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史建瑭得知东门失守,提银枪上战马,率五百兵卒来至东门,梁军当前一员大将乃是寇彦卿,寇彦卿举大刀直取史建瑭,二将马打对蹬,不过六七回合,史建瑭侧马挥枪一个犀牛望月,正把寇彦卿的哽嗓咽喉刺中,寇彦卿一口气没上来,喊都没喊一声就追马而亡。
东门外的梁兵一见主将战死,无人再敢叫战史建瑭,众人是一哄而散。史建瑭率兵追出数里,便令回防城中,忽然只见东面又来一支人马。
史建瑭远远望去,只见火把绵延,就知来势不小。有校尉高声问道:“来者何处兵马?”
对面有人答道:“我等乃是大唐人马,汝等何人?”
那校尉答道:“大唐李嗣源麾下先锋官史建瑭将军在此。”那边人马闻听此言,只见两匹战马小跑而来,史建瑭借火光一看,原来是大将石敬瑭,跟随其后的是副将刘知远。石敬瑭与史建瑭马上相会,史建瑭问道:“大都督兵马可到?”
石敬瑭言道:“今早大都督闻八百里集报五万梁兵已在杨刘扎营,命我带五千精兵连夜增援。”
史建瑭言道:“王彦章今夜攻城,我方才将东门梁兵击退。兄长此来,真乃天降神兵也。”二人合并一路由东门入城。
王彦章在城下观战,本见梁兵已登上城垛,但猛然城上冒出唐兵无数,又将攻城之兵接连打下。副都督段凝对王彦章言道:“唐兵几尽失守,却又冒出,城中恐有重兵。不如今夜休兵,先探城内虚实再战。”王彦章应允,遂鸣金收兵。
王彦章与段凝回到中军大帐,各营将官分坐两厢。王彦章问道:“为何独不见寇彦卿?”众人皆不知。
少顷,有探马来报:“启禀都督,大将寇彦卿被史建瑭刺死东门,石敬瑭率五千兵马由东门而入。”
王彦章叹道:“早知只有五千兵马入城,就不该收兵。”
段凝言道:“今夜既已收兵,明日再攻不迟。”
王彦章言道:“兵贵神速,今夜贻误战机,再战难矣。”王彦章怀着忐忑之心,袖手离开中军帐。
一连数日,王彦章日摆战阵,夜架云梯。昼夜攻城,史建瑭等虽拼死力战,杨刘仍岌岌可危。
杨刘小城事关全局,李存勖接连增兵仍僵持不下,便诏令文武百官朝中商议良策。
军师郭崇韬奏道:“梁将王彦章深知杨刘渡口危及梁唐两军,如今杨柳牵住梁兵,陛下何不另修渡口,王彦章必定左右难顾。”
庄宗言道:“安时所言极是,朕准奏。但不知何处可建渡口。”
郭崇韬言道:“陛下可在博州南岸修建渡口。”
庄宗言道:“朕命冯道为工部尚书,督建博州渡口;令安休休、郭威率水军出濮阳,”冯道领旨即往博州南岸修筑渡口。
梁军大都督王彦章在杨刘鏖战数日,是久攻不下。李嗣源帅兵已进驻杨刘,梁军更是难分高下。
李存勖命冯道、郭威在博州修筑渡口,八百里急报传入开封,梁帝朱友贞是焦虑万分,将文武百官诏旨朝堂,对众人言道:“今得急报李存勖令人在博州南岸修筑渡口,早晚要南下,如之奈何?”
