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慧与笑面跛丐,一闻惊叫声,双双疾掠出房,目光到处,便见那适才的甬道,此际已被阻塞得水泄不通了!
这一来,宅主的用心,不问自明,是蓄意要陷害他们。只是,他三人却怎的也想不起来,宅主是谁,在那里与她们结过梁子!
笑面跛丐性如烈火,嫉恶如仇,近年虽知收束自制,不像过去那般,轻举妄动,动辄伤人。但如今无端受人暗算,关在这地窖之中,怎不暴怒呢?
只见哈哈一阵长笑,声似巨锣破鼓。直震得王玫面目为之变色。而他却在那一拐一跛之下掠到了适才的入口,双掌叫劲,“呼呼”掏出了二拳!
那拳风一下子撞在阻塞住出路的石壁上,发生了“砰砰”两声巨响,但可怕,除了剥落下一片寸许的碎石之外,整个的石门,竟而丝毫不移!
笑面跛丐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忖:“自己适才这两拳,含忿出手,已提足了九成真力,少说点也有数千斤之力道,今竟仍不能破除此壁,这石壁之厚度、坚度,岂非惊人之致?”
云慧与王玫远远望见这种情形,亦不由吓了一跳,云慧返身入室,正准备找开包裹,将从未用过的奇形宝剑,取出一用。却听那上面,忽然传来一阵惨历而得意笑声,十分的耳熟!
她三人不由都是一怔,齐齐仰头,只见那体高二丈,广约五丈的顶部,除了五盏彩色宫灯外,并无余隙,足以传透声音
但事实上,那声音就像在三人的头顶上一般,厉而且洪,直似是厉鬼怒啸,震得这一洞之中,回声冲激,嗡嗡之声交作,刺人耳鼓!
王玫为之掩耳。笑面跛丐却也敞开了破锣也似的大嗓门,仰天厉笑,暴声喝问,道:“什么人?敢用这鬼蜮伎俩,暗算你家爷爷?”
上面的笑声,倏忽而止,接着便传下来一阵洪亮的语声道:“老跛子你死期已在眼前,还敢大言不惭,你家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正是少林护法,圣火大师便是!”
此言一出,被困的三人,不由大吃一惊!
云慧她秀眉微皱,柔声问道:“大师你既然是少林护法,怎的又在这王家沟,落户安居?……”
圣火大师狂笑一声,道:“反正你等死在眼前,告诉你等让你等做个明白鬼,佛爷也不怕你们会泄露机密……”
说着,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半晌始道:“这王家沟乃是佛爷的故园,佛爷在少林寺出家之机,便交由佛爷的手足兄弟王大有支持……”
笑面跛丐凛然一惊,问道:“秃和尚,你兄弟可是那号称毒叟的吗?”
圣火大师并未答覆,却另有一个陌生而阴险的声音,道“毒叟二字,乃是江湖朋友,奉送区区的一个雅号,区区姓王名大有,正是王家沟的主人财主……”
说罢,一阵阴笑,饱含着得意与奸诈之情。
笑面跛丐心中暗暗打鼓,面上却半点也不露出,仰首道:“尔等但凭这土窖泥洞,便妄想困住我老人家吗?”
圣火大师得意的笑着,道;“老跛子你有多少份量,佛爷清楚得很,你别看这土窖泥洞,却是我兄弟历年心血筑成,只要你能突出此围,佛爷便以项上人头奉送……”
笑面跛丐,站在适才甬道旁边,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故此在圣火大师发话之际,已暗用弹指神功,屈指运起全力,猛的向一旁泥壁之上一弹。
“嘶”声到处,墙上顿时被他弹出了一个小洞。
但凝眸细瞧,那小洞深入仅有二寸,再往后却是花冈石
这一来,笑面跛丐不由冷了半截,心想:“这秃和尚既然这般说法,则分明有恃无恐。而今此处如此,其他四周的墙壁,八成也一样石坚如铁,难以攻穿!”
他这种动作的表情,上面的人,虽然看不见,却瞒不过云慧的双眼,她瞥见笑面跛丐一脸焦急颓丧,霍的芳心一动,秀眉一轩,面显煞气,竟施展出传音入密的功夫,樱唇连动,仰首对面,道:“圣火,你身为少林寺护法之一,地位何等尊贵,为何这等自甘下流,做出这般见不得武林同道的丑事?”
上面,乃是个方圆丈许的石室,陈设布置。异常极美,圣火大师本与他兄弟王大有,本是对面席地而坐,在他俩中间,有四道石隙,正可以望见下面的情形!
那圣火大师本来是一脸得意与狞笑,但话未说完,闻得云慧这一阵千里传音,竟而住口,显出惭色!
王大有不明所以,见状心中纳闷,叫道:“大哥,你怎么啦?要不要挪动机关,将这三个家伙处死?……”
云慧从下面施展潜听之法,闻得此言,芳心一惊,银牙一咬,暗道:“这才怪不得我云慧心狠手辣……”
想着,立即又用千里传音之术,对王大有道:“好吧!你快点开动机关,但,不是害死他们,我是要将门打开,让他们上来?”
