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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达兴兵寇汉中
却说姜维、廖化二将,观锦囊之计云:“若司马懿兵来,围的王平、张翼至急,汝二人可分兵两枝,径袭司马懿之营;懿若知之,恐长安有失,必然急退,汝可乘乱攻之。营虽不得,可全胜矣。”二人即分兵两路,径往司马懿营中去了。
原来司马懿亦恐中孔明之计,沿途不绝令人传报。懿正催战之间,忽流星马飞报,言蜀兵两路竟取大寨去了。懿大惊失色,乃与众将曰:“吾料孔明有计,汝等不信,勉强来追,却误了大事也!”遂提大兵而回。军心惶惶乱走。张翼随后掩杀,魏兵大败。张郃、戴陵见势孤穷,亦望山僻小路而走,蜀兵大胜。背后关兴引兵接应诸路。司马懿大败一阵,奔入寨时,蜀兵已自去了。懿收聚败军,责骂诸将曰:“汝等不知兵法,只凭血气之勇,强欲出战,致有此败。今后切不许妄动!再有不遵,决正军法!”众皆羞惭而退。这一阵,魏国无名将死者极多,史上不复录记。
却说孔明收得胜军马入寨,所得军器马匹及降兵无数,又欲起兵进取。忽报有人自成都来,说张苞破伤风身故敕葬于锦屏山。”后主后封苞弟张绍为侍中。孔明听知,放声大哭,口中吐血,昏绝于地。众皆救醒。孔明自此得病,卧床不起。诸将无不感激。旬日之后,孔明唤樊建等入帐分付曰:“吾自觉昏沉,不能理事;汝等切勿走泄:司马懿若知,必来攻也,不如且回汉中养病,再做良图。”遂传号令与各营,教当夜暗暗拔寨皆回汉中。孔明去了五日,懿方得知,乃长叹曰:“孔明真有神出鬼没之计,吾不能及也!”于是司马懿留诸将在寨中,分兵守把各处隘口。懿自回洛阳。
却说孔明将大军屯于汉中,自回成都养病;文武官僚出城迎接,送入丞相府中,后主御驾自来问病,命御医调治,日渐痊可。
建兴八年秋七月,魏都督曹真病可,乃上表说:“蜀兵数次侵界,屡犯中原,若不剿除,必为后害。今时值秋凉,人马安闲,正当征伐。臣愿与仲达同领大军,径入汉中,殄灭奸党,以清边境。”此时司马懿安置荆、襄未回。魏主大喜,即遣使持圣旨星夜召懿回朝。次日,叡升偏殿,有侍中刘晔在侧。叡问之:“子丹劝朕伐蜀,若何?”晔奏曰:“大将军之言是也。今若不剿除,后必为大患。陛下不劳多疑,便可行之。叡点头。晔出内回家,有数十个大臣相探,皆曰:“近闻天子与公计议兴兵伐蜀,此事如何?”晔应曰:“无此事也。蜀有山川之险,非易图之地;空费军马之劳也。今天子心已惮矣,若强动兵马,与国无益。”众官皆默然而出。杨暨笑曰:“昨闻刘晔劝天子伐蜀;今日如何又说不伐也?即入内奏曰:“陛下何不兴兵早早伐吴?”叡曰:“卿书生焉知兵法。”暨曰:“刘晔乃先帝时谋臣也,陈昨日闻奏可伐,臣故知之。”叡恐晔有计,乃变言而笑曰:“刘晔未曾教朕伐蜀也。”暨又曰:“刘晔与众官言不可伐蜀,臣故疑之,特来奏闻。”叡即召刘晔入内,问曰:“卿劝朕伐蜀,今又言不可,何也?”晔奏曰:“谁人言之?”叡曰:“杨暨来奏,如此如此。”晔曰:“臣细详之,蜀不可伐。”叡大笑。少时,杨暨出内。晔奏曰:“臣只道陛下饱看兵书,原来陛下实不知也。昨日臣劝陛下伐蜀,乃大谋密事,常恐梦寐之中泄漏此机以益臣罪,岂敢向外人谈论?兵者,诡道也,事未发,切宜密之。臣见众官所问,故反言耳。陛下如何与杨暨言是非也?”叡大悟,乃曰:“卿之言,诚金玉也。”因此愈加敬重。
旬日内,司马懿回朝,参见魏主。魏主将曹真表奏之事,逐一言之。懿奏曰:“臣去荆、襄探视一遍,亦有此意,东吴果不动兵,今日可乘此去伐蜀也。”叡即拜曹真为大司马、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大将军、征西副都督,刘晔为军师。三人拜辞魏主,引四十万大兵,前行至长安,径奔剑阁来取汉中。其余郭淮、孙礼等,各取路而行。
汉中人报入成都。此时孔明病好多时,每日操练人马,习学八阵之法,尽皆精熟,欲来征北;听的这个消息,遂唤张嶷、王平,分付曰:“汝二人先引一千兵去守陈仓古道,以当魏兵;吾却提大军便来接应。”二人告曰:“丞相误了大事也!人报魏军四十万,诈称八十万,真、懿二人同领而来,势如泰山,如何只与一千兵去守隘口?倘魏兵大至,将何策以拒之?”孔明曰:“吾欲多与,恐士卒辛苦也。”嶷、平面目相看,皆不敢去。孔明曰:“若有疏失,非汝等之罪也。不必多言,可以疾去。”二人又哀告曰:“丞相欲杀某二人,就此杀之,只不敢去也。”孔明笑曰:“何其愚也!吾令汝等去,自有主见。吾昨夜仰观天文,见毕宿躔于太阴之分,此月内必有大雨淋漓。魏兵虽有四十万,安敢深入山险之地?因此不用多军,只恐受害。吾将大军屯于汉中,安居一月,待魏兵退,天必晴朗,那时以大兵掩之:吾以安逸之兵,掩杀苦劳之卒;吾有十万之兵,何惧魏兵四十万也?”嶷平听毕大喜,拜辞而去。孔明随统大军出汉中,传令教各处隘口预备干柴草料细粮,俱够一月人马支用,以防秋雨。将大军宽限一月,先给衣食,伺候出征。
