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终于消失在门外,皇甫韬才松了口气的瘫坐在黑檀椅上。
门外,一名老太监和几名护卫忽然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皇上!皇上您、您没事吧?”
皇甫韬眼皮一抬,不禁有气无力的骂着:“哼!你们适才都在做什么?现在才来救驾,通通不想活了是不是?“
“皇上饶命啊,不是奴才们不肯进来啊,而是——而是——”
醇朗的笑声自门外传来,皇甫嗥月偕同爱妻印欢,忽然出现在大厅里。
“皇上勿怒,是微臣看里头气氛热闹,所以特别吩咐他们别进来碍事,如何,这场戏码皇上看得可还有趣?”皇甫嗥月笑道,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好友多年,他从没看过上官倾云如此失控,适才那出闹剧,他可是在外头看得津津有味呢!
哪里有趣了,他吓都快吓死了!
看到皇甫嗥月,皇甫韬就像是看到救星般的连忙跑到他身边。
“皇叔,你来了就说一声啊,起码也帮忙说句话啊,适才那场面可真是——真是——”真是让他气势尽失、面子全丢啊!
印欢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都三年了,怎么你还是没半点长进?”
皇甫韬就像是被刺到痛处似的,忽然自地上跳了起来。“什么?你那是什么意思!”这三年来,他和印欢的关系始终没有转好,依旧是水火不容。
“字面上的意思。”印欢面无表情道。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你是我皇婶,我就会处处让你!我可是当今皇上,放眼天下,唯我独大,你——”
“嗥,这里有条狗在乱叫,我先出去,你自己看着办。”不待皇甫嗥月回应,印欢一个旋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狗!她竟然骂我是狗?”大厅里,皇甫韬不敢置信的大叫。“皇叔,她实在太可恶了,这种女人你怎么还不休了她!”
“皇上,您最好冷静些——”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也亲眼瞧见了,那女人根本是处处看我不顺眼!”皇甫韬很努力的继续对号入座。
“欢儿没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您不该‘又’乱点鸳鸯谱。”皇甫嗥月微微笑着,语气不温不火。
“我哪有?我只是问问啊,问问也有错吗?”至少,他还没颁旨啊!
“是非对错,微臣不便评论,不过如今闹得人去楼空,皇上高兴了吗?”
皇甫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皇甫嗥月噙着笑,摆袍入座,“夜深了,明早皇上还要早朝,不如先行回宫吧?”
“那皇叔呢?”
“微臣受宰相之请托,替他捕来一批‘蛟龙’,不过如今看来,微臣可得等上还一会儿,才能和他谈事。”
“那、那——”
“公主一事,请皇上别担忧了,此事就交给微臣来办,过几日微臣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皇甫嗥月挥挥手,一旁匍匐在地上的护卫们立刻起身。“立刻护送皇上回宫。”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是出手了!
就在她和深雪打算坐上马车永永远远离开这座相爷府时,他竟然像个土匪头子般的出手劫了她!
而她更不敢相信的是,欢欢竟然会突然现身,还帮着他带走了深雪?
“欢欢?你要带深雪去哪里?”在上官倾云的钳制下,印喜不敢置信的发出嚷叫,亲眼看着印欢将深雪带进了相爷府。
印欢缓缓回身,清冷娇颜上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公主有要见的人,而你有该做的事。”
“我才没有什么该做的事!”印喜不断的扭动身躯,企图在他紧密的怀抱里挣出一丝空隙,还乘机胡乱踹了他好几脚,以此泄愤。
印欢颇为同情的撇了上官倾云一眼,后者点头向她致谢,俊脸上毫无怒火,只有浓浓的忍让与包容。
她挑起柳眉,眼里的笑意瞬间转深。“至少,你有该解决的麻烦。”
“欢欢,你怎能帮着他?他是个大骗子、大无赖!”连欢欢都向着这无赖,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是关己则乱,你好好的和他谈一谈吧。”
“我才不——”
“多谢。”抗议声才刚起了头,上官倾云便抱着印喜跳上了骏马,用内力震断了缰绳,呼呼的跑远了。
“皇婶,喜儿她……相爷他……”深雪本能就想追上去,实在是放心不下印喜,却被印欢拉住。
“他们不会有事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们谈谈也好,倒是你,想不想见一个人?”
