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再次回到出口的时候,春生还是用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好像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在他身上都没有流动过一样。
冯书桥和吴阳阳本来决定将我和秦萱先放到一个箱子里推到水里,但是我坚持要和冯书桥待在一起。冯书桥无奈之下。只好让吴阳阳和秦萱一起先进了一个箱子。
好在那箱子极大,两人进去,还算是勉勉强强能呆的下,只是难免要有些肌肤之亲,秦萱虽然表面上还在生气,但是自吴阳阳自爆自己就是她的网上恋人以后,其实她已经有些软化了,也不是很介意和吴阳阳贴在一起。
“躺好没?我要把箱子的锁扣扣上。要不然会进水。”冯书桥对箱子里的两人说道。
两人都应了一声,秦萱看起来害怕极了。浑身瑟瑟发抖,吴阳阳一直低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这箱子顺水流,一定能流到有人烟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人救咱们出去的。”
秦萱问了句,“万一这箱子一直漂在水中央,咱们在里面又打不开,那不是还要等死吗?”
大家都知道可能会有这个结果,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此时秦萱大喇喇的说出来,其实还挺打击我们的信心。
只是山洞塌陷在即,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冯书桥将箱盖盖上,扣紧,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往外一推。
风的呼啸夹杂着偶尔几声虫鸣,旋即便是箱子扑通的落水声。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选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不过是换一种方法死。但是有冯书桥在身边。总是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十分的坦然。
冯书桥把我塞进箱子的一刹那,我猛地醒悟过来,他为什么刚才执意要让我和秦萱先走!因为他是最后一个锁箱子的人,他必须留到最后!
我正准备起身,冯书桥却已经把箱子盖砰地一声盖上。盖上的一瞬间,他的口型在跟我说话,“好好活着。”
我的眼睛随着箱盖的落下变得一片黑暗,紧接着就是一声锁扣扣上的声音,冯书桥甚至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将我一下子推到了山下!
我在半空中感受着坠落的恐惧,又经历落到水面的撞击,最终箱子飘飘荡荡,我好像睡在一张水床之上,晃得头昏脑涨。黑暗之中我拼命的捶着箱子,将手捶得出血,任眼泪放肆的横流。
“冯书桥,你这个混蛋……”我本以为自己会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去呼喊,去抗议,可是真正发出声来,却是低的只有我自己能够听见的咒骂。我已经觉得天塌了。
我就这么哭着,捶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最后分不清自己是虚弱的昏迷了,还是疲惫的睡着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役叉肠扛。
这床松软而宽大,舒适的让我分不清是梦是真。这是天堂,还是地府,亦或是人间?
“你醒了?”
这个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立即就意识到这里是比地府还要恐怖的人间。因为紧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张英秀绝美的脸,是玄武。
他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像带着笑,因为他的眼角微微向下,像两枚月牙。他的声音悦耳,却像来自于地狱的魔音。
直到喉咙里发出声音,我才发现自己的声带都在颤抖,“怎么是你?”
玄武这次是真的笑了,因为他略显倔强的嘴角已经微微扬起,“怎么不能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哪里都能遇到你?我明明……我明明……”我想说我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说这个话显然不合时宜,但是这话却让我立即就想到了冯书桥,他呢?他在哪里?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山洞?他是不是已经被坍塌的山洞压成肉泥,永世不得翻身?孤独的魂魄在那里游游荡荡,等待着我去救他?
想到这里,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
玄武看到我的眼泪,皱起眉头,也不再做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替我擦去眼泪,动作仔细而轻柔,那手帕绵柔而带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浓烈的香气,也不是gay用的那种娘里娘气的香水味,就是一股好闻的味道,好像是从玄武的身上带下来的一样。
我微微侧过头,心里有些抗拒玄武这种不明来由的示好。
玄武却视若无睹,直到将我两颊擦净,才将手帕重新对折,毫不嫌弃的又塞回了口袋。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明明是爱干净到已经有洁癖的那种人啊!
“你很伤心,要不要把让你伤心的事情告诉我呢?我只做一个树洞,不过心,听完就忘掉,好不好?”玄武坐到床头的一把老虎椅上,拇指与食指轻轻对搓,那好像是他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看起来让这个阴沉的男人一瞬间有了些童趣。
我闭上眼睛,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玄武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他安静的好像脸呼吸声都没有,但是我依旧非常心烦意乱,良久,才说了一声,“我想休息,请你出去。”
可是等我翻过身一看,那张老虎椅上已经空空如也,一丝痕迹未留,仿佛玄武从未来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他简直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出去的!
这让我甚至怀疑,他刚才是否也压根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我的梦境。
但是再一看床头,那方手帕却整整齐齐的叠好放着。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气味,提醒着我这里有一个可怕的人来过。
我翻身坐了起来,往四周打量起来,却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房内的风格是欧式宫廷风格,很豪华也很温馨。我身上的被褥温暖却不失轻盈,一摸,是天鹅绒的质地。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玄武在太平路四十四号的住处,是彻头彻尾的中式风格,和这里天差地别,因此我断定这里不是太平路四十四号。
而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我明明是蜷缩在大箱子随波漂荡,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玄武的精心设计?我真的分辨不了。
我只知道,我现在想离开这里,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我一个人躺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我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盘子里是一杯香醇的咖啡,一小碟现烤好的蛋糕。
我确实饿了,饿得没有抵抗这个托盘的骨气。坐起来就把那块蛋糕狼吞虎咽了,端着咖啡品味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什么,朝那妇人一看,果见她眼白发灰,眼仁吊起,面无表情。
皮尸。
冯书桥跟我说过。
所有的佣人都是皮尸。看来玄武真的是炼尸的高手。
想到身边站着一具尸体,纵使它干干净净,麻麻利利,我还是倒尽了胃口,把咖啡杯往盘子里一放,对那皮尸道,“出去。”
皮尸机械的端起盘子,转身离去。而她出去后,却并没有带上门,因为有个人走了进来。
我目光轻轻一扫,是玄武。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是有些复古的那种西装套装,但是没有穿外套,看样子,倒和冯书桥遗像上的打扮有些相似。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慢很慢向我走过来。
他的脚步慢的几乎让我有些惊讶,再仔细看,那缓慢中似乎还有一些吃力。
我不禁奇怪,这样一个人,还能走不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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