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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王妃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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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真姐儿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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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门口出现一队兵,先快马过来两个大呼小叫:“霍山王帐下大将项功述,奉命前来。”一个士兵飞快跑回去传话,项功述已到营前,不悦地道:“老子才从战场上下来,打了一个大胜仗,怎么着,还让我等着!”

  守营的士兵知道遇到难缠的人,对着队长使眼色。队长过来问明这个一脸阴沉的人说,行了一个军礼道:“请将军稍候,这是王爷的将令,刚才商王来,也是候着通报过才进。”

  “商王?”项功述冷笑,那神色间意思是商王算什么!队长装糊涂,反正他不明说自己就装不明白。

  大家大眼瞪小眼,项功述不耐烦:“安平王让我们来会议,老子来了,他在哪里?”见他这样说话,士兵们一起怒容。项功述也装看不到,眼睛瞪大对营门里瞅:“这就是安平王的兵,看起来还像样,打起来不知道什么样!”

  赵星打马过来,营门前勒住马,冷若冰霜大声喝问:“来者报名!”项功述骂骂咧咧:“老子姓项,是霍山王的亲侄子,行军打仗已经有四十多年,你小子听明白了!”

  “是大破黑山同人抢功劳的项功述!”赵星脸比项功述要难看得多。这句话一说,项功述立即翻脸大骂:“老子还不爱进,咱们走!”

  身后大喝一声:“拿下!”项功述马上早摘下自己的双刀,狞笑着道:“赵赦小子想玩擅杀功臣这一手,老子早防着他呢!”

  赵星不理他,手执令箭对项功述的士兵们义正词严:“项功述违犯军规,王爷命就地斩首!你们帮他拒捕,全是死路一条。留着脑袋吧,一会儿对霍山王说话!”

  举得高高的令箭,让项功述慌张起来:“弟兄们,别听他的。他这种破会,王爷才会来!”营门上锃亮一排排弓箭露出,营门内是赵星微微冷笑。

  士兵们迅速分辨一下,要活命的,还是不动的好。一排排甲兵冲出来把项功述拦住,项功述挥舞双刀杀得几招后,被甲兵们用钩镰枪勾下马来。

  “赵赦,你擅杀功臣!老子要同你到京里打官司!”项功述大骂不止,赵星皱眉:“宰人!”

  见人头落下,赵星看也不看,拎着发髻就往大帐中去。

  商少阳还在说儿子的事,让赵星拎个血淋淋的人头进来,商少阳先吓了一跳。赵赦骂赵星:“出去!”再命身边才出来见商少阳的真姐儿,对她温和道:“你先进去。”真姐儿赶快溜到里面去。赵赦才命赵星进来。

  “这就宰了?”商少阳牙齿有些格格问赵赦,赵赦沉下脸:“我不宰还留着他!”命赵星:“挂营门口去,”赵星接令正要走,赵赦喊住他,皱眉道:“挂个王妃看不到的地方,这人忒难看。”赵星再答应出来,手里拎着人头正在营门外寻思地方挂,见荒郊野花处,又奔来一群人。

  这一群人边奔边喊:“霍山王爷到!”

  “到也晚了,”赵星嘴里嘀咕着,用眼色示意营门口的队长准备迎接,自己还站在营门外的大旗下面找挂人头的地方。

  霍山王是紧跟在项功述后面而来,项功述藐视赵赦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数年,当然这也是随着霍山王。

  赵赦屡次会议,霍山王是从来不到。这一次是京里的信赵赦手里拿着皇命说话,霍山王听说项功述先到了,就知道要糟。

  项功述被宰,他的士兵们全引进营看管起来。霍山王见营门口有血迹,心里先是一格登,他没有想到赵赦敢不经过他宰他手下大将,以霍山王来看,赵赦十之**会责打项功述,来达到羞辱的目的。

  赵星背着身子好似在比划大旗,霍山王没放在心上,下马大步往赵赦帐中去,进来见到赵赦第一句话就是:“我为项功述讨个人情,赵王爷,你手下留情。”

  起身迎接他的赵赦一笑:“您来晚了,他在我的大营门口咆哮,人头已经落地。”

  “你!……”霍山王不敢相信,身子晃几晃被身后亲兵扶住,赵赦漫不经心喊人:“让赵星把项将军的人头送来给老王爷验刑。”

  赵星再把人头拎进来,呈给霍山王看。霍山王把这血肉模糊的人头看清楚是自己侄子时,大叫一声痛泪交流,泪水流下来后他瞪起眼睛看着赵赦:“你……。”余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想到老王爷你今天也来,”赵赦皮笑肉不笑,粗看起来,还是有三分笑:“我屡次请你,你次次不来。今天你是来讨情还是参会?要您还有事儿,我就不让人为您备帐篷!”

  霍山王眼泪流下一小把,全滴在他的胡须上。他咬咬牙,居然又换上平静无波的面容:“为我备帐篷,我接到你的信,是来会议的。”

  当晚的会议上,赵赦申明项功述几项大罪:“藐视军机,傲慢无礼,抢人功劳,见死不救。”这几条是霍山王手下的人经常做的事情。不仅是对赵赦,对别人也是一样。

  月色下商少阳回到帐篷里,面色凝重脚步沉滞。小舞又随身带来,见他进来笑着道:“你去了一天,累了吧?”

  商少阳一言不发坐下来,他身子微微颤抖,手也有些在抖。走动的时候不觉得,这坐下来静止不动,自己都感觉出来很明显。

  小舞也看出来,过来依在他膝下,诧异地道:“你怎么了?”她伸手摸摸商少阳的额头:“你病了?这仗打了两年,你还要打仗还要管后面的事情,官员们又不帮忙还给你添事情,你可千万不能病,你要是病了我可怎么办?”

