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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操明星提供旁证
沈旭律师为刘畅的死刑判决在最高人民法院复核时争取改判、重判而暗中组织舆论支持。据说他秘密联络媒体、网络为刘畅鸣冤。同时他也正广泛搜集证据,寻找证人,为最高法院对刘畅的复核提供改判的资料。
他找到的证人中,有一个人非常重要:省体院的大二学生马莉。
沈旭律师找到省师范大学体育系二年级的学生,荣获过全国艺术体操第四名的马莉,希望她能提供刘畅在作案前给她写的电邮。被艺术体操界评为大器晚成的带操皇后,马莉可以用冷艳来形容,她一米五六的瘦削身材和极好的四肢比例并不显矮,相反显得娇小匀称。她一开始回绝了沈律师的请求,说法律保护个人隐私权,即便一个被判处死刑的犯人也不该例外。在沈律师的劝导下,体操明星松了口,表示同意口述刘畅那些邮件的大意。她告诉沈律师,刘畅在作案的前一周向她承认,他在邮件里写到的那个跟班主任恋爱的“好友”就是他自己。他的痛苦那么强烈,以至于马莉放下妒忌来安慰他。在她的诱导下,他告诉马莉,班里另一个男生跟女班主任关系亲密了近两年,男生强行和班主任发生了关系。他能够谅解班主任,甚至更爱她了。但班主任已有两三天不回他的短信。刘畅的最后一封电邮让马莉特别担心,因为他说没有了女班主任的爱,即便考上好大学又有什么意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为高考承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压力,受了那么多苦,没有爱不就是一场空?与其到时落空,不如现在就结束一切。从那以后,刘畅就没有再给马莉写过任何邮件。当时她训练太紧张,不能从省里回来,只能给他一封接一封地发邮件,要他等她放暑假,她一定好好听他诉说,也劝他千万别昏头,为一个三十几岁的老女人寻死觅活,不值得。其实在他作案之后,马莉还一直在发邮件劝他。马莉最后承认,刘畅生日那天,她确实快递了一件生日礼物,一支孔庙祈福笔。她想向他暗示,爱他的人很多,明面的暗地的都有,不要钻牛角尖,不要瞅准一棵树把自己吊死。直到她家里人告诉她,刘畅由于杀人被捕,她才放弃。马莉会作为刘畅复审的证人之一,证实刘在作案前的心理状态由于高考和失恋的高压,已经基本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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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恋受害人的父亲身患绝症
四月二十九日是邵天一被害周年忌日。五月一日,也就是邵天一忌日的第二天,一位网络记者来到新星小区旁边的棚户区,想采访在去年师生恋中丧生的被害人邵天一的家长,邵树稳和董素芳。邻居们亲热地称呼邵先生为邵老大,或者邵师傅,可见邵树稳在邻里是一位有相当亲和力的兄长式人物。记者走进那个破败的棚户区,邻居们热情地为他带路,并告诉他,邵老大病得很重,很久不见他出来打牌了。当记者敲开邵家的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令他吃惊,因为躺在外屋的塑料躺椅上的病弱男人据介绍就是邵师傅。为记者开门的是邵家的女主人董素芳,一屋子人据介绍是邵师傅的徒弟们,以及他们的家属,除了邵家夫妇,众人都围着两张桌子在打麻将。邵师傅虽然卧病,但他的徒弟们还是把他摆置在一个利于观看牌局的位置,让他间接参与娱乐。邻居们称董素芳为邵大嫂,因此记者决定沿用这个称呼。记者注意到邵天一的遗像下面摆放了一个长条凳,上面放着一个小酒盅,里面装着土,插着几根焚香。条凳的另一边,放的是一挂香蕉,一小筐苹果。这就是邵家为他们失去的儿子供摆的忌案。记者来到遗像前,默立了一会儿,等他转过身,邵大嫂轻声地说:“天一从小就爱吃水果,不过他很懂事,知道家里穷,吃不起,就说他最不喜欢吃水果。这都是他爸的徒弟们送的。”
记者问:“最近邵师傅身体欠佳?”
邵师傅的徒弟说:“不是最近,是从去年天一去了之后,打击太大,伤心伤肝伤得太狠了,一病不起!”
邵大嫂向记者介绍,刚才说话的是邵师傅的大徒弟,除了他之外,邵树稳还有四个徒弟。大徒弟显然是最悲愤、最激动的那一个。
此刻二徒弟说:“富二代杀人,杀的是儿子,等于把老子也带进去了!非把那富二代枪毙两次不可!”
