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梦如细细看了一眼道:“行了,那老魔如果不愿使自己身份大白于世,短时间内,他绝不敢胡做非为,发动血染江湖之事。”
云中鹤轻轻颔首,与君梦如并肩携手,穿过墓地,在君梦如指点下,向祖徕山下飞驰而去。
不消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抵达祖徕山下。
此刻已是夕阳欲下的黄昏时分,云中鹤目光四转道:“一个月前,我的马儿就放牧在这附近。”
随即振声发出一串长啸。
啸声有如龙吟,回音隆隆,至少可听闻十里。
但那熟悉的铃声却查然无闻,追魂铃马并没有应声赶来。
云中鹤喟然一叹道:“我们走吧!”
君梦如奇道:“怎么,不找你的马儿了么?”.
云中鹤道:“追魂铃马乃是马中之龙,只要它仍在此山之中,绝不会听不到我呼叫他的长啸之声,既然未曾出现,那是它已不在此地了。”。
君梦如皱眉道:“金碧宫以白剑铃马见称于世,可见那马儿对你重要无比,若是不幸它被别人弄去,或是出了意外,那你……”
云中鹤凝重的道:“追魂铃马警觉性极高,一般武林高手也不见得就能把它制住。大约它是见我久久不来,离此而去。”
君梦如不愿再惹他伤心,岔开话题道:“那么,咱们就快些走吧。”
于是,两人不再久留,辨清方向,径往杭城青杨岭的方向奔去。
如今,我们且回溯到一个月之前的青杨岭。
鹏城白凤目送云中鹤去黄山之后,心中一直惦念不宁,但她却没有因惦念云中鹤而闲了下来。
她一面督促血魑、血盲、血佛及一干金碧宫手下在青杨岭大兴土木,建造正义门总舵,一面则差她的坐骑大鹏飞去大漠鹏城,调选高手。
鹏程万里,瞬息即至,于是经过一再精选简拔的二十名高手由大漠鹏城到达了青杨岭,同到的自然还有展玉梅的左右双卫,以及二十只可供乘骑及传讯鹏鸟。建筑正义门总舵的工程,进行神速顺利,巍峨的大寨连云而起,不到数日的时光,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展玉梅关切的还是该回未回的云中鹤,以及防卫正义团手下的突然攻击。
那天黄昏,尸丐齐真赶到了青杨岭,求见鹏城白凤,据说有白剑铃马云宫主的口信传到。
展玉梅立刻接见,血佛、血盲、血魑同时关切的围在两旁。
尸丐齐真相貌狼琐,狼狈不堪,嗫嗫嚅嚅的把与云中鹤的一段遇合说了一遍。
展玉梅焦灼地问道:“他没有说明去何处么?”
尸丐齐真唉声叹气道:“云宫主的脾气,不知道姑娘知道不知道,要想问得出来,那真是难如登天,老化子倚仗腿快,原认为输不了他的马儿,哪知道那马是匹龙马,放开四蹄,立刻驾云走了,老化子无处投奔,才来了青杨岭。”
展玉梅啼笑皆非,只好吩咐下人招待尸丐齐真,安置他的食宿之处。
尸丐齐真有些自惭形秽的道:“我老化子这付模样,也能够参加正义门么?”
展玉梅道:“参加正义门不在乎模样好坏,而在乎是否具有荡魔涤邪的决心。”
尸丐齐真道:“这荡魔涤邪是指的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因吧?”
展玉梅道:“眼下扰乱武林江湖的巨恶大奸,正是血碑主人,自然是指的他们了。”
尸丐齐真咬牙道:“我老化子受过他们的害,这决心自然是有的。”展玉梅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只要你有这决心,就是正义门中的一份子。’‘
尸丐齐真道:“我老化子一向闲不住,姑娘得给我点事做。”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这个容易,明天你就听俺的指挥去搬石头,挑土。
声如沉雷,尸丐齐真舌头一伸,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这消息带给展玉梅的是无边的烦恼,云中鹤去了哪里,他既差尸丐前来,为什么不着他带个确切的信儿。
但这问题不久就有了进展。
第三天。
少林派以掌门人海愚禅师为首,带领着三百余名少林僧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了青杨岭下。
消息传上青杨岭正义门大寨,整个少林派要加人正义门。
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事,展玉梅即刻率领左右双卫,及血佛、血盲、血魑等人出寨迎接。
海愚禅师执礼甚恭,口口声声称云中鹤是保全了少林一脉的恩人,要率领派中弟子共效驰驱,以图报效。
于是,展玉梅这才知道云中鹤去了少林。
她急急的追询云中鹤的行踪。
海愚禅师说明了云中鹤已去祖徕山,拜访三环套日君中圣。
展玉梅皱眉道:“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海愚禅师郑重的道:“君中圣是位早年在江湖道上出过大名的侠士,年逾百岁,归隐亦已五十年,五十年谢绝宾客,埋名隐居,早已不问世事了。”
展玉梅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立刻想到,云中鹤定是慕君中圣之名,想说服他出山,同囊荡魔大计。
于是,她没有冉详细追问下去,却忙着派人安排这三百多名少林僧人。
由于三百多名少林僧人的到来,使青杨岭上顿时热闹了许多,也使得正义门的声势力之大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展玉梅也就更加不安了起来。
云中鹤除非又去了别处,否则早该回到青杨岭了。她不禁有些抱怨云中鹤的寡情,为什么不传些消息给她,而要她这样牵肠挂肚。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展玉梅再也沉不住气了,那天清晨,召开紧急会议。
与会的血佛、血盲、血魑,海愚禅师以及海字辈的高僧,尸丐齐真也敬陪末座,会议结果,决定由展玉梅亲率左右双卫,及五名高手乘鹏往访祖徕山。
但正当欲要启行之际,泰山金碧宫中忽然派遣急使,来到了青杨岭。
那来人是奉了金碧宫总监老展鹏之命,传达急讯,因为云中鹤的坐骑追魂铃马忽然回到了金碧宫。
这消息有如一声沉雷,使展玉梅登时急出了泪来。
所有在场之人,无不个个失色。
展玉梅顿足大叫道:“追魂铃马即是神马,金碧宫也还有金卫血婆,水卫血僧等高手多人,为何不让那马儿带路,去追寻云中鹤的踪迹。”
那报讯之人哭着脸道:“无奈那马儿受了重伤,挣扎着跑回金碧宫,已经是难以行动了。”
“啊……”
展玉梅以及自盲、血佛、血魑等人,又都爆出了一片惊呼。
云中鹤下落不明,追魂铃马受了重伤,这情形不问可知,云中鹤一定出了严重的意外。
展玉梅双泪交流道:“那马儿受到什么伤害?”
