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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诈照形谋反
僧术中有以法咒水密咒某人,心欲何事,后令人自取照之,各随其心之所欲,自现其形。有米春元者,富过百万,田连两府,年逾五十,不思会试,唯安享豪华以为乐。妖僧闻其富,欲骗其厚利也,挟咒水之术,往叩其门,自言能望气,每见此宅紫气上冲,有鸾凤之彩。此百代王侯之兆,当有立翊运之功、分河山之带砺者。米春元未信。僧曰:“吾传有秘术,以符咒水能知此生荣枯结果。人但斋戒三日,虔心来照,则今生是何成就,自现于水中。”米乃留此僧,令家下人各斋戒。
至第三日,注大缸水于庭。僧密语咒水,令诸人自照。米照见戴丫天冠,穿蟒袍。幼子照之,亦同。长次二子,只纱帽圆领而已。米正室照,亦妃冠凤袍。两长妇照,唯珠冠翟服。米大异之,仅秘于心。
后与流寓枝乡官宴会,谈及时事,枝曰:“今并后匹敌,金注支庶。祸之萌,必始宫闱。异日不为文皇之蹀血,或为沂王府之反召。此鲁嫠所深恤者。”米曰:“往者逆未萌而折,宸豪已发而摧。国家如天之福,风雨何摇于牖户也?”枝曰:“不然。文静以监竖倡唐,姚衍以胖僧兴国。若辅之得人,成败安可料也?”米曰:“纵中土有故,水国偏在海隅,必无忧乱离也。”枝曰:“亦难保。谶云:‘某地出天子,江南作战场’,正可虑也。”米曰:“使宸豪复兴于今,成败当何如?”枝曰:“今承平驰兵,更甚于昔。向令宸豪不久淹南康,某都不诈应反戈,安至以铜钟灰也?”米闻言心喜。
又有一僧,能降神附童者,言往来祸福,如声应响。米请降之密祷,以欲图不轨事。神降曰:“金钟兴,玉气旺,清福扶王帝业强。洪流扫荡人安泰,裂土移宫镇远方。”米犹未决休咎,再求明报。降童喝曰:“此何事而敢絮叨也!”米不敢问,而未解神意。既而渔人于深渊得巨钟,金色烨然。米以为瑞也,召枝某及二僧决谋逆,欲俟五月某日五更早,大小官俱出城送万寿表,乃闭四门,伏兵城外,悉歼之。
至四更,兵卒供执事者早起,见城内伏兵处灯火异常,急报军官调兵捕之。城中扰乱,又遣兵守城。见江中船无数,皆早炊饭。城上兵疑是助乱者,大呼曰:“某人谋逆,被捕获斩首矣!”外伏者见内无号炮,城上有备,又闻呼喊声,送表官皆不出城,知事必败露,河边数十号船,乘微明时各各逃散。后官以乱者作造谋反劫库问,捕获数十馀人,皆斩首。而首逆者,反以不知情为辞,只拟流三千里而死于道。(此传内多隐语,未可明言也。)
按:米春元年老巨富,已无心向功名,更何心图王侯?止以咒水妖僧启其端,降神妖僧决其志,又以枝某失职,怏怏酿成大逆。二僧已就诛,而枝某幸脱于网。天何缓讨凶人哉?犹幸圣朝清明,小丑旋殄,固太平之洪福,亦此地民风素良善忠顺,不当受此叛逆者之荼毒也。然信僧惑邪之祸亦酷矣。后人其深鉴之,其深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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