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亨铭在齐箬雪住进白云山庄的第三天,也就是吴琳琳请游方看电影的第二天来了,他从台湾刚回广州,就听吴琳琳私下里汇报,休假的齐箬雪与一个叫梅兰德的男人住在白云山庄。这两人分明就是情人关系——吴琳琳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明白。
赵亨铭非常意外,齐箬雪找什么男人本是她自己的私事,但是这两年来,圈子里的朋友早就把她当作赵亨铭的女人。赵亨铭没有公开这么说过,但也从来没有否认,在他看来,齐箬雪迟早是他的女人,他虽然没有正式追求过她,但也给过很多的暗示。
其实对于赵亨铭来说,女人倒无所谓,他身边从不缺乏各式各样的美女环绕,但是一位尽职而出色的公司管理者就太难得了。只不过嘛,这位公司管理者又是一位冷艳性感的美人儿,不论从虚荣心、占有欲、信任感等角度,赵亨铭还是非常希望以自己的吸引力能征服这个女人。
现在他却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齐箬雪成了别人的情人。梅兰德?这个名字他有点印像,听说是个江湖骗子。去年他外公牛然淼在广州搞元青花悬赏征集,让亨铭集团出面筹办,将亨铭大厦搞的乱糟糟的,当时赵亨铭还挺高兴,因为这说明牛然淼眼里有他这个外孙,要不然怎么不让别的人办呢?
后来就有一个叫梅兰德的人出现,打碎了一只赝品元青花,竟然把老爷子给哄住了,看来很有几分手腕。
今年初鸿彬工业园出事了,断头催请几位高人来看风水做法事,其中就有一位梅兰德,这在赵亨铭看来也是一场闹剧。但事后梅兰德的声名却在风水界传开了,甚至港澳台一带的“业内人士”都有耳闻,这也得感谢齐箬雪请来的专家安琪妮。
但是听断头催等人的说法,对这位“梅兰德大师”还是很推崇的,认为这人真的很有本事,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骗子。
但这人也不能骗到齐箬雪头上啊?赵亨铭听说消息之后怎么也坐不住,想立刻赶到白云山庄,但那样又太失他的身份了。后来他说服自己找了一个高尚的借口,不能眼看着齐箬雪上当受骗,他有义务去揭穿那个骗子。
赵亨铭平常出去玩喜欢自己一个人开车,但这一次却特意带着司机和保镖,郑重其事的赶往白云山。
他上山的时候,张玺立刻就知道消息了,也叫上儿子张流冰赶往山庄。他们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去挤地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不堵车的市郊,然后打车直奔白云山风景区。——这样做是为了赶时间。
张玺既然认识齐箬雪,当然不会不了解亨铭集团的情况以及她与赵亨铭之间说不清的关系。赵亨铭去了山庄,很可能是去找麻烦的,张玺倒不是担心这个花花公子能把兰德前辈怎么样,而是怕场面上起了冲突,赵亨铭吃不了兜着走,这对兰德先生以及齐箬雪也都不好。
赵亨铭来到白云山庄,在门前平台右侧的停车场停好车,保镖下车开门,司机也下了车,都彬彬有礼的站在车的两侧,既没有走到别处也没有上车坐着。赵亨铭下车后稍稍整了整衣领,风度翩翩举步而行,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显得非常有涵养与礼貌。
不用去找齐箬雪,她与游方就坐在草地上的休闲桌两旁,桌子上放着散发清香的绿茶,中间放着棋盘,这两人在下棋。棋盘上是最高档的黑白云子,而他们下的竟然是最简单的五子棋!一边下棋一边以眉目传情。
齐箬雪这时已经看见了他,站起身来打招呼:“亨铭,你怎么来了?……兰德,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赵亨铭先生,亨铭的外祖父就是牛老,你见过的。……亨铭,这是我的朋友梅兰德。”
齐箬雪也一样面带微笑,表现的非常有涵养与礼貌。
游方闻言已经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拉过赵亨铭的手,很热情的双手相握道:“哎呀,赵亨铭赵先生啊,久仰久仰!早就听箬雪提过你的名字,出身名门却不骄不纵,年轻有为闯出自己一番事业,实在令人佩服。早就想登门拜访,又怕您贵人事忙,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游方如此热情有礼,说的都是赞许的话,赵亨铭反倒不好板下脸来,只得一起坐下边喝茶边说话。有服务人员来添杯子和热水,齐箬雪却让服务员站到了一边,她亲自泡茶、倒茶。
赵亨铭坐下之后先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箬雪,前一段时间你的工作太累了,而我也忙着去台湾段家慰问,没有来得及问你去哪里休假。昨天才听吴助理说,你住在这里,所以立刻赶来了,没想到你和梅先生在一起。”
齐箬雪给他倒了一杯茶解释道:“兰德很忙,难得有时间来看我,所以我要休假好好陪他,这是一点私事,就没和你打招呼了。”应是很温婉的当面确认了她与梅兰德的关系。
赵亨铭又问游方:“梅先生,箬雪可是我们亨铭集团的顶梁柱啊,这两年就是我的左右手,我却不知道原来你们也是朋友,请问你和箬雪是怎么认识的?”
