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父亲说到这里,盯着胖子,似乎在问,你现在明白了吧。
胖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某处,眼神却没有聚焦点,像是被他爹一番话给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胖子的父亲又继续说道:“当时听了那先生的一番话,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林烈他娘用红绳自鬼崽岭栓回来的那块狐形石头,‘亲缘皆因一红绳’这话,八成指的就是拴娃娃之事?可后面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问先生。先生回答说:这孩子与你们有二十三年的亲缘,二十三年后会死,若不想让他死,那就得让他为僧或者为道,方可保命。”
“当时先生的话,直接让我心如死灰,我心说,合着这怪娃我们就算养,也是白养,养大了还得去做和尚去。林烈的母亲就哭,说鬼崽岭的娃娃栓不得,栓回来果真是怨亲债主……”
先生也不说话,任我们哭够了,这才道:“世间之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这孩子既然投生到了你家,就是与你们有缘,不管它以后是为僧还是为道,也都会给你家留下香火传承。”那先生说完这些,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它得先过去眼前这一关。”
听了先生的话,我就问他,“眼前有什么关?”
先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只说他要将孩子带走,过几天再还回来。
说实话,当时对那孩子,我是怕多过爱,先生说要将他带走,我也没不让,就这样,那先生抱着孩子走了,随之而走的还有那群狐狸。
先生一走就是七天,七天后的一个清早,大雪纷飞中他敲开了我家大门,说是来还孩子,说罢,他掀起襁褓的一角让我看。我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孩子的狐狸脸不见了,那种诡异的眼神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正常孩子的脸。当时我就怀疑 ,那先生是不是将孩子给掉包了?后来一想,我记得孩子的屁股上有一颗痣,就打开襁褓看了看,这孩子的屁股上,赫然也有一颗痣,这下我惊喜交加,先生竟将孩子的狐狸脸给治好了!
我们全家对先生千恩万谢。先生说:“你们别急着谢我,这孩子的脸虽然好了,可身子却很虚,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的看他的造化。”
先生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他忽然又顿住脚步,望着远山幽幽道:“如果这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就给他取单名一个“烈”字吧。就这样,孩子便叫了林烈。”
正如先生所说,林烈的身子很虚,又瘦又小,浑身青紫,皮肤薄的跟层纸似得,都能清楚的看到身体里的血管,哭起来都是有一声没一声的,那感觉像是被啥东西掐着脖子, 哭不出来一般。
林烈他娘月子里哭的多了,没奶水,我们一家看着猫崽子一样的孩子犯了愁,最后我娘打邻家买回一只刚下了崽的羊,全家终日衣不解带,以羊奶,米粥一口一口将孩子养了过来。就这样,转过年开春的时候,林烈就生龙活虎,与正常孩子无异了 。
说到这里,胖子的父亲盯着胖子道:“这些年,我跟你妈一直记着那先生的话,如今你二十三周岁了,是该入僧道之门的时候了,年前我特地去了镇上,将你的情况跟大通寺的住持说了一遍,他说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僧道,可以收你入寺。回头你就收拾下走吧。”
胖子父亲的话说完,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胖子身上,胖子愣怔了一通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灰爷身上,问道:“爷,你说我是不是个狐狸精转世啊?”
灰爷点头笑道:“极有可能。”
我发现灰爷的笑意有点儿意味深长味道,心说,三年前灰爷执意收胖子为徒,不会就是自胖子身上看出了啥吧?
胖子听了灰爷的回答,自个低头打量了下自个儿,瞪眼道:“狐狸精都是男的俊女的美,有长成我这样的吗?”
我看了一下胖子,浓眉大眼,鼻挺脸方,平心而论,胖子这货要能瘦点儿,那绝对一美男子。
我这正研究胖子那长相,胖子在一旁“噗”乐了。莫名其妙乐的大家伙一头雾水的。我问:“胖子,你笑啥?”
胖子道:“当年那先生说,我不管是为僧还是为道,都会给我家留下香火,合着我这要真去做了和尚,还得是个花和尚。”
胖子话音刚落,他妈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微怒道:“林烈,你这心大的都没边儿了是吧!我跟你爹说的这都是真事儿,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胖子被他妈这么一说,蹙眉垂首假装思索了一番,之后一本正经道:“我不想去做和尚,做和尚清规戒律太多,还不能吃肉,我看我还是跟着程缺做道士吧。”说到这里,胖子又指着灰爷道:“这位爷也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先生,我也可以拜他为师。”
胖子说完,他父母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目光双双落在了灰爷身上,打量了一通。
要二爷在这里,我保证胖子的父母一眼就会将他当成高人。可灰爷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虽化成了人,却还颇具鼠形,一点都没有高人的样子,胖子父母恐怕不会相信胖子的话。
果然,他们的目光很快自灰爷身上错开,转而看着我对胖子说:“你跟程缺同龄,又是同学,你俩要能一起,倒是好事一桩,往后二人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胖子听了他爹的话,朝我跟灰爷眨眼一笑,道:“那成,以后我就是个名正言顺的道士了。”
没想到,我们一直处心积虑隐瞒的事情,最后竟以这种方式解决了。看来一个人一辈子命运如何,该走哪条路,蹚哪条河,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吃过早饭后,我们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返回江城,往回走的时候,正路过建林家门口,他家大门半掩着,透过门缝,我看到院中停着一口小棺材,建林夫妻二人趴在棺材上哭。
胖子叹息道:“他家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妖蝠实在可恨。”
胖子的话想来是被建林听见了,他扭头看了我们一眼,站起来走到门外,红着眼睛道:“先生,你们要走了吗?那晚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太伤心了,鬼崽岭栓来的娃娃终究是些小鬼,我看过你的面相,命中有一子,只是时候未到,你不要着急。”
“这是真的吗先生?”建林盯着我,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见我郑重的点头后,喜极而泣。
……
昨晚大半夜未合眼,车上我跟胖子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江城,我们从车站打车直接回了鼓楼街。
刚从车上下来,我就发现店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桑塔纳。是谢书记,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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