  商少阳微颤的双手紧紧握住小舞的手,他眼睛深处,有着莫明的恐慌。

  “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去年冬天雪灾没有粮食的事情?”小舞露出笑容:“梁先生来信,对不住你不在我就先看了。”

  商少阳凝视小舞的眸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些:“是什么好事情?”小舞笑容满面:“你一听就会喜欢,梁先生说有一批卖粮食的贩子赶到,暂时是不用担心民间粮价再涨。”

  低头想了一想,商少阳抬手:“取信来。”小舞从书案上拿过信送到他手上,还是欢天喜地:“你问安平王借粮食他不给是不是?”

  把手上信看一遍,商少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去年雪灾是成片,由草原上一直漫延到商王封地上。

  找赵赦要粮草是天经地义,从京里发来的粮草全在他手上。有一部分屯在他的封地上,是赵赦应该给别人的。

  该给自己的,赵赦当然都给了。可是商少阳知道他手中还有一部分,是给帮忙打仗的部落。商少阳当面答应赵赦给儿子请封世子,是想讨好一下要些粮草。

  梁先生的信是这样写的:西北若干米商运来上百车粮食,价格低于市场一成……。这就足够商少阳吸冷气了。

  不明白的小舞还在道:“这下子你不用烦了是不是?”商少阳苦笑:“我为什么不烦。”小舞理所应当地道:“这不是有粮了。”

  对着小舞在这样时候就显稚气的面庞看看,商少阳叹气。赵赦给自己粮草每每要晚上一个月,借口路不好走、京里运来的晚一堆理由。当然这些理由,也都成立。

  粮草不到的时候,商少阳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仗打了两年,再遇上雪灾等天灾。物价飞涨,物资难运来,商少阳得不到粮草只能先自己就地解决,再加上打仗总有奸商哄抬物价,商少阳已经斩过两个奸商,还不能遏制物价。

  在这样情况下西北运来的粮食,商少阳心中火冒三丈。赵赦的陈粮应该一两银子出售的,现在全是翻了几倍来出售。

  闹不好,这还应该是他从京里接到的粮草,马上就秋收,他一收到新粮,立即可以把缺的粮草补上。

  既亲眼看到赵赦杀了霍山王帐下大将,商少阳明白自己又被赵赦摆了一道。雪灾直接影响到第二年春耕,春耕受影响,秋收就不足。

  这个时间差被安平王握在手中,狠狠的赚了一大笔。亏钱的,当然是商王商少阳。仅粮草不到,他就地购买高价粮草,已经花了不少钱。而赵赦的粮草运到,商少阳又不可能高价卖出补充国库,所以,他实实的亏了一大笔。

  商少阳很头痛,手指里挟着信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办。下面的步骤他都已经想好,赵赦肯定会答应给自己粮草,他钱赚足了,当然愿意给了。

  帐篷外面有人大声回话:“王爷请商王爷说话。”商少阳嘴角冷笑两下,这软刀子杀人,这就来了。

  来到见安平王,他已经解了战甲,是便装相见,以示自己的不拘礼儿和亲厚。商少阳木着脸听着。

  “粮草已实发给你,你处受灾,我也受灾,今年是除了内地都受灾,”赵赦很和气:“你既然张口,我怎么能不帮,从我军中省下一些给你吧。”

  扎那也打赵赦的主意,就是知道他手中有。赵赦一年支援章古若干,有不少是往上面报。打这两年仗,他随时可以上奏折,说得到哪些人帮助,问京里要东西。要来的,当然不会全给光。

  当将军的吃空饷,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安平王吃起来,肯定是一大笔。

  才在商战上阴过商少阳的赵赦,说得情真意切,商少阳一心头的闷气不能发作,还陪笑感谢:“多谢王爷。”

  开了好几天的会,第二批成亲的人到了。虽然离得远,却过了大半年有足够通消息的时间,各处对赵赦给将士们在战场上成亲的事情,是都有耳闻。

  今天能亲眼见到,人人都想看看。赵赦也大大方方邀请来宾观看:“这是军中的喜事,请列位一起热闹热闹。没有酒,用水佐菜吧。”

  成亲的马车入军营,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护送女眷们来的俞道浩和展祁,被几个熟悉的将军拥抱过又拥抱,许下不少场酒。

  俞道浩虽然欢乐,眼角还是看到蔡清宛和豆蔻往王爷大帐中去,这两个人跑去……俞道浩装看不到,眼角看看展祁也不进去,俞先生也觉得躲起来不同时见王爷最好。

  赵辰上来:“两位先生大喜,王爷命两位先生今天晚上也成亲。”他吹一声口哨:“金榜题名在前,洞房花烛在后,先生们,晚上虽然没有酒,也多喝几杯冷水。”

  “要洞房的人不能喝冷水,”赵星跟上来笑:“俞先生,你们是没有酒,不过您那蔡姑娘,倒是正在王爷帐篷里喝酒呢。”

  俞道浩表示怀疑:“不是没有酒?”赵星坏笑:“给王妃备的御寒用葡萄酒,去年的还没有用完,您那蔡姑娘见到王爷,先行一个礼说多谢王爷作主,再行一个礼说礼当敬上三杯,王妃那酒就拿出来。你再不去看看,估计晚上新娘变醉猫。”

  展祁刚表示出一个笑容,赵星对他也咧嘴:“您那豆蔻姑娘,像是也喝上了。”

  两个新郎官嗅到浓浓的阴谋味道,还在想时,左俊杰哈哈大笑过来,见面就捶几拳:“将军们成过亲三天,就精神抖擞好似服了一贴药,先生们,你们上这儿成亲,也是服药来的?”

  “哎呀,不好,”俞道浩来了这么一句,拔腿就往王爷帐篷里去,展祁紧随着他过去,路上不时遇到有人恭喜:“先生们在军中成亲,是理当的。跟着王爷征战……。”

  大帐中,蔡清宛对着手里的玉杯看着,再用眼睛瞅赵赦杯中的酒:“您这酒,是不是比我的少?”赵赦很无奈:“蔡姑娘,你不要喝了。”

  对着醉猫说别喝了,醉猫从来不答应。蔡清宛嘻嘻笑,居然笑得不见醉态只见端庄:“王爷,我把俞道浩督课成状元,您怎么赏我?”