游方顺嘴跑火车的功夫,也不比他的剑法更差,端着杯子答道:“是在欧洲旅行的时候偶遇的,那时箬雪正在英国留学,听说赵先生是箬雪的学长,当时已经回国创业了。”
赵亨铭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个老江湖,在他这个明白人面前还装呢!不动声色却又略带矜持的追问:“哦,我听说梅先生也是从海外归来,请问您就读哪所大学?”
游方:“墨西哥私立美洲大学,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学校了,没法与赵先生出身的名校相比,只不过混张文凭而已,让您见笑了。”他倒是“谦虚”的很,反正也用不着和赵亨铭比这些。
这话唠的,让赵亨铭反倒不好乱找茬了,只得先喝茶,聊了几句闲嗑,找了个机会又问道:“梅先生的大名我也听说过,最近在风水界传扬的很广,都说您是一位海外归来的风水奇人,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一方面有所造诣?恐怕不是在墨西哥的大学里学的吧。”
游方很随意的一摆手:“都是一些江湖人的忽悠,入不得赵先生的法眼,要说风水,去年我和您外公牛老就在这个地方,还聊了几句,当时箬雪也在场。……我虽然在海外求学,但一直对古老而神秘的东方传统文化感兴趣,刻意研究过这一方面,也有幸得到前辈高人的指点。”
赵亨铭揪住这个话题不放,继续追问:“梅先生以看风水为业吗?您在鸿彬工业园的事迹我也听说了,我外公的各种产业,其格局布置,也都请过很多风水大师提供意见,虽然他老人家并不信这一套,但民间总有这些讲究,也就姑妄为之了。……梅先生若有时间,不妨也给我们亨铭大厦看看风水,报酬嘛一定会很优厚的!……虽然我本人也不太信这些,但是总有人信,所以在江湖上就有人以此为营生。”
游方也不生气,淡然道:“亨铭大厦?那就不必了,去年我去过,就是那次元青花征集活动,风水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传来很大的马达噪音,一辆出租车上了山停在平台旁,张玺父子走了下来。赵亨铭是认识张玺的,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打招呼:“张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张玺一摆手冲赵亨铭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却快步走过来站在游方身旁恭恭敬敬道:“兰德先生,我带犬子来拜望您!您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天了,而我这几天实在很忙,刚刚处理完香港元辰基金会的事情,希望您不要介意!”
此时赵亨铭的表情就和昨天的吴琳琳差不多,嘴张的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他在游方面前自视很高,无非自恃是牛然淼的外孙还是亨铭集团的老板,出身剑桥年轻英俊风流潇洒,但在张玺面前他可端不起架子来。
论财富、地位,张玺当然不能与牛然淼相比,但可别忘了牛然淼有七个儿子八个女儿,张玺在商界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亚于赵亨铭的母亲、牛然淼的女儿牛逢辰,自然比赵亨铭要强多了。真要论的话,赵亨铭差不多就是与张流冰一类的人。
若说赵亨铭与张流冰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赵亨铭拥有自己的产业亨铭集团,而张流冰仅仅是在父亲的公司当一个高级职员打工而已,看上去赵亨铭似乎强多了。
但有一件事别忘了,牛老有四十多个孙子、外孙、孙女、外孙女,赵亨铭并不是嫡系子孙也不姓牛。亨铭集团已是他所拥有的绝大部分家族红利了,就算牛老将来不在了,他也不可能得到很多,甚至会在商界、政界失去一些有利的倚仗。
而张流冰不同,张玺只有两个儿子,将长子留在自己的公司,显然是当接班人与事业继承人培养,将来张流冰会继承张玺绝大部分的财富与产业。如果赵亨铭不能自己将亨铭集团发展壮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所拥有的一切远不如张流冰。
听见张玺的话,游方只是微笑着一摆手:“张总事务繁忙,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闲居山庄无事,还有箬雪陪着我,这几天过的很逍遥。请坐吧,一起喝杯茶,赵先生,你也坐啊,别站着说话。”
张玺很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兰德先生。”然后在赵亨铭的对面坐下了,张流冰却没坐,神色略显拘谨的垂手站在父亲的身后。这一张桌子旁只有四把椅子,刚才游方与齐箬雪面对面在下棋,两侧还有两个座位,现在坐满了,却没有张流冰的位子。
谢谢?游方让他坐下,张玺居然说谢谢!而看张流冰的样子,似乎只能站着,游方不叫他坐,他就不敢坐下。这一幕让赵亨铭目瞪口呆,坐下之后不知说什么才好。
服务员又来添杯子,同时搬来一张椅子,张流冰却悄悄一摆手让服务员搬走。这时齐箬雪开始冲茶,张玺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齐小姐,怎能让您倒茶呢?我来我来!”说着话就把一套茶具端到了自己身前。
张流冰适时的插话:“爸,让我来吧!”顺势把这活接了过去。
张流冰站着给在座的四人添茶,第一杯倒给游方,第二杯倒给齐箬雪,第三杯倒给赵亨铭,第四杯才给自己的父亲添满。游方只是大大方方的微微一点首而已,受之泰然。
游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而且做的这么自然而然?假如换一种场合,他不会这样的,尽管张家父子对他这位小前辈很尊敬,他也要表现出足够的谦逊与礼数。
可是今天不同,游方一见张玺是打出租车来的,就知道这一对父子是接到消息以最快速度赶到,是来帮忙捧场与给他解围的。再看张家父子的态度,游方随即就明白了张玺这个老江湖玩的套路是——送天梯。
江湖手段千变万化,但江湖门道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门槛术、天梯术、盘局术等几大类,就看各人用的是否巧妙了。天梯术有借有送,有架有撤,有递有收。游方在鸿彬工业园玩过一手借天梯,但今天不需要他自己借,张玺主动送上来了。
游方如果不顺着梯子上去,反倒辜负了张家父子一番好意,他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再说了,以他的身份以及张家父子私下欲求之事,这天梯送上来,游方也受得起!
