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飞行员大闹县城 鬼子兵火烧村庄
常言说:艺高胆大,气壮心明。这话一点不假。请看肖飞:他打算在东关外小医院的帮助下,要闯进这个特务机关的平民大药房去,弄出药来。这个东关外的小医院他熟识吗?
他是一点也不熟识。不熟识怎么能够帮助他呢?他是想着这么办:进门冒充自己是东关外医院的人,到这儿来买药。把药拿到手,就说没有带着现款,让他们派人跟着到医院去算账。把药带走,只要是出了城门,嗨嗨,那就完全由我了。他一边想着,就来到了平民大药房的门口,下了车子刚要往里边走,他又一多心:啊!先慢着点儿,没有现钱,人家要是不叫拿药可又怎么办呢?他又看了看自己这个打扮,叫谁看着也不象医院的人啊!
万一要是被他们看出破绽来可就不好办了!又抬头一望:只见路南斜对过日本宪兵队的门口,站岗的那个宪兵似乎是很注意他周围的动静。顺着大街向东望去,东城门离此并不太远,城门下的两个日本兵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往西边去,过了十字街就是伪警察局。要是在这儿把敌人弄炸了,那是很难逃走的。想到这儿他又犹豫起来了。这就又推车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走着就又捉摸,捉摸来捉摸去,他又想出来了个办法: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喝点水,豁着挨会饿,等到天黑他们都睡了觉以后,我进去把药偷出来,车子不要了,爬城墙出去。这大概满有把握。想到这儿,不由得就把药单子掏出来看,看看都是什么药品,偷的时候别偷错了。他这一看药单不要紧,把自己看笑了。他笑自己糊涂:这偷药可不是买药啊!要什么就给拿什么,这是黑更半夜,不敢弄亮,只能用手摸。再说,自己对药是个大外行,就是点上灯让自己拿,恐怕一样也拿不对,因为自己连一个外国字母也不认得。哎呀!这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他为起难来了。这位浑身都是本领的飞行员,好象是从来还没有遭过这么大难。愁得他暗自叹气:肖飞啊肖飞!你不是有了名的肖嘎子吗?这会儿你的嘎劲儿都跑到哪儿去了?
肖飞推车子走着,猛一抬头,忽然看见路旁不远有一家自行车铺。啊!有了办法。没有顾得看是什么字号,推车就来到车铺门口,把车子一放。走进屋来,叫了一声“掌柜辛苦。”这时候正有两个人忙着干活,一听有人说话,没有抬头就忙着回答:“辛苦辛苦,请坐请坐。”另一个抬头看了看肖飞:“先生,修理车子吗?”肖飞说:“不是修理车子,我是因为急着用钱花,把车子卖给你们。”他一说卖车子,这两个人就都停止了手里的工作,上下打量肖飞。一看他这个特务派头,心里话:这哪是要卖车子?明明是又来敲竹杠。于是连忙说道:“先生,咱们这儿因为买卖小,没有多少本钱,不买成辆的车子。”肖飞说:“不买成辆的车子,买零件也行。因为急用钱花,我把车子拆了零件卖给你们,要哪一件都行。”
“嘿嘿,先生,零件俺们也不买。”肖飞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话:我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又不行,这可怎么好呢?嗨,唬他一家伙,非叫他买了不可:“怎么着?
零件你们也不买?我明明知道你们买过零件,不光买零件,成辆的车子你们都买过。
为什么我卖你们就不买?告诉你们说:
你们看看,车子是好车子,你们要可以让个便宜,你们要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立字据。你们要是一口咬定什么也不买,我把卖过东西给你们的人找来,你们怎么办?”他这几句话真把两个工人给唬住了。
一个工人对另一个工人直挤眼儿,另一个工人就说:“先生,别着急,俺们是工人,不能作主儿。
等一会掌柜的来了,跟掌柜的说吧。”“你们掌柜的干什么去了?去给我找来。”这两个工人又不敢回答了。
其实,掌柜的就在里屋算账哩。肖飞的话他听了个清清楚楚,因为他吃特务的苦头吃得太多,所以没有敢露面。如今一看,恐怕把事闹大,这才急忙走出来点头儿哈腰儿,满脸儿赔笑忙说:“先生,有什么话请到里边来说。”肖飞一想,到里屋正好,省得招引人来,于是就进了里屋。掌柜的忙着斟茶点烟。肖飞说:“你是掌柜的吗?”掌柜的说:“我不是,我也是伙计,因为掌柜的出了门,有什么话跟我说吧。”肖飞心里明白,一看就知道他是掌柜的,不敢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只要买了我的车子就行。这才又说要把车子卖给他们。
说了半天也不行。掌柜的是光说好话,不敢说买。说来说去,说到没话再说的时候,掌柜的掏出来了五元伪币,苦笑着说:
“先生,如果要是急着用零钱花,请把这个拿着。嘿嘿,小买卖,买卖太小,您别见笑。”说着就往肖飞的兜里装。肖飞一看这个情形,立时心里觉着热咕嘟的,脸,腾的下子就红了: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说着就躲开了掌柜的手。掌柜的以为是嫌少啊,就又掏出来了五块伪币:“嘿嘿,先生,这可实在是太小气了!真对不起!请收下吧,交个朋友,赏个脸儿吧!”说着就又凑过来往肖飞的兜里装。肖飞一看,这真麻烦,卖车子没有卖成,反倒惹出这么些腻歪来。别看是化装特务,可不能办特务事,坑人害人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作。他又想到,功夫大了也许还闹出别的问题来!不行,我得赶快离开这儿,但是又不能让他看出是假装来。这就假生气地说道:“这是干什么?拿我当要饭的啊?”砰,一下子把伪币打落在地,出门骑上车子就走了。他这一走,可把个掌柜的吓得不轻,等着吧,说不定还要抓个什么碴儿找上门来!
