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许顺来的特别早,邻家的鸡前脚叫完,他后脚就来了,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进个大脑袋眼巴巴的往里瞅,看到我跟素素都看他,这才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往青枝身上看去,见青枝没事儿,这才松舒出一口气。
我打了个哈欠对许顺道:“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守着吧,我们去睡会儿,整夜整夜的不睡,乏的厉害。”
说完我想走。许顺一把又拉住了我。低声道:“大师,老实说,昨晚我也没睡好。”
许顺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顶着俩大熊猫眼,气色很差。
“大师……”
许顺又叫了我一声,喉头滚动了几下,似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道。
许顺往他孕妇床上看了一眼,苦着脸道:“大师,我昨天晚上梦到我娘了。”
我一听许顺这话,心里跟明镜似得,一定是老太太纠结孙子的问题,找我无果后迫不得已又去找许顺了。
许顺见我没说话,看着我弱弱道:“我娘她——她说青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说完他又补充道:“这事原本我是不信的,青枝打来这里就没出去过,更没接触过其他的男人,可我娘她一边说一边哭,眼睛里流的都是血泪,感觉特别的真实,大师,你说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啊?”
我想了想,许顺既然来问我,显然是对这事起了疑心了,那即便我今天不告诉他,孩子生下来之后保不齐他会去做dna检测,到时候他还是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总之,这事瞒不住。
我决定告诉他。
之前我已经跟他说过这孩子是圣人之事,现在,我将单老头之前说与我的话说给他听,我道:“佛家有诗曰:六朝金粉太平秋,鬼胎暗结孕无胎,千年大事浑如梦,一朝定胎平春秋。这诗便预测了这个孩子的出世,他的出世是天意。”
“那他真不是我的孩子?”许顺蹙眉问道。
我点了点头。
许顺的脸当即黑了下来。
我理解许顺的心情,任谁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一个孕期,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都会难以接受。
我跟素素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这种事别人说什么没用,全在当事人自己。
许顺耷拉着脸半天,后盯着孕妇的肚子冷冷的问道:“他的父亲是谁?”
我道:“诗中说的“鬼胎暗结”便交代了孩子的来处。”
许顺略一思索道:“你的意思是他是鬼的孩子?”说罢满脸纠结又道:“这怎么可能?!”
实际我也觉得这事很荒诞不经,人与鬼怎么可能孕育出孩子呢?
可细想来,不平凡的人的孕育注定是不寻常的,汉高祖刘邦的母亲怀他前,梦见一条金龙钻进了腹中,后来怀孕。东晋元帝司马睿,其母怀他之前曾看到一颗星星自天际坠落,正砸向自己,她晕了过去,再醒来后,发现怀孕了。包括我之前说过的老子,他娘只是吃了一个李子便有了胎。
我对许顺说:“鬼胎暗结中的鬼,指的并不一定是咱们寻常意义上说的鬼,可能是天地间孕育出的某种灵物,他找上了青枝,孕出了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绝非青枝不忠于你而生,这是天意,天意让圣人降生在你许家,是你许家的造化,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许顺听我说完,面上表情千变万化的,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又打了个哈欠道:“许先生,孩子这两天就要出世了,该当如何,你自己考虑吧,我先去休息了。”
说罢,我拉着素素往外走。
出了门口素素问我,“许顺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情吧?”
我不以为意道:“圣人哪是那么容易被伤害的?如果真被害了,那也是他命当如此,别多想了,快睡去吧。”
素素点了点头,我们各自回了房间。
许顺将我安排在孕妇房间的旁边,方便有什么事情时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睡的挺踏实,心里想着好好的养足精神,晚上还要去确定单老头的死活呢。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起床、洗漱、嘱咐阿姨去给煮些吃的。在许家,我也享受了一把饭来张口的小日子。
吃饭的时候,许顺找到了我,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不说话,看着我吃。
他似乎在等待我问他。
我也不说话,等着他自己说。不过,通过他如此沉着的样子我猜测,他十有**是接纳那个孩子了。
果然,许顺沉不住气了,开口道:“大师,圣人的出生既是顺应天意,我也不能逆天而行。再者他投生在我家,便是与我有缘,我还会继续当他是我的儿子的。”
我点头道:“许先生睿智,但老太太未必这么想,这事还的你与她说道说道啊,我反正是怕了老太太来找我了。”
许顺无奈的笑道:“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娘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只不过她冷不丁发现自己满心欢喜期盼着的孙子不是我亲生,心中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她今夜再来我会劝她。”
吃完饭溜达了一圈天就黑了。天一黑青枝那屋就没人敢待了,接连的事件下,大家都觉出青枝屋里闹了鬼,入了夜都躲着,换我跟素素上岗。
屋里,我不时的拿起手机看时间,等着差不多到户里熄灯的点,阴盛阳衰,鬼敢出来溜达的时候,我就出去找单老头,或者找到那个小娃娃,确定单老头有没有事,还能不能来投胎了。
然而,还没等到九点,但见窗外白光一闪,那小娃娃竟然回来了,挺着个小肚子,站在了孕妇的床上。
见他回来我的心凉了半截,问道:“昨晚和我一起的那个鬼道士呢?”
小娃娃一屁股坐在床上,扭头嘻嘻冲着窗外叫道:“老头,进来吧。”
小娃娃话音一落,又一道人影一闪, 单老头竟然出现在了屋里, 他用道袍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有气无力道:“小子,把灯关了。”
鬼不适应太强的光线,强光照射久了损阴元,素素于是去将大灯关了,开了一盏光线昏暗的台灯,单老头这才把袖子拿开,我也才看清单老头的样子。
哎呀单老头那个形象啊,灰头土脸的,原本整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乱成了一个茅草窝,道袍束腰的带子也不见了,笼统着跟穿了个大布袋似得,再往下看,鞋没了,光着俩大脚丫子。
单老头此刻的形象就差个破碗了,要整个破碗一端,那活脱脱就一叫花子。
不过叫花子就叫花子吧,好在命还在。可我挺纳闷的,单老头咋跟小娃娃一起回来了呢?很显然小娃娃这会儿是占上风的,可他为什么没吃单老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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