那报讯之人道:“是被毒镖所伤,因为马儿跑了一段长路,医治得晚了一些,才伤势特别重些。”
展玉梅推椅而起,大叫道:“还等什么,咱们走。”
于是,在人事上,又经过一番调整,决定由展玉梅带领左右二卫,率血魑及海智、海安二僧同行,分乘七头鹏鸟前去祖徕,由血盲及海愚禅师督率所有正义门人守护大寨,如有变故,随时派遣鹏鸟传讯联络。
顷刻之间,七只大鹏一飞冲天一同向祖徕山扑去。
祖徕山,青山绿水,风光明媚。
七只鹏鸟飘然而落,直抵白水山庄之前。
那时已是云中鹤与君梦如离去后的第六天,三环套日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不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中,他已发觉了云中鹤与君梦如双双失踪之事。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是他所料不及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奸巨滑,沉稳老练之人,不动声色,从从容容的回到了白水山庄的书斋之中。
展玉梅自然不知这些变故,带领群人直逼庄前,请见庄主君中圣。
守门的仍是两名彪形大汉,一个背刀,一个佩剑。
展玉梅心情激动,神色温怒,冷冷的叱道:“快些带我们去见君庄主。”
两名大汉见来人气势汹汹,而且是乘鹏自天而降,倒也不敢怠慢,那背刀的大汉忙道,“这位姑娘是由何方而来?”
展玉梅略一沉吟道:“正义门。”
背刀的大汉怔了一怔道:“正义门是否就是正义团?”
展玉梅哼道:“一正一邪,完全不同……”声调一沉道:“你最好少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是快引见你们庄主才是正经。”
佩剑的大汉皱眉道:“能请问姑娘有什么事么?”
展玉梅冷冷地道:“好吧,我来问你,大约一月之前,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曾到白水山庄,结果铃马负伤而逃.人却没了下落.本姑娘今天就是向你们庄要人而来。”
背刀的大汉与佩剑的大汉相视了一笑道:“这是误会了。”
佩剑大汉笑向展玉梅道:“不要说一个月之前,就这一年之中,也没有什么骑马的云中鹤来过,姑娘找错地方了。”他说的倒是实话,展玉梅看不出他的作伪之态,也不禁怔了一怔道:“这不是白水山庄么?”
佩剑大汉道:“是啊!”
展玉梅双目一掀道:“你们庄主不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吗?”
佩剑大汉又道:“是啊!”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这就不会错了,快些传报去吧。”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咱们没时间跟你多罗嗦,如果那君中圣不请咱们进去,就把他叫了出来也是一样。”
两名大汉齐齐皱眉道:“兄弟在这白水山庄担任这门卫也有十几年了,到来的各方豪雄也为数不少,身份名头比各位高的简直不可胜数,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尊驾这样蛮横无理,不知尊敬武林高贤……”
血魑大叫道:“你挑俺的毛病了,小子,你瞎了眼啦,你们庄主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这样难见。”’
那背刀的大汉拦在前面道:“敝庄主五十年前就已封环归隐,不问世事,这些年来,到此的名人高手不知多少,但庄主一律不见。”
血佛也插口道:“怎么,说来说去,还是不见。”
两名大汉同声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各位多原谅吧。”
血魑磨掌擦拳,转向展玉梅道:“姑娘,你下令吧。”
展玉梅喝道:“怎么,你们要打。”
血魃叫道:“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找不到君中圣,就查不出小宫主的下落,不打这两个看门狗,就见不着君中圣。”
两名大汉怒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拔刀抽剑,也准备动手。
忽然-一
只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住手。”
只见一个白髯垂胸的清瘦老者飞步而出,面色上有一抹难掩的焦愁。
血魑大笑道:“还好,君中圣自己出来了。”
只见两名大汉各将刀剑归鞘,同时俯首道:“见过总管。”
原来来者正是总管马必武。
血魑又有些失望的道:“俺还以为是君老头子出来了呢,原来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总管。”
马必武连忙趋前抱拳道:“各位前来,为了何事要见敝庄主?”