不说掌柜的心惊胆怕。
再说肖飞:出门骑上车子一走,心里可就更觉得为了难。
看了看表,已经将到下午三点,家里的伤员急等着用药救治,这药要是弄不回去,恐怕史更新的生命就要完了!他又想到自己曾经在区委书记面前说过:什么样的具体任务都能完成。如今这药就没有办法弄到手。啊!
真是怪咧!什么样的战斗任务都没有难住过我,这么一点小小的任务就没有办法?
他就又捉摸起来了……捉摸来捉摸去,又来到了平民大药房的门口。他把车子在门口外边一放。嗨!
进去买药,我就不信没有办法,别说它是特务机关,就让它是龙潭,我也要取出水来!它是老虎嘴,我也要拔下它的牙来!他把身上的尘土撢了撢,把歪戴着的小草帽儿正了正,不慌不忙地就走进了药房门口。
肖飞进门一看:喝!买卖果然不小,摆列得还真象个正南八北的买卖样子:三大间门面,玻璃柜台摆了半个圆圈儿,不但各种药品,连各种器械都有,好几个站柜台的在打点买卖。买药的人虽不算多,出来进去的人总是有的。肖飞进来之后,说了一声:“买药”,把药单子就递过去了。接药单子的这个人上下打量了打量肖飞,对他还算是客气,让他先坐下等着,就给他去一样一样地拿药。肖飞装得很坦然的样子,点着一支香烟抽着,拉过一张小凳子在门口里边一坐。看来他是麻搭着眼皮,其实他里里外外都能看到。他一面注意地观察情况,一面打算着,万一要是炸了,怎样战斗,怎样走脱?他把一支烟抽完了,又呆了一会,这药就给打点好了,好几层纸包了一大包子。
没有等打点药的说话,肖飞走上前,一把就把药包子抓在了手里,说了声:“开个发货票吧。”打点药的人拿着单子走向账桌去算账开票。
肖飞真想把药包子一夹,出门骑上车子快跑,他又恐怕这样没有把握,心里咚咚跳着在忍耐地等待。不多一时,账算出来了,发货票也开好了。售货员把单据拿到肖飞的眼前说:
“一共是四十九元六角,请付款吧,先生。”肖飞说:“没有拿现款来,跟我去拿吧。”售货员一听:
“啊?到哪儿去拿?”
肖飞说:“到东关医院,我是东关医院的,你们不认识?”这个售货员一看:东关医院倒是常来买药,可从来都是现款,买药的人也挺熟,可还没有见过这个特务打扮的。唔!这个事儿实在可疑。于是说:“先生,你先等一会儿。”回头向里屋就喊了一声掌柜的。
过了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有五十来岁,又黑又胖,还是大个子,满脸的横肉,鼻子少了一块,留着大背头。他脚上穿的皮鞋是漆黑瓦亮,下身穿一条咖啡色的西装裤子,上身穿着白绸子衬衫,结着蓝白花的领带,看穿戴真象个有文化的洋奴,看他的神气又象个粗野的凶徒恶棍,也象是在天津杂八地常遇到的“十大恶”打手一样。这家伙正是这里特务头子的助手,名叫郎敬仁。他就是史更新的亲娘舅。肖飞一看出来了这样一个人,知道这药怕是不能善拿!哎,要唬就象个唬的吧!索性把小草帽儿又往后脑勺子上一推,把小褂儿的袖口儿一挽,这一回特务的样子可就更十足了。他没有等郎敬仁开口,就说道:“你们这买卖作得也太大了!我一不挑货,二不打价,三不赊欠,四不抹零,叫你们跟着去拿钱就不行。怎么?看着我这个主顾不地道是怎么着?”