王大有听在耳中,并不觉那话出于他人之口,反而当成了圣火大师的声音。
他初闻让他开动机关,先是一喜,晃身欲起,身形未动,却听后面那句话,是要下面三人上来,不由得为之一怔。
云慧学着圣火大师的声音,说完这句,又急忙对圣火大师,道:“圣火你身为佛门弟子,不知一心向佛,终日称强斗狠,妄杀无辜,已积下满身恶孽,如今西去不远,难道不怕再堕落地狱,受那十八般苦楚毒刑?如今从速改过向善,令王大有放这三人出来,尚还有自新之路,否则,恶果恶因,来生势必有报了……”
圣火大师盘坐在地上,脸色神色数变,但狞恶愤恨之色,仍然是凝于眉间,不能化去,故此,虽听清云慧的传音相告,却不愿依言而行。
云慧虽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因不闻反应,便已知道他恶根已深,难以控制!
故此,立即又发话,对王大有道:“你还不去放他们出来吗?速去!休得迟疑。”
王大有回头瞥见,兄长圣火大师,盘坐地上,垂眉合目,一脸的痛苦矛盾的表情,心中犹疑,欲问无言,乃听见这话,其音甚微,心头一惊,只当圣火受了什么暗算,正用这传音之法,向他讲话!
欲云:“骨肉之情”,兄弟手足,一母所生,自然彼此都十分关心,王大有心中一惊一乱,神志顿时更加迷糊。
他想道:“大哥八成是受了下面三人的暗算,才叫我去放他们出来,好求他们医治,唉!好吧……”
想着,耳中又闻催促之声,因此他一跺脚,疾步走到右手边,拉下一付山水墨画,画后面一共有十多个凹入壁中的钢环,他伸手拉住一个,猛向后拉!
只听得一阵“轧轧”之声,响起耳边,左壁角下,已然现出了一个方圆二尺的圆洞!
下面的王玫与笑面跛丐,忽然不闻有人发话,起初颇为戒俱,及见云慧一脸煞气,口唇连动,仰首往上,虽则听不见她说的是些什么,但暗猜必然有点缘故。
故此,他师徒二人,都默默的不出一声,悄悄的移近云慧站在了她的身边!
此际,忽闻机关声响,二人都吃一惊,仰头瞧时,却见一条青影,电射而起,已然先行钻入了方洞之中!
同时,耳中也同时听到了云慧的脆声细语,那是:“快拿东西上来!”
笑面跛丐与王玫,吓了一跳,扭头一瞧身边,那还有云慧的半丝影子?
这一来两人方始会意,忙不迭钻进房去,拿取行囊。
云慧在石洞方现之际,飞速的施展出“神龙升天”的轻功,冲天而起,掠入小洞,穿入圣火大师与王大有所在的石宅!
那圣火大师,身为少林护法,平素在寺中吃斋念佛,心志定力,较常人坚定数倍!
故此,适才云慧施展出学自海底,从未轻用的“幻云伏魔音”,企图迷惑他的心志,指挥他的行动之时,他虽则亦有感受,却是总不肯俯首就制!
如今,云慧的“幻云伏魔音”,早已顿住,而“轧轧”的机关声,一传入圣火之耳,顿时将他惊醒了过来!
他张目一瞥,王大有已然拉动了铜环,放开出路门户,凛然一惊,倏然长身而起,疾扑过去。
同时口中大叫,道:“二弟不可!快快放手……”
说着,人已到了王大有的身畔,伸出了巨灵之掌,待拉那右起第二环!
此环衔接处,以是毒气之室,只一拉动,下面洞中,顿时由四面壁角上,放出无比的奇毒之气!
而下面所有的人畜,无论是功力多高,时候一到,必然会中毒倒毙,化成一堆枯骨不可!
云慧闪电般,了无声息的掠了上来,蓝目一瞥圣火大师这等情急之状,情知他所拉之环,必然有意想不到的恶毒手段出现!
如今,笑面跛丐与王玫尚在下面,没有上来,这怎能容他得逞了凶威?
叱声出口,煞气才现,但见她单掌一立,平平猛的一推,顿时由她那晶玉一般的手掌之中,闪电般飞出一团核桃般大的白色气团,露光流转,风驰电掣,如流星,似殒石,眨眼间,已飞到了圣火大师的背后,一闪而没。
圣火大师与王大有,闻到了脆叱,已知不妙,王大有手一松,“轧轧”声起,洞开的石洞,已迅速的合拢起来!
圣火大师未觉身后有什么异动,仍想先拉了环儿再做道理!
那知!手还不曾摸着铜环,背后一阵奇烈巨痛,穿心而入,忍不住五官的一挤,张口“哇”的喷了一口鲜血,向前一扑,撞倒在王大有的背上,两眼翻白,一命归西。
云慧一闻轧轧之声,俯首一看,石洞已渐合拢,芳心不由大急。
于是,三不管,纤足运起十成功劲,对准那两块厚约一尺的石板,猛的连跺了两下,“卟卟”两响,顿时将那石板跺裂,停住不动!