  “等仗打完赏你好酒,现在你听本王的,先放下来。”赵赦对着真姐儿摆脸色:“霍山王来都没有酒,谁让你拿酒出来的!”

  “俞先生到!”帐外一声呼喊过,俞道浩大步进来,正看到蔡清宛晕红的面颊,把手里艳如胭脂的葡萄酒往嘴里倒。

  倒下去以后,对着俞道浩展颜一笑,笑得依然不见醉态:“你来晚了,这酒,没了!”侧过面庞再问真姐儿:“王妃,他还没有喝到!”

  真姐儿无辜的摊开双手,那意思让人不明白是没有,还是不拿出来。反正王爷的眼光,是正盯在王妃身上。

  “走,别在这儿搅和!”俞道浩说过,见蔡清宛晕生双颊,眸子水汪汪更胜平时。俞道浩心中一动,面上还是他一惯的不当一回事儿,扯起蔡清宛的手把她带出去。豆蔻“哈”地一声放下酒杯,扯起展祁袖子:“走,带我逛逛去。”

  真姐儿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背影,再对赵赦作一个无辜的神色:“蔡姑娘要敬表哥酒,我不得不取出来。”

  赵赦对她很狐疑:“我闻着这味儿不对。”

  “是酒味哈,是酒味。”真姐儿眯眯笑,回到自己书案前坐下。赵赦过来,见真姐儿拆的信中还是各地天气各地物价,莞尔笑道:“我的小白眼儿狼越发的厉害,商少阳被你气得胃要疼。”

  真姐儿谦虚一下:“高买低卖,是人人都知道的。”想想再道:“我是小生意人家出身的,不是吗?”

  赵赦笑上一声:“厉害!”

  晚上喜烛高照新人拜堂,霍山王见新人衣服整齐,首饰也齐全,他由初听到这事时的鄙视,到现在默默盘算。

  这样子拉拢人心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钱要花多少?几十万的军队中有一半是家里没订亲的,这光拉郎配,就得花上不少人力和物力。

  还有这钱,在军中成亲的人赏了,自己订亲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霍山王心中迅速算出来赵赦一笔黑状,回京里可以告他一状,这小子不贪污军费,他哪里来的这些钱?

  算计归算计,霍山王还是觉得这是好办法,只是办这事的人,让霍山王不无为难。就算手中有人数相当的女子,也不能保证成过亲后就会夫妻和睦。

  他疑惑地对着主婚的赵赦看去,这件事儿他办起来倒这么容易!

  真姐儿笑吟吟正在对赵赦悄声夸郁新:“有赵如和赵意帮着,又有红笺和绿管看着,女学里出来的姑娘,性情品行多少知道一些,士兵们的性情品行军中又知道。配将军们的闺秀们,是严命媒婆们不许乱说只说实情,而且对她们说过,要是成亲后有什么,先和媒婆们说话。”

  帐篷里在闹哄哄,赵赦借着这闹声问真姐儿:“别的人也罢了,这雷将军和妻子,这个头儿不般配吧?”

  “性情般配呢,”真姐儿解释:“雷将军是个温吞性子,他平时相处的好友大多是冷静人,这不雷夫人,是个稳重又爽快的人,这不是很互补。”

  赵赦失笑:“也有道理。”

  整体总结出来,真姐儿这事办得不坏。

  月上高空,俞道浩先生默默地坐在一块空地中,那身影和营地里成亲的喜庆比起来,有些寂寥。

  展祁走过来,默默在他身边坐下。仰天望月也是一片受伤心思。

  “你摆脸色给谁看?你喜欢还来不及呢?”俞道浩觉得自己才很受伤。展祁面朝月亮:“啊,我的洞房花烛夜。”

  俞道浩一把揪起他衣袖,大有把他痛扁一顿的意思:“我的洞房花烛夜在哪里?”

  “咦,你不是不乐意?”展祁也不救自己的晋人衣袖,对着俞道浩目不转睛,不是天天喊着自己不乐意。

  好似被揪住尾巴的猫,俞道浩快跳起来,他咬牙拧鼻子:“这叫夫为妻纲懂不懂?”展祁一脸懵懂:“懂。”

  “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俞先生又跳脚,你到底是懂不是不懂,如果是懂,应该是击掌欢喜才对。这一脸糊涂相,是不懂的人才这样。

  展祁很可怜:“我只想请教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哪里去了?”

  身后两个士兵走过,很是惊奇:“两位先生,你们还在这里?”然后笑得很神秘:“让新娘等可是不好。”

  “啊哈,我们一会儿就去,”两个人一起把士兵们溥衍走,俞道浩抱头无力地道:“人人都知道我今天洞房花烛夜,我给家里也去了信说洞房花烛夜,你看看,现在我没地儿睡?”

  展祁盛情相邀:“你可以睡我那里,我分一半的床给你。”腾地一下眼前出现俞道浩一张平凡普通地面庞,他切着牙齿:“那是你的新房,我也不是兔子。”

  “我……。我也不是,”展祁后退几步,站住脚,在有下对俞道浩露出一个嘻嘻的笑容:“我来请你,去回到你的喜帐里,这样,豆蔻就无处去,只能去我的洞房花烛夜那里。”展先生很指责:“你的蔡姑娘和王爷拼多了酒,拜堂的时候就好似要睡倒,现在豆蔻美其名曰去照顾她,把我这个新郎官抛在一旁,以你的喜帐为歇息的地方。”

  展先生所以很受伤:“明天一早有人发现她从你的喜帐里出来,我这名声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两个人压低着声音在这里说话,还要鬼鬼祟祟看着无人听到才行。这亲事成的,有些让人伤心。

  月亮皎洁中,总站着也不是办法,俞道浩一把扯上展祁:“走,还我睡觉的地方去!”不时有去贺喜的人经过,见到两位先生全是诧异:“这么晚了,先生不在温柔乡里?”

