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刚种下的一株菊花覆上泥土,再浇了些水后,时允茴站起身子,一抹三日不见身影倏然间映入她眼瞳,她惊喜的上前。
“峣,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
“办事。”他说得轻描淡写。
咦,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三天不见,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
他唇角微勾,似是很高兴她一眼就看出他的异样。
“没错。”他现在有一百四十公分了,足足长高了八公分。那枚狐形古玉果然有奇效。
她目测了一下他的身高,原本他只到她胸部的位置,现在都超过了。
“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他面露得意,“再过不久我就会比你高了。”
见他开心,她也笑吟吟。
“是、是,以后你就是个货身价实的大男人了。”她接着好奇的问:“欸,快点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长高的?”
“你想知道?”他斜眸瞅她。
“嗯。”
他朝她勾勾食指,要她俯下头。
她依言照做,微微弯下腰。
胡峣朝她的耳垂啮咬一口,惹得她低呼一声。
“啊,你做什么?”她小脸倏然间涨红,心口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暧昧的事!
“抱歉,不小心咬到你。”他的道歉没几分诚意。
她红着脸,怀疑他根本是存心的,嗔眸瞪他。
虽然长高了不少,但仍是矮她一截,胡峣刻意站到花台上,发现她脸上的疲色,他魅瞳微微一敛。
“你又出去替人治疗了?”前阵子他便留意到,每当她为人治疗后,总是会面露倦色。
“嗯。”时允茴微讶的看着他在她手腕戴上一支表。
“这是用特殊合金制作的表,戴上它,能改善一些身体的磁场。”胡峣接着指着表面说:“注意看这上面的九个数字圆点,它们可以设成一组密码,我现在设定,你把它记住,以后要拿下手表,就必须输入这组密码。”
她低眸看着他按了一组数字。
“记住了吗?”设定好密码后,胡峣抬眸问。
“记住了。”他是用她的生日做设定,她怎么可能会记不住。她垂目端详腕上的这支银色手表。“这表设计得很简单,却好雅致。”她看得爱不释手。
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喜欢这支表,胡峣眸心漾笑。
“那当然,因为是我亲手设计的。”
“谢谢,我很喜欢它。”蓦然记起一事,时允茴温言问:“对了,我二伯哪里惹到你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整他?”
瞅她一眼,胡峣慢条斯理的出声。
“我看他不顺眼。”
对于他的任性,时允茴没辙的轻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顺眼,替你自己招惹来一个麻烦了。”
“什么麻烦?”胡峣一脸不在意。
时允茴面露一丝忧色。
“我二伯和七叔还有几个被你整过的堂哥商量之后,决定找人来对付你。”
“哦?”他勾唇肆意一笑,眸里流露出一抹天不怕地不怕的倨傲神采。
“你知道他们找来了谁吗?”看他那一脸漫不在乎的模样,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他这么担心。
“谁?”他随口问。
“一个道士。”
他嗤笑,“他们把我当成妖魔鬼怪了?”
“他们怀疑你使邪术,所以才去找道上想对付你。”看他还是一脸不知死活的表情,时允茴徐徐出声,“他们找来的那个道士自称是张天师的第二十四代传人,听说很擅长捉妖驱鬼。”
胡峣眸色微凛。
“你说他自称是张天师二十四代传人?”
“嗯。”她记得他说过,当初伤了他的人似乎就是什么张天师的第几代传人。
“很好,我也正想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了。”
“就是他伤了你吗?”见他唇办勾起一抹恶笑,时允茴讶问。
“对。”
“那你不怕他——”
胡峣不悦的截住她的话。
“我怕他什么?当时是我大意,我都还没找他算这笔帐,他却急着来送死,正好。”
捕捉到他眸中疾掠而过的残狞之色,时允茴微惊,不由自己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脱口央求。
“不要伤人。”
胡峣低眸望住她的手,眸里泛起一抹异色。
见他没有回应她的话,时允茴忍不住再出声。
“峣,不要伤人。”
他终于抬眸觑向她。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
凝睇他片刻,她松开握着他的手,缓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救了一个人,结果却害了另一个人。”
胡峣朝她瞥去一眼,接着不发一语,跃出窗外。
时允茴走到窗边,已不见他的人影,她望着窗外叹息。
她担心,他的任性妄为终会为他自己招来祸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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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允茴拧眉看着门楣上方,那里被二伯他们请来的那位道士贴上了一道符咒,她伸手,原想将之撕毁,蓦然思及这么做未免太明显了,于是走进房里,拿出红笔,随手在上头添了几笔。
“这样应该就没用了吧。”接着进屋,发现房间里面也贴了几道符,跟刚才一样,她一一在上面添加几笔,破坏纸符上的符咒。
“你以为那些符咒对我会有用吗?”窗边忽响起了一声嘲弄。
她转头,看见那张两天不见的小脸,唇角不禁扬起愉快的笑容。
“没用吗?”