王大有一放铜环,一闻大吼与脆叱,一阵清醒,惊觉过来尚未转动,便觉得,脖颈上一热,被圣火喷了一头鲜血。
忍不住扭头一看,却正见圣火大师,面容狞厉的扑倒在他的背上。
紧接着,念头都未容转,背后亦传入一阵澈心的巨痛!五脏六腑,顿时被云慧所发的“天地罡气”的余力,击成了粉碎,声音未出,亦喷了两口鲜血扑在了墙上,死于非命!
云慧她凤目微转,瞥见这两兄弟,惨死之状,心头亦为之凄然。
但她此时,悔已无及,纤脚抬起,那方洞的石板,顿时碎裂,跌落了下去!
同时,她也跟着发话,招呼下面的两人上来!
笑面跛丐与王玫先后扑上石室,一瞥两人惨死之状,王玫一怔,笑面跛丐开声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贤侄女,真有你的……”
王玫一怔之后,想起适才云慧樱唇连动之状,神色一变,诧异问道:“慧姐姐,刚才你用什么方法?使他们开放了这个。小洞呀!”
云慧低声蹙眉道:“我乃是以千里传音之法,杂以‘幻云伏魔音’,制住了王大有,令他开启门户……”
说到此处,忽觉得身上颇不自在,忙即盘膝坐下:“我适才真力消耗过多,急需调息……”
一语未毕,便已垂帘迫不急待运起功来!
王玫仍是疑惑不解,她望望云慧,又对笑面跛丐道:“师父,什么是‘幻云伏魔音’啊?”
笑面跛丐笑容倏收,沉思有顷,方道:“大约是一种类似天竺瑜伽术一类的功夫吧?不过我老跛子,见识虽广,却也不曾听说过这种名字!”
说罢,而上笑容又现,并且愈转愈浓,语气一转,又道:“玫儿你呆在此地,为你慧姐姐护法,我老跛子出去瞧瞧,还有魔崽子没有?”
言毕,也不待王玫回话,便自大踏步,推开出去。
王玫虽是生长在武林世家,却从未亲见过死人,如今师父一走,房中剩下她一个人,不由得心中颇慌。
但她素知“护法”的重要,没奈何,只好抽出剑来,面门而立,静等着云慧下丹醒来!
石室中,一时陷入寂静,而且静得出奇,王玫她不但能听见自己鼻吸,同时也听见了“怦怦”的心跳之声!
片刻之后,门外面,又隐隐传来了惨叫之声,虽似相距颇遥,但传入王玫的耳朵里,却总是使她心惊肉跳,忍不住时时的回头,去察看那两个尸体,有无异动!
还好,那二尸乃是俯地而死,看不见面目,但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却无声无息的,在地上伸展了开去!
地,是乳白色花冈石铺成的,因此,血液流在上面,更是鲜红刺眼!
王玫她从没有看见这么多血,此时见了这种情形,不由为之毛骨悚然!
时间也似乎停顿了!它似乎与云慧的入定,一同顿住,云慧像一个玉雕的像,一动也不动,甚至看不出她是否还在呼吸!
王玫芳心骇怕,同时也首次体会到,生与死之间,所存的距离是何等的短小!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瞬息之前,还在活蹦啸叫,但,瞬息之后,却寂静无声的,僵直而再无生气!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啊?
王玫自问,却不知死将何往?是真的变成鬼吗?做鬼又是种什么滋味呢?
她无以自解,也知道问别人也是白搭!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死而复生,来传述死后的一切!
因此,王玫又有些胆壮了!当一个人,认清了生死之间的距离之后,便无可奈何的,将生死付诸命运,而不再斤斤计较生或者死了!
这是一个微妙的变化,王玫在倏忽瞬息之间,予以彻悟她长成了许多,而不再是一个只知嬉游的孩子!
时间在冥想中过得很快,约过了一个更次,王玫被一阵脚步之声所惊动!
她凑在门隙中向外张望,只见外面乃是一间较比宽大的石室,陈设亦极华美,此际,笑面跛丐在前,推门而入,后面则跟着两名,面无人色的丫鬟,各捧托盘。
王玫一见师父,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正准备推门而出,不料背后却无声无息的伸过来一双手,挽住了她的玉臂!
她吓得尖叫出声,骇疑扭头,还未瞧清楚是谁,便已听见云慧的温柔脆声,在耳边响起适:“玫妹你怎么啦!是我啊!”
笑面跛丐不知发生了何事,闪电般拉开房门,几乎与云慧同时开口道:“玫儿你怎么啦……”
王玫瞧瞧这边,看看那边,见笑面跛丐与云慧,都是一脸的关切之情,反觉得不好意思,俏脸一红,垂眼答道:“没什么?慧姐姐不声不响的一扶人家,把人家吓了一跳!……”
笑面跛丐面孔上了无笑意,挥挥手示意她们出来,道:“真没出息,哼,出来吃饭吧!”
那二名丫鬟,将食物摆在桌子上,一听内房之中的惊叫,更吓得全身发抖,但及见随那老跛子出来的,乃是两个极其俊美艳丽的少年男女,适才好了一些!
三人分坐桌边,据案而食,王玫边吃边问,道:“师父,下面还有人吗?刚才我……”
笑面跛丐大吃喝,啧啧有声,道:“人可多啦!不过有多半已被我宰啦!”