展玉梅忙道:“大约一个月之前,一位云中鹤来拜访君中圣……”
马必武大吃一惊,急忙截断她的话道:“各位若是定要见敝庄主,也有一个办法……”声调一沉,低声道:“请各位退出二十丈外,容老朽详告。
他声调之中有一股使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展玉梅略一沉吟道:“也好,二十丈外,我们恭候大驾。”
身子一转,向庄外退去。
二十丈外正好是松林夹道之中,血佛、血魑等人心虽不可耐,但由于展玉梅已经做了决定,只好跟着走去。
两名守门的大汉目注马必武,同声道:“这些人好难应付,那浓髯汉子竟然出言不逊开口骂人。”
马必武凝重的道:“庄主远道访友,甫行归来,岂可为这些世俗访客骚扰了他老人家。”
两名大汉应道:“是……是……”
佩剑大汉皱眉又道:“他们硬赖着说一月之前有个姓云的来了白水山庄,又说什么马儿负伤逃回,人已下落不明,简直是鬼话连篇。”
马必武颔首道:“我自有办法打发他们离去。”
缓缓举步向展玉梅等停立处走去。
表面上他虽然装得从从容容;但内心却是紧张到了极点,他既怕神秘难测的君中圣发觉,又怕被两召守门大汉看出破绽,是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向展玉梅等人走去。
同时,他暗暗焦灼,云中鹤与君梦如按说早该到了杭城青杨岭才对,他们莫非又出了什么岔头不成?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不早两个时辰来,偏偏在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一个时辰之后,无巧不巧的他们就赶来了这里。
忖念之间,已到了松林边缘。
展玉梅早已迎了上来,双眉浓蹩:“马总管有什么办法可使贵庄主允予接见,一月之前是否有一位云中鹤来到白水山庄。”
马必武急急沉声道:“我们边走边谈……”迈动脚步,顾自向前走去,同时轻声道:“你们还没有见到云大侠么?”
展玉梅神色间露出一抹喜色道:“这么说他是来过的了?”
血魑抢着接口道:“为什么我们主人的马儿负伤逃回,人却一直不见?”
马必武皱眉道:“老朽难以说明,总之,此处不是安全之所,诸位最好快些离去,回去之后,大概就会见到云大侠了。”
展玉梅忙道:“您是说他已经走了?”
马必武急急的道:“走了已经六天,同时还有一位君姑娘做伴。”
“啊……”
展玉梅大感愕然的道:“君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说得详细一点么?”
马必武叹道:“这些事说来话长,见到云大侠之后,他自会详细告诉你。”
血佛一旁接道:“姑娘,这位马总管的话不能全信,小宫主如果离此六天,难道现在还赶不到青杨岭么,何况,还有追魂铃马……”
展玉梅颔首道:“是啊,马总管,素昧平生,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马必武面色大变道:“这就难了,老朽可以对天发誓,云大侠确实已经离去了。”
血魑冷哼道:“发誓有什么用处,那不过是推托之词。”
马必武无可奈何的道;“至少,老朽是为了诸位的安全,因为这里……”
血魑接口道:“这里怎样?”
马必武咬咬牙道:“这里也受了正义团的控制,如再不走,也许会发生不测之事,所以各位最好尽快离开。”
血魑大笑道:“姑娘,这老头儿威胁咱们了……”转向马必武大喝道:“你不曾听咱们说过么,咱们是正义门来的,正义门主持的是真正义,正义团则是借名欺世的魔子魔孙,正义门也是正义团的克星,谁又怕他娘的正义团,老家伙,你少罗噱吧!”
展玉梅沉吟着道:“不论你们庄主见不见客,你只要传报一声,就说正义门的人宁冒一战的危险,也非要见他不可。”
忽然……
只见一串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马总管,他们几位是要见老朽么?”
马必武如受电掣,全身猛地一震道:“回庄主,是……是的。”
原来来者正是一身土黄长衫,蓄着山羊胡子,满面绽露着祥和笑容的白水山庄庄主三环套日君中圣。
只见他从容笑道:“既是远客光临,为何不赶快请入客舍,故意在此罗嗦留难。”
马必武又是一震道:“老仆只是尊照庄主的令谕,拒绝传报。”
君中圣淡淡地一笑道:“那么又为何在此絮絮不休。”
马必武诚惶诚恐的道:“因为他们坚持要见,老朽想告诉他们夜闯山庄之法。”
君中圣道:“为何要费这样多的周折。”
马必武呐呐地道:“因为老仆不愿因而扰了庄主的安静。”
君中圣坦然一笑道:“老朽并没有错用了你,你果然处处为老朽着想。”
马必武面色惨变,双肩发抖。
君中圣却视如未见的转向展玉梅等人道:“你们几位是定要见老朽么?”
展玉梅被他那样祥和的外表所惑,不自觉的裣衽道:“前辈想必是白水山庄庄主君老侠士吧?”
君中圣笑答道:“老朽正是君中圣。”
展玉梅忙又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今日冒昧打扰,实在心有不安。”
君中圣笑笑道:“女侠不必客气,要见老朽,不知为了何事?”