“当然没用。”胡峣冷嗤,双手撑在窗棂上,跃进屋里。
思量片刻,时允茴温声启口。
“峣,我想……你还是早点回到你族人身边吧。”
“你希望我走?”他揽起眉峰,眸里隐隐掠过一丝愠恼。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也该回去了,我想你的族人应该都很想念你。”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但也不希望他伤害别人,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他离开这里,才能避免掉可能发生的冲突。
胡峣语气透着些许怒气。
“我的事无须你管,你管好自己便是。”她的气色差透了,仿佛几天几夜未阖眼,脸上那抹疲色显而易见,看得很碍眼。
他拉她上床。“你给我好好睡觉。”
时允茴没有反抗,柔顺的躺上床。胡峣在她心里不知不觉间已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她知道自己喜欢他,至于是哪种喜欢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想他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
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幸福的活着就好。
“峣,要不要……上床跟我一起睡?”她邀请他,不怀任何一丝遐想或是绮思,单纯的只是想跟他同床共眠而已。
瞬她一眼,胡峣接受她的邀请,在她身侧躺下。
她满足的垂下眼睫,须臾,又忍不住张开眼,发现他阖着眸,她恣意的凝觑着他。他那张小脸虽然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却又隐隐透着一抹凛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让人亲近。
她忍不住轻轻侧过身,在他额上浅浅的印下一吻。
胡峣倏然睁开眼。
对上他那双仿佛会迷惑人心的深棕色魅瞳,时允茴面颊蓦然涨红,有些结巴的为自己适才的举动辩解。
“因为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我只是把你当成我弟弟一样,没有其他意思……”
她刚才的举措并不让他觉得嫌恶,但她这番话却惹恼了胡峣。
“我哪点像你弟弟?你忘记我年纪比你还大吗?”
“我……忘了,以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你有二十四岁了。”
若她说她是因为抗拒不了他的魅力而吻他,他可以接受,但她竟然只是把他当成小鬼!胡峣冷哼一声,猛不防的拉下她。
“啊——”低呼一声,她跌趴在他身上,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他口里。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当他温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吮吸着她的,他身上那抹淡香盈绕在她鼻翼间,令她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她醉了、晕了,全身绵软得瘫成水似的,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场绮丽的梦境里,不想醒过来。
良久,胡峣终于移开她的唇。
“我不是小孩,你给我记清楚。”
“……”她眼神迷离的看着身下的小人儿,一时回不了神。
“再过一个月,我会让你看见我真正的模样。”他该死的万分介意她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对待。
时允茴思绪终于渐渐回笼,她莞尔低笑。
“我也很期待看到你长大后的模样。”她起身,脸颊轻染着一层红润。
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妙,还是……因为对象是俊美无俦的他,所以她的感觉才这般美好?
有差吧!时允茴心忖。如果对象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许会觉得恶心。
胡峣也坐起身,语气透着一丝质疑。
“我听说你明天要去相亲?”
不知他从哪听来的?她轻点螓首。“嗯。”
“不准去。”他霸道的要求。
“这种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这是我爷爷的命令。”她轻声说,神色里有一丝无奈。
“用不着理会他。”
“我也希望能那样,可爷爷是时氏的一家之主,没人能抗拒得了他的命令。”
胡峣听出她语气里的惧意,“你就这么怕他?”
时允茴垂眸,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
“爷爷是个很可怕的人,时家的子孙没有人不畏惧他。”
瞟见她幽幽的神色,胡峣忽然脱口而出。
“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带你走。”
她讶然抬眸望住他。
胡峣也为自己不遐细想的话震住。
他居然想带她走?!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把她带去哪里?回圣德岛吗?
不,她只是一个外人,他怎么能带她回胡氏的根据地?
