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省之前他们又在北京盘桓了几天。那几天,牛得力几乎天天都要凌家一趟,给凌老进行益气化血理疗。
老人的病情自那以后竟一天好似一天。
到后来,每个月牛得力至少要到北京来那么几日,有时是陪徐伟来京办事,有时是在徐伟催促下,专程到凌家给老人治疗的。
就这样,他在为徐伟巩固重要关系的同时,自己也声名雀起,积累起了日后将特别有用的人脉。
跟凌家的关系也就是在那时确定了下来。
那天在国家大剧院见面时,凌平曾对徐伟面授机宜,要他在跑关系的同时也要在省里干出一番伟业。
他用的不是一般的词儿,就是“伟业”二字!
当时徐伟还没有完全领会。回到省里之后,他日思夜想,忽然有一天就“顿悟”了:凌平实际上是要他做出一项震动官场的政绩工程来。
是啊,凌平可以在上面为他说话。
那么在下面呢?徐伟必须拿实际的东西来说话。要知道这次跟关旭东的大位之争非常激烈,因为关旭东也不是吃素的,他在北京照样有人。
说不定,他的人脉可能还更硬一些呢,因为据说关旭东本人就是一个金龟婿,其岳父以前曾是国家领导人,现在虽然人已退下,但是余威尤在。
有时大佬的余威仍然能把人烤焦的。凌平已经暗示了这一点,徐伟必须小心在意。
凌平之所以要他拿出真东西,干出伟业,就是为了对抗关家的那个“余威”!
回来之后,徐伟专门去找了一次省委书记郁德阳。
在省委的常委会上现在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关旭东接任下任省长,一派力挺徐伟。
郁书记就是徐伟在省内的主要支持力量。正是靠这个,徐伟一直认为自己胜算很大,毕竟省委书记是一把手,在常委会上说话份量重,在中组部那里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是否是书记提名,对决定一个人的任命来说相当关键!
跟郁书记谈话时,徐伟说了自己跟凌平见面的事,并把凌平的意思转达给了郁书记听。
“做一个伟业?那还能是什么?只能是你一直在搞的那个开发区嘛。”郁书记一句话就直接点了出来。
“是啊,我也这么想。”徐伟说,“不过,开发区已经搞了好几年了,一直那样,不温不火的,因为全国搞这种东西的太多了,上上下下都不重视了。”
郁书记说:“也是这么个理儿呀。但是,除了这个,又有什么能成就你的伟业呢?要知道,那可是你主抓的项目哇。”
徐伟更有点心里没底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就这事跟牛得力商量了好几回,得力问:“开发区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徐伟:“还能什么程度,整个一个半拉子工程了,要钱没钱,要项目没项目,省财政挤不出来资金,财政部给的那点钱又都花完了,银行一听说开发区,马上就捂着耳朵跑出八里地以外。”
“是这样?”
“可不,现在开发区在全国都是一样,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牛得力明白徐伟为什么心情如此沉重了:这开发区现在不仅不能为他加分,弄不好,还算是他政绩上的一个大败笔,如果对方要深究下去,打他一个渎职罪都不是开玩笑的了。
想到这里,他也心中悚惧!
牛得力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乡医,一没有世家出身,二没有人脉关系,徐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靠山。
徐伟好了,他就一切都好。
徐伟倒了,他可能要下场更惨。
一想到徐伟在开发区这件事上可能要裁一个跟头,牛得力就不寒而栗。
他想起了杜德凯的那双锥子一样的眼睛——在自然界,只有狼才有那样的眼睛,那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才有的眼神。
再想到关旭东,高大威猛,一身黑肉,那样的人可以说是鲁智深和秦桧的复合体,把二人性格里最险恶阴狠、最令人恐惧的特点都集中在一起了。
自己正因为如此,在省府大楼里几乎很少往他的办公室那边去。有时在楼里道碰了面,牛得力能躲的话赶紧钻进身边的随便哪个打开着的房门里,不能躲,就站在那里侧身避过,眼睛看地,悄声问一句:“关副省长好。”
关旭东每一次都不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看着他,鼻子里似乎喷出了一股更粗的气。
显然,他觉得牛得力的恭敬问好之中,那个“副”字特别刺耳。
你小子不是在强调我的称号里有一个“副”字吗?哼哼,放心,老子很快就要把那个字去掉了。
到时,有你的好戏看!
这,就是他每一次给牛得力的感觉,让人从心里往外感到一股寒意。
要帮徐伟,北京那边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必须把开发区的事情重新弄上正轨,否则,前期的工作等于白做了。
想到这里,牛得力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几乎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什么高招来。第二天起床,觉得头痛欲裂。
上班时徐伟发现牛得力脸色不太好,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牛得力说没事。
坐在办公桌前,他一直在那里看文件,帮着徐主任整理最近的工作安排,还要把几份会议记录编档入册。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牛得力站了起来,伸一伸懒腰,然后准备到里间去提醒老板到了时间该去小食堂了,那里有专门为副省级以上领导准备的午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这样的来电牛得力一律都是一个态度:不接。因为这样的电话要么是不知什么关系拐弯抹角介绍来的,要通过他的路子来找徐主任办什么事的人,要么就是诈骗电话。
但是今天不知脑子里搭上了哪根弦,牛得力竟把电话接了起来。
刚一按下那个键他才意识到,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话筒里传了一个欢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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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大力,是你吧?我是小巴掌啊!”
牛得力一听那声音,就在心里叫了一声:“哎呀我的亲娘祖奶奶呀!怎么会是他?”
一听那动静,得力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这样一个形像来:河马一样的大脸,河马一样的大嘴,一对小小的眼睛,满嘴大黄牙,平时不说话时鼻子总是在那里一抽一抽像吸毒人员似的,一说话就莫名其妙的大笑,笑得你一阵阵感到头晕,恶心。
“姚金成?你是小子呀?”牛得力第一个冲动就是挂断电话。
“不是我还是谁呀?老同学,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可把我想死了呀你,大力,牛大力,我的大大力!”又是一阵大笑。
牛得力把听筒拿开了一些,真想把它摔了。
他妈的,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这个姚金成是牛得力在乡里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不过在一起学习也没有多长时间,也就一年多一点吧,后来他就莫明其妙地退学了,听说是到山区什么地方接他爸的什么班去了。
在学校,牛得力跟姚金成并不是特别要好,总觉得他的样子太猥琐,人品也不怎么高明,虽然自己家境也不怎么样,牛得力却总是觉得跟那么一个人做朋友有点跌份。
姚金成走了以后,得力就跟所有的人一样立刻就把他忘了,好像世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了一个猪八戒,这个讨厌的家伙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他说出来的话,更让牛得力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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