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自汝霖,出身贫寒,元佑六年应进士试,对策陈时弊,考官恶其直言,抑为:同进士出身“录取。自此历任何并馆陶县尉,龙游县令,勤政爱民,治绩卓着,名声远扬,如果不是高俅将他调到沧州,他大概还会在地方为官,造福一方。他虽然升了官,但心中未必就会高兴。
宗泽不是用注重身份的那种人,他不会因为秦风等人的出身而轻视他们。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喜欢他们。因为在沧州,他有些无所事事,只能看着别人忙碌。没别的原因,这些人压根不让他做什么。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工作的话,那就是每天整理整理那几件已经决定下来的文案。
不过宗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收获的。沧州人练兵的本事确实不小。随便拉出一个士兵,他们都有和种师道手下的精锐一战的实力。而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士兵罢了。
最初他听到沧州兵马几大败辽人的时候,他感到很惊讶,甚至感到好笑。辽人虽然已经很衰落了,但他们的士兵依然很强大,并不是大宋的将士能抗衡得辽的。最关键的是,辽人多是骑兵,边关一旦生冲突,他们来去如风,纵横驰骋。大宋骑兵少得可怜,即使是边关也没有多少,上哪里去抓辽人的影子!天知道沧州的战果是从哪里来的。
能战胜骑兵的,只有骑兵。历史上以步兵战胜骑兵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并不多。宗泽唯一知道的,就要数当年刘裕摆下的却月阵了,可惜只有当年那一战。不过他现在能肯定沧州兵的战果不是假的。沧州的骑兵足有六七千,这样的实力,放眼整个大宋,也是了不得地事情——大宋的骑兵,都加起来怕也不过两三万的样子罢。这还是账面上的数字,实际能有多少,那只有天知道了……更不要提他的士兵比起西北边军毫不逊色地本事。
宗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沧州兵强马壮,似乎是一件好事,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头。沧州似乎太完美了些。无论是军队的训练,还是防御体系的建立,都完美到了极点,这似乎有点过头了,有些不像一个州应该拥有的,反倒像一个国家的才对。
而且沧州正在缓慢地展着。海运正在主见提上日程,作为当过一县父母官的宗泽来说,海运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海运的存在,意味着沧州的经济实力将大大加强,最起码不再受到地域地限制。
同时。沧州地兵工业展太过迅了点。造船厂。兵工厂,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大型作坊的出现,使用沧州不再需要依靠朝廷的补给。当然,不是眼下不需要,但照这个势头展下去。再过三五年,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这个时间甚至可能更短。
他看过沧州兵的装备,他们地武器和禁军的武器相比,差距并不是太大,即使好点,也好得有限。至于盔甲。沧州兵马除了极少数的部队。依然固执的使用着鳞甲,鳞甲的防御力比不上板甲。这已经是共识了,这事他倒不放在心上。可偏偏这样一只兵马,居然新组建了一只一千人的陌刀兵。
陌刀兵地战斗力是极其恐怖地,但他们的消耗也是极大地。秦风选择组建这样一只兵马,他究竟安了什么心思?一旦这只部队形成战斗力,大宋要想对付他们,起码要付出三十倍的代价,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宗泽清楚,沧州兵马已经形成了一个可以独立作战的战斗整体。而沧州民风剽悍,如果再让秦风经营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沧州的后备兵源也有了——秦风可是在不断的收拢流民……
如果大宋是太平的时候,宗泽当然不会在乎,沧州虽然强大,但毕竟是一州之地罢了。以一州之地对抗一国,沧州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可外有敌国,内又不宁……宗泽苦笑着摇摇头,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宗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像满肚子的心事!您是南方人,在这北方可还呆得惯?!”
宗泽听了这个声音,身子微微一震,急抬头看去,却见秦风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身子斜靠在门上,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宗泽心中登时吃了一惊。自己到沧州这些许日子,只有第一天见过秦风,他问了自己几个问题,除此之外,他再没有见过这个人。今天他怎么突然间来找自己?心中虽然狐疑,却不敢怠慢,急起身将秦风迎进屋子,又是端茶倒水,一番忙碌。
秦风也不在意,只管谈些琐碎事情。宗泽则是一字一板的回答,公式化得紧,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
二人各有各的心思,彼此都提防着对方。秦风此来,终是心中有事,宗泽能耗得起,自己却耗不起。若是像两人这般谈法,谈到明天早上,怕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成果。他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轻笑道:“宗大人,不知道你对北方的女真了解多少!”
宗泽微微一怔,低头沉思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大人说的可是辽国北方的女真一族?”
秦风点头道:“宗大人所言不错,我说的正是辽东的女真人。看样子宗大人对他们颇为关注啊!”
宗泽点头笑道:“那日赵植大人归宋,曾言朝廷当和女真联合,共同灭辽,这样的大事,我又岂能不知?”
秦风听了宗泽这番话,眉头不禁轻轻的皱了一皱,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却也不得不称赞宗泽,果然精明得紧,回答居然滴水不漏。他轻轻感叹道:“不知道宗泽大人对女真有什么看法?赵植大人曾言大宋当与女真共同伐辽,此事可行否?”