展玉梅道:“约当一月之前,可有一位云中鹤来拜见君老侠土?”
君中圣爽朗的大笑道:“各位原来是为的云大侠,他是来过了。”
展玉梅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来,急急的又道:“不知他现在是在庄中,还是去了别处?”
君中圣笑道:“诸位不必为他担心,眼下他虽离庄而去但今夜或明日就可再回白水山庄。”
展玉梅微微困惑的道:“前辈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君中圣笑道:“说来话来,老朽想先知道诸位的尊姓大名?”
展玉梅忙将血佛、血盲、血魑以及海智、海安等-一介绍了一道,最后方才介绍自己道:“小女子姓展名玉梅,现居大漠鹏城。”
君中圣大喜道:“江湖盛传的鹏城白凤,想必就是姑娘了?”
展玉梅忙道:“正是小女子。”
君中圣目光向面色灰败的马必武扫了一眼,笑道:“展姑娘不但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侠女,同时与当代金碧宫小宫主云大侠渊源极深是么?”
展玉梅笑笑道:“不错上代金碧宫是小女子的祖爷爷。”
君中圣又遭:“那么姑娘与云少侠如何称呼?”
展玉梅道:“姊弟相称,因为我比他只长一岁。”
君中圣又抚掌道:“那真好极了,想不到我这小小的白水山庄,竟然贵客络绎而来,这真是蓬壁生辉了。”
展玉梅柳眉一掀道:“君老侠士能告诉我云中鹤究竟是去了何处么?”
君中圣目光四转道:“那是自然,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请到蜗居待茶,慢慢详谈如何?”
展玉梅不假思付的道:“那就多有骚扰了。”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这等稀客,老朽请也难以请到,展姑娘何必客气。”当先举步,向庄中走去。
展玉梅随后相偕,带领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及少林二僧亦步亦趋,马必武虽是魂消胆落,但却也跟了进去。
不久……
在君中圣亲自引导下,已经到了一间宽敞的花厅之中。
君中圣大方从容,待下人献上茶点,方才向环坐在四周的展玉梅等扫一眼,徐徐道:“老朽自从五十年前归隐此处,早已息了在江湖上争强斗胜之念,故而虽是一般故旧好友到访,老朽也避而不见,但这份决心却因了云大侠的到来,而完全有所改变了……”
展玉梅应声道:“为什么呢?”
君中圣徐徐一笑道:“云少侠来访老朽时,同样的吃到了闭门羹,但他却入夜复来,强闯入庄,见到了老朽……”
展玉梅陪笑道:“君老侠士不加罪责,那正是您的宽宏大量。”
君中圣摇头道:“云少侠不论武功,气度,都使老朽万分佩服,更使老朽敬服的是他满腔正气,与无畏无惧的精神。”
展玉梅开心的道:“君老侠士过奖了。”
君中圣认真的道:“云少侠侃侃而谈,历数控制江湖的血碑主人诸般罪状,使老朽不禁为之怦然心动。”
展玉梅道:“云中鹤这话不仅是为了他的私仇,也是为了武林中的公义。”
君中圣颔首道:“正是如此,老朽才决定以垂暮之年,重出江湖,为荡平血碑主人所控制的正义团,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如此深明大义,实是武林之福……”话落一转,又道:“云中鹤究竟去了何处呢?”
君中圣不慌不忙的道:“老朽有两位至友,一位是神龙三现申雄飞,一位是开碑掌胡天成,这两人武功成就与老朽不相上下,若得他们两位出山相助,当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微微一顿,凝注着展玉梅又道:“当老朽向云少快提出这两人之后,云少侠大为兴奋,即刻就要老朽修书,由云少侠亲自邀请。”
“噢……”展玉梅松了一口气道:“这样说,他是去请这两位遁世的前辈去了。”
君中圣连连点头道:“正是,他们两人一住沂山,一住蒙山,云少侠已去六日,计算时光,今夜明晨就当是归期。”
展玉梅忖思了一下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那云中鹤的马儿为何……”
君中圣目光急转,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老朽倒觉得有些遗憾。”
展玉梅道:“老前辈能说明么?”
君中圣颔首道:“这是自然,那马儿云少侠并未曾把它骑上山来却把它留了山下,老朽事先并不知晓,及至马儿负伤之后,老朽方才听说,目前老朽已派庄中之人去查辑这伤了马儿之人是何来历,目前尚未得回报。”
他说得十分笼统含糊,但展玉梅受了先入之见的影响,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此事,也没有去想这事的诸多漏洞。
她深深的相信了君中圣,连世故经验极为丰富的左右双卫,也完全信服了君中圣,看不出一丝破绽。
展玉梅所期盼的,就是让时间快些的过去,早些盼到夜晚,早些盼到云中鹤回来的相晤。
君中圣目光转动,忽然起身道:“山居孤陋,无物可奉客,但野蔬淡酒,还是要略尽心意。”
展玉梅也连忙站了起来道:“君老侠士不必客气,我们……”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是豪爽之人,诸位如此客气,反而老朽不安了。”
展玉梅也爽然一笑道:“即是如此,小女子等就叨扰了。”
君中圣轻声呼道:“马总管。”
马必武连忙站起身来,颤声道:“老仆在……”
君中圣和善的一笑道:“还不快随老朽同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可款客之物?”