云慧与王玫全都骇然的望着他,停下筷子。
笑面跛丐哈哈一笑,道:“这些人死有余辜,由上到下,多半均是些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之辈,你们看见过那两个花圃吧!那里种的,全是害人的毒药,这还不算,下面还有数十名良家妇女,都是被强劫而来,供这些强盗玩乐的!这还不该死吗?……”
是的,王玫与云慧身为女性,自然也最恨淫棍一类的人物,故此,笑面跛丐仅仅说一点,已经够了。
笑面跛丐察颜观色,知二人已然同意了他的做法,心头怒火稍息,又道:“这魔窟因此也留他不得,明日我老跛子决定在此担搁一日,由你们两位,发放银子,送这干妇人离开,而我老跛子,则留此地担任破坏,如何?”
这还有什么问题,云慧与王玫,立即同意了这顶做法。
次日黎明,三人依计而行,王玫发放库中的存银,每人二百纹银,云慧则负责找马套车。
故此不到中午,已然安排舒齐,五十多位妇女分别挤坐在十二辆大车上,王玫带头,云慧殿后,浩浩荡荡的开始出发。
大约走了二十余里,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轰轰之声。
再过片刻,便见笑面跛丐,一身黄土,灰头土脸的,由后面赶了上来。
他奔到最前面一辆车上,坐在王玫的旁边,王玫瞧他这付模样,不由笑了起来,道:“师父人怎么闹的?刚才轰的一声,是什么啊?”
笑面跛丐面寒似水,瞪了他一眼,道:“我用他们存着的火药,把它炸啦!要不然,那有这快呀!”
当日下午,抵达了一处大镇,镇名杏花营。
笑面跛丐率领众了落店,便自令云慧嘱咐那一干妇人,自此分散,各自催车,分途回家。
这一来,那一干妇女,方始相信了他们果是好人,一个个千谢万谢,各提着随身的银两小包袱,寻车催人,纷纷散去。
次日一早,三人重登征尘,此际摔开了一个大包袱,顿时快了数倍,那消半日,便已到了开封。
开封乃我国的名城,商贾仕人,云集于此,附近也有不少的名胜与古迹。
但云慧急于赴鲁,会见情郎,毫无心情在此逗留,笑面跛丐看得出来,也就主张,打尖之后,立刻上路。
因此,三人在开封用过一顿饭,尝过了黄河特产的“金钱鲤鱼”立即出城,直奔山东而去。一路无话,晓行夜宿,约走了十多天光景,这日已抵达了即墨县境。
龙渊一家在即墨县,乃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三人略一打听,便有那热心人,详细的指点出去龙家的路径。
故此,不须多时,便自顺利抵达了龙宅的大门之外。
云慧芳心中怦怦作跳,一时喜极而悲,蓝眸中时时泛起了阵阵热泪,她虽然极力忍住,却仍然不得不时而举起绣帕,去抹擦眼角。
王玫素闻千面书生的大名,尤其近月来,时常听到师父与慧姐姐,谈论龙渊的为人,她的小小的芳心之中,对于这闻名已久的龙渊,却也不自由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渴慕。
此际,行将与龙渊见面,怎能不觉得兴奋呢?
只有笑面跛丐,面上永远像对着寒霜与厚冰,展不出半丝笑容来。只是了解他的,却也不难从他的眼角与眉稍头,体察出他的喜意!
他一马当先,大踏步走上白玉也似的石阶,举手轻叩着那朱红大门之上的铜兽门环!
大门哑然的敞开了。开门的一个老头,一瞥门外三人,目光中虽透露了心中的诧异,但在表面上,却无一般只重衣冠不重人的势利,和颜悦色的询问,他们找谁!
笑面跛丐心中暗道:“龙家上下,果然是德隆心善,为富不傲”,口中却说着,乃是他家大少爷的朋友!
那老头一面入内,一面吩咐往里传禀,他三人入得门来,刚在偏园温暖如春的小花厅中落座,便已听见了龙渊的声音!
龙渊闻得丫鬟禀告,说有个破脚的老化子,和另外一男一女求见,便已猜知来者,必是那笑面跛丐。
他迅速的下楼,转入偏园,还未进房,便已开口招呼道:“是笑面前辈吗?欢迎!欢迎卜……”
说着,人已大踏步步入厅中!
笑面跛丐闻声已然与云慧双双立起,同时更冷“哼”了一声,大声道:“正是我老跛子,贤侄你想不到吧?但你看看这位是谁?……”
龙渊一脚踏入门槛,俊目微掠,瞥见一位艳丽无比的佳人,立于客位,不由一呆!
但,这一呆只不过短短的一瞬,他顿时看清了,这位佳人的一双蓝眸,正是他慧姐姐独一无二的特征!
煞时间,他不由又呆住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云慧他来的会这么快!
这是因素之一,另外,还有的,乃是他新春并娶两妻之后。日日享受着画眉之乐,几乎将这位慧姐姐忘怀之故。
他一时怔呆在门口,两眼注视着云慧,心中当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其中有惊有喜,同时也有惭愧,因为他在这刹那之间。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有负于她,不由得因之涨起了飞红!
云慧起初也喜得怔在了当地!