记者问道:“邵师傅是去年什么时候查出病来的?”
邵大嫂说:“就是天一走的那天。是我陪老邵去医院检查的。那天挂号是挂得挺靠前,不知怎么到下午才挨到我们的号。进了医生诊室,给他说了情况,才五分钟,一个人就进来,说是制药厂的,有什么药让医生给病人推荐。医生就跟他谈上了,谈了十多分钟,又回来给老邵看病,在老邵肚子上按了按,就看完了,开了一大堆的单子,去这里拍片子,去那里查血,一个楼有五六层,一会儿上楼梯,一会儿下楼梯,折腾到五点多。要不然我们早就回到家了。早点回到家就不会出那档子事了。”
记者说:“那就是说,邵师傅的病其实在那件事之前就发作了?”
大徒弟眼睛一瞪,呵斥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帮杀人犯说话呀?那女董事长雇你来的吧?我师傅的确诊书是今年一月份才下的!不是为儿子伤心伤出来的?不是给生气气出来的?你们这些腐败记者的良心都让那些富人收买了吧?”
二徒弟也说:“他们富人的命值钱,我们下岗工人的命不值钱?记者该为劳苦大众、大多数人说话才对呀!”
记者赶紧服软,道歉,不然他很可能在采访刚开始就终止,被轰出门去。
记者问:“邵师傅的病有没有到上海北京的大医院去找好大夫看看?”
邵师傅此刻自己开了口,声音非常低弱:“哪儿花得起那钱?凑合吧,只要不疼,我倒恨不得早点找天一去,别让孩子在那边做孤儿。”
邵大嫂背过身,擦了把泪。记者也不免心酸,这真是一个处在绝境中的家庭。
记者转开话题问道:“你们儿子的那个班主任,一直没有露过面?”
某徒弟的妻子打断记者:“她敢露面!非撕了她不可!骚货!跟谁搞不行,搞自己学生!我就不明白,警察怎么还没把她抓起来?”
大徒弟说:“对,判她强奸少男罪!”
二徒弟说:“法律不判她,咱自己判她!这种骚货,打死都不为过!”
邵大嫂倒还算冷静,对记者说:“天一来家总说他老师对他好,两年里没少帮我家忙,还给孩子到学校申请到特困助学金,常常给天一添置东西,衣服鞋子都买过,还给他买吃的。我也见过这老师,人看着是不错的,谁想得到……”
大徒弟说:“妖精都表面上看着不错!她现在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给我们找到,没她好日子过!”
徒弟媳妇说:“就邵师傅这帮徒弟,加上徒弟的徒弟,一人一巴掌,都能扇死她!”
“不用扇死她,”另一个徒弟媳妇说,“打人还犯法呢!就给她扒了衣服裤子,羞死她!”
二徒弟说:“她那号人能怕羞?怕羞就不干那丑事了!扒下她衣服裤子,照样扇!”
记者发现这些人对失踪了的班主任极其仇恨,可以设想,假如这位曾经的省级优秀教师出现在他们面前,会发生怎样的不测。原来工人阶级并没有消失,他们虽然下岗多年,但阶级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记者此刻明白,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从很大层面上来说,就是集体意识,一人的苦难,一人的利益,都跟这个集体紧密相连。
记者说:“邵师傅,社会对您儿子是非常同情的,但是社会也同情刘畅,因为他犯案的时候毕竟才十八岁零一天。听说,您夫妇二人拒绝了被告人刘畅父母的讲和和经济赔偿。假如你们当时没有拒绝赔偿,”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这一屋子人的情绪风向,“那现在邵师傅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说白了,有钱就能在大医院找到好大夫,给您做一台好手术,那您的病就会早一点治愈。”
大徒弟说:“我也主张咱们接受赔偿。怎么了?天一那么个好孩子,好孩子里的好孩子,一眨眼,没了,别说几百万,几千万也赔不上!所以呢,该赔偿赔偿,法律该怎么惩治杀人犯就怎么惩治他。这才叫公道,是不是?”
邵师傅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
邵大嫂好像也为当时拒绝被告人家长的巨额赔偿微露后悔。
徒弟媳妇之一说:“叫我说,那个孩子杀人不对,既然人家家长要赔,我们就接受。法官能饶那孩子一条命,也没什么。十八岁是太年轻了,十八岁可不就是犯浑的年岁吗?所以两家家长该联起手来,状告那老师!全是那骚货的罪过,把两个孩子挑唆成仇人了,惩治她才大快人心!”