马必武忙道:“老仆遵命。”
于是,主仆两人辞过展玉梅等,向厅外走去。
马必武步履踉跄,紧随着君中圣之后,走出花厅,绕路向后院走去。
不久,在君中圣领先而行下,进人了他的书斋之中。那小院清静异常,君中圣在书斋中坐定,淡淡地道:“你可以坐下。”
马必武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君中圣双目凝视,细细地注视着他,良久良久,方才叹口气道:“老朽年逾百龄,自谓知人甚深,想不到我却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马必武默然俯首,一语不发。
君中圣冷冷哼了一声,又道:“马必武,其次,老朽认为你该算得上是条汉子,想不到在这一点上也看得并不正确。”
马必武双目一睁道:“只怕不然。”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如果你不惧死贪生,为何面现优怯之色。”
马必武咬牙道:“马某是怕你的手段,怕你的狡诈,怕你将展玉梅、云中鹤等人一网打尽,使武林中没有了能够与你对抗之人。”
君中圣冷笑道:“这一点老朽可以使你看到答案。”
马必武咬牙道:“只要上天不愿你灭绝武林中人,自会有你的报应……马某不愿再看下去了……”
双掌交握,向前胸擂去,欲要自断心脉而死。
君中圣却淡然一笑,拂指一挥道:“你打错了主意。”
马必武动作虽快,但却在毫厘之差间被君中圣的一缕指风点闭了穴道。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对老朽如此尊敬,老朽岂会使你死得如此轻易,至少要使你好好的享受上一番之后……”轻轻踱了几步,又道:“若说果是天意,这天意是向着老朽的,虽然云中鹤被你放走,但却有这几人送上门来。”
马必武咬牙不语。
君中圣笑笑又道:“如今,你可以安心看着老朽如何消灭这一般与老朽为敌做对的人了。”
说话之间,取出一幅白绫,在桌案上匆匆写了数语,然后伸手一按壁间,一个小小的暗门打了开来。
那暗门只有一座神龛大小,其中放着一只鸟笼,养着两名小巧的黄莺。
马必武显然也是初见,一时倒看得十分入神。
君中圣将那白绫缠在其中一只黄莺的足部,抖手一扬,那黄莺立刻穿窗而出,飞入了天空之中。
原来那是传书之用。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马必武,老朽要去与那姓展的丫头等人周旋去了。”
身影疾闪,飘然而去。
马必武穴道被制,运转不灵,暗然一叹,瞑目不语。
花厅之中已经摆上一座盛宴,君中圣神情轻松无比,陪着展玉梅等人谈笑饮酒,宾主甚是相得。
一时之间,花厅之中俱是谈笑之声。
君中圣微有醉意,满色红光的高声笑道:“诸位且尽情宽饮几杯,老朽要去处理一下庄中事务,稍过片刻,再来奉陪诸位。”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请便。”
君中圣面含微笑,起身出厅而去。
他又回到书斋之中。
马必武穴道被闭,斜坐椅上,动也未动。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大概已经试过了,真气破穴之术起不了作用,须知老朽的点穴手法也有些与众不同。”
马必武一声不吭,他已准备接受最坏的命运。
君中圣嘻笑从容,忽的打开了一只密闭的铁箱,取出了一套黑色衣裤。不大时光,他已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俱皆裹在黑衣青巾中的怪人,那就是他的血碑主人身份。
大襟前,悬挂着一颗大约有鹅蛋大小的骷髅,顶部惨白,底部血红,正是血碑主人的令符一一血骷玺。
君中圣打扮既毕,微微一笑道:“马必武,看到老朽的真身了吗?”
马必武咬牙道:“看到了,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君中圣淡然一笑,又复拂指点出一缕指风,点闭了马必武的哑穴,使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君中圣大步而去,身形一晃,有如幽灵鬼魑般的消失于夜色之中。花厅中,穿梭的仆妇仍在不停添酒布莱,展玉梅等借着几分酒意,也都喜笑颜开,谈笑不停。
因为,不但云中鹤的下落已经查明,不久即可重聚,同时又获得了三环套日君中圣、神龙三现申雄飞,以及开碑掌胡天成三位武林前辈的出山相助,这对正义门来说,实在是一种光明成功的象征。
时光慢慢过去,已到二更时分。
君中圣仍未回来,但却发生一桩巨大的变故。
一声狼嚎鬼哭般的叫声传了过来,使花厅中之人不由俱皆感到一阵毛骨惊然,心生寒意。
因为叫声实在太凄厉了,像是一个被凌迟处死之人,在被寸寸斩割时所发生的嚎叫之声。众人俱皆一怔,连奔走执役的仆妇也都个个面色惨变,惊骇欲绝。
血魑大声道:“一定出事了,姑娘可要我去查看查看。”
展玉梅摇摇头道:“君老侠士是前辈高人,有了意外之事也自然会派人处理,用不着咱们出头多管闲事。”
血魑满怀不悦的又复坐了下去。
就在血魑入座未久,忽然又是一串怪声传来。
但这次传来的并非嚎叫之声,而是哈哈大笑之声。
展玉梅等俱皆一惊,因为笑声就在花厅四周。
急忙转目看时,只见四条模模糊糊的黑影,已经分别封住了花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血魑首先大叫道:“正义团……”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不要妄动。”声调一沉,叱道:“四位朋友大概是正义团来的吧?”