她双眸微湿,瞬也不瞬的注视着龙渊,芳心之中,充满了无比的爱与怜,她似乎觉得,渊弟弟瘦了!那是由于她不在他的身边,而他缺乏照顾的缘故!
她劳心暗誓:“渊弟弟啊!姐姐从今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姐姐要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像你小时候在我的身边一样!”
笑面跛丐被两人这突如其来的忘我的对视,感动了!他没有经过历爱情,但老年人的事故,却使他能够体会得出,青年们爱恋的心情!
因此,他不愿去打扰两人初会的,感情的交流与拥抱,他住了口,让他们静静的去品尝这难得的,意外的一刻。
但,王玫却没有他的耐心,她起初,一瞥龙渊亭亭玉立,容光照人,风流潇洒,无可万物,不由得惊于造物之奇,竟尽集所有天地之钟灵,于其一身!.
而她的芳心,亦不由被这位生平罕见美男子所吸引,深深的印上了他的身影。
但,片刻之后,她却奇怪与两人的态度而开口叫道:“啊!慧姐姐,难道你们认得吗?他……”
云慧与龙渊,凛然一惊,云慧玉颜微泛红晕,羽扇般的睫毛一动,嫣然而笑曼声轻语,道:“渊弟弟你好!兰妹妹呢?”
龙渊“啊”了一声,强笑着对笑面跛丐恭手为礼,朗声道:“前辈辛苦了!慧姐姐你好!兰妹妹她不知各位到来,现今仍在楼上,这位朋友是谁?……”
王玫一听他的声音,清朗中另有一种无以名之的磁力,动听之极,小小芳心之中不由得为之微起波澜!
但,她到底年事尚幼,不解男女之事,尤其天真活泼,喜欢说话!此际一闻龙渊最后一句,问的是她,不禁童心又起,也自抱拳为礼,脆声儿自我介绍,道:“小弟姓王名玫,久慕千面书生的大名,特来相访,以领教益,失礼之处,尚祈书生海涵!”
龙渊为之一怔,口中连忙逊谢,心中却暗暗疑惑,他怎的晓得自己是千面书生,而找上即墨县来的。
笑面跛丐察颜观色,看出龙渊的不豫之色,忙喝道:“玫儿不要胡闹?……”
接着又对龙渊解释道:“贤侄勿疑,她乃是我老跛子新近收的徒儿,以后还望贤侄多多指点他一番……”
龙渊这才了解,一边向人道贺,一边奉请他等三人,去到他目前所居的正中一楼,沐洗休息。
四人转入一院,未入楼门,龙渊已施展千里传音之法,通知楼上的风兰,说是慧姐姐已经来了!
风兰当时又惊又喜,飞快的奔下楼来,一瞥云慧,立即不顾一切的,大叫道:“慧姐姐,可想煞小妹了!”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云慧的纤腰。
云慧不由亦被她的热情,感染得激动了起来!
两人搂抱着,亲热了好一阵子,才放开了手,互相打量!
云慧瞧见风兰她,满身衣罗,云发高髻,一付小妇人的装梳!双颗红红的,肌晶脂润,不由脆声而笑,打趣她道:“啊,少奶奶!你胖了呢?可有……”
下面的话没说,便目光落在了风兰的小腹之上。
风兰玉颊一红,碎她一口,咯咯的笑着拉着她直奔上楼,道:“慧姐姐好坏!走,上楼去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已与云慧到了楼梯的中腰。
她突然住了步,回身对笑面跛丐,道:“前辈别见笑晚辈的失礼,我陪着慧姐姐改头换面,还她本来面目……”
笑面跛丐扬声,道:“请便,请便……”
王玫一听风兰之言,恍然而悟,放脚跟上楼去,同时,口中也自叫道:“喂,慧姐姐你骗得我好苦?不行……”
龙渊一怔,心想这位小兄弟怎的这么无礼,楼上都是女眷,你怎好随便意闯?
但,他心中虽然不快,却碍于笑面跛丐的面子,不便出声相阻,而只是望了笑面跛丐一眼。
笑面跛丐那能看不明,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却见风兰,回头本待叱他的徒弟,却不料云慧在她身边,细语一句,反而伸出纤纤之手,拉了她一同登楼而去。
笑面跛丐觉得有趣,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片童心。
因此,他顿时装作没看见龙渊的眼色,而王顾左右,说起了别后的经过来。
龙渊一肚子的纳闷与妒疑,陪着笑面跛丐,在厅中落座,品莅闲谈,但除了“哼!哼”,“啊!啊”的答应着外,对他所述,却一句也未会听进耳去。
因为,在他的心中除了妒疑纳闷之外,同时还担心着,当云慧晓得了他已然并娶两妻之后,所起的反应。
如果她认为这是龙渊对她的不忠,而不肯原谅,该怎么办呢?
他……
他有点坐立不安,心中认为笑面跛丐实在太多话了。
笑面跛丐看清了他的心神不专,心中暗自好笑,但过了一会,又觉得不该捉弄这个可敬的年青人。
因此,他干咳了一声,收住了话头,道:“贤侄你和慧侄女久别重逢,一定有些体己话儿要说,你不必陪我啦,快上楼去看看吧。”
龙渊犹豫了片刻,却始终站了起来,告了个罪,直奔上楼而去。
但,到了楼上,奇怪的,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不但没找着云慧,甚至连风兰,秀梅,及一干丫头,还有那个年轻的后生,都已走了个一干二净。
不用说,她们一定由后面的小梯下了楼,到后面各位亲长那儿去了。
但,为什么四名丫鬟也全跟去了呢?还有,那个什么叫做王玫的小子,他夹杂在妇女群中,去见自己的父、母、伯、叔,算是那一门子啊?