郎敬仁一看,这哪是医院的?象是特务捣乱,想着把药弄走去卖钱花。你可算是有眼无珠儿!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又一细想,啊!说不定也许是八路军化装哩!嘿嘿,你算是夜叫鬼门关——自来送死啊!就在这儿抓起他来?当然不能够,不能露出本来的面目;要让他走出门去再抓住他。他的主意打定,满脸带着狞笑:“我当是什么事哩,原来是为了这个,跟着拿钱去可以,你就跟着去吧。”他这一说,打点药的这个人就跟着肖飞走出门来,可是郎敬仁也来到了门口,一看肖飞还有一辆车子,急忙转身回去又派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出门追上了肖飞,打了个招呼,一手就把肖飞的车后座给抓住了,似乎是扶着车子跟着一起走。肖飞一看风头不顺,心中暗想:看来头儿今儿是得费费劲儿,弄不好就有很大危险!
怎么办呢?得把这两个家伙甩掉,又怎么能够甩掉呢?……
肖飞一面想着,他就推车紧走,后边这俩家伙就紧跟,眼看来到了城东门下。肖飞突然把车一停,两手还用力往后一拉车把,只听呱啦啦一声击撞的声音,抓住车后座的这个家伙“哎哟”了一声,两手捂着腿梁子直咧嘴,原来他的腿梁子被车后轴给碰破了。
肖飞没有理睬,紧走两步,来到日本兵的面前,刚要拿特务证,日本兵说了声“开路”。肖飞就走出了城门。后边这俩家伙,连叫了两声:“等等,等等。”就紧紧地追赶。日本兵用枪一挡:“什么的干活?”把他俩给拦住了。这俩家伙急得直喊:“太君!我得过去跟着他,要不他就跑了!”日本兵哪里听他这个?“唔”了一声,用枪托子一杵,用刺刀把这两家伙的帽子挑落在地,又用刺刀敲着他俩的脑袋:“鞠躬,鞠躬的干活,你的明白?”到了这时候,这俩家伙才恍然大悟,急忙鞠了个躬,又拾起帽子来,追出城门。肖飞已经看不见了。
原来肖飞一出城门,紧跑了几步,窜上车去,两腿蹬开,把膀子一晃,飕飕的就象贴着地皮往前飞一样。这街上的人们,见到特务骑车在街上飞跑,这是常有的现象,所以并没有人奇怪。就是日、伪军、汉奸特务们,也没有哪个阻拦。肖飞索性把盒子炮在右手里一提,用一只左手扶车,准备着随着碰见敌人拦阻,抬手就进行战斗。果然不出肖飞所料,真的就有特务在前边等着抓他哩。这是因为,在他刚走出药房门口的时候,郎敬仁就给特务机关打过了电话,特务机关就马上派了几路武装特务,分头在几个路口等着抓他。肖飞骑着车来到东关大街的东口,早已发现有两个便衣特务站在伪军哨兵的后面,他们的右手都伸在腰里,明明是准备掏出手枪来。再看站岗的伪军,他紧握着步枪,也带着战斗的神色。
肖飞早就打好了主意,先下手的为强。你看他:来到街口之前就把车子慢下来了。
那个站岗的伪军刚刚往前一迈腿,他的步枪对着肖飞这么一伸,两个特务的手枪也要掏出来。这时候肖飞是手动枪响,只听当当当,一个伪军和两个特务都应声倒下。这个伪军往后一仰的时候,他的步枪也嘎的一声打上了半天空去。枪一响,街上的人们就被震动了!老百姓都纷纷躲避,敌、伪、特务们一看打死了他们的人,也都慌乱起来:报告的报告,追赶的追赶,开枪的开枪,真是好不热闹!
肖飞闯出街口,不用问他的车自然是蹬得更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封锁沟的吊桥。肖飞远远的就喊:“截住他!别让他跑了!他是八路!”