徒弟媳妇之二说:“我也是这意思,就该跟那骚货算账!让她抵命!”
记者刚告辞出来,就听见麻将牌哗啦哗啦地响起来,牌局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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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董事长再登受害人家门
凤凰广告公司的董事长田淑华昨天下午再次来到被害人家,陪同她的有沈旭律师和他的助理。助理姓于,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律师,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拎着一个草编蒲包,邻居们议论袋子里装的是珍贵补品补药,当他们看到蒲包里面盛装的东西不时动弹,有人猜想里面装的是活鳖。
田董事长此次露面跟过去都不一样,身穿普通休闲服饰,曾经的贵气荡然无存。她也没有乘坐自己的座驾,而是跟沈律师和助手一同搭乘出租车来到邵家所在的棚户区。据分析他们是怕棚户区居民发生报复行为,毁坏他们的名牌轿车。
邵家女主人把这一行人让进门,但不许他们惊扰正在里屋休息的邵师傅,有什么事请他们直说。沈律师首先发言,说田董事长从网上得知邵师傅身患重病,心里很不安,特地买了几盒虫草粉和几只野生老鳖过来看看,表示慰问。董素芳没有请客人坐,也没有给客人准备茶水,谈话气氛一开始就陷入僵局。尽管沈律师善于斡旋,但董素芳近乎麻木的沉默使任何话题都无法展开。田女士最后只能告辞,对邵家女主人说:“但凡有任何事我能帮忙,一定不要客气。我们欠你们的太多,请求你们大慈大悲,给我们一个弥补机会。”沈律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从网上下载的老鳖的药用功效和烹制方式,交给了董素芳,跟女董事长一块儿辞别了。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小于律师说:“您要想开,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邵师傅的病治好。我一个朋友母亲肺癌都晚期了,让上海一个中医治好了。现在都三四年了,没有转移扩散,每天早晨都跟一帮老太太到公园里跳舞呢!那个中医研制出来一种药,配合食疗,很多中期晚期病人都被他治好了!”
董素芳问:“真的?”
于律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网上信息。这位上海的中医姓陈,连国外都请他做过学术报告,报纸杂志也报道过他的成就,介绍了他的抗癌新药的理论根据。但是这位大夫用的药非常贵……
董女士动心了,问道:“多贵?”
于律师告诉她一个疗程需要六万到十万。
这个价让董素芳泄气了,良久才说:“富人的命比我们值钱,也比我们长。这年头寿命都能花钱买。”
于律师感觉时机到了,顺口议题似的说:“要是您收下田董的补偿,能够邵师傅吃多少疗程的药啊。”
董素芳不说话了。
于律师加紧劝说:“人没病的时候,怎么较劲都行,可是得病痛苦啊,特别是邵师傅这种病,听说越往后越痛苦……”
于律师从邵家出来之后,回到律师事务所,田董事长和沈律师都在等她。田董事长拿出做大生意的果敢和精明,叫于律师马上打印经过那位中医治愈的病人自述,给邵家夫妇连夜送去,然后向陈大夫订购一个疗程的药,以特快专递送到本市,最好在明后天就能让邵树稳开始服用。
晚上九点多,他们给中医陈大夫打通了电话,陈大夫说现在不能马上开药,必须要先看到病人的所有诊断书,包括B超、核磁共振等,才能决定。并不是所有癌症病人他都接手,接手的他就不愿意成为失败记录。当晚于律师赶到邵家,取到各种诊断书,拍下照片,给陈大夫当即发了过去。
第二天陈大夫给沈律师发来电邮,说病人的肝癌已经过了他的药能奏效的阶段,但是病人的另一个选择就是死亡,并且可能死得很痛苦,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能多活几天是几天,假如药费不是顾虑的话,奇迹也有可能发生。田董事长授意于律师给他回信,告诉他尽管配药,不要顾忌药费,让奇迹发生。陈大夫终于同意接手邵树稳的病案,让田董事长这边将三万块钱汇到他诊所的账户,作为前一半药费,后一半不必马上汇,等病人的腹水下去,病情有所好转再汇。
于律师怕这位陈大夫也像举国上下成千上万的欺诈之徒,收到钱就沉没人海,或者够不上欺诈,但也不像炒作的那样“神医妙方”,那么这三万块钱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田董事长说:“这不相干。”