“谁?”深雪心不在焉地问,一双眼还是担心的看着骏马消失的方向。
印欢吐出一个人名。
“王虎。”
一匹黑色骏马与夜色融为一体,风驰电掣的朝前奔去。
风声猎猎,将她一头长发吹得飞散,也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骇人的疾速奔驰,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气恼的困坐在他怀里,被动的受他的保护。
这样的劣势无疑是火上添油,让原本就气恼不已的印喜,更是气得理智全失,脑袋瓜里的怒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几乎就要爆炸。
“放开我!你该死的快放开我啊!”她喊着叫着,原本慵懒柔弱的嗓音被拔得又高又尖,仿佛像是发生了什么凶杀劫人案,吓得街道两旁的街坊百姓全推开了门窗,朝外头探头探脑。
只是马儿极快,百姓根本还来不及瞧清情况,就已失去马儿的踪影。
“别开口,当心咬到舌头。”上官倾云好言劝告,一手执着断裂的缰绳,一手则是稳稳的环保着她,小心的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你就放我下来啊!”她继续嚷叫。
“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我不要!你这该死的强盗,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她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却捶打着他的胸膛,可惜无论她怎么捶,怎么打,他就是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马儿飞快的前进,她也哇啦哇啦的喊着,可他却偏不搭腔。
眼看玄武大道到了尽头,京城的繁华灯火也愈高愈远,她捶打得手都酸了,嗓子也喊得哑了,甚至只能气喘吁吁的任由他骑马出城,为所欲为,心里头的怒火不知怎么的,竟成了委屈。
这个王八蛋都有了意中人,却还大剌梙剌的劫着她乱跑,怎么?戏耍她一次还不够,他还想来个第二次、第三次?
他到底还想对她怎样!
心儿揪疼,片片泪花顿时涌到眼眶,接着哗啦一声,竟成了泪雨。
骏马奔腾,那强劲的风吹得那串泪落到了他的手臂,扎在他浑身僵硬,露出慌乱的神情。
“你哭了?”
“你……乱说,我哪有哭,我只是眼睛进沙。”她逞强擦去泪水,却怎样也抹不去扎在心里头的疼与悲。
呜呜,为什么她得为他哭泣不可?像他这样的男人,性好色又放荡不羁、霸道强势又表里不一,为什么她偏偏这么在意他?
难道——难道她对他动了真情?
这个发现,简直吓坏了印喜,只见她哇啦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当更多烫人的眼泪,落到上官倾云的身上、手上,他无法再花更多的时间,御马绕过整座湖泊抵达他在城外购置的别院,因此他当机立断,丢掉手中的缰绳,抱着她施展轻功凌空飞越水面。
印喜自顾自地沉浸在错愕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不坐在马上,更没发现他没惊动任何人,径自抱着她,来到了一座装修得美轮美奂、精致幽敞的楼阁里。
直到上官倾云抱着她坐到了床榻上,她依旧嘤嘤啜泣个不停。
以往他见女人哭,只觉得烦,如今他看着她挥泪如雨,纤弱的娇躯因为抽噎而一颤一颤的,他却觉得心疼。
撩起她颊边的一缕乱发,他试着抬起她的小脸。
“别哭。”
她头也不抬,啪的一声,硬生生的打掉他的手。
“就说了我是眼睛进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专心骑你的马啦!”反正她注定是跑不掉了,干脆趁着这段时间,彻彻底底的大哭一场,顺便哀悼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她就奇怪,为何每每与他对上眼,她总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原来是因为她早就深深受到他的吸引而不自知。
只是他那么爱拈花惹草,爱上这种男人,注定只会心碎,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动了心,动了情——
呜……没想到她一世英名,却在情场上败得一塌糊涂,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别逞强,你明明就是在哭。”虽然好意屡翻被拒,可上官倾云却不气馁,仍旧伸出了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就说了别管我啊!”啪的一声,她又拍掉他的手。
她抽抽噎噎的抹着泪水,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抹,泪水还是滴滴答答的掉个不停,眼看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她索性将整张小脸埋进他的怀里,乱蹭一通。
这种报复的手段不用太费力气,又迅速有效,她乐得将小手也抹到了他的身上,尽可能用自己的泪水鼻涕,破坏他的衣裳。
不只他的前襟,就连他的衣袖、领口,她通通不放过!
为了加大破坏范围,她甚至还将双手绕到了他的后背,使命的擦、使命的揉,娇柔身子,就像被什么虫子咬着似的,不断地扭动,只是下一瞬间,她的耳畔却忽然响起重重的抽喘。
接着一个拉扯,她的双手被他扣到了身后。
“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
粗糙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与他四目交接,却发现他的眼神灼热得几乎快喷出火来。
这几日,他就是用这种眼神在看她,只是现在,他的眼神更加危险,仿佛随时都会朝她扑来!