他这一喊,立时从吊桥旁边的小房子里出来了好几个伪军,把好几个走路的人就都给抓住了。肖飞一面喊着,来到跟前就又说:“不对!不对!抓错了!是前边那俩人,他俩打死了皇军。快追!”说着就照着前边当当又打了两枪。正在前边路上的人们一听,是要追他们,又听这枪子儿从头顶上飞过去。
吓得一个一个的撒腿就跑。肖飞骑着车窜过吊桥就飞快地追下去了。这儿的伪军们信假为真,也就有好几个跟着肖飞追了下来。两边炮楼上的敌人也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肖飞在下边喊着追八路军,于是也要助威壮胆,“哒……”就打开了机关枪。
肖飞已经跑出老远。心里话: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他止不住地暗笑,可是他并没有把心放下来。他知道:敌人很快就会有快速武装追赶,不能稍有缓慢。你就看他这个快劲儿吧:他把枪又插在腰里,把腰往下一刹,用了全身的力气,把车登开,就听“呼——呼——”真是两耳生风,顺着大公路,逢村越村,逢镇越镇,也不下车,也不稍慢,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呼呼直喘,两腿酸麻,腰眼儿都发胀,可是他仍然照样的快骑。路遇的人们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他,可是什么人也不能阻拦,谁也不敢过问。这位年青的飞行员就骄傲地自由飞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跑出来了有二十来里路,累得实在是不行了!回头看了看,听了听,后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咳!我干什么这样着急,放慢点走不好吗?他这样想着,两腿就慢下来了。一看手表还不到下午四点,太阳到了正西的方向,高粱叶子纹丝儿不动,晒得脚下的土地只冒金星,他这才感到火烤一般的闷热,汗水湿透了衣裳。啊!被我捆在高粱地里的何大拿、何志武怎样了?真说不定也许热死了!
正在这个时候,肖飞听到后边的远处有隐隐约约的摩托车的声音,“呼噜……”
这声音越听越清,越来越近,啊!不好,还得赶快跑。他这才又急走如飞地登开了自行车。可是,不论这自行车登得怎样快,要比骑摩托车来可就差远了。所以越来越近,追来的敌人已经远远的发现了肖飞,“哒哒……”在摩托车上的机关枪冲着肖飞就打起来了。肖飞一看不行,前面又来到了这个三岔路口,心里说:哪儿得的哪儿扔吧。他跳下车来,把车子扔掉,抓起那包子药来,蹭蹭地就钻进了高粱地去。这功夫,后边的敌人也追到了这个三岔路口。
追来的敌人还真就是快速部队,这也是猫眼司令的机动兵力。它是由三辆大汽车、三十辆摩托车,还有六十匹快马所组成的。共计是一百八十个人。配有轻重机关枪、掷弹筒、枪榴弹和小型的迫击炮,它是专门应付突然而又紧急的情况,在一般作战的情形之下是不使用的。这一回为了追击肖飞就都拿出来了。
那位说:为了追肖飞一个人,敌人会用这么大的兵力?我不相信。
要知道:肖飞在城关这样一闹,里里外外连炮楼子上都打起枪来,他们又死了两个特务一个伪军。不明真相的人,谁能说这是一个人干的啊?就是敌伪军和特务们,为了不让他的长官看自己无能,他们都会把情况扩大,说八路军有多少多少,如何如何厉害。
猫眼司令,已经相信在小李庄一带有不少的八路军活动,正在调动人马前往桥头镇增援,准备反复“扫射”“清剿”。
如今打进了城关之内,他以为这是八路军一贯的战术:趁虚而入,攻其不备,打了就跑。因此,他估计着这至少也是一支很有力量的游击队,进行长途奇袭。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飞行员的干活。所以他一听到报告,就立即派出他这支快速的机动部队,出来作远途的追击,打算把来偷袭的八路军追上消灭了。哪里知道,这支快速部队,追来追去追了这么老远,除了肖飞一个人之外,它是任何情况也没有发现。他们来到这个三岔路口,看见那个八路军把车子扔掉钻进高粱地去,以为是发现了游击队的后卫。于是就分了三路,一路是汽车,一路是摩托车,还有一路就是马队,把这一大片庄稼地包围起来,用步枪、机关枪、掷弹筒、还有小迫击炮开起火来,只听:“嘎……咕……”的机关枪;“轰隆隆”的迫击炮;“光啷啷”的掷弹筒;还有“嘎呴儿嘎呴儿”的步枪声,把这一片庄稼打得根叶翻飞,尘土飞扬,真是打了个好不热闹!打了好一会,听不见一声还击的枪声,这群鬼子,才又三路向一起靠拢,拉网兜抄。这一来,这片庄稼就给糟蹋了个乱七八糟。他们打来打去,眼看就要到了黄昏时间,忽然一个鬼子在高粱地里“哇啦啦”地大叫了两声,说是抓住了。所有的敌人就一齐“呼喽……”都冲上前来,一看果真是抓住了。可是,抓住的并不是肖飞,而是何志武跟何大拿。这群鬼子兵谁也不认识他们父子两个,就询问他俩是什么人,是怎么回事。何大拿这时候已昏迷过去;何志武虽然说也够呛了,不过他到底是年轻力壮,还挺明白。他又会说一些日本话,就怎来怎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日本官儿一听是这么回事,又看着天色不早,八路军早已无影无踪,就急忙收兵,带着何家父子回城交令。这且不说。
再说肖飞,自从钻进高粱地后,他估计着敌人是不能善罢甘休。所以不顾身体的疲劳,肚子的饥饿,甩开两条快腿,就一股劲儿地往回跑。
真是幸亏他的腿快,要是稍慢一点,也不能跑脱。当他脱离开敌人射击的危险境界之后,就又松下一口起来。他觉着离小李庄也不过五六里路,心里话:慢点走吧,这就算胜利到家了。可是他又想起了何家父子来,真是便宜了这两个汉奸!
