黄等。
若是平常的伤口还好,这些草药都能起到一定的止血作用,但那孩子伤到是大动脉,非三七不可。
俗话说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
三七不禁能快速地通过增强体内凝血因素或抑制抗凝血因素,促使凝血,缩短凝血时间,以达到止血目的,在现代多用于创伤性出血,对补血亦有奇效。
“找哪一味药?”
沐子宣也看出了锦韵的焦急,遂上前小心地问道。
“三七!”
锦韵头出不抬地说道,心中满是焦急,多耽搁一分那孩子出血量就大一分啊,要是到时候来不及止血,后果她不敢想像。
少女的面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泛着细密的汗水,精致的眉眼蹙起,眸中闪过焦急之色。
沐子宣虽不通药理,但多双眼睛帮忙找找药还是可以的,他目光一扫,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运,一眼便瞅见了西北面上的一个药柜,药柜上贴着两个字“田七”。
“是田七,不是三七?”
沐子宣摇了摇头,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估计药效也是不同的。
“你说什么七?”
锦韵猛然转过身来,双眼灼灼地盯着沐子宣。
“田七,不是你要的三七。”
沐王宣摊了摊手,指了指那药柜上的两个字。
“就是它!”
锦韵惊喜地叫道,三七亦叫田七,只是在现代药铺里一般都称之为前者。
顺着沐子宣手指的方向,锦韵飞快地奔了过去,再看了看田七上下左右所存放的药物,原来这田七如今只被归为散瘀消肿的药物,怪不得让她一阵好找。
打开药柜,见到是已经炮制好的田七药粉,锦韵抽过压在柜台上镇纸下的一张油纸,小心翼翼地包了些淡黄色的药粉,对沐王宣挥了挥手,璨然一笑,道:“我们走!”
待俩人回到事发之地时,已经有人请来了大夫在为福娃诊治,只是大夫也摇了摇头,更是惹来福娃他娘一阵嘶心裂肺地痛哭。
“陆姑娘回来了!”
祥娃子眼尖看到了一阵黑色的旋风中夹杂着一个浅色的身影,眸子陡然一亮,刚才他就是没追上俩人所以才退了回来。
见他们回来得如此之快,众人还未落地的心又被高高地提起。
“大夫,你给福娃用了白及?”
看到福娃伤口上的粉末,嗅了嗅味道后,锦韵不由转向了那个提着药箱的年轻大夫,不过才二十来岁面上便蓄着轻须,看起来倒是增加了几分老成。
“是啊,药箱里恰巧备了些,姑娘也知道?”
陈大夫点了点头诧异地看向锦韵,看这姑娘锦衣华服倒真不像是捣鼓这些玩意的人,这可是匠人的活计,平常有哪个姑娘愿意碰呢。
“陆姑娘,陈大夫刚刚还止住血了,可不一会,血又冲开了去,你快看看吧!”
福娃她娘早已经哭得接不上气了,祥娃便热心地说道,对这个仙女一般的姑娘他可是越来越信服,能够一下便说出陈大夫用的药那可不是神了么?
事不宜迟,锦韵点了点头,打开药包便将田七粉洒在了福娃的伤口处,怕一下止不住血,围绕着伤口她还多洒了几层。
“田七粉,这不是散瘀消肿的么,怎么……”
陈大夫的话语还在嘴边,便看见腿上流的血果真在减缓,慢慢地成了血糊一般凝住了,竟然真的不再往外流去,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伸手指着面前的小姑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止住血了!”
祥娃高兴地欢呼一声。
“血止住了是好,但亦要快点将福娃抬到医馆去,由大夫处理消毒包扎上药了才好。”
锦韵做的这一切只是救急而已,对于这伤口真正的处理办法还是大夫说了算。
“是,是,谢谢陆姑娘,谢谢……”
福娃他娘一边抹泪一边道谢,这时陈大夫回过神来立马安排人将福娃抬到他们医馆,医馆隔了这里有三条街,但里面药用品齐全,孩子这伤口非要好好处理一番不可,以免感染。
“姑娘,你用的真是田七粉,莫不是加了些其他的?”