四个黑影中的一人,失声大笑道:“一点不错。”声调尖厉,听来十分刺耳,展玉梅等此刻也看清了四个黑衣人的模样,只见四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乌黑,只在头部留着两个小洞,露出一对光芒炯炯的眼睛。
展玉梅冷然一笑道:“四位在正义团中是什么职位?”
先发话的黑衣人造:“驾前四大近侍。”
展玉梅心头一寒,但仍然格格冷笑道:“在血碑主人面前四人是一流之选了,今日四位来得实在凑巧,不知四位要想怎样?”
那发话的黑衣人格格大笑道:“尔等与君中圣勾结;狼狈为奸,妄图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血碑主人已经下令要惩办尔等,以替江湖除害,以申正义。”
展玉梅格格大笑道:“好一个堂皇的借口,可惜江湖武林已经渐渐看穿了你们的阴谋,对你们的正义二字不感兴趣了。”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那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血魑突然振声道:“展姑娘,这几个魔崽子让俺来收拾吧。”
展玉梅急忙阻止道:“不行,这四人是血碑主人的驾前近待,非同一般正义团爪牙可比,我等要见机而行。”
厅中诸人俱皆凝神蓄势,静以待变。
四名黑衣人虽是封住了花厅四周,一时却没有动手之意,仅只守着四周不动,形同布设的桩卡。
展玉梅哼道:“四位这是何意?若要动手,何不划出道儿来?”
那发话的黑衣人大笑道:“你们不必忙,据我所知,你们大概是末日到了。”
展玉梅冷冷地道:“四位未免过份高估了自己,而且,这样僵持又是何意?”
那黑衣人笑道:“要恭候敝主人到来亲自处置。”
“啊……”
这一着倒出了展玉梅的意外,忍不住惊叫道:“血碑主人也要到来?”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要不然,我等岂会在此久等?”
展玉梅心头一寒,暗暗叹道:“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
忽然-一
一串长啸远远传来。
那啸声初时尚在数里之外,但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外,惊骇之间,只见十余丈高的夜空中突然降下一条黑影,信手一挥,一股红蒙蒙的掌力径向花厅前一株桃树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那株桃树登时燃烧了起来。
展玉梅轻叹道:“血焰掌,那血碑主人当真来了。”
一语未毕,只见四名黑衣人齐齐俯首道:“四大近侍恭迎血碑尊主圣驾。”
只见那凌空而降的黑衣人已如一蓬黑云般轻飘飘的落于花厅之前,身形打扮,与那四名黑衣人完全相同,唯不同的是襟前垂挂的血骷玺。
展玉梅放声大笑道:“血碑主人魔驾来临,我们倒是造化不浅。”
血碑主人低沉的一笑道:“本碑主人主持天下武林正义,遇有邪恶之辈,凶险之徒,凡足以危及武林之安者,自愿-一除掉。”
展玉梅大骂道:“老魔,休逞口舌之利,你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血碑主人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屋瓦,使人耳膜嗡嗡作响。
展玉梅虽然有些心性,但仍然强自镇定的喝道:“老魔,你狂笑什么?”
血碑主人笑声一收道:“本碑主笑你们不自量力,在本碑主与四近侍之前侈言抵抗,岂不是太过滑稽。”
展玉梅也冷声大笑道:“本姑娘倒要看你血碑之主有多大本领。”
蓄势凝功,向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与海智、海安少林二僧等放低了声音叫道:“只待我手势一起,咱们同时奔出,齐攻血碑主人,如能一举将之格毙,我们就死也瞑目了。”
众人俱皆合意,只等待展玉梅找一个合适的有利时机出手。
血碑主人像欣赏着笼中之鸟一般,笑吟吟地道:“若是识时务的,你们就该束手待缚了。”
展玉梅却忽然咦了一声道:“老魔,你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样耳熟?”
其实这是展玉梅故意说的,只是想拖延时间,引开血碑主人的注意力,以寻找一个适当的出手时机,但血碑主人怀有心病,闻言倒不由怔了一怔道:“是么?”
展玉梅冷笑道:“本姑娘别无长处,听觉倍于常人,任你声音如何变更,本姑娘也能够一听就听得出来。“
血碑主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你也算得是个人才了。”
展玉梅冷笑道:“夸奖了。”
血碑主人声调一沉道:“快些说了出来,本碑主是谁?”
四名驾前近侍也齐齐伸长了耳朵,凝神静听,展玉梅的话使他们是好奇,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灵敏的听觉之人。
同时,他们也希望能知道这血碑主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武林中哪一位出了名的人物,他们虽是做了若干年的驾前近侍,却仍然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
展玉梅目光四转,忽然扑的一笑道:“我不说了。”
血碑主人奇道:“为什么呢?”
展玉梅笑道:“如我说了出来,也许会对你影响不浅。”
血碑主人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你是虚张声势,大言欺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笑道:“如果仅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倒还可以。
血碑主人哼道:“依你说该当如何说法?”