热死他们才好。这时他的两腿刚刚慢下来,身上也刚刚轻松了一点,好象是听到这乱七八糟的枪声,不光是在后边响,似乎在前边小李庄一带也有枪声。抬头注意一看:啊?他悸冷的一下子打了一个冷战。这又是怎么啊?原来他看见小李庄的上空,满天灰尘,黑烟滚滚,有如云雾一般。又一细看,连小李庄左右的村庄,也都是烟雾弥漫。哎呀!这是怎么搞的?这可又是怎么回事呢?不用问,这一定是有了严重的敌情。啊!还得快跑。他就又不顾饥饿疲劳,直奔小李庄跑去。
肖飞来到小李庄村西不远的地方,在高粱地里发现有人。
近前一看,原来是李金魁的媳妇儿大女。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腰里掖着一颗手榴弹,手里拿着李金魁用的那支“楠督式”手枪,可真有个自卫队长的气魄儿。两个人一说话,又从大女的身后拥上来了有三十多个青年妇女,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带着饱满的战斗神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们每个人都搞了一颗木把的手榴弹,有十多个人还拿着矛子扎枪。这些妇女都认识肖飞,看见他都围拢上来问长问短,肖飞也就问起她们来……
。经过互相简单的问答以后,肖飞才明白了个大概的情形。
原来是这么回事:肖飞临去城里之前,不是和齐英、孙定邦还有孙振邦他们几个人决定,不让敌人修汽车路,要打散被敌人抓来的民伕吗?肖飞走后,功夫不大,解文华就弄着药回来了。没有等着问他,他就把他在路上准备好了的话,向齐英他们作了报告。
他们虽然并不完全相信解文华的报告,但是估计着敌人是要在桥头镇增兵的。如果等着敌人增了兵,再阻止敌人修路,那就更加困难了。齐英要争取先敌之利,趁早儿把这些民伕先给他打散了,敌人再增了兵来,没有民伕他也是干瞪眼修不成。
这样的决定,谁也不能说不对。所以齐英就指挥着民兵基干队,用麻雀战术,两面袭击,光打冷枪不和敌人照面。这样打法,民兵们还有个不高兴吗?特别是拿上了“三八式”步枪的小伙子们,简直就象过年起五更放鞭炮一样的痛快。于是,这麻雀战就开始了!枪声一响,一处响,两处响,霎时之间各处都响起枪来。押着修路的敌、伪军虽然不少,可是突然这样一打,他也有点儿惊慌失措,忙着应付。这些修路的民伕们正盼着有个这样的机会哩!趁着敌人慌乱,“嗡”的一阵骚动,就象炸了窝的蜂一样,四散奔逃了。
敌人这时候是顾前不能顾后,顾左不能顾右。他不知道来袭击的是什么队伍,有多少人?所以这些民伕的逃散,他们一个也没有抓住,只是开枪打死了几个人。他们自己的人也中了民兵们的冷枪,打死了两个鬼子、三个伪军。今天正赶上毛驴太君亲自出马来察看修路的情形,偏偏就来了这么一手儿,他还有个不急吗?急得他全身出冷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他亲自指挥着反击。嗨嗨!他们反击谁呢?民兵们已经一个一个地撤走了。在这无边无沿的青纱帐里,他往哪儿追去?往哪儿找去?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瞧!这个毛驴太君真是气得象疯狗一样!他下令放火烧村!这才在附近的这几个村内点起火来。村里当然是一个人也找不见,他也只能是烧房。那么,齐英和他的民兵们现在怎么样了呢?他们正在预先指定的地点集合。这事大女她们并不清楚,所以肖飞也不能知道。那么,大女她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她们本来是全体要求参加这次战斗,齐英和孙定邦说什么也不允许。为了这个,她们是有一百个不高兴,说区长、村长都轻视妇女。