唉!唉!
龙渊他忍不住心中埋怨,笑面跛丐你既然收了徒弟,为何不好好的教导他一番做人的礼仪?
还有,慧姐姐你难道也不知道不该同这小伙子厮混吗?你是属于我龙渊的啊。
唉!唉!兰妹!梅妹!你们也怎么啦?为什么不……
龙渊他有点生气,愈想愈是不满众人的行为。
他,感觉到妒疑的滋味了,只是,他不相信云慧、风兰、秀梅等人,会这么快的背弃了他。
他望望室内,那是风兰与他的新房,仍然是花团锦簇,同时,那新婚的一切情景,也仍像就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
风兰的银铃儿也似的声音,秀梅的荡气回肠的笑声,都一般的清晰动人,这叫他怎能相信,本皆婉转承欢的妻子,不顾一地的好恶,而做出这等失礼的事呢。
龙渊摇摇头,猜想其中必有缘故,但仍然怏怏不乐的,踱下楼头。
楼下大厅里,不知何时,已集合了许多的人,笑声语声,嗡嗡交作,奇怪的,以龙渊耳目之灵,适才竟未听见。
他骤然一惊,定睛瞧时,楼下那群人,除了所有的伯叔父母及武夷婆婆,陪着笑面跛丐及一名老尼姑谈话之外,旁边伯母们和风兰、秀梅,却围着三位绝色的少女。
其中一人,金发披眉,肤白胜雪,一身银白衫裙,眉目如书,唇不点自红,眉不尽自黛,正是慧姐姐。另两位龙渊却是不识。
只是,龙渊可又觉着,这两位姑娘,都有点面熟,像是在那里见过。
楼下一干老夫人,谈笑正欢,致忠夫人,无意中抬头瞧见龙渊,顿时尖声叫了起来,她道:“哎啊,小渊儿,你怎么藏起来啦,快下来快下来……”
说着已然站起身子,向楼梯口迎了过去!
龙渊有点头皮发紧,心知这一下去,又成了众矢之的,但瞥见众人一个个仰首上望的瞧着他,便知道想溜已然是晚了一步。
没奈何,只得举步下楼,致忠夫人一把拉住他,又道:“我的小渊儿啊,你真真能干,你伯母算是佩服你啦……,……”
龙渊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解的望望她,致忠夫人又道:“你看看,又是两位天仙似的美人儿,到咱们家来啦,多好哇,这回不能没我的份儿了吧。”
龙渊恍然,也骇然,只因云慧之来,乃是在意料之中的,另一位少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便问,如同哑巴吃了黄连,只好往肚子里吞。
致忠夫人说到此,忽然紧挽着龙渊的手臂,笑着道:“渊儿啊,你还记得去年那位唐家的小姐吗?她如今更漂亮啦,前两天我去庵里许愿,就顺便约地和法缘师太,一同到我们这儿来玩,那知会这么巧,嘻嘻……”
他们这儿咬牙耳朵说话,致礼,致义等诸位夫人,已然等得不耐烦了。
致信夫人站起来,笑着嚷道:“喂,老五你怎么啦,渊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紧咬着耳朵干嘛?”
致忠夫人仍然不肯住口,仍然继续道:“我说小渊儿,人家是客,你可得客气着点,别只管招待你那两位美人啊!”
龙渊耳根飞红,口中却不能不唯唯以应。
致忠夫人这才满意,换着他走进了众人的圈子。
那唐家慧珠小姐,年余以来,跟随着法缘师太。已练了不少的武功,平日里也常以侠女自居,不再有往日闺阁的腼腆。
在她的心中,一直认为龙渊是一个面如黄蜡的少年侠士。那料到今日里远望楼头,风流潇洒,走近细瞧,则更是钟天地灵秀的之气。俊美得无与伦比,不由得心头鹿撞,更将那早已抛出的情丝,紧得坚牢了。
龙渊近前,对众人分别见礼,同时偷眼瞥见,云慧她面带桃花,眸闪异彩,并无丝毫不快不豫之色,这才大大放宽心。
他直视着云慧,对她一笑,转睛一瞥,坐在他下手的那位姑娘,面含巧笑的瞪着他,那模样,那眼神,可不正是笑面跛丐的徒儿,姓王名玫的吗?