展玉梅笑道:“你不妨走近,我自会轻声附耳告诉你。”
血碑主人沉吟未答。
展玉梅冷笑道:“人言血碑主人功冠天下,没有匹敌之人,难道走近几步,还怕我会暗算了你么?”
血碑主人大声狂笑道:“好一个能言善道的鬼丫头,本碑主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神通。”
身形一晃,扑向花厅之前。
展玉梅早已准备就绪,双掌齐扬,两蓬银星挥洒出手,有如满天花雨般的向血碑主人当顶罩下。
左右双卫、血佛、血魑以及少林二僧早已得到了展玉梅的暗示,同时鹘起,以疾逾电掣的手法攻出了凌厉无比的一招。
要知展玉梅等俱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七人同时准备,各出狠招,又兼是血碑主人防卫最疏忽之时,登时险像环生。
血碑主人撤身疾退,振臂发出两掌。
四大近侍则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向七人背后扑去,一时之间,场中情势顿时一阵大乱。
但混乱的情势并没延续多久,四大近侍以高超的武功,凌厉快捷的手法,将展玉梅等俱皆闭了穴道,点翻在地。
四大近侍同时排列在血碑主人面前,齐施一礼道:“属下护驾失职,请尊主治罪。”
血碑主人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你们。
四大近侍之首忙道:“尊主的伤势。”
原来血碑主人双肩微颤,面前地上已经注了一滩鲜血,显然在展玉梅突袭时,他已经受到了伤害。
血碑主人豪笑一声道:“本碑主岂同泛泛之人,些许微伤,又岂能使本碑主放在心上。”
四大近侍沉默无言,血碑主人徐徐又道:“将这四名恶徒速送正义崖秘宫之内,押入铁牢,等候本碑主回宫时再行慢慢问话。”
四大近侍同声暴暗,将展玉梅等七人分别挟在助下,齐齐俯身道:“尊主还有什么吩咐”血碑主人挥挥手道:“没有了,你们去吧!”
四大近侍又是暴喏一声,纵身欲起。
血碑主人忽又沉声喝道:“且慢!”
首座近侍肋下只挟了展玉梅一人,闻声连忙收步俯身道:“属下敬候谕令。”
血碑主人阴森森喝道:“那丫头是最狠毒可恶,送入铁牢时,将她倒吊起来。”
首座近侍恭应一声,与其他三名近侍同时长身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消失于夜空之中。
君中圣望着四大近侍腾空跃去,又仰天爆出一串大笑,迈动脚步,就欲走去。
一经迈动脚步,方才发觉右腿之上已经受了不算太轻的剑伤,不但痛疼澈骨,而且鲜血淋漓,脚下的地面已经湿了老大一片。
花厅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静寂,所有的婢仆早已各自觅地躲藏了起来,白水山庄中甲士虽多,但由于庄主与总管俱未露面,形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加以来的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更是没有人敢于出头。
自然,白水山庄内内外外,还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他们的庄主君中圣。
君中圣咬咬牙关,飞身而起,迅捷无比的扑回了书斋之中。
书斋中仍是先时的情形,马必武斜坐椅上,一动未动。
君中圣略一踌躇,换去身上的黑衣首先把遮脸盖头的青巾黑布拉了下来,弹去了案上的灯芯,书斋中登时大亮。目光转处,君中圣忽然为之一呆。
因为他发觉了一点不对,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已经失去了踪迹,那斜坐在椅上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死人。
由于那死人摆在椅于上的姿式与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完全相同,是以一看之下竟然没有看得出来。
君中圣老脸顿时沉肃了下来,展玉梅等人俱以被擒,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来老虎嘴边拔毛,太岁头上动土。
那死人也是一名老者,没有伤痕,很难找出致死之因。
由衣着及面貌上,他都无法确定死者是否白水山庄之人。
这死者为何被移来此处.代替了穴道被闭的马必武?
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是被何人移来?那马必武去了何处?
君中圣不由自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这证明了知道自己底细的已经不只君梦如、云中鹤与马必武三人。
同时敢与他作对的只怕也已不限于金碧宫、大漠鹏城,马必武被一具死尸代替之事,对他该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他在书斋中往返踱步,皱眉苦思,似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迅快的穿起代表血碑主人的黑衣、套头蒙面,佩上血骷玺,振臂扬掌,向椅上的尸体压去。
但见一片俱蒙的暗红光华过处,那尸体先是冒起一股青烟,而后立即起火焚烧了起来。
君中圣不停挥掌,暗红光华四射,一座书斋顿时没在大火之中。
他纵声哈哈一笑,穿出火窟,长身飞跃而起,身形连间,有如飘忽的幽灵,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如今,且说数日前由白水山庄赶回杭城青杨岭的云中鹤与君梦如。
云中鹤惦记着走失的铃马,心中十分不安,在金碧宫来说,对他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君梦如也自心事重重,虽然他与云中鹤已经兄妹相称,关系不凡,但她心中却有着重重的阴影,最使她不安的就是鹏城白凤展玉梅,她虽不知展玉梅与云中鹤已经亲呢到了什么程度,但依理推想,总不会比自己差些,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但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不愿意云中鹤与别的女孩子亲近。
是以两人俱都沉默无言。
祖徕山与泰山相距只有七十里路,像笔架般矗立的泰山清晰在目,滴血谷中的金碧宫,血碑之下的正义崖,都在这泰山之内,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血碑主人就是白水山庄庄主君中圣,但如何消灭正义崖,却仍然不是一件易事。
云中鹤感慨万端,他曾有回滴血谷金碧宫一行之意,但想到与君梦如同行,到金碧宫中总有许多不便之处,因为依照金碧宫内属下人的看法,小宫主第一个带去金碧宫的少女,就将是金碧宫未来的女主人。
于是,他不但不去泰山金碧宫,反而避开了接近泰山之路,沿着祖徕山南麓的丛林丘岭径向杭城方向奔去。
忽然,一阵急剧的脚步飘传入耳。
云中鹤一拉君梦如.悄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且躲避一下。”
君梦如也已听到了,微微颔首,与云中鹤躲到了一株巨树之后。
那脚步声听来踉踉跄跄,落脚极重,云中鹤大滋疑念,但此处杂树密生,两丈之外难见人影,却不知奔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久,一条摇摇欲坠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身浴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云中鹤大吃一惊,奋身而出,大叫道:“老白森,是你……”
原来那老人是九重天主人岳凤雄的随侍老仆之一。
老白森啊一声,嘶声叫道:“云……云公子……”
真气一泄,再也支持不住,登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云中鹤急忙叫道:“老白森,你是怎样受的伤,你的主人岳家兄妹呢?”