一个一个都鼓嘴憋起,起得脸都发了黄,都闹着要求自卫队长大女,领着她们单独地打。她们在这儿掩藏着,就是准备着有个别的敌人窜到这儿来,好消灭他哩!她们一见肖飞来了,这可真是喜出望外,于是就围住了肖飞,不让他走,七言八语地要求肖飞跟她们在一块儿,领着她们打敌人,不能眼看着鬼子们把房烧光。
肖飞这人儿心眼儿灵透,了解了这些情况,又一看这些妇女们要求打敌人的劲头儿挺足,他不愿意在她们头上泼冷水儿。所以没有说半句反对的话。但是又明明知道,她们现在这个条件,还不能跟敌人面对面地作战,这就说道:“你们先别着急。这么办:太阳这就快没了,我先到村边去侦察侦察情况,了解了敌情之后咱们再打。”大伙儿一听,都说“同意。”肖飞这才又隐蔽着向村头走去。来到村外的场边高粱地头上,往村里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只有几个伪军这家串那家地抢了许多东西,日本鬼子是一个也见不着。又听着枪声已经打向了村东,是边打边走。他一判断:这准是大队的敌人走了,只剩了这几个抢东西的伪军拉在后边。应该赶快进村,把这几个伪军消灭,或是赶跑了,好招呼人们快来救火。他的主意一定,就要往村里走。回头一看,大女和这些女队员们紧紧地眼在他的身后,她们也看清了村里的敌情,一个一个都要冲进村去,消灭这几个伪军。肖飞一想:行!在这样情况下,可以叫她们锻炼锻炼。于是向她们作了简单的布置:
他和大女一个人带领十几个队员,分头从南北两条胡同进了村。
肖飞他们进了小李庄,正赶上有五个伪军,抢了满身的衣服被褥,慌慌张张地向村外走。其中有两个伪军,为了一条女人的花裤子还争吵起来:一个人扯着一条裤腿儿,他说是他先看见的;他说是他翻出来的。谁也不肯让谁。肖飞在胡同口里头藏着一看,心里话:我的盒子炮要一响,这五个该死的家伙就都得完了蛋。这些妇女们就捞不着打了。不如先让她们打。想到这里他就回头对妇女们说:“看见这几个伪军了没有?消灭了他们吧!你们先打。”他这一说,这十多个妇女都拥上前来,争着要打。正在这个劲头儿上,在另一条胡同里大女的枪响了,只听“啪……”连响了好几枪,肖飞身后的妇女们,“飕……”每个人的手榴弹都扔出去了。紧接着就是一阵“轰……”
的爆炸声音。拿着扎枪的几个姑娘,个个都象小老虎儿似的,领着头窜到了伪军的身边。嘿!这五个伪军,早就和他们抢到的东西一同粉身碎骨了!
村里的手榴弹和枪声一响,村外的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都不敢进村救火。大女就领着头爬上房去,大声喊着:“敌人被消灭了!
乡亲们!快来救火吧!……”她们一喊,村外的人们就都忙着向村里跑来,连齐英、孙定邦和民兵们也都来了。一时之间,满街筒子是人,谁也顾不得说别的,一个一个找水筲、扁担、铁锨、大镐……凡是有用的家伙子就都拿出来了。要说农民们可真有这么股子团结劲儿,不管是谁家的房子被烧,他也是豁着命地抢救。所以全村的男女老少,用不着村长指挥,也用不着区长下命令,都自动地“呼儿喝哟”救起火来。村长、区长、民兵们自然也一个不剩都参加了。这火着得真大呀!虽然敌人不是家家都放火,只因为时间太长,着得太旺,全村人们费了所有的力气,从黄昏一直干到半夜,才把一处一处的大火苗子救灭了。到了这时候,肖飞才又想起他身上带着的药,急忙来到孙定邦的家里,在炕上一躺就象瘫了似的不能动了。这功夫齐英和孙定邦也都回到家来。一看,全都不象个人样,全身是泥土,满脸是烟灰,齐英的头发烧焦了,孙定邦的胡子也烧卷了。一见肖飞也回到了家,孙大娘就忙着打点叫他们吃饭。肖飞因为一天没有吃东西,这会才见了饭,这饭还是一罗到底的白面馒头,就着小米稀饭、咸菜条儿,你看他狼吞虎咽地这一吃吧!
可是齐英和孙定邦他俩谁也吃不下去。
他俩为什么吃不下饭去呢?
你想啊:全村被烧了这么多房子,这又赶上正是雨季的时节,人们到哪儿住去呢?再把房子盖起来?可是经过这几年战争的破坏,一般人家都穷得要命,这会儿又一烧,恐怕所有的家当都被毁了!