  所有的人都是奇怪的。

  俞道浩面上无光,看展祁也是一样。他们快到帐篷里的时候,豆蔻从帐帘缝里张见,一溜小跑着回到床上睡着的蔡清宛身边,先小声道:“来了来了,只有十几步。”

  再大声道:“蔡姐姐,你怎么在今天喝多了,唉,俞先生一定很伤心。”

  蔡清宛以手支肘还是醉态,也大声道:“不就是洞房花烛夜,没事豆丁儿,男人全是贱脾气,他天天说不想娶,我要让他明白我不想嫁!”

  这声音一直传到帐篷外面,俞道浩和展祁面面相觑,展祁小声道:“这和豆蔻可没有关系,豆蔻为什么还在里面?”

  “就是就是!蔡姐姐说得对,我在家里时就听到名士两个字,不想跑来一看,原来是不中的两个名士,总算在你我的督促之下中了,这以后的日子难道天天督促不成?”豆蔻的声音响起来:“找到这两个不愿意成亲的名士,今天晚上咱们睡,让他们睡去!”

  里面烛火一下子灭了,这两个人衣服也不解,先把烛火吹熄。

  俞道浩在外面杀鸡抹脖子,对着展祁使眼色。展祁摊开他华丽优美的晋人风气长袖,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月亮又大又圆,两位名士一起仰头可怜兮兮,月圆人不圆?要知道这亲事,是家里答应王爷主婚,要不然……。

  俞先生对展先生动动眉毛:“我去查岗!”展先生想想也道:“我去听房。”

  去查岗的俞先生遇到赵赦,赵赦更诧异,简直是眉毛眼睛往一处拧:“名士,你又闹什么别扭?”俞道浩有苦说不出,这一次不是我。

  想到夫为妻纲这句话,俞先生清清嗓子,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回答王爷:“来到军中就要担起责任,王爷主婚,这婚事已经成了,岂能频频做小儿女之态?”

  赵赦听到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严肃认真的回答:“本王允你今天晚上做小儿女之态,去吧。”俞道浩灰溜溜从王爷身边走开,无处可去的他去找展祁,打算一起去听别人的房。

  喜帐挨着喜帐,有几个喜帐旁围着不少人。俞道浩在几个人身后站住,大家听了一会儿稀罕地道:“到底是俞先生厉害,居然没动静!”

  回身一看,差一点儿全摔倒在地:“你在这里!”新郎官在外面听自己的房。俞道浩嘿嘿:“我厉害吧,今天多难得的日子,我要听去别人的最合适。”

  招呼着大家:“来,一起去听别人的。”摆出大摇大摆姿势的俞先生,带着这些人从自己帐篷外面走开。

  跟随后面的人很是纳闷,这位先生到底洞房了没有?看他腰杆儿挺的,像是底气十足。

  赵赦冷眼旁观到三天后,直接去问真姐儿:“你作弄先生们?”当时王爷站在地图前,真姐儿听到这样问,在他身后退后两步,嘻嘻笑着眼珠子先乱瞍找哪里好躲。被赵赦瞪了一眼:“今天晚上,你也别处睡去!”

  “表哥,师母们有埋怨。”真姐儿还是笑嘻嘻,赵赦板起脸:“有什么埋怨?”真姐儿颦眉挑眉头过,才带着一脸为难的神色道:“说了表哥会生气。”

  赵赦哼一声:“我不生气,你说吧。”真姐儿亮晶晶的眼睛闪几闪:“师母们说她们也不想答应,可这是家里的意思,所以先生们表现得推推托托,师母们不喜欢。”

  浓眉在赵赦的面庞上拧得很紧,紧得好似麻花绳。赵赦转过身,真姐儿敏捷地往后面退一步:“当然,这不是影射表哥的意思,是表哥你让我回话的。”

  见赵赦脚步动一动,真姐儿立即记性很好的想起来:“我还有事,我要出去。”嗖地一下子,人立即不见。

  留在帐中的赵赦又要笑,这跑的,又快几分。可见人的能耐,是锻炼而来。

  晚饭真姐儿和蔡清宛、豆蔻一起吃,又装着不经意在她们帐篷里流连许久,蔡清宛很感动:“王妃回去歇着吧,王爷一定在等着。”

  真姐儿不得不出来,见头顶月亮圆洁,真姐儿摸摸自己小屁股,王爷一定在等着,只怕在等着好揍人。

  回到大帐前,当着守卫士兵们的面,是装着不经意地进来。进来后见到外帐空无一人,真姐儿先松一口气。

  来到里面帐帘外,小心翼翼探进脑袋去,见烛光一枝下,赵赦闭目睡在床上。

  “表哥,”小小声喊一声,无人答理。真姐儿再稍稍放大声音喊一下:“表哥,”无人答应。她装着耸拉着脑袋进来:“好吧,不答应代表睡着,睡着就代表不会和真姐儿生气。”

  床前有热水,真姐儿洗过解下衣服,尽量悄悄地从赵赦脚旁爬上床。刚睡下来,赵赦一个翻身紧紧压过来,真姐儿笑靥如花:“啊哈,表哥你好。”

  “嗯哼,真姐儿你也好。”赵赦绷着面庞,带上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真姐儿想一想,对赵赦道:“表哥知道我去忙些什么,我去女眷们说话,大家一起说一件事情,不过我想表哥你肯定又不答应。”

  “说出来听听,”赵赦坚决不笑,也不在面上眼睛里有笑意,小丫头现在不得了,当面指责自己以前不愿意和她成亲。王爷把面庞板得紧紧的,还是要让人好看的样子。

  真姐儿很讨好的笑着:“女眷们说,这个家暴啊,王妃理当呈给王爷。”再放下面庞装伤心:“她们哪里知道,王妃自己还受气呢。”

  这小丫头装得十分之停当,赵赦也装着思虑:“啊,是这件事情,这是小事儿不用提。”人还是紧紧压着真姐儿,打一个哈欠,在真姐儿胸前柔软处埋下身子,大有就此姿势睡下来的意思。

  背上被真姐儿推一推,她软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夫人们说这是大事情,当兵的人全是铁砂掌,表哥你主婚,忍心看你的兵还打人。”

  “抽几鞭子不算打,”赵赦忍笑,真姐儿沮丧着面庞,低低道:“哦。”身上两只手开始忙活,赵赦低声道:“这个,算不算你说的家暴?居然还有这样的名词。”

  真姐儿噘嘴:“我说了不算,我不想说了。”吃痒处被拧了一下,格格笑两声出来,面颊渐染上红晕。赵赦低声道:“别人我管不了,你再惹表哥生气,表哥就这样收拾你。”

  好一会儿,帐篷里只有无边春色。真姐儿犹有眷恋,伏在赵赦怀里又问他:“为什么以前不同意?”