赵亨铭可不了解那么多内情啊,对于他来说,比碰上一个老江湖更倒霉的,就是碰到两个老江湖,而且那两人还是一伙的!这杯茶他已经喝不出什么滋味了,过了好半天才呐呐的问道:“张总,您与……兰德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不自觉中他对游方的称呼也改了。
张玺答道:“我与兰德先生好几年前就认识了,我的生意以航运为主,近几年接的大单都是运送矿石,渐渐也接触了不少这方面的业务,在非洲、拉美一带也做一些矿产投资。兰德先生是一位出色的地质与环境学家,同时对古老的神秘文化有相当高的造诣,对我帮助与指点非常多。”
游方微笑着说道:“张总谬赞了,你今天来,除了见面打声招呼夸我几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张玺没有靠在椅背上,微微倾身道:“还真有事想求兰德先生帮忙,元辰船务公司最近也在考虑调整资产结构,做一些能够长期保值并有一定经营收入的固定资产方面的投资,您以前也建议过我的。
在广州嘛,我们要建一座物业,就和亨铭集团所属的亨铭大厦一样,一部分自用另一部分可以出租,作为整个元辰集团在内地的总部。地皮手续已经办完,名称也定下来了,叫寻峦大厦,为将来整个元辰企业集团的业务重心向内地转移做准备。
我们以内部招标的方式确定设计方案,有多家单位已经提供了,我想请兰德先生作为这次招标的评委。寻峦大厦算不得很大规模的物业,不到二十层,但我总想尽量将它做到最好,您也是一位建筑与环境设计方面的专家,恰好到了广州,就劳驾指点一番。”
游方笑着对赵亨铭道:“你听听,说了半天,张总还是来请我看风水,这回看的是图纸上的风水。”
这是一句看似很随和的玩笑,赵亨铭也许是因为有点发懵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要说看风水,我也私下请过兰德先生,上次在鸿彬工业园,除了鸿彬集团,我们亨铭集团也给过报酬,不知张总这一次……?”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歉意的齐箬雪打断了:“亨铭,你一直很忙,最近我的事情也多,兰德根本没收亨铭集团的报酬,支票在我办公桌里一直没动,我也给忙忘了。”
转账支票,只要没有存入别的户头划账,就等于没动,游方确实没有拿过亨铭集团一分钱,像这些事,赵亨铭怎么可能亲自过问,所以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今天这一出齐箬雪也挺意外的,但她对游方带来的种种“意外”已经很有免疫力了,反应很快。
赵亨铭略显不满与疑惑的问道:“箬雪,你与兰德先生早就认识,为什么上次去鸿彬工业园之前,没有对我说呢?”
齐箬雪:“涉及到私人的事,我不好说太多,而且那时我知道鸿彬的事情很麻烦,正在为兰德捏一把汗呢,别的事情也没想太多。”
张玺在一旁笑着打岔:“以兰德先生的身家手笔,怎会在乎鸿彬那一点报酬?看风水、帮人解决风水方面的问题是兰德先生的爱好,就像赵总你爱好摄影一样,他也经常以风水师的身份四处云游。……兰德先生,您还没答应我刚才求的事情呢,看看,赵总就着急帮你要报酬了!”
从张玺的角度,他说的也是实话,在他眼中以“兰德前辈”的身家手笔,怎会在乎鸿彬那一点报酬?
齐箬雪却趁机插话道:“元辰要投资不动产,这我早就听说了,寻峦大厦这个名字还是刚知道,亨铭集团也有下属的建安公司,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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