哪里还有力量盖房呢?象孙定邦、齐英一个是支部书记兼村长,一个是区委书记兼区长。身负人民的重任,他怎么会不替大家担忧?尤其是齐英,他觉着,今天打散敌人修路的民伕,这固然是不小的胜利,可是被烧了这么多的房子,怎么办呢?那一天找了一回县委没有找到,如今也不知道又往哪儿走了。所以他才这样发愁。孙大娘和肖飞都劝着他们俩吃饭,说了半天,他俩这才端起饭碗来。
齐英和孙定邦刚刚吃了两口饭,就听见“啪啪啪”,有人敲门。齐英说:“这准是难民们找上来了。”孙定邦说:“顶着吧,找上门来哭叫的少不了。”他说着就走去开门。来到门口以内,未开门先问了一声:“谁?”外边有人答了一声:“我。”
孙定邦一听,啊?这声音一点也不熟,不是本村的人,哼,小心点儿。于是又问道:
“你是谁?”外边的人说:“你开开门就知道了。”孙定邦又说:“不行,你不说是谁我不开门。”外边的人就问道:“你是孙定邦同志吗?”“我不是孙定邦,你找他干什么?”“找他有事,请你把他给找来吧。”孙定邦一听,这又是秘密啊!又急忙说:“你先告诉我是谁,我马上就给你找来。”外边的人觉着不说不行了,就说了代号:“你就说是斧子来找他。”这功夫齐英和肖飞都来到了门口,齐英一听这个代号和说话的声音挺熟,就让孙定邦把门开了。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穿着一身紫花布的裤褂,提着一支盒子炮。
注意一看他的脸面,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蒜头儿鼻子和一对滚圆的豹子眼儿。齐英认得他,他是县委书记田耕的警卫员白山。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齐英的心里一下子就象开了花似的那么高兴,急忙问道:
“田耕同志在哪儿?”白山说:“在村外树林子里,叫你跟区委书记快跟我去见他。”齐英一听,心里话:区委书记早已牺牲了!还怎么能够见面。可是他顾不得对白山说这些话,拉着孙定邦和肖飞,急急忙忙地跟着白山来找田耕。
他们出村不远,来到枣树林子深密之处,果然见到了田耕。齐英一见了田耕的面,也不知道是高兴啊还是难过?说了一句:“你可来啦田耕同志!”就觉着心里发热,鼻子发酸,嗓子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噎着,嘴唇直哆嗦,再也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扑就要抓田耕的手。田耕的右手一躲,他这才想来田耕的右手受了重伤。齐英于是两只手使劲地抓住了田耕的左手,仔细一看:田耕比从前更瘦了!但是两只眼睛还是很有精神。齐英又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个样了?”田耕忙回了一句:“没什么,赶快坐下谈谈吧。”这功夫,孙定邦和肖飞也都和田耕问候了两句,田耕听了,也就随便地回答了两句老同志的见面话,并没有对他俩客气。紧接着他就问起区委书记,问他为什么没有来?说是有要紧的问题要谈,需要找他。
齐英本来他的嗓子里已经憋成了疙瘩,眼圈儿已经发了潮,这会儿又听田耕一问,立时他的两只眼睛就“噗哒!噗哒!”地往下掉眼泪。
有人说:齐英这人,也未免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感情太浓厚了!这才多少日子不见?见面之后就值得这样?
诸位!要说齐英这人,他倒是个小资产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他也的确是重于感情。不过,他这种表现,并不完全出于他的这个弱点。在当时那种残酷的环境下,过一天真是好象过一年哪!一个缺乏战斗经验的人,不得已而担当了全区的领导,工作中的困难少得了吗?他的内心苦楚是可想而知的。再一说,在那种环境下,党员之间的关系和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比亲生骨肉还亲哪!齐英见了田耕,本来就觉着今天几个村的被烧是有自己的责任,为这些受难的群众而发愁。在这种情形之下,田耕又问起他最亲密的同志,已经牺牲了的区委书记来。他满肚子的话一时不能说出,所以就掉下了眼泪。不要说他,就连孙定邦,他虽然没有掉下眼泪,可是也有许多的话要说,然而由于一时的激动,紧张得也说不出口。至于肖飞,他倒不是这种心情,他是想要问问县大队的消息,一见齐英和田耕的这种紧张情绪,他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在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田耕已经了解到齐英的这种心情,就亲切地说道:“啊!
这些日子来,同志们都不容易呀!不要难过,毛主席已经告诉给我们,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把牙咬紧一点,把枪拿结实了,把这一阵儿黑暗冲破,红光满面的太阳就要出来了!”
齐英一听这话,立即把眼泪一抹:“啊!毛主席这么说啦?
好!好!”他立时觉得一股热力涌上了心头,浑身都是力量,眼睛似乎真看见了太阳,不由的转身向着延安方向,好象看到了一位高大无比的巨人——我们伟大英明的领袖在革命圣地延安,向全国人民发出号召:咬紧牙关,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光明就在眼前。齐英兴奋得竟忘了说话。当田耕又问他时,他这才又转身对田耕说起区委书记牺牲的情形……。田耕一听,区委书记牺牲了,立时他就垂下了头,眼皮也麻搭下来,说了声:“我们牺牲了一位多么好的同志!”这句话真带出有千斤重量的心情!