  “没有的事情。”赵赦不承认,轻抚着真姐儿滑不留手的后背:“表哥从来很疼你。”真姐儿蹭蹭他:“我听到父亲说你要退亲,表哥那时候我想,要是你退亲了,如果还能打着你表妹的招牌到处逛逛吓人,倒也不错。”

  赵赦叹气:“唉,怎么这你也知道。”真姐儿用手拧着赵赦腹上一块皮肉,大有不说就严刑逼供的语气娇声道:“后来为什么又愿意成亲?唉,表哥你害得我不能去浏览湖光山色,不能见识名山大川……”

  嘴唇凑上来堵住真姐儿的红唇,再息事宁人在她身上抚两把:“好了,这话以后不许再提。”真姐儿还在问:“为什么?”一脸的无辜和很想问。

  “睡了,你不是天天说表哥要好好休息,”赵赦抱紧真姐儿,用自己下颔摩挲她的额头,含糊道:“没要紧的话闲下来再说。”

  真姐儿一脸问号,这叫没要紧?不,这是替你表妹问的。虽然你表妹在哪里,真姐儿不知道。

  半个月后的一次大战,撤下来许多伤兵,还没有走的女眷们中,有胆子大的,也愿意去帮忙照顾伤兵,并且对着伤兵的流血处掉眼泪。

  “快让开,让开!”营门外又进来一个,担架上抬着的人面色苍白晕过去,那无力垂下的手,和大腿根处一枝箭矢,让人看着就惊心。

  来到医生帐篷外,因为天气炎热,伤病员放在帐外的多。送来的人是倪观,他扯着嗓门儿暴喊:“医生,快来人!”

  给伤员喂药的尉迟英先拿着止血药出来,走到担架前看,她“啊”地来了一声尖叫。这个人,是廖石根。

  倪观狠狠瞪她一眼,凶巴巴地道:“叫什么叫!他就是挨了一箭,这小子打仗最拼命,总跑在前面。”

  医生匆忙出来,手里还拿着沾血的绷带,是刚给人看过伤口出来。倪观粗声大气的嗓门儿一气不停地说下去:“他娘的这是倒刺儿箭,我们都不抬拔,这扎得又深,***,这小子还没成亲呢!”

  尉迟英只觉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儿,她身子瘫软得快要站不住,倪观注意到,又狠狠瞪她一眼,再对医生吼道:“这小子想升职,相中王妃给将军们成亲的首饰,娘的,现在这腿怎么办,扎得这么靠上,你得想法子保住他这条腿!”

  醒过来的廖石根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他觉得腿上剧痛难当,更是惊恐万状:“我不要锯腿,我还没有孩子,我是个独子,俺家里就只有俺一个。”

  他努力用心学了一段时间的官话,到担心害怕的时候,还是出来家乡话。眼角再看到一旁站着的尉迟英,嗓门儿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倪观的手,是可怜乞怜的表情:“留着我这条腿,不然我宁可去死。”

  伤残将军是什么样子,廖石根此时一一想起来。他事后还背地里笑话过陆重元,现在想想要是少了一条腿,还不如陆重元。

  “医生,你务必要救他!”倪观对廖石根嘲笑陆重元就算不满,可是廖石根是个奋勇当先的好兵。被廖石根这样一说,他更是暴躁:“快找医官来!”

  医官没有来,过来的是真姐儿,真姐儿见到也吓一跳,在她身后跟着帮忙的几个女眷更是吓得尖叫几声,妈呀好吓人地说着往后面退。

  这尖叫声听在尉迟英耳朵里,她面上黄豆大的汗珠子掉得那么快,不比担架上受痛熬痛的廖石根冷汗少。

  听到这里喊声,赵赦从远处过来,伏身看看伤势,对倪观训道:“你退后!你这样喊,医生怎么医治!”倪观急了,过去给赵赦跪下,语无伦次地道:“王爷您知道他是个好兵,他还没有孩子!”

  赵赦油然想到廖石根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是王爷说姑娘们先许伤残的人,而廖石根就曲解成伤残的人才能先成亲。他再训倪观,语气并不严厉:“这是什么话!家里有孩子的人不是好兵!”

  再和缓地道:“倪将军,交给医生,他们会想办法的。”当着倪观的面,再对医生交待:“全力救他,尽力保住他这条腿。”

  再看廖石根,又晕了过去。腿上的痛和心里不能接受的创伤,让他承受不住。

  再醒来时是晚上,人已经移到帐篷里。倪观来看他,廖石根求倪观:“帮我找尉迟将军来。”倪观不忍拒绝,把尉迟英找来,廖石根是泣不成声:“我要残废,以前对你说的话全不算,你寻别人吧,寻个好手好脚的。”

  这样一通说,让尉迟英走。到第二天见到尉迟英来送饭,廖石根又满怀希冀的道:“医生说我的伤口能好,你……”

  那一脸的希冀,让尉迟英不知道说什么好。

  伤员们几个人在一个帐篷里,就趁着倪观在的时候对他说说:“廖校尉要是伤残,尉迟将军可不能反悔。”