“怎、怎样,不行吗?要是不喜欢我这样,你大可以放我下马啊!”她强压下心头的羞怯,故意挑衅着,却阻止不了身子不安的发烫。
“你早就已经下马了。”他极为平静的说道,目光却又滚烫了几许。
印喜眨着犹湿润的水眸,一时间,还不太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直到她察觉到耳边没有猎猎风声,发现他两手都搁在她身上,发现自己果然不再震动,她才困惑的垂下目光——
天!她竟然坐在他结实的腿上!
这个发现可吓坏了印喜,只见她又开始扭动身子,试图从他腿上逃脱。
“啊!你什么时候把我——把我——快、快放我下来!”
“别动,你再这样乱动,只会把情况变得更糟。”
这些话,绝不只是恫吓而已。
因为印喜马上就察觉到了,察觉到自己的臀儿底下,有某种东西正迅速的膨胀坚硬,并虎视眈眈的贴到了她双腿间的柔软。
虽然她涉世未深,但并不是个无知的笨蛋,即使她不晓得那是什么“玩意”,可从他的眼神就可以判断出,她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娇美的小脸羞得酡红,她动也不是,逃也不是,只能僵硬的坐在他大腿上,气呼呼的嚷叫。
“你这登徒子!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别苑。”他深深的呼吸。
“那又怎么样!有别苑了不起啊!我之前就说过了,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要娶你为妻。”他悍然宣示。
“这段日子来,我日日为你趋吉避凶,还救了你一条命,难道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法?我都已经——”她蓦地住口。
等等,方才他说了什么?
“我要娶你为妻。”他重复宣示,语气更加的坚悍。“你就是我心中,那非卿不娶的女子啊。”他灼热的凝视着她,原本扣在她下巴上的大掌,也缓缓的抚上她的嫩颊,她却是呆若木鸡,半响都不出回应,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加大、加剧。
“你怎能不将话听完,就定了我的罪?”他徐缓说道。
因为她以为他……以为他要娶别的女子啊。
印喜这才猛然想起,他似乎曾试着解释,她却怎样也不肯听。
“我喜欢你为我吃醋,只是吃自己的醋,不觉得奇怪吗?”他轻笑,接着无预警的吻上她的唇。
乱哄哄的脑袋瓜,因为这个袭击而变得一片空白。
看见她发怔,他把握住机会,立刻用舌尖撬开她的朱唇,将自己的灵舌喂入她的唇腔,恣意地搅弄她的丁香小舌,而原本扣着她双手的大掌也缓缓的来到她颈后,将她压向自己需索的唇,获取更多的甜美。
“唔——”印喜发出惊呼,不禁瞪大了双眼,却是无力抵抗。
除了颈后的大掌,他还将另一只手移到她的腰后,将她更加的贴近自己,让自己更能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清香。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久到她头晕目眩,全身瘫软,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我爱你,嫁给我,嗯?”他渴望地道,健壮的身躯因为忍受着巨大的欲望而变得紧绷僵硬。
她目光迷离,双颊艳红,只能软绵绵的偎着他的胸膛顺着气,却没听漏任何一个字。
原来,他要娶的人是她。
原来,他带她来这儿,是为了解释。
原来,他竟然——竟然爱她呢!
喜悦的笑花才在唇畔灿烂绽开,可下一瞬间,却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蹙着眉头,想起几日之前,他还和舞人去游湖——
“喜儿?”久久得不到答案,他不禁有些急了。
“我不要。”她终于回答了,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不仅如此,她还冷冷的推开了他,想爬到床榻上。
他却将她搂抱得死紧。
“为什么?”他心凉的追问,不敢相信自己生平第一次求婚,竟是失败。
“因为你太花心了。”明白自己敌不过他,她也不试着挣扎,只是拿着指尖戳他。“而且我又怎么晓得你是不是真心的?若是改日,你又跑去游湖,或是又到哪家青楼‘找人’,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才没那么笨呢!
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算起旧账,上官倾云不禁吓得渗出一身冷汗。
“君子一诺千金,我保证——”
她挥挥手,“口说无凭,我不相信。”
“那究竟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他不安的急问,语气接近恳求,俊脸上更是不容错辨的慌乱与焦急。
那是她从没看过的一面。
相识以来,他总是那般的气定神闲,仿佛任何事难不倒他,即使面对险难,他也能冷静的运筹帷幄,将局面扳回,然而他却为了她,慌张得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的试图弥补过去的过错——
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
在乎的,连尊严都可以抛下。
心里深处,那一丝丝的不安和猜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温柔与照顾,保护与关怀。
目光柔下,她释怀了,反正除了卦术、命术、相学,她也懂得阵法,要是将来他敢背叛她,她大可以将他耍得团团转,让他生不如死。
而且话说回来,其实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姑且不论可以一辈子尝到铁域的手艺,他还会为她进贡各地美食和宫廷点心——
她的沉默,无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挑战。
他晓得她的性子不同于一般女子,更是说到做到,若是他铁了心要离开他,那他……
短短片刻,却犹如一整年那么漫长,他坐如针毡、冷汗不断,健壮的身子僵硬得几乎可以一敲就碎。
最后,就在他几乎要低头恳求时,她终于开口了。
“我晚膳还没吃呢!“
“啊?”