他心中恍然而悟,启唇待开她几句玩笑,却又因一旁的伯母们,咽回了心中。
对唐慧珠,他已不觉得陌生了。起码在感觉上,在经过无意之中,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她的闲话之后,龙渊便愈是觉得,有些儿对她不住。
此际,他大大方方的过去向唐慧珠行了一礼,唐慧珠羞得双颊尽赤,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四目一对,龙渊不由得为之一震,因为,就在这一眼之中,龙渊已经体会得出,唐慧珠无比喜悦与幽怨交织而成的的矛盾感情。
他不敢多事停顿,赶紧转身走到男人的一方去,在那边笑面跛丐、法缘师太以及武夷婆婆与龙渊的父、伯等,热烈的谈论着,已然着手准备的“行商”计划。
他坐在一边,未发一言,但是在心里,却也已泛起了那付远大而有意义的计划。
他想:“赛仲连鲁智此去,安排一切,不久当有回音了,到那时,他便要开始行动,由沿海一带起,逐步的,在各大城镇里,成立起联号,以有易无,收纳江湖之上,本性善良的人,辅导他们成家立业,这,这是多么好的工作啊……”
一旁法缘师太与龙致勇谊属同门,交情极深,此际首次听到了这番计划,忍不住高声宣着佛号,道:“此事当真是宏大之极,贫尼虽是方外之人,亦愿稍飞绵力,为黎民多只幸福,只析不知用得着贫尼否?”
龙致勇哈哈大笑,道:“师姐何必过谦,渊儿他若得师姐大力支持,更是求之不得,那有见拒之理?”
说着,一瞥龙渊在一边发呆,又连忙催他向法缘道谢,龙渊骤然惊醒,对法缘行礼如仪,心中却因不曾听清他们的对答,而搞不清所谢何事。
当晚,宾主三十余人,均在这大厅之中举行晚筵,席间龙致礼代表其他八位老弟弟,发表意见,准备在十日之后,为龙渊举行另一次婚礼。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新娘子是谁,奇怪的,三位女客,云慧、王玫与唐慧珠,却都不约而同的显出了娇羞不胜之状。
龙渊看在眼中,又是惊,又是喜,却又不便询问。
直到宾主尽欢而散,龙渊以少主人的身份,分别将笑面跛丐等客人,安顿在两个偏园之后,方始有机会追问风兰。
那知风兰却只笑不说,便是那一向柔顺的秀梅,也生似是变了性情,推托得一干二净。
龙渊想找机会问问云慧,但是慧姐姐与王玫、唐慧珠二女同房而居,根本不能给他单独见面温存的机会。
龙渊无奈,只好找风兰身边的丫头,迫问她午间陪众女拜见各位亲长的情形,想从这得到一鳞半爪。
谁料想那丫鬟却也乖觉,她只是推说,陪着少夫人等人,到后院各房走了一圈,至于所谈何事,却并不曾在场。
龙渊这一来无法可想,只好把一肚子疑问,闷在了心里。
第二天,法缘师大率同唐慧珠告辞而去,行前,法缘对龙渊笑着表示,不日还要来吃他的喜酒。
龙家上下,又活跃了起来,内房外舍,又加了一遍粉漆。
龙渊同时被推出了风兰秀梅的房外,理由是着他陪伴笑面跛丐。
跟着云慧由王玫、秀梅、武夷婆婆五人作陪,也即日迁出龙府,卜居于过去风兰与秀梅住过了的“昌隆客栈”。
龙渊至此既闷且气,赌气之下便终日陪着笑面跛丐,在小花厅里饮酒对弈,置婚事于肚外。
十天的光阴,匆匆的在欢乐的气氛中过去了。
龙渊重新的扮演新郎,他押着与过去一样的执事花轿,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昌隆客栈”的后门。
花轿出来了!哦!不对,怎么会多出了两顶?
龙渊跨坐在神骏的白马上,猜知了大概的情形,想提出抗议,可已然来不及了。
但,更不对的,是回程的路途。
上次,他们在回程中是绕城而走,但如今,出了西门,却竟然一直的下了乡。
这是怎么回事呢?龙渊几乎要赶到前面去,指挥前面开道的执事。
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巍峨的庄院,院门大开,披红挂彩,人潮如堵,喜气洋洋。
龙渊略有所悟,暗想:“这不是唐家庄吗?”
执事仪仗与花轿,长驱直入。龙渊无可奈何的,也只好带马进去了。
果然,花轿抬了进去,不多时,复又抬了出来,由城外的东门,直驱回城。
龙渊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是喜,喜自己能有如许艳福,娶上这多美貌如花的妻子。
同时也似乎是怨,怨风兰、怨秀梅、也怨云慧,她们不应这么漠视于自己,这般任意的捉弄自己。
他几乎想下马逃走,心想:“让你们尝尝,找不着丈夫的滋味!”
但,到底他没有这样做,一方面基于爱情,一方面基于责任,还有一方面,则是由于早已食髓知味,而不甘放弃那既得的利益。
龙府仍然是如前一般的热闹,花轿排众而入,在厅前停住,等待着吉时的来临。
时辰到了,赞礼的开始敞开喉咙,大声的叫喊。
鞭炮声不断的响着,一位、二位、三位新娘,穿着一色的凤冠霞佩,大红吉服,步上了供桌之前的红毡!
龙渊沉着脸站在三位新娘的对面,垂着眼皮,机械的行完了礼然后,拉住了三条红绸,在童男童女的引导之下,扯进了“洞房”。
但是,他没有去撷下新娘的红巾,便转身下了楼,自动的去向宾客们敬酒!