看见他脱口后,又一脸吃惊,显然为自己适才说的话而懊恼,时允茴轻笑,心里无端的掠过一抹失望,接着她以漫不在乎的语气说。
“我不会离开这里。”没错,她是很想逃离这个囚困着她的牢笼,但是她也心知她是无法离开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她试图逃离这里时,被抓回来后发生的事。
她被关进那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里又惊又怕,她叫哑了嗓子都没人理会,然后,她整整饿了三日,尝试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放她出来后,爷爷用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严厉的眼神对她说:“允茴,如果你再不乖,爷爷就要把你一辈子都关在那间黑屋子里惩罚你哦,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八叔,也看不到你心爱的菊花了。”
胡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解释他刚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时允茴轻轻摇首,“我哪里也不想去。”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而睡。
瞬着她纤细的背影,胡峣蹙拢眉峰,有些心烦气躁的起身要离开,走到窗边,心中却陡然生起一股眷恋,令他停住了脚步,迟疑须臾,他再踱回床边,在她身侧躺下。
看着她的背,他竟萌生一抹想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他也真的伸出手了,却猛然发觉两人身形的差距。他小小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将她完全纳进自己怀里,若硬要抱她,反而会像个在撒娇的小孩似的。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这宛如孩童般的身形。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朝这里而来,胡峣凝眸瞪着门板,从那隐然飘来的气息里,他旋即得知来人便是扬言想抓住他的那名道士。
他唇瓣挂起残佞一笑。得罪过他的人他一向不错放,更何况是害他差点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
他下床,猛然瞥见床上沉睡的人,细致的眉峰微微一拧。
“算你好运,下次我再找你讨回这笔帐。”他喃声低语,随即身形一闪,跃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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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上,除了时允茴,还有她的爷爷时承恩,以及她的大伯时新廷,和另一名青年。
那名青年长相俊秀,谈吐儒雅,举止有礼,此刻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似想博取她的欢心,不过他的话从她的左耳进,接着便从右耳出,完全没有听进耳里,因为她的心思牵挂着胡峣。
昨天她睡醒后,他已经走了,她想他也许不会再来找她了吧?思及此,心情忽然低迷起来。
这时,时氏一家之主时承恩忽然笑呵呵宣布,“……所以你们的婚期就订在一个月后。”
时允茴猛然回神,“什么,这么快?”
“允茴,你放心,爷爷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婚礼,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时承恩老脸上一派慈祥的表情说。“爷爷现在巴不得想赶快瞧瞧我最心爱的孙女穿上婚纱的模样呢。”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他并不打算要替时允茴筹办一场盛大的婚宴,因为新郎只不过是巨龙集团旗下的一名职员而已,根本毋需替他们筹办什么豪奢的婚宴,那些话只不过是在哄她罢了。
其实,对时家而言,有没有婚礼并不重要,只要时允茴到时候能产下跟她拥有相同能力的子女,那才是重点。
但他又不希望做得太直接,引起时允茴的反感,所以表面上才会答应要替她办一场婚礼。
“就是呀,允茴,你看爷爷有多疼你。”时新廷笑咪咪的搭腔,他拍拍蔡昱升的肩,说道:“你不用担心,昱升这孩子会很宠你,你只管准备当幸福的新娘子就是了。”
幸福?要她嫁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叫幸福?他们两人甚至完全不了解彼此的个性。
不过时允茴聪明的并没有将心里所想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即使说出来也没用,因为爷爷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拒抗的。
“爷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推开椅子起身,走出餐厅的包厢。
“允茴一定是在害羞了。”时承恩笑得像个宠爱孙女的爷爷。“昱升,婚后你可要努力让允茴怀孕知道吗?”
“我知道。”蔡昱升很清楚在这场婚礼中,自己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并不在乎自己被当成种马,只要能获得时氏给予的财富那就够了。
走进化妆室,时允茴蓦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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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胡峣唇角噙着魅笑,眼神却凌厉逼人。
时允茴语气微透一丝无奈。
“就算我不想来,爷爷也会命人把我绑来。”安排他们先见面已经算是爷爷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吧,如果她胆敢拒绝的话,说不定她会直到结婚那天,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
“跟我走。”胡峣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腕,想带她离开。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时允茴一惊。
“离开时家,这样就没有人能再控制你。”
她挣开他的手,摇头。
“我不能跟你走。”
胡峣面露薄怒,“为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听从那个老家伙的安排?”
“这是我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我无法离开时家。”她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八叔自己一个人走。
八叔已油尽灯枯,临死不远,如果她就这样撇下他不管,时家也不会有人妥善照料他,她怎能让八叔在仅剩的生命里活得毫无尊严。
不知她心中的顾虑,胡峣凝目瞬住她,悦耳的嗓音吐出的却是冷酷的嘲讽。
“时允茴,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胆小鬼,你明明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却又不敢离开时家,怕一日一失去时家的庇护后,你什么也没有。”
她垂眸瞪着脚下那双白色鞋子的鞋尖,声音轻幽幽的响起。
“你说得没错,我是个胆小鬼,所以,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胡峣被她的话气到,阴鸷的眼神锁着她。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要不要跟我走?如果你担心的是以后的生活,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时允茴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的神情。
“我知道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她进来太久了,如果再不出去,恐怕会引起爷爷的疑心!她转过身,沉默了须臾说:“你不要再去找我,那道士已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想抓你,你还是回去吧,再见。”说毕,她快步离开化妆室。
胡峣绝美的小脸上凝起一股前所未见的风暴。
这次他是真的想清楚了,所以才决定带她走,但她竟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天罗地网又怎样?这次他非毁了那嚣张的道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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