宗泽听了秦风的话,眉头不禁轻轻一皱,他心中暗暗惊讶。听秦风的意思,对女真倒是颇有成见,可是纵观整个大宋,有这样眼光的人,也不过是几个人罢了。他实在有点难以相信。像秦风这个强人出身的人竟然可以看得那么远。他有些迟疑的道:“大人的意思是……”
秦风轻轻的笑道:“赵植大人虽然力言女真之强,可为大宋盟友。但他却没有说一旦大辽灭亡之后,我大宋该如何面对女真。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地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大宋对抗辽人尚且有些不是对手,若是对上比辽人还要强大许多的女真人。那又会有什么结果?”
宗泽心中打了个突,秦风所言,正是他心中所顾虑之事。大宋朝臣多数人只看到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辽人被打败,他们却没有想到,辽人失败之后。他们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可他心中还有一点悬疑未决。为什么秦风会和自己说这些?论身份,自己不过是沧州地一个普通的官员罢了,自己既不是他的亲信,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后台,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风见宗泽面色阴晴不定。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的道:“宗大人,不知道您觉得我说地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宗泽终是正直,不肯昧着良心说反话,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感叹道:“女真人虽然是辽东苦寒之地的一个小部族。但他们比起辽人来。更值得大宋提防。契丹人虽然原本是游牧民族,但他们占据幽云之地二百余年。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我们汉人的生活,早把当年那种刀耕火种地日子抛到了脑后。他们已经不再是以前地辽人了。更兼辽国官吏*,士民不安。同我大宋相比,虽然军卒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但是国力却远比不上我大宋。
照眼下这个局势,最多再过几十年,我大宋就可不战而胜。可女真则不同,女真人都是游牧民族,又身处苦寒之地。他们比起辽人,甚至是阿保机时期的辽人,都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对于这样的敌人,大宋全无防备……一旦辽灭亡,大宋将独自面对这个强敌。如果是平时也还罢了,可大宋还有内忧……”
说到这里,他猛的一惊,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他轻轻的叹息一声,低头不再言语。
秦风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地精光,浅笑道:“摩尼教如今确实很疯狂,有点像汉末的太平道。可大宋不是大汉,而百姓也不是从前的百姓。方腊虽有雄心,却未必有大略。他最多是条蛟龙罢了,绝不会是真龙,不必理会他们。不过如今有一笔生意,能算计到女真人,你说这笔生意值不值得我们去做?”
宗泽眼睛一亮,随即心中一惊。他知道秦风口中的买卖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买卖。如果是普通的物件,他也不需要和自己打招呼。想来是什么朝廷禁止地器械,他怕自己暗中奏报朝廷,这才向自己透露。
想到此处,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自己也不是那初出茅庐地毛头小子,如何会做那等愚不可及的事情。秦风地后台可是童贯和蔡京,只要他不曾起兵谋逆,朝廷应该不会动他。自己若真上奏朝廷,怕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看着秦风,颇有些玩味的道:“不知道大人所言的买卖是什么?女真其地苦寒,想来也只是要买卖些粮秣罢。若是这等东西,朝廷也不会见责。”
秦风哑然失笑,知道宗泽猜到了自己的顾虑。他摇头笑道:“若是粮秣,倒是能赚到不少的金钱。可如此一来,于我大宋又有和益?这反倒让女真慢慢壮大。我要和女真做的生意,是贩卖兵器。”
宗泽听了这话,登时吃了一惊,身子不禁一震。女真地处苦寒之地,冶铁不易。辽人对铁器的控制也很严,女真人趁手的兵器并不太多。如果秦风贩卖给女真人兵器,岂不是让女真早早的壮大起来?他在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笔生意成功!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这笔生意成功!
秦风感觉到宗泽的震惊,不禁轻轻一笑,长话短说道:“这次买给女真的武器,都是经过特殊制作的。平时用起来倒和寻常的兵器一模一样,可到了战场上,一旦过于激烈,这兵器就会折断。女真人口稀少,他们若和辽人大战,这一次起码也要损失几**手。虽然于大局无补,但起码能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样的买卖,可入得辽宗大人的法眼?”
宗泽心中一动,暗暗给秦风打上了一个阴险狡诈的评语。他又低头思量了好一会,突然拍腿赞叹道:“大人果然厉害,依着大人所说,这笔买卖做得。女真人若真用上这批兵器,在和辽人交战之时,定然要吃大亏。便是占据了辽地,他们也得花费十数年恢复元气。他们终是在苦寒之地出来的,未曾享受过富贵,在辽地呆上二三十年,锐气怕也磨掉了不少,等他们兴兵之时,我大宋未必会怕他们。”
说罢,他又皱着眉头道:“不过这事说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却有不小的麻烦。万一女真人中有人识破了我们的诡计,对大宋早就有了防备,甚至因此生出伐宋之心,那又该如何?”
秦风信心十足的道:“哪里会有那样的事情,先不说他们不会随随便便的浪费这些兵器,更不会在起事之前让辽人觉他们有足够的兵器,就是在卖给他们兵器的时候,我也会在其中掺杂些好兵器。若是他们的兵器折断了,只能说我沧州生产的兵器质量不好。我沧州就这货,爱买不买……”
宗泽险些跌倒在地,他见过阴险的,没见过这么阴险的。连被人现之后的解释都准备好了。而且还一副商人的嘴脸。他摇头苦笑,看向秦风,重重点头,保证道:“大人,我不过是您的属下罢了,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办。绝不会坏大人的大事,请大人放心。”
秦风轻轻的点点头,微笑道:“宗大人足智多谋,又通晓军机,前途不可限量!”说罢,大笑着去了,只留下宗泽在那里低头沉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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