  倪观低头出来,他心里一直也明白,尉迟英如果不是相不中伤残的人,她应该许给某一位伤残的将军。

  而据廖石根自己事后吹嘘,是他从陆重元手里抢回来的。二愣子胡吹大牛,别人也信上几分。不过陆重元后来娶的,比尉迟英还要好,所以二愣子再吹牛,大家只听着。

  做为上司将军,倪观这一次不能袖手旁观,他往王爷大帐而去,在门外问问士兵,士兵回答道:“王爷不在,王妃和桃花兵在说话。”

  转身要走的倪观下意识地问了问:“哪一个桃花兵?”回答他:“尉迟将军。”倪观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走了。

  大帐里面,真姐儿对尉迟英道:“王爷命我对你说,你和廖校尉私定亲事,军中人人得知,如果他有个什么不好,王爷说,你不能反悔。”

  在这个时候,赵赦以势压人,不用等倪观来说,先命真姐儿:“喊她来,告诉她如果反悔,让她全家搬走,别在我西北住着。”

  这是赵赦封王后,第一次蛮横不讲理的撵人。

  尉迟英颤抖着嘴唇,她见过不少伤病员,她可以服侍他们,可是成为自己家里人就有难度。那时候,她被范翠儿怂恿着去对王爷说不愿意,也是基于她见到的痛苦伤病员太多。

  王妃对自己说这个话,尉迟英很想泪流,昨天晚上她就想好,这周围的形势,也不容她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可王妃再郑重说一回,尉迟英心中难过。像是自己在王爷和王妃心中,已经打上这样的烙印。对着王妃认真的黑眸,尉迟英在心中喊着,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并没有喊出来,一个是尊卑有别,一个是时机已经过去,烙印已成,此时的她,只是低眉顺眼答应道:“是。”

  真姐儿立即喜欢:“你也看到王爷安置别人是什么样,你放心,王爷和我会管到底。”再说什么,尉迟英只是答应着,真姐儿很满意地让她出来。

  倪观大步迎上来,粗声大气地道:“王妃对你说些什么?”尉迟英抬眼看他,眼中蓄满的是泪:“没说什么。”

  “我要对你说,你守信,我拿你当妹子看。你背信弃义,我和我的人都不会客气!”倪观只甩下来这句话,就大步走开。

  在他身后,尉迟英失声痛哭起来,这眼泪不是为今天听的这些话而来,为着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有时候选择,是给人的一道难关。天地为砧板,人为鱼肉,就此时的尉迟英来说,也大概是这个意思了。

  这选择,不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回来见廖石根,尉迟英告诉他:“我不会反悔。”廖石根听过不是喜欢,而是很怀疑:“你是装的吧?”尉迟英忍无可忍,站起来转身就走。

  一个月以后,赵赦和霍山王等人大兵合围,开始对几位重点的突厥大将围剿。真姐儿一早起来,见先一步起来的赵赦在地图前喃喃:“这阿史德温博,他在哪里?”

  真是奇怪,此人半个月前还能见到,现在好似躲到天上去。就是战死,这样的将军也应该有人知道才是。

  “这又是大将?”真姐儿含笑问出来,赵赦抚着想得发烫的额头道:“是啊,想当年我在他手里,也是吃过亏的。”

  真姐儿袅袅过来:“后来呢?”她调皮地歪着头:“表哥肯定扳回来了吧?”赵赦故作羞愧:“后来再没有遇到他,所以这一次我最想打的人,有他一个。”

  他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移过草地、沼泽、小山丘……又自语道:“在哪里呢?”这些地方全搜索过多次,哪里能躲人?

  赵星送进早饭,真姐儿亲手放好碗箸:“表哥用饭了。”这仗快要打完,就是真姐儿也感觉出来。赵赦心情不错,就是比平时睡得更晚起得更早。

  没事儿,他就要站在地图前思索着,然后如今天一样,开始自言自语。

  “好,吃饭。”赵赦走过来,他身上是一件半旧的青色锦衣,更显得长身玉立还胜青年。真姐儿突然目眩,羡慕地问道:“表哥少年时,一定更英俊。”

  赵赦拿起一个馒头咬一口,毫不脸红地道:“那是当然,那时候真姐儿,真是小蹦豆子。”真姐儿刚噘嘴,赵赦又变本加厉的道:“对了,你那时候是个小秃毛,当年的秃毛丫头如今光彩照人,当年的表哥,就要老了。”

  “太酸了,”真姐儿觉得全身都冷,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在诸王军中也是一呼百应,眼睛依然犀利逼人直透心底,面庞上皱纹都没有多几线,还有这张嘴,也是和以前一样不客气。真姐儿撇嘴抗议:“人家当年,也不是小秃毛,至少我没有看到不能算。”

  夫妻扯皮吃过这顿早饭,赵赦又去地图前瞅着,想着今天去哪里搜索最好。他绞尽脑汁,去了哪里呢?看上去没有能躲的地方才是。

  “报!王爷,抓来一个奸细,这奸细说话,大家都不懂!”赵星进来回话,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的真姐儿抬一抬头,赵赦漫不经心:“推进来。”

  人没有进来,先是一阵怪话进来,真姐儿眸子明亮起来,这个人嘴里说的,是英语,他在喊的是:“我是英国人,不是你们要杀的人!”

  进来的这个人,是白皮肤蓝眼睛的欧洲人种,他嘴里说着英语,双手被反剪着进来,一直不停地在喊:“我是英国人!”

  赵赦负手过来:“找翻译来。”这个人一脸的话,王爷觉得自己从没有听过。真姐儿则算一算丝绸之路过来,他需要多少时间。

  翻译过来之前,真姐儿随口问出来:“你走了几年?”那个英国人松了一口气:“上帝啊,总算有人能听懂我说话,我不是和你们打仗的人,不要杀我!”