她瞅着他呆愣的俊脸,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回去吧,我好想吃那洛神仙楂糖,我只尝了一颗而已呢。”幸亏她有交代如意满意将漆盒拿到冰窖里搁好,否则那些仙楂糖恐怕早化了。
他顿了好久,才发出声音。
“这代表,你是愿意接受我了?”他期期艾艾地问着。
扑哧一声,她不禁又笑了,只是这次小脸上,却染上了娇羞。
她垂着眼界,纤细的指尖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你从来没陪我吃过饭,往后,你每日至少要抽空陪我吃一顿饭。”她软软的要求。
而这小小的要求,却让上官倾云发出狂喜的呼声。
“这代表,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她娇羞的躲开他的目光,仅用一声轻哼代替回答,娇美的脸上,早已是红霞满布。
他喜不自胜,不禁将她紧紧的用在怀中,感受这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是他却也不敢多耽搁时间。
想起她大病初愈,又没按时吃饭,不禁心疼的一把将她抱起,朝门外走去。
“我们这就回家。”
是回家,不是回府啊。
嗯,她喜欢听他这么说。
朱唇微张,她软软的吐出一个呵欠,忽然觉得好累。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早已让她的体力透支,这会儿安心下来,他的怀抱又是那么的温暖,她自然就想睡了。
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悄声问着。“那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
“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唔。”她点点头,接着头一偏,还真的睡着了。
看着她睡得甜甜的,他特地放轻步伐,无声无息的走出阁楼,抱着她走入那皎洁的月光下。
夜风徐徐,佛得满园花草摇曳,花香浮动,他更加抱紧她,小心的不让她着凉,却不期然的瞧见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花好月圆。
他不禁笑了。
小小番外篇——不做你的公主
小廊上,深雪在红叶、知秋的带领下,匆匆来到印喜所居住的厢房。
一群人才从花厅走入偏室,就见上官倾云端着空碗自床畔起身,空碗里有残留的汤药,显然印喜才刚服完汤药。
“我听说喜儿落水了,她不要紧吧?”三人急忙来到床畔,却发现印喜双眼紧闭,显然正沉睡着。她那如泉瀑似的黑发恍如丝缎,静静的流泻在床榻上,粉雕玉琢的小脸漾着些许苍白,从来没看过印喜如此脆弱,深雪不禁蹙起了细眉,可心里却也不禁有些困惑。
不是才服完汤药,喜儿这么快就入睡了?
“多谢公主关心,经过大夫诊治,喜儿姑娘除了稍稍染上风寒,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上官倾云泰然自若的将空碗搁到了梅花几上,脸上的神情让人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好。”深雪松了口气。“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微臣的错,微臣今日乘船游湖,谁晓得却遇上一群海盗洗劫,辛亏喜儿姑娘卜卦算出微臣今日有劫,及时带着救兵赶到,只是那帮海盗为求脱身,竟忽然朝喜儿姑娘扔掷火药,喜儿姑娘才会因此被震落湖中。”
“海盗?”深雪震惊的捂住小嘴。
“那海盗头子身形彪悍,武功不弱,一眨眼间,便带着一群人逃的无影无踪。”上官倾云淡淡补充,接着缓步来到圆桌边。
深雪脸上的震惊更深。“逃走了?那、那?”
“所幸,有三名余党落网,微臣已将三人画像绘下,明日就会连同犯人将画像送到刑部,借此缉拿其他共犯。”拿起桌上三幅画像,他话锋一转。“听说此三人正巧与公主同乡,微臣敢问,公主对此三人可有丁点印象?”
看着画像里的三个人,深雪愀然变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辛亏一旁的红叶知秋及时伸手相扶。
“公主没事吧?”上官倾云立刻出口关心。
“我……我没事。”咬着下唇,她偷偷的又瞧了眼画像,接着恍如惊吓似的,迅速别过头。“我——我——我不认识这三个人。”
看着那过于苍白的小脸,上官倾云依旧不动声色。“是吗?多谢公主协助。”
他缓缓将画像卷起。“公主看起来,似乎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先行回房歇息,稍晚喜儿姑娘要是清醒了,微臣再派人禀报。”
“这……也好。”深雪心神不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厢房。
三人才走,上官倾云便立刻换来守在门外的护卫。“传话给睿王爷,就说一切如预料,请他欲擒故纵,务必将“蛟龙”一网打尽。”
“是!”