小于律师奇怪为什么不相干。但沈旭律师马上领会了田董的意思,让于律师当即写邮件跟陈大夫订药。他说:“早一小时是一小时,跟癌症争夺生命,一小时都不能拖延。”
笔者当然明白,此时为邵天一的父亲争夺生命,就是为田董事长的儿子争夺生命,所以网络认为田女士是个既懂舆论效应,又有政治头脑的商场老手。一旦邵天一的父亲有任何好转,田董就赢下了儿子的生命,就算没有丝毫好转,被告人家长的救助姿态毕竟是拿出来了,姿态将是正面的,高尚的,并且相当漂亮。这个正面姿态的亮相,会导致公众舆论进一步倾向同情刘畅。在最高法院复核时期,公众的同情舆论会作用于审判员们的裁定:改判或发回原地重判。那是事关生死的终极裁定,因此刘畅家长会紧紧抓住这机会,争夺下刘畅十九岁的生命。
昂贵的中药不是被特快专递送到本市的,而是陈大夫派专人乘动车连夜送达的。因为陈大夫怕邮差出差错,丢失邮包,或者药里的贵重药物被偷窃或调包。
第二天,沈律师和小于律师拎着上海送达的贵重中药来到邵家,一个邻居告诉他们,董素芳到新星小区做钟点工去了,邵师傅好像在十二号串门。两位律师觉得怪异,病那么重,他怎么就串起门来了?在那排简易房的最后一间找到了邵师傅,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邵师傅正热火朝天地跟邻居们打麻将。他们走进门,拿出几包中药,向邵师傅说明,田淑华董事长有交代,要跟疾病争夺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所以她前天晚上跟上海的大夫下了订单,为他订购了药品,药刚送到他们就给拿过来了。
邵师傅好像有点懵懂地看看那几包药,问道:“你们这是给谁送药?”
沈律师好奇怪,说:“邵师傅忘了?田董给您买的药啊!今天刚从上海送过来……”
邵师傅更糊涂了,说:“给我买药?我这不好好的吗?”
沈律师和小于律师互相看了一眼。围坐一圈的牌友都在抽烟喝啤酒,每人跟前的桌面上都放着荷叶包,里面包着眼看要风干的卤菜,坐在邵师傅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起哄,要邵师傅出牌。
二十四岁的小于律师凑到邵师傅耳边说:“您的检验报告给上海的陈大夫看了,他觉得用这药治您的病还是对症的。陈大夫一般不接手自己治不好的病人,仔细看了您的病例和检验报告马上就同意开药。邵师傅,要不我先帮您把药煎上……”
邵师傅说:“这年头,骗子太多了,假大夫假药到处都是,正经药房还卖假药呢,更别说这么个见都没见过的大夫!他给我开的药,虽说是有人大把花钱买单,我就敢吃?钱是她的,命是我的,钱给骗了还能挣,命吃没了谁负责呀?”
沈律师和小于律师都傻了。邵师傅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能因为人家花几万块钱请你吃药,你就得吃,到底是药,不是宴席。
邵师傅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又说:“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吃药玩儿啊?你们大家都明白,什么都能吃,就是药不能瞎吃。”
烟雾腾腾的屋子里,半醉的牌友们都认同邵师傅,说绝对不敢瞎吃药,再贵重的药它也是药。
沈律师是一个人离开的,把小于律师留下等候董素芳。小于律师等到晚上九点,董素芳还没有回来,给她打手机,她也不接。小于律师判断董素芳是有意躲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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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果:支持受害人家长!
水立方:受害人的父母让被告人的家长碰软钉子,就是要公众和执法人明白,他们不领田董事长的情,不让舆论同情杀人犯。
鱼的海洋:不能仅仅因为小杀人犯家里有钱,他犯的天大罪过就能用钱来弥补,那要是换个没钱人家的孩子呢?犯了同样的罪又该用什么弥补?就只能以命抵命了吗?
金刚一丈量:慢说那种昂贵的中药真假还不知道,就是它果然有奇效,受害人的父亲也不会让儿子黄金年华的小命减价,来优惠自己这条病残的老命,同时优惠杀人凶手。
奔头:受害人父母这样做,就是要法律不受舆论操纵,不买情面,主持最大程度的公道,让罪犯付出该付的代价,那是谁也不能垫付或代付的代价。
虫虫又一春: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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