齐英还往下说,田耕这时候把手一挥,把他的话拦住了,急忙说道:“区委书记既然是牺牲了,齐英同志自动地代理领导工作,这很好。至于工作得怎样,呆会儿再说。现在你们赶快去集合民兵,保护着全村的群众离开村子。还要通知沿公路的这几个村的人们也快点躲出来,越快越好。”一听这话,齐英、孙定邦一齐问道:“怎么?又有紧急的情况吗?”田耕又说:“是有,我前天才跟地委取到了联系。今天一早儿得到了城里来的情报,根据情报估计,敌人今天就要有大的行动,说不定也许就在今夜。
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先都不谈,等一会儿再说。我也不到村里去了;伤员们我也不能去看。你们估量着,要是能转移到更严密的地方那最好。如果现在他们隐蔽的地方就很严密,不转移也可以。”
听了田耕的说话,孙定邦说:“转移?这会儿哪儿更严密呢?”齐英说:“按说现在不算不严密。”田耕又说,“既然这样,你们就赶快进村行动起来吧。我到北边最大的那个沙疙瘩下头去,因为还有别人到那儿去找我。你们一会儿完成了任务也到那儿去,我在柳条子地里等你们。咱们可以好好地谈谈。”说完这话,他带着白山就要走。肖飞这时候说话了:
“田耕同志!我跟着你吧。”田耕说:“你别跟着我,先帮助他们。”肖飞又问:“县大队现在到哪儿去了?”田耕说:“县大队——等会儿再说吧,你赶快帮助他们执行任务。”说了这话就快步地走去了。肖飞一听田耕这语言,心里象有什么东西掀动了一下!莫非县大队……?田书记的警卫班怎么也不跟着他?只剩了白山一个……肖飞正在那里想着,这时候孙定邦拉了他一把,他才跟着急往村里走去。
他们来到村里一看:村里人们还在慌慌张张地忙乱哩。因为大火虽然救灭了,可是这烟雾更大,闷热得一点风丝儿都没有,处处的死火冒出大量的生烟,在村子里边缠绕着不散,呛得人们都不敢吸气儿。幸而这时已经升起了半个月亮,还能够看到人们忙乱着找这找那,从火里抢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满街满巷。
他们来到村公所,村公所是一个人也没有;来到民兵基干队的队部,也是屋内空空。他们一看这种情景,就知道集合民兵,让群众出村是有了困难。但是情况紧急,一刻不能怠慢。他们三个人一齐上了高房,放开嗓子大声喊叫:“民兵们!快到队部来集合!
有紧急的情况!有紧急的任务!全村的老乡们!不要再管别的了!赶快出村躲避!敌人就要来了!
赶快跑!赶快离开村!
……”他们三个人在高房上就这样喊个不停。喊了一会子,走出村去的人并不多,民兵们也只来了十多个。齐英一看,就忙着分派来到的民兵们,到各村去口头通知,并且规定了集合地点。民兵走后,齐英就又大喊起来。这时候,民兵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连孙小虎也来了,在他爹的身旁问长问短。孙定邦一看,全村的人们出村的很少,他心里明白:有不少的人舍不得烧剩下的破烂东西;也有一些人,遇到这样毁家之祸,他是豁出去了!也许有些人,以为敌人刚走不会再来。所以他们的喊话才作用不大。怎么办呢?
孙定邦要求齐英,派民兵们挨门挨户地去通知,谁要不听,就强迫他出村。齐英完全同意。于是就命令民兵们分头出动。为了更加谨慎,又派了两个民兵,到敌人的来路上进行侦察。孙定邦一看小虎也在这儿,就说:“小虎,你也跟着民兵们一块去,帮助通知大伙。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小虎答应了一声,就一窜一蹦地跟着走了。他们三个还是继续地大喊。这样一来,倒是挺起作用:待了不大的功夫,就看到有三一群五一伙的人们往村外移动,但是走得不快,也有一些人哭哭啼啼,弄着些破烂东西慢慢地向村外走。这明明是缺乏敌情的观念,似乎是以为敌人不会在这时候又来,也好象是难离难舍。孙定邦这才又扯开嗓门儿:“老乡们!快走!
走的慢了就有危险!快点跑出村去吧!”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听村东“嘎呴!”响了一枪,紧接着“嘎……咕……”机关枪也响起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村西头也有了同样的枪声。不用问,这是敌人包围了村庄。枪声越响越多,越响越紧。啊!村里的人们可就大乱起来了!眼睁睁又是一场大难临头!
正是:
前波未平后浪起
火灾将过血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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