  真姐儿还在看地图:“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离你们的国家很远。”那英国人道:“神秘的东方,果然名不虚传,随时会死人的。”真姐儿微微一笑,长裙摇曳着回过身,就见到赵赦黑眸谨慎在自己身上看着,而翻译已经来到,正在聚精会神听这个人说话。

  “回王爷,他的话我也不懂。”翻译说过后,赵赦压抑住心中的疑问,还是从容不迫的口吻:“你出去吧。”

  再对押着英国人进来的士兵们道:“你们也出去。”赵星不放心想留下,赵赦给他一个眼色,赵星也出去了。

  帐篷里只余下三个人在时,赵赦没有说话,也把眼光从真姐儿身上收回来。他心中不仅有疑问,还有突然上来的恐慌。

  真姐儿,怎么会这些话?真姐儿从小到大要是写成履历,那是相当的透明。十二岁以前养在沈家,最多不过是上大街上跑跑花上几百文,买个玫瑰或桂花点心。

  十二岁以后,是赵赦带在身边。王爷一直骄傲的,是他打造了这个孩子。从诗词歌赋到刀剑招式,全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

  走到书案后的赵赦坐下来,犀利的眸子见真姐儿又在同这个人说话,两个人一言一语声音都不高,不过看上去,是说得不错。

  王爷心中恐慌更多,真姐儿不可能会知道这些话!表哥不会的,真姐儿就不应该会才是!

  他的眼眸怀疑又警惕,直直的看着真姐儿美丽的容颜。

  这看过来的眼眸带着疑问,好似尖锐的针在扎。真姐儿顾不上这些,只是先和这英国人说话。因为他正在说的,是一股突厥人在哪里。

  “有一处草皮,这么深这么厚,”英国人双手被捆没法子比划,只能说一说:“那草皮可以移动,下面是一个洞,我亲眼看到他们躲进去,要不是你们来,他们差一点儿就杀了我。我装死没被发现,看到他们藏身进去。”

  真姐儿笑容可掬反复问过,又走到地图前核对一下,回转身来,迎接上赵赦审视的眼光,嫣然恭喜道:“恭喜表哥,这仗就要打完了!”

  赵赦声音冷峻起来,眸子也冷冷:“是吗?他说的话,你全听得懂?”真姐儿含笑:“回表哥,听得懂。”赵赦再问:“你全相信?”真姐儿道:“表哥不信,可以多派人去搜寻。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

  王爷不再说话,他站起来让人把英国人押下去,再板着脸冷冷对真姐儿道:“我自己去,看他说得是真是假!”

  大步出来,心头还是莫明的慌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身上有了陌生感,在赵赦心里,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真姐儿心里想什么,表哥全知道,而今天这事发生,是真姐儿有表哥不知道的一面,赵赦一想到这里,心就异常难受。

  本来不用他亲自出去搜索,可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一个人好好思索这事情怎么了?这仗打到最后接近尾声的时候,真姐儿给赵赦一个晴天霹雳。

  这孩子,是怎么了?

  接下来是恼怒,居然有瞒着表哥的地方。

  再一想,这应该不可能。

  可这不可能的事情活生生的出现,发生在眼前。

  赵赦出去以后,真姐儿也慌乱起来。她先稳稳心神,表哥问起来怎么对他说?说自己偷学的,没有这个时间和地点。说自己天生的,真姐儿在这慌乱时表扬自己一下,我天生就会。再沮丧垂下头,这不可能!

  天生就会的孩子或天生就说话的孩子,是会被灌黑狗血当成妖异的。

  这可怎么办?真姐儿扼腕一天,也没有找到好的、拿得出手、让赵赦放过去的理由。

  帐篷里王妃一个人走来走去,嘴里自语道:“我很聪明,当然我一直就聪明。我梦中学会的,我睡着时说不说梦话?我……”

  大步走到帐篷外面去,见星星比昨天更灿烂。对着空空的营门,真姐儿先生气:“还不回来!”把手中帐帘子用力一甩人重新进来,真姐儿决定先生气,生气难度不大,说来就来。

  “难道是觉得真姐儿很陌生,表哥一气跷营了?”真姐儿手捧着腮在手臂粗的明亮蜡烛下胡思乱想:“就算不要真姐儿,也不会不要他的兵。啊,不对,不能不要真姐儿,也不能不要他的兵。”

  听外面风吹过,又出去看一回,还是没有见到赵赦。

  赵赦带着人还在草地上搜索,对周围地势了然于心的他,在帐篷里就明白那脸白白一嘴怪话的人说得地势是不错,因为怕是奸细,王爷自己亲自过来。

  为什么要亲自来,而不是派一个将军再告诉他这话可能不真实,王爷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真姐儿,而又对真姐儿骤然发生的变化不理解。

  这理解对赵赦来说,是相当相当的突然,突然到如果不是他久经战场经过不少险象环生局面,他会表露出吃惊来。

  这吃惊没有表露,压在心里的王爷做的,就是出来走走好好想想。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接受这变化,可这变化让一向运筹帷幄的他,太震惊!

  “王爷,这下面没有山洞。”一个士兵大声回话,月色下有如一尊战神的赵赦扬鞭再指一处:“那里,用长枪往下捅。”

  月色淡淡照在他身上,王爷人在这里,眼神儿却可以看出来是分了心。草皮轻轻移动开来,才露出缝隙,数枝长箭直奔赵赦而来!

  惊呼声大起:“王爷小心!”赵赦匆忙举剑打飞来箭,手臂上一阵剧痛,有一枝擦臂而过!赵星赵辰大步抢上来,四只手扳起赵赦手臂来看,见流出的是红色的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擦伤!”

  表皮上的擦伤更为疼痛,许久没有受伤过的赵赦在疼痛中,这才明白一个道理。疼痛会让人更清醒,这清醒中赵赦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是离不开真姐儿的。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从事实上来看,真姐儿肯定是有秘密瞒着自己。

  刀枪相击声就在耳边,赵赦一瞬间回复成大将军,眯着眼睛对眼前地下跳出的一队人瞅着。这一瞅他很乐,大喝道:“阿史德温博将军,本王要你这个汉子,投降者免死!”