口中在问,一面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背后肚腹均各中了一剑,尤以肚腹上的伤势严重,已是肚破肠流,全身浴血。
君梦如骇然凑了过来道:“鹤哥,你认得他?”
云中鹤来不及多加解释,匆匆应道:“是一位故友的老仆。”
老白森面如白纸,双手紧抱着溢出的肚肠,喘息着挣扎道:“老奴……奉家主……之……命外出……遇上…了…万剑国的……人马,他……他们要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云……公子……求您……帮……帮助……九……重……天……”
声音由大变小,气息由强转弱,最后,终于两手一摊一命呜呼。
云中鹤牙关紧咬,面色阴沉,由牙缝中一字一顿的迸道:“好一个万剑国,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哼……”
浓重的杀机,又出现在他的俊脸之上。
君梦如关切的问道:“鹤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告诉我吗?”
云中鹤皱眉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多余的时间,如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君梦如急道:“你说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会答应你。”
云中鹤道:“我要改变一下计划,青杨岭的正义门需要你一个人去了。
君梦如柳眉倒竖,激动的叫道:“我知道你是想甩开我,你要去九重天不带我去,要我单独去见你那什么展妹妹,我算什么人嘛!”
云中鹤苦笑道:“但这是非做不可的事,九重天要救,万剑国的人要打,单靠我一人之力,对付万剑国的大批高手,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所以我要梦妹赶回去青杨岭也是为了去调正义门的高手驰援。”
君梦如忖思着道:“那么你该与我一道失去青杨岭,调了高手之后再回去九重天。”
云中鹤苦笑道:“缓不济急,万剑国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九重天,我必须先去支援。”
君梦如固执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去搬了救兵回来,你们早被打个落花流水了,有我与你在一起,多少总可帮你一下。”
云中鹤急得跺脚道:“九重天也是江湖上出名的地方,不会一下子就被打跨,你去搬救兵当然会有用处,这样吧,你帮我去一趟金碧宫可好,金碧宫就在泰山之内,路途比去青杨岭近得太多了,前后也须只费你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够了。”伸手抓出一幅白绫递了过去道:“这是金碧宫的地图,就传我的话,要金碧宫的人即刻赶援九重天。”
君梦如道:“金碧宫是这样近,为什么你不与我一道去,九重天再急,也差不了这么一会时间吧!”
云中鹤呐呐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这是因为金碧宫的老展鹏,他一定会问东问西,也许还会阻拒我去九重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不回去。”
内内外外万头钻动,一片鼎沸。
四座堡门仅都紧紧的关了起来,堡墙上下布满了九重天的手下之人,个个掣刀仗剑面目沉肃。
堡门之外,布满了身着五颜六色,奇装异服的众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俱都用剑,寒光闪闪,有如一片光海。
这些人正是万剑国的人马,以万剑国莫无稽为首,带领百余名万剑国中的高手一同赶到了九重天,自然,被云中鹤以剑划面,变得丑恶万状的万剑国王子霍然正在其内。
岳凤雄站立在九重天东面的堡墙碉楼之上,望着万剑国纷纷攘攘的人群发怒。
站在他身旁边的岳凤姗樱唇紧抿,轻轻叫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岳凤雄浓眉紧蹩道:“我在想咱们该不该投降。”
“投降?”岳凤姗嗔目叫道:“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九重天在江湖道上也不是没有名头的地方,怎么能不待交手,就向敌人投降?”
岳风雄摇头一叹道:“一来,万剑王子毕竟算是咱们的师叔,二来,咱们九重天只怕万难对抗得了万剑国,为了保全祖传的基业,投降也许是个好办法。”
岳风姗咬牙叫道:“不行,咱们绝不能投降,万剑王子为了记恨云中鹤,已经恨透了咱们,就算你投降,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双目蕴泪,盯着岳凤雄道:“还有,你难道不为我着想,你想到万剑王于会怎么对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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