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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玩火

  玻璃杯里的酒呈琥珀色,漂浮着透明的冰块,灯光照射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很像高档的陈年女儿红,却不是烫着喝而是冰着喝,喝酒的气氛倒与面前冷美人的格调十分协调。游方尝了一口,皱眉咋了咋舌头道:“这杯女儿红,滋味很特别啊?”

  齐箬雪淡淡笑道:“兰德先生没喝过?”

  游方:“没喝过,什么酒啊?”

  齐箬雪:“酒保倒酒的时候,你没看见吗?”

  游方很憨厚的摇了摇头:“不认识酒瓶上的字啊,是哪一国的英语?”他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不至于这么老土,但齐箬雪看他的眼光中总带着一丝蔑视与嘲讽,游方干脆就耍着玩了,自己找点乐子。

  在屠苏面前,游方不会乱来,在谢小仙面前,游方不敢乱来,但在齐箬雪面前,游方却犯不着憋屈自己,这和骑自行车过河的心态也差不了多少。话又说回来,他还真不认识酒瓶上写的是什么字?

  齐箬雪嘴角的嘲笑之色更明显:“海外归来的风水奇人梅兰德,不懂法语也就罢了,怎么连法文都分辨不出来?”

  游方也笑:“齐董,我从一开始就是江湖骗子,你我心照不宣,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呢?谢谢你的酒,我敬你一杯!……这法国女儿红细品滋味还挺特别,入口苦,润舌微酸,到喉中有点辣,可回味有点甜,假如再搁点盐,五味就全了。……嗯,酒息呼出来,闻着倒是挺香,我喜欢!”

  齐箬雪喝了一口,正在吐息,听见这话身体微微往一旁侧了侧,神色冷淡道:“兰德先生还很会品酒嘛?我废话多,你这一杯酒的废话也不少。”

  喝完了这杯,又叫酒保过来倒酒,游方索性老土到底,给齐箬雪找点难堪,一挥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整瓶上吧,我们自己来!”然后又扭脸道:“齐小姐,你既然要请客,也不能太小气啊,一杯一杯的点多麻烦?”

  酒保直皱眉,心说哪来的二百五,把这里当大排档了?且不说这酒多少钱一杯,本来就是现兑细品的酒,只有自以为财大气粗的土包子勾搭美女时,才会直接要求把瓶。可今天是美女请客,游方这种耍法,酒保还从来没见到过,只能为难的看着齐箬雪。

  齐箬雪眉头微蹙,表情很古怪,似乎想发作最终却只是无奈的一招手:“给我们单独开一瓶吧,用大咂调好端过来,我们自己慢慢喝。”

  等酒保把酒端上来,游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耍大了。这酒原味太冲一般不直接喝,需要加三分之一左右的冰块,再兑两倍的凉水,一瓶酒调好了就是三瓶多,装在两个玻璃酒咂中。酒咂是别致的透明连通管,一端稍粗可以持握,从上方开口加冰块,另一端细长是倒酒的出口。

  酒咂有一尺来高,将传统的壶设计成宛如抽象的天鹅造型,装上金琥珀色的酒在灯光下非常漂亮,甚至有几分璀璨!但是两个酒咂往吧台上一放,未免太刺眼了,酒吧中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纷纷看着游方窃窃私语。

  看来又有一个自以为有钱装潇洒的二楞子想找美女搭讪,在酒吧里这样的情景并不是很少见。人们的神色中有鄙夷、嘲笑还有幸灾乐祸。

  昏暗中投射来的各种异样的目光,游方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他在耍着玩,齐箬雪也顺势在耍他,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吃亏啊,耳边听见齐箬雪轻声笑道:“兰德先生,酒来了,你慢慢喝,注意不要喝多了,我只负责结账,可不负责送醉鬼回家。”

  喝就喝,谁怕谁啊?游方连古墓闹鬼都不怕,还怕昏暗中半醉的陌生男女窃窃私语吗?在柔和的乡村音乐中、醒目的射灯光下,他开始不紧不慢的喝酒,很从容沉静,一点都没有贪杯的样子,也不说话,就像在沉默中细细的品味。

  这样一来,好奇观望的人们不再暗自非议,反倒觉得眼前一亮,因为游方一点都没与身边的美女调笑的意思,看举止就是一位优雅的饮者!黑暗中有个女孩捅了身边的男伴一下,小声道:“你看看人家,在吧台喝酒的帅哥,好酷啊!”