陈大夫踌躇了一阵后才上前问道,要知道药方一般都是个人的不传之秘,只是他太好奇了,还能有什么止血比白及还管用。
“真是田七,不信陈大夫夫闻闻这油纸。”
见到福娃止住了血,锦韵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方地将手中的油纸给递了过去。
陈大夫宝贝一般地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看看,又用指尖沾了些油纸上剩余的粉末尝了尝,这才信了,不过仍然是满脸震惊。
“人参补气第一,三……田七补血第一!”
锦韵捂唇笑了笑差点说漏嘴了,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转过身看着那黑衣少年,一双眸子晶晶亮亮,泛着诚挚的笑意,“真是多亏这位公子了,还没请教大名?”
沐子宣一直在看着锦韵的动作,见血真的止住了,他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听到姑娘问自己,不禁下意识地答道:“沐子……你就称呼我木子吧!”
“木子?”
好奇怪的名字啊,锦韵眉头微皱,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银面遮颜,即使是一身黑袍,那质地也是极好的,估计是哪个名门公子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样貌和名字,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好了,公子你忙,我就先行一步。”
锦韵笑着点了点头,越过沐子宣,行了几步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住在凤阳巷陆府,在姐妹中行三,若是有官府来人问及……今日之事……”说到这里锦韵话语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少年打落门板时出手的利落与潇洒,不由抿唇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米牙,“公子可来陆府找我,总不能好心被人当成了坏事。”
“自然。”
沐子宣笑着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这姑娘会说出自己的闺名,看来是他太唐突了,有些期待,不免有些失落,但终是知道她出自哪里了,若是以后想见……
沐子宣摇了摇头不愿深想,只是今日的一切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要忘记这个姑娘,只怕难了。
*
官兵不久便来到,有得力的官员组织扑救灭火,火情不多时便得到了控制,渐渐熄灭了下去。
街道上受伤的人群也陆续被分成了两拨,伤得轻的便有人通知其家人给带了回去,伤得重了便被抬到了就近的医馆救治。
因为陆锦韵的紧急处理措施,让医治的效果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意外情况之后的伤情都要来得好,十多名伤重的患者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和医治,如今已经没有了性命之攸。
意外之后,很多人都记住了陆姑娘,更有人画下了她的相貌,纷纷托那位前来慰问看望百姓伤情的官老爷帮忙打听一番,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菩萨心肠,救了那么多人,难道真是仙女下凡,前来拯救众生的么?
这位官老爷自然是一口应承,至于他什么时候查到,之后有会掀起怎么样的波澜,这到底是后话。
锦韵与方芷君回到他们停马车的地方,所幸自己的亲人都平安无事,跟着他们出来的丫鬟倒是一个被划伤了手臂,一个崴了脚,已经被安置在马车中,倒是没有大碍。
锦茜扯着锦堂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时他们刚刚逛到北街口便被蜂拥而来的人群给吓傻了,幸好锦堂护着她,不过锦茜那一身上好的妆花缎绫袄却在奔跑中被一个摊位上伸出的篾片给划烂了,多好的衣服啊,她是为这个伤心呢。
锦怡瘪了瘪嘴冷淡地站在一边,他们几个那时正在西街逛,没有被波及。
吴昊兄妹正围着方芷君与方言说个不停,原来火灾时他们更贴近现场,救治火情伤员也是一起出了力的,只是没和锦韵遇到而已。
锦韵抬头,望着那被烟尘熏得有些雾蒙蒙的天空,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这一夜当真是疲惫得紧,不过心情却是愉悦的,想到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少年,心中却泛起了一丝陌生而又怪异的熟悉感……难道他们以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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