一杯又一杯,他不停的,自动的灌下了烧酒,直到,真正的不胜酒力之时,方始醉倒在陪他敬酒的管家怀里。
他酣然的睡熟,而不知身在何地。
直到一阵口渴,促使他醒来,一睁眼,但见自己倒卧在绣被之中,而床边尚坐一位吉服的新娘之时,方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他挺背坐起身子,就着那半残的红烛一瞧,呆坐的不是别个,正是那恩姐云慧。
龙渊心头一阵歉然,忍不住拉住了云慧的纤手,道:“慧姐姐,辛苦你啦,你……”
云慧温柔一笑,“我不累,你,你想吃点水吗?”
说着,已然捧过来一盏热茶,又道:“唉,你是怎么着啦?喝那么多酒,真是……你看你,还和小孩子似的,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呢?”
龙渊在面对着云慧,真如同小孩一般,他饮着茶,嘟着嘴,道:“你们都捉弄我?”
云慧嫣然一笑,爱怜的捂住了他的嘴,柔声道;“弟弟,这你得原谅姐姐,初来的那天,兰妹妹告诉我很多话,使我了解要做你们龙家的好媳妇,第一个条件便是不嫉,我本不是那种人,何况又都是为了你呢!后来,玫妹随我扮回女装,一同去拜见各位亲长,那知每到一处,各位伯父伯母,都热烈的欢迎我和玫妹妹,同时,当面他们就对我说,都望是在短期中,给我们完成婚礼。显然的,他们都误会玫妹也和我一样,已与你订了亲,三伯母还说要玫妹做她房下的媳妇。玫妹当时很害羞,但奇怪的,却也并不分辩,后来我探她的口气,对你也十分喜欢,这,我还能说什么呢?”
接着,她又仔细的将王玫身世说了一遍,又道:“后来我和兰妹妹征求笑面叔叔的意见,那知他竟也一口答应了下来!笑面叔叔实在很赏识你,所以当时就拍着胸表示,王玫的家里,以后由他去说,现在先给了亲就是!”
龙渊在她的温柔中,渐渐的溶化了!只是,他还想做最后的反抗,道:“那么唐慧珠呢?……”
云慧做势禁止了他的高声,悄声解释道:“那是六伯母的主意,我们在六伯母那里见了面,法缘师太告诉兰妹妹,你与唐家妹妹的过去那一段,六伯母又对我说,要她和我们一起举行婚礼,娶在她的名下,六伯母不是和你说了吗?”
龙渊摇头表示没有,云慧又道:“无论如何,大家都是好意。渊弟你绝不能不乐意,再说,如今局势已定,不乐意又于事何补呢?”
龙渊唉叹了一声,垂头不语,云慧拉他下床,又道:“你快去到玫妹她们房里去……”
龙渊不悦道:“不,我要在这里睡!”
云慧“嗤”的一笑,又道:“是啊!不过,你总得过去瞧瞧,给她们撷下红巾,请她们安寝呢!”
龙渊哑然的望着她,忽着一把搂住了她,亲了她一下,说:“真的吗?那么你的红巾呢?”
云慧佯嗔的盯他一眼,忍不住玉颊微红,道“我,我自己撷啦!闷死人的……快走吧!我,我要换下这一身衣服呢……”
说着,已把他半推半拉的推出了门去。
龙渊经过她这一阵婉言解说,心头的块磊尽去他轻快的走入第二间,只见那房中,除了静坐在床边的新娘之外,尚有一个喜娘二名丫鬟,坐在火炉边打着瞌睡!
此际被他的干“咳”惊醒,齐齐站了起来,忙着张罗。
龙渊上前替新娘撷下红巾,一瞧却正是笑面跛丐的徒儿王玫!
王玫抬眼微微一笑,却迅即垂下头去。
片刻时,喜娘捧上了两盏酒,看着他们交杯吃下,这才让龙渊告退!
龙渊依次进人三个新房,情形与这边差不多,亦一般的未交一语!
片刻之后,他又回到了云慧的新房之中,但见那云慧,果然已脱去了大红台服,换上了一身淡红。
他迫不及待的一跃上前,搂抱住云慧纤纤细腰,口中喃喃的叫着:“慧姐”,轻轻的将她抱到了床上。
云慧失去了往日的英气,她宛似小鸟依人的,依偎在龙渊的怀里!
同时,她也失去了往日的母性,她不但不能再照顾龙渊,相反的,却觉得十分需要龙渊的保护!
龙渊也正好相反,他此时像一只勇不可挡的雄狮,攫住了一个柔弱的羔羊!
他为所欲为的,拨弄着自己的俘获物,不时发出胜利的欢笑!
羔羊在雄狮的利爪馋唇之下,痛苦的呻吟着。她战栗,却不能挣扎,婉转于雄狮的暴虐之下……
床边的红烛有知,为羔羊流下了滴滴同情之泪,炉中的火花有情,亦为之黯然失色……
晨鸡报唱,旭日浮上东方!
但!这一新房之中,却仍然沉寂无声,黔淡无光!
直到……又是一夜!龙渊被赶到第二个新房,那是属于王玫的。
王玫,年方十六,才不过情窦初开!龙渊受教而来,极尽温柔之能事。但,一夜过去,王玫却仍然苦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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