  男伴答道:“你也看看人家身边的美女,太有魅力了!”

  女孩:“不许看了!你,把这些酒全喝了。”

  齐箬雪的神情淡淡的,自然流露出一种冷艳高贵的气息,灯光下的素手白如雪、明如玉,中指上戴着一枚深碧色的翡翠,端着琥珀色的美酒,浅浅的送入红唇。

  她也在默默的自饮,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梅兰德”。她以前一个人这么喝酒的时候很多,周围来搭讪的各色男子也很多,但是像游方这样优雅沉静的饮者还真没见过,仿佛感兴趣的只是酒而不是她。在她心目中,一定要与人同饮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对酌,可面前的人偏偏是他!

  游方真的是在细细品,这酒的滋味刚开始不太习惯,但是到后来口感越喝越好,带着一种独特的香甜,嗯,这才算找到感觉了,眼角眉梢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酒已经喝了一半,他们喝的虽不快,但一直没有停下杯子。齐箬雪冷眼看着游方,不禁也有几分佩服,这个江湖骗子还真不简单,刚才的尴尬场面无声无息过去了,反而衬托出一种风度。难怪仅仅一夜交流,就能让热情开朗的安琪妮恋恋不舍,临上飞机前还在谈论梅兰德。

  “兰德先生,你的酒量很不错嘛?”终于还是齐箬雪首先打破了沉默,喝酒最怕遇到不动声色、怎么喝都没反应的对手,因为看不出对方究竟还能喝多少?他们不是在拼酒,谁也没有把谁灌多的意思,只是各怀心思在默默的自饮,但无形中却是你一杯我一杯相同的节奏,就像在暗中赌气一般。

  游方看着酒咂,笑了笑答道:“齐小姐的酒量也很不错,这酒劲很烈,确实只适合一杯杯的点,假如不是早就认识,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个酒托。”

  “酒托?”齐箬雪看着杯子下的圆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游方反问:“齐小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酒吧,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所谓酒托,往往都是在吧台旁独酌,看上去很寂寞的女人,是那些来酒吧猎艳者寻找一夜情最喜欢的下手对象。往旁边一坐问一句:“美女,你很有魅力,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如果美女点头答应,看上去好似就有戏,但是遇到了酒托可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种女人喝的都是死贵死贵的洋酒,而且酒量贼好,甚至有时候酒保倒酒时就做了手脚,给酒托的杯子里兑的酒很淡,这么喝下去一夜情是别想了,就等着结账掏钱包吧。酒托当然和酒吧是一伙的,不可能被客人带走,事后会有消费提成。

  游方以前不爱泡酒吧,但是陈军很内行,曾对他讲过不少次。

  他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什么是酒托,不远处吧台后的酒保听得直皱眉,后来还扭过头去偷偷笑。齐箬雪微微撇着嘴角,反唇相讥道:“兰德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这也是江湖门道吗?倒有些现代营销的技巧,那些存心不良的人是自找!……以你的酒量与形象,完全也可以做个出色的酒托,到酒吧来找一夜情的,可不仅仅是男人。”

  游方现在明白酒保为什么先皱眉后笑了,今天的场面是齐箬雪请客,而他这位帅哥又这么能喝,可不就像一位男酒托?可惜他不是酒吧请来的,没有提成可拿。

  游方只能苦笑:“这种生意太辛苦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对身体又没好处,我不感兴趣,齐小姐别忘了,我是海外归来的风水大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齐箬雪今天因为尹南芳那篇报道,心情不好,所以下班后来喝一杯,见游方提起这茬,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寒,语气很明显的嘲讽道:“我没有把兰德先生当什么人,你与安琪妮究竟发生了我不想问,那个女记者凌晨四点去你的房间做什么,我也不想问,兰德先生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她知道这件事,想想也不奇怪,迎宾楼走廊里有监控录像,问一声保安就清楚了。游方恰好看到了尹南芳那篇报道,明白齐箬雪心里有怨气,现在冲他来了,她以为“梅兰德”与尹南芳有一腿呢。

  游方也生气啊,心中暗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被人揭了,可以不高兴,但不能冲我来呀,无冤无仇总是夹枪带棒,你以为你是谁,又把我当什么人?”