  阿史德温博,一个生个粗眉虬目的突厥贵族,据说有王族血统。他在拼杀中狼狈求生,夜色下可见汗水从他额头下流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要活的!”这一仗虽然有险情,却是敌寡我众。赵赦心里那个乐,他才从军吃的败仗,就是在这个人身上。

  如今,情势不一样。赵赦笑声朗朗:“本王要和你单独交手,将军,尔想活命乎?”阿史德温博用力扛住砍来的几柄钢刀,大声回道:“安平王,尔想单独一战否?”

  “让开,这个人是我的!”赵赦浑身上下都燃烧起来,曾经的败仗在心里都有余影,不说多大的阴影,只是让人不服气而已。

  赵星和赵辰一起无奈:“王爷!”王爷这亲力亲力的性子又上来了。小厮们齐声道:“王妃要是知道,肯定要劝!”

  提到王妃,赵赦笑一笑,眼睛再直直盯着丢盔弃甲的阿史德温博。这还是那个漂亮赢了自己当初年少的突厥贵族?

  人,成者王,败者就是寇!月圆下的草地上,有山岗一角映衬过来。在这山岗一角阴影中,赵赦微微而笑,对着自己的奴才不高不低说了一句:“为了王妃,本王要与他一战!”

  为了王妃?赵星和赵辰互相看看,这与王妃有什么关系?见王爷已经下马,取过自己兵器大步过去,脚步声在深夜的草地上发出坚定不移的声响。

  银白的月光温暖地照在赵赦身上,他心中突然很有春花很有秋月,为了真姐儿,表哥必胜!

  大家分开,王爷的亲兵们全有经验,早就把阿史德温博按在地上解衣搜了一回。这些夷人,指不定身上来个淬毒的刀剑什么的,这就不好办。

  被按在地上时,阿史德温博是恼怒得哇呀大叫。这脸被按在草地上蹭的羞辱,岂是英雄可以接受。

  被放起来时,他大叫不止:“我要杀了你!”英雄就死,也要用敌人的鲜血来陪葬!

  月色温温润润披洒而下,给四周的花草全涂上一层银色。被踩在脚下蹂躏的花草伏地弯身,旁边的花草就似在沉睡中。

  这沉睡中,脚步声响,兵器相击。阿史德温博喘着粗气,再一次握紧自己的兵器,狠狠瞪视着安平王。

  当年初出茅庐被他战败的少年,阿史德根本就不记得。而赵赦只记得,当年他年少,而这个突厥贵族他,也是少年。

  少年对上少年的一场败仗,安平王一直记到现在。他不去想突厥人大多是生长在马背上,马背上吃马背上睡。

  阿史德温博在马背上吃睡时,赵公子还在京里小窗娇婢中。

  赵赦只记住一件事,自己少年,他也是少年。

  “啊!……”阿史德将军再一次大吼着袭来,安平王沉着却非不动,他眼睛里警惕着,大步也奔过去。

  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好!”

  而今是壮年,三十多岁的安平王对上三十多岁的阿史德将军,两个擦身而过时,阿史德再一次倒地。他面庞又伏在被踩得稀烂的野草上,心头是沉沉的恼恨。

  数步外,安平王长身直立,淡淡地道:“将军,你战了数日已经力疲,不如降了本王,休养精神过,再战如何!”

  胜了的赵赦觉得不武,败兵之将,他怎敢言勇?

  阿史德温博本来是心中豪情万丈,是一腔死了就死了吧的心情!听到安平王这一句话,他突然长声悲号,拳头用力砸在青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心情赵赦相当明白,想当年他这才上路还嫌道儿窄的小马儿落败时,就是这样无处发散的郁闷心情。

  星星眨着眼睛往下面看,安平王收队回去,在赵星的马后,双手被绳索缚住的阿史德温博眼睛里全是血红。

  有人回头看他时,阿史德温博就用血红的眼眸去瞪他。赵星没好气:“还挺威风,哼,要不是王爷要你,小爷打马一通快跑,看你还神气什么!”

  赵赦对这些话没有往心里去,他此时心里想的,就是急迫、迫切地想要见到真姐儿。真姐儿此时,在想些什么?

  天过子时才回营,路上遇到来寻找的左俊杰,声明是王妃让出来寻找的。赵赦听过心中喜欢,小丫头还是要表哥的。

  营门口儿远远望见这一队火把,将军们都没有睡,殷勤地指给王妃看:“是王爷回来了!”夜风下赵字大旗呼呼而响,招展在火把之上。

  真姐儿双手提着裙裾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找着赵赦。

  队伍中有一骑单独奔出,赵赦满面笑容单独打马急行出来,奔着真姐儿而来。

  夫妻两个人都停下来的时候,真姐儿在马上气喘吁吁:“表哥,啊!你受伤了!”真姐儿扑过来看赵赦的手臂,手臂上扎着白布,渗的还有血丝。

  阿史德温博有些气馁,自己是战了几天,而安平王是手上受伤。论起来,其实是差不多。

  赵赦在马上伏下身子,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摸着真姐儿头发,温柔地道:“不用担心只是擦伤!”

  “上药了没有,快回去我帮上药,”真姐儿把赵赦手臂小心放回去,走到黄骠马前伸手带住马缰,牵着它往前面走:“走,快回去!”

  黄骠马老老实实地被牵着走,王爷在马上含笑看着。银白色的月光裹着这一个精灵似的人儿,她袅娜的身子上是一件水红色的罗裙,那用力牵着马缰往前带的人儿,看上去让人心喜让人舍不得。

  走进营门,真姐儿就大声吩咐人:“把伤药送到王爷帐篷里去。”将军们答应下来,再含笑看着这一幕。王妃或许不是文治武功全高人一等,可她为将军们操办亲事的周到和细致,在军中无人不服。

  真姐儿用自己体贴周到的耐心,赢得了尊重。而这体贴周到和细心,其实是女性天生就具备的。

  这一位不是强人不是完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不过她在自己的平台上,实实在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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