五日后,相爷府——
当众人簇拥着皇甫韬走出大厅时,守在大厅门几步开外的一名护卫,再也沉不住气,旋身走入大厅,看见皇甫嗥月,劈头就问:“睿王爷,为何还不见深雪?”
“我说过,深雪已确认是我皇家的人,以后你必须尊称她公主,还有……”一顿,皇甫嗥月别有深意的又道:“这是你见深雪唯一的机会,请记住,你的弟兄们全关在大牢里,待会儿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
“只要深……公主过得好,我王虎便别无所求,自然也绝不反悔,今夜过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虎拍胸脯保证。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皇甫嗥月忽然朝大门外望去。“欢儿,将深雪带进来吧。”
在印欢的带领之下,深雪终于踏进大厅,才见到王虎,她便难掩激动的落下眼泪。“虎哥!”
“深……公主,这段日子以来,你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王虎强压下满腔思念,忽然握紧双拳单膝跪地。
“不要!”深雪恐慌的摇着头,咚的一声也跪倒他身边。“不要这样子对我,我依然是你的深雪,为什么你不叫我的名字在?”
“你是公主了。”他苦涩地道,墨黑的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我……高攀不上。”
呜咽一声,深雪哭得更凶了。“既然如此,那你带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就你和我,我不做公主,你也别做海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跟着我,你会受苦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深雪,王虎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愿意尝。”透过朦胧的泪眼,深雪深深地望着那久别重逢的王虎,再也顾不得矜持,伸出双手紧紧回报。
此时此刻,她只想看着他,只想感受他,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思考了!
“够了吧?”印欢用着彼此才听得见的音量对丈夫说着。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撩起爱妻的一缕长发,皇甫嗥月迷恋地嗅着她身上的桃花香。“我们不也是一样?”
印欢没有闪开,只是静静的脸红。
“那就别太折磨他们。”她温婉的要求,嗓音柔细如水。
“我会的,只是要是让皇上知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恐怕是要气死了。”
“你若担心他会气死,就不会赶他走了。”她早就看穿他的心思了。
“我是为皇上着想。”皇甫嗥月勾笑,接着忽然低头在她发上印下一吻。“何况,我也不喜欢皇上太过在意你。”
“他没有。”印欢蹙起柳眉,不明白这些年来,他为何老是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没有吗?”皇甫嗥月没与她争辩,只是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弧,慢条斯理的来到相拥的两人身边。
察觉到他的靠近,王虎不禁将深雪搂抱得更紧,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自内心深处迅速蔓延,让他痛到连呼吸都忍不住颤抖。
他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早已不畏惧死亡,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失去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深雪。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一辈子?究竟他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她幸福一辈子?
“经查证,深雪确为我朝庶出公主,只是入宫以前便已嫁了王虎为妻。”皇甫嗥月朗朗出声,打断王虎的思绪。“依我朝律法,待公主入朝认祖归宗之后,王虎实需加封驸马,并留在我朝,照顾公主一世。”
驸马?
深雪和王虎不禁错愕的抬起头,而皇甫嗥月却始终噙着淡笑。
“王虎,你的回答?”
“我……”饶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王虎也不禁傻了。“可我犯了法……”
“因此本王爷决定,加封你为射声校尉,先前与你一同犯法的一干人等,也一并归化我朝,为我朝戴罪立功,你意下如何?”
“如、如果这是唯一的机会,那我愿意!”王虎凛然的立誓。“我王虎在此发下誓言,这辈子愿忠于朝廷、为朝廷鞠躬尽瘁,并爱护深雪一辈子!”
“很好。”皇甫嗥月微笑点头,接着看着一旁泣不成声的深雪,不禁蹲下身子轻声道:“深雪,我金铉王朝实在亏欠你和你娘亲太多,先皇没来得及给你的幸福,皇叔想替先皇给你,你觉得如何?”
更多的呜咽声自朱唇间逸出,看着以往总觉得陌生的皇甫嗥月,深雪终于感受到,那潜藏在血液中的血缘亲性。
“一……一切全凭皇叔作主,深雪感激不尽。”
“那就好。”皇甫嗥月微微一笑,接着才转身看向缓步来到身边的印欢。“这下你可满意了?”
印欢不动声色,却悄悄握住那双温热的大掌。
“若是喜儿能和上官大人谈开,我想我会更满意,更高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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