  他今天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陪着小心,情绪也很压抑,刚刚喝酒喝的舒服点,齐箬雪又来了这么一出,带着酒意怒气上涌,突然冲吧台内的酒保道:“小伙,你领口别的是mp3吧,借我用用。……不要mp3,只要耳机,谢谢,只用一会儿。”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带mp3播放功能的录音笔,插好耳机按了几个键听了听,扭头道:“齐董,说话请尊重点!这里有一段录音你应该听听。”然后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闪电般的一伸手,将一只耳机塞进了齐箬雪的左耳孔。

  游方到底醉没醉?与一般人相比,他现在还很清醒,反应也很敏锐,给他一双筷子,伸手就能夹住空中飞过的蚊子。但是中午喝啤酒,晚上喝黄酒,现在又喝了这么多洋酒,酒量再好他毕竟也只是小游子,不是传说中的醉八仙。

  他的情绪不知不觉中变的很敏感,感情也很冲动,言谈举止自然比平时出格很多。而且他今天不睡觉也不练剑,本就是感到莫名的压抑,却又不知怎样去发泄。

  换一种情况,他根本不会拿出这支录音笔让齐箬雪去听。回到广州后,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下午睡觉前简单冲了个凉水澡换了内衣,外衣穿的还是原先挺帅的那一套,偷来的录音笔恰好就放在身上。

  录音笔里播放的是那天凌晨他与尹南芳的谈话,绝对的原汁原味,从开始尹南芳那一句“梅先生不仅是个学者,体格居然这么健美,简直像大卫雕塑!穿着衣服真看不出来。”到最后游方那一句“很可惜,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保险套,太遗憾了,尹小姐请回吧,不送,请你也别再来了。”都是肆无忌惮的清晰。

  齐箬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摘下耳机低头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但你怎么会有这种录音?”

  游方在冷笑:“谈什么误会?在齐小姐冷傲的眼中,不论我做过多少事,帮了你多少忙,也就是这种人。……不错,我就是这种人!录音不是我录的,是我从那个记者包里偷来的,我不仅是江湖骗子,还是个小偷,怎么样,你满意了?

  但是齐小姐你又比我高贵多少?剑桥大学才貌双全的高材生,赵亨铭的忠实情人,如今是亨铭集团的执行董事,很好,很好,真令人羡慕!”

  这番话声音不大,混杂在乐曲中,但是齐箬雪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白皙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一言不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满满一大杯。这种酒一般只倒至杯子的三分之一左右才合适,她在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但控制的并不完美。

  齐箬雪沉默了,一直在喝酒,游方见此情景也有些无趣,站起身正准备叫酒保结账,这顿酒不想让她请了。恰在这时齐箬雪说话了,声音很低很细:“我不是赵亨铭的情人,从来没有和他上过床!”

  游方一愣,又坐回到椅子上听她说什么?齐箬雪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很清楚,在我生活的圈子里,谁都这么认为。但我为什么不辞职?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就是被玩腻了给抛弃了,人们还会这么认为。解释是没有用的,我只能用另一种身份去证明——我是一名合格的执行董事,与赵亨铭情妇的身份无关。

  以我现在的资历,不会找到更好的职位去证明。鸿彬工业园的事情,无论谁去、无论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但是我主动要求去,这就是我的态度。假如有一天你能明白,是我带给了亨铭集团更多,而不是所谓赵亨铭情妇的身份给了我更多,这就是我要证明的事,我是不是很可笑?”

  游方眯着眼仔细看她的侧脸,齐箬雪的样子不像是撒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齐小姐,我无意冒犯你的**,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原谅!……服务员,结账。”

  齐箬雪抬起脸,掏出一张信用卡扔给了酒保,看着游方目光中有醉意,语气中带着嘲讽:“兰德先生,你已经冒犯了!想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走吗?在酒吧里让我喝了这么多,但是,今晚敢送我回家吗?”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游方愣神间没有回答,齐箬雪带着醉态又笑了,标准的冷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与赵亨铭的关系,没有哪个男人会公开的引起误会,你只是个混江湖的,私下里占点便宜而已,犯不着因为一件失礼的小事得罪赵亨铭还有牛家,是吗?……唉!你又把我当什么人?明天别忘了来亨铭集团拿支票。”

  最后一声叹息,她已经拿回了信用卡,不再理会游方,站起身来径自离去。经过舞池的时候走得太急,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一人闪身过来扶住了她的腰,顺势两个旋步就穿过舞池来到门口,正是游方。

  齐箬雪仰脸道:“我不会摔倒的,松手吧,难道想请我跳舞吗?我拒绝邀请!”