却说王平、张嶷引一千兵径到陈仓古道,拣选高阜处搭起窝铺,以防连阴。
却说曹真、司马懿同领大军,径到陈仓城内,不见一间房屋;寻土人问之,皆言孔明回时放火烧毁。真便要从陈仓道进发。懿曰:“不可轻进。我夜看天文,见毕宿躔于太阴之分,此月内必有大雨;若深入重地,常胜则可,倘有疏虞,人马受苦,要退难矣。且宜在城中搭起窝铺住扎可也。”真令人伐木搭之。未及半月,天雨大降,急若盆倾,淋漓不止。陈仓城外,平地水深三尺,军器尽湿,人不得睡,昼夜不安。大雨连降三十日,马无草料,死者无数。人乏饭食,病亡急多。生者怨声不绝。传入洛阳,魏主设坛,祈晴不应。文武大臣皆入内,上疏启奏。太尉华歆上疏曰:
兵乱以来,过逾二纪。大魏承天受命,陛下以圣德当成、康之隆,宜弘一代之治,绍三王之迹。虽有二贼负险延命,苟圣化日跻,远人怀德,将襁负而至。夫兵不得已而用之,故戢而时动。臣诚愿陛下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为后事。且千里运粮,非用兵之利;越险深入,无独克之功。如闻今年征役,颇失农桑之业。为国者以民为基,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白姓无离土之心,则大下幸甚,二贼之衅,可坐而待也。臣备位宰相,老病日笃,犬马之命将尽,恐不复奉望銮盖,不敢不竭臣子之怀,唯陛下裁察!谨疏。
魏主览毕,以手报曰:
君深虑国计,朕甚嘉之。贼凭恃山川,二祖劳于前世,犹不克平,朕岂敢自多,谓必灭之哉!诸将以为不一探取,无由自弊是以观兵以窥其衅。若天时未至,周武还师,乃前事之鉴,朕敬不忘所戒。
城门校尉、监少府、臣杨阜上疏曰:
昔文王有赤乌之符,而犹日昃不暇食;武王白鱼入舟,君臣变色。而动得吉瑞,犹尚忧惧,况有灾异而不战悚者哉?今吴、蜀未平,而天屡降变,陛下宜深有以专精应答,侧席而坐,思示远以德,绥迩以俭。间者诸军始进,便有天雨之患,稽阂山险,以积日矣。转运之劳,担负之苦,所费以多,若有不继,必违本图。《传》云:“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徒使六军困于山谷之间,进无所略,退又不得,非主兵之道也。武王还师,殷卒以亡,知天期也。今年凶民饥,宜发明诏,损膳减服,技巧珍玩之物皆可罢之。昔邵信臣为少府于无事之日,而奏罢浮食;今者用军不足,益宜节度。谨疏。
散骑黄门侍郎臣王肃上疏曰:
前志有之:“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此谓平途之行军者也。又况于深入险阻,凿路而前,则其为劳,必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坂峻滑,众逼而不展,粮悬而不继:实行军之大忌也。闻曹真发已逾月,而行裁半谷,治道功夫,战士悉作。是贼偏得以逸待劳,此乃兵家之所惮也。言之前代,则武王伐纣,出关而复还;论之近事,则武、文征权,临江而不济:岂非顺天知时,通于权变者哉?愿陛下念水雨艰剧之故,休而息之;后日有衅,乘而用之。则所谓“悦以犯难,民忘其死”者也。谨疏。
魏主览毕,遂纳群臣之谏,即下诏遣使召曹真、司马懿还朝。
却说曹真与司马懿商议曰:“今连阴三十日,军无战心,各有思归之意,倘偶然行动,如何禁止?”懿曰:“不如且回。”真曰:“倘孔明追来,怎生退之?”懿曰:“先伏两军断后,方可回矣。”二人正言间,忽使命来召真、懿。二人遂将后队作前队,前队作后队,徐徐而退。
却说孔明计算一月秋雨将尽,天尚未晴,乃自提一军屯于城固,又传令教大军会于赤坡地名驻扎。孔明升帐,聚众将而言曰:“吾料魏兵必走也,曹叡必下诏来取曹真、司马懿兵回。吾若追之,彼必有准备矣;不如任他远去,再作良图。”忽王平令人报来,说魏兵已回。孔明唤来人分咐曰:“汝传与王平,不可追袭。吾自有破魏兵之策。”其人拜辞而去。未知孔明怎生破魏,端的胜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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