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道问父亲:“孙尚知道你来此的目的吗?”
父亲摇头道:“我没有对他说起过,我只说此次前来是缅怀一下亡妻,不过他自己已经猜到了,并且他也想得到老屋下面的东西,怕我与他争抢,所以才将我囚禁在了这里。”
“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你知不知道他取走了你的魂魄?”吴老道又问。
父亲点头道:“知道,他想来是怕我饿死在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我送饭,这些事情都是在他将我唤醒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等那东西到手后,他便还我魂魄,放我走。”
吴老道轻哼一声道:“你一介凡人,又何来跟他争抢的能力?我看他将你关在此是另有心思,八成是想拿你来威胁程缺。”
“威胁程缺?”
父亲一听威胁二字,倒吸了一口凉气,蹙眉惊讶的问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从父亲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并不知道我们因何来此。我问父亲,“我在江城的地址,不是你告诉孙尚的吧?”
父亲一头雾水的样子问道,“地址?什么意思?难道你此次前来,是他去江城找的你?”
“是他给我写的一封信。”我说道。
说起信,父亲猛然坐直了身子,在口袋里摸索了一把,道:“难怪,他把我的信偷走了。”
“这么说,那封信确实是你写的?”我问父亲,随即说了一下我收到的信中的内容。
父亲摇头道:“我是给你写了一封信,但内容不是这样的,我本想跟你说一下我的去向,毕竟此次来老屋下取东西,吉凶难料,想给你交代一下,可我斟酌再三,那封信并没寄出去,一直贴身带着,想来是昏迷的时候被他偷走了。可他为什么要给你寄信呢?他想把你引来干什么?”
父亲这么一问我瞪了眼,“我这还想着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事的缘由呢?感情你也不知道?”
父亲轻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母亲并非凡人,原本我以为父亲肯定也是深藏不露的,不想今天我才确定,父亲就是个普通人,一丁点儿道术都会不,我很好奇他跟母亲当初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更好奇我这个怪胎的由来,今天趁此机会,我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说起与母亲的相识,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柔软的笑意,他道:“我十六岁那年便认识了你娘,她小我两岁,跟着她的师父,住在大祖山上的一座道观里,我则住在大祖山下的和田村中。”
父亲一个开场白把我听糊涂了,我打断他道:“什么大祖山?师傅?我娘不是跟着外公长大的吗?”
父亲摇头道:“她在十四岁前是跟你外公生活在一起的,后来拜了师,便跟了师傅。”
我娘有师傅这事,我觉得挺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娘的道术是外公教的。
“外公本身就会道术,为什么还要让娘拜别人为师,那么小就离开了家呢?”我问道父亲。
父亲摇头道:“这个爹不太清楚,不过你娘对你外公很有感情,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话很少,经常会坐在山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方发呆,小小年纪却满腹心事的样子。后来我觉得好奇,就问她在想什么?她跟我说,她在想她爹。我又问她,那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离开家,跑到这山上来呢?说起这事,你娘就抹眼泪,我也就不敢再问了。”
“后来,我没事的时候,就跑去跟你娘干坐着,一坐就是半天。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觉得她怪可怜的,想陪陪她。后来慢慢的我们熟悉了,也逐渐长大了,我才发觉,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上了她。”
“我从未跟你娘提及过此事,不过我感觉的出,你娘也习惯了有我的日子,很多次,我去的时候,都看到她伸着脖子往我来的路上巴望,看到我,又洋装没事人的样子。”
父亲说到这里,顿了半天,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却又没有聚焦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半晌,他才又叹道:“那是我这一生中,过的一段最快乐的日子,我本想我会跟你娘一直那样平平淡淡的走下去,不想在你娘十八岁那年,我们的感情生出了变故,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娘忽然就跟我说,以后不想再见到我了。”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跟我闹情绪,每天照常去老地方等她,不想一连等了近两个月,她当真一次都没出来过。”
“你娘说过,不准我去道观找她,可那次我还是忍不住了,我跑去了道观,想找她问个清楚。”
“道观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我在门外喊你娘的名字,喊了半天门才打开,给我开门的人是你娘的师傅,他之所以这么久才给我开门,是因为他是爬着过来的,他不知为何受了很重的伤,一路从屋里爬到大门口,身后拖着长长的血道道,不仅如此,道观院内还躺着两具尸体。”
“我一见这情景,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他搀扶起来,问他有没有事情?”
“他摇头说没事,我让我赶紧带着你娘走,往西,去丽水镇一个叫十里坡的村子,说那村子后面有一座老屋,让我带着你娘住进老屋里,还说事情不了,不能出来。”
“他当时说的很急,很严肃,加上我担心你娘,也没问是什么事情便跑进了屋子,当我看到你娘的那一刻,我震惊了!”
“你娘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昏迷着,更让我震惊的是,两个月不见,她的小腹竟然隆了起来!”
“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乍见到那一幕,我真的无法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心中的感受。我呆愣了半晌,直到你娘的师傅将一个装钱的袋子,塞进我的手里,再次催促我快点走,我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背起你娘稀里糊涂的跑出了道观。”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你娘跟他师傅的一身伤,应该是被什么人给打了,所以我也回不敢怠慢,背着你娘拼尽全力一路往西,走了将近一天,你娘才算是醒过来。”
“你娘醒来后看到我,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特别委屈。”
“我问你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什么时候肚子就鼓了起来,刚开始的她没在意,以为是吃胖了,后来越鼓越大,她既羞又怕,不想让我知道,便咬牙跟我说了那番绝情的话儿。”
“后来我们一路往十里坡走,一路我带你娘去过几家医院,所有的医生都证明你娘没非怀孕,可又都说不出是个啥毛病,建议开刀。可你娘说,不用开刀,她师傅说过,到时候自然会好的。”
“就这样,我们遵照你娘师傅的意思,来到十里坡,在老屋住了下来,我开荒种地,她做饭洗衣,开始像一对夫妻一样生活。那段日子虽然过的苦点,但我们心里实际都是很欢喜的,我们俩合计着,等你娘的肚子好了,我们就回临河镇你外公家成亲,可不想,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的肚子非但没好,里面还有个东西动了起来,真的像是怀了个孩子一般。”
“你娘这下也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病急乱投医去找了刘稳婆。自然,刘稳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段时间,你娘整天攒眉蹙额,悒悒不乐,有时候还背地里偷抹泪儿,好几次我都见她眼圈红红的。”
“后来我就劝她,说即使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那也没啥,生下来,我会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养。”
“再后来,你娘便慢慢接受了这件事,开始给你准备小衣服,我也油然生出了一种做父亲的奇妙感觉。我们都做好了迎接你出生的准备,可不想,你却迟迟不肯出来。”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村民们将你娘当成了妖孽,请来孙尚想将你害死在你娘肚中,我扯了个谎,孙尚信了我,没有对你做什。虽说你躲过了一劫,可我却很纳闷,想带着你娘出去,去大医院瞧瞧,可你娘说,她不能长时间离开老屋,她师傅说过,只有在老屋里她才是安全的。”
“一直以来,你娘都没告诉我在大祖山上,她跟她师傅受了那么重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次她说起,我忍不住随口就问了起来。”
“你娘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她的师傅,好像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宝贝,有许多人争相抢夺,想置她跟他师傅于死地,而唯有藏在这里,别人才找不到她,因为这老屋子底下埋有一样东西,可以遮蔽住她的气机,保她平安。”
“嘶……”
听父亲说到这里,吴老道倒抽了一口气,他道:“遮蔽气机?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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