  游方哼道:“跳舞?不会!我送你回家,喝成这个样子还想自己开车吗?不为你想,也为路上其他人想,车钥匙给我!”

  不知为何,齐箬雪还真把车钥匙给他了,上了门外的那辆黑色的奥迪a4,齐箬雪竟然没坐副驾驶位置,而是在后排问道:“兰德先生,知道把我往哪里送吗?”

  干嘛?使唤司机呢!游方没答话,从副驾驶座位前的小物屉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某公寓楼的停车卡,上面记录着业主信息,他看了一眼扔回去,发动了汽车。

  过了几分钟,齐箬雪又说话了:“为什么开的这么慢?”

  游方的车开得确实不算快,他没好气的答道:“我也喝酒了!”

  齐箬雪:“你很小心嘛,酒后驾车很有经验?”

  游方不耐烦的答道:“没有,酒后开汽车是第一次!上一次骑的是自行车,掉河里去了!我要是你,就少说两句!”

  齐箬雪在后座上坐的端端正正,说话却有明显的醉意,似是在撒娇:“好闷啊,来点音乐。”

  游方顺手打开了车载cd,音响很好,车厢里飘荡着异国乡村音乐,旋律与刚才在酒吧里听见的差不多。听了一会儿,齐箬雪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兰德先生,这又是哪一国的英语呢?”

  她还记得酒吧里那句话,什么意思,调戏他吗?游方没搭理她,关掉cd打开了收音机。午夜的交通台正在插播广告,只听一个庄严的男声说道:“男人,一辈子只做一次包皮手术,当然要选择蒙氏包皮整形术!广州××医院男科,蒙氏包皮,外形属于男人的风采!”

  游方手一抖,赶紧将收音机关掉了,两个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确实有点闷,还带着莫名的躁动气息,齐箬雪坐在后排,可是呼吸声清晰可闻就似在耳边,这气息带着酒香与妙龄女子特有的体香,感觉非常好闻。

  游方打开了车窗,阴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却感觉脸上身上却开始发烫,那迷离的气息总是若有若无难以吹散,他觉得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发腻,不由自主回忆在流花湖握住齐箬雪前胸的感觉。——游方终于觉得自己醉了,车速放的更慢,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

  尽管慢,也终于到了。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齐箬雪说了一句:“辛苦了,谢谢你送我回家!”然后推门提着坤包就下了车。

  她的车钥匙还没拿回去呢,游方锁好车在电梯口追上了她,恰好看见齐箬雪身形又是一个踉跄,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住,连自己都差点没站稳。齐箬雪仰脸看着他,眼神中似有波光:“你来了?”

  游方:“我送你上楼。”

  等进了家门,齐箬雪手中的包滑落在地上,向屋中走去时两只鞋自然脱在门前的毯子上。她在客厅中转身,白皙的脸庞上有醉人的红晕,却带着奇异的冷笑问了一声:“兰德先生,想喝点什么?”

  游方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道:“谢谢你的酒,既然已经安全回家了,晚安!”

  他转过身,伸手正要开门,齐箬雪却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倚着墙冷笑道:“兰德先生,这就是所谓江湖中男儿的胆色,是吗?”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突然激怒了已经带着醉意的游方,他猛一转身伸手将她按住。她的后背紧贴着墙壁,身体柔的就似没有骨头。游方低下头一字一顿道:“想玩火,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片裂帛之声,齐箬雪的上衣前襟从里到外,不论外套、还是衬衣,一瞬间全部碎裂……

  游方没有脱她的衣服,而是直接撕开了。不论是内家功夫还是外家劲力,练到刚柔相济的境界,可以将一只鸡蛋的外壳揉碎剥落,却伤不着包着蛋清的那一层柔嫩的薄膜,游方的鹰爪功今日已有此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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