驸马赵岩奏道:“臣启陛下,杨刘不过小城,王彦章却久攻不下,乃是督战不利,延误战机。臣请陛下命段凝为帅,罢免王彦章之职。”
崇政使敬翔赶忙也奏道:“陛下万万不可罢免王彦章,虽唐兵在博州修筑渡口,但李嗣源率大部兵马皆在杨刘,只要兵围杨刘,李存勖必不敢率兵轻易南下。”
驸马赵岩言道:“陛下,那王彦章本是郢王党羽,此番在杨刘与唐兵僵持,必是以兵权胁迫万岁。”
敬翔急向赵岩劝道:“驸马大人,如今大敌当前,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
赵岩不理敬翔之言,对朱友贞言道:“陛下,臣有一策可断定王彦章是忠是奸。”
朱友贞问道:“驸马速速奏来。”
赵岩奏曰:“陛下何不令王彦章回军博州,倘若王彦章回师乃是忠臣,倘若不回便是奸贼。”
“准奏!”朱友贞言道。
敬翔顿时跪地哭道:“万岁,撤军杨刘,全盘皆输呀。”
“敬子振!”朱友贞厉声怒道:“卿乃相国,朕是天子,望爱卿勿要祸从口出,退朝。”敬翔已不敢再谏,泣声退朝,正是:
梁臣一哭痛开封,听信谗言社稷崩。
敬翔不能将天补,只是昏主龙命终。
李嗣源在杨刘城力战已有月余,粮草辎重疏运困难,庄宗又修博州渡口,征发民力甚多。城中将士多有怨言。李嗣源只得在中军商议对策,李嗣源看看左右将官无奈言道:“杨柳血战月余,万岁又修筑博州渡口,民力困乏,粮草不济,本帅欲退兵东昌府,以缓将士疾苦。”
众将也皆无对策,唯有安重诲言道:“都督绝不可弃守杨刘,梁唐成败全在此战,恳请都督再坚壁数日,已求梁军营中生变。”
李嗣源站起身来,面带疑虑走到安重诲近前问道:“再坚持一下?”
安重诲点头言道:“请都督再坚持一下。”
李嗣源咬了咬牙对众人言道:“传我将令,即日起三军将士减餐一顿,本帅躬亲示范,各营将官坚守城池,效命者赏,贪生者杀。”众将得令,各自回营守城。
王彦章在大营之中日夜为攻城之策焦虑,只待唐兵粮尽兵乱,再举破城。
这日,王彦章与段凝等人正在商议兵事,有中军官来报朝廷遣使送诏,王彦章与段凝等人帐外接旨,一个太监宣读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李存勖率兵在博州修筑渡口,有直捣开封之心。王彦章率兵久战杨刘仍不能下,特命王彦章回师博州,钦此!”
“臣领旨谢恩”,王彦章领得圣旨,把太监打法走后。闭口不谈撤兵之事,副都督段凝找王彦章问道:“都督既得圣旨,因何迟迟不下令退兵?”
王彦章答道:“若是奉旨而行,我三军必败于唐,杨刘绝不可弃,本帅‘宁伏授重诛之死,不忍为辱军之将’,尔等不可再言撤兵之事。”
段凝闻听此言心中暗想,王彦章抗旨不遵,何不借此参他一本,段凝未与王彦章多言,便回营中写密信一封,遣心腹士卒乘八百里快马送往京师。
又过两日,开封命人传二道诏令,命王彦章退兵博州,王彦章仍是犹豫。
又过一日,三道诏令传到,王彦章仍不起寨,段凝便来劝道:“万岁四日之内三发诏令,都督再不退兵,恐万岁要龙颜大怒。”
王彦章沮丧言道:“一旦退兵,前功尽弃。”王彦章无奈之下,只得撤兵杨刘,向博州进发,黄河南岸仅留康延孝所部三千人镇守。
庄宗李存勖得知王彦章五万大军撤走,即命安休休、郭威等率兵撤回北岸,避开王彦章五万人马。王彦章在路上却得朝廷第四道圣旨,免去了大都督之职,令段凝为大都督。
段凝并无将才,统率五万梁军一路向西,驻扎相州之北。又恐唐兵在黄河沿岸渡河,段凝便除了一个灭绝人伦的馊主意,征发黄河南岸十万民夫掘岸凿堤,自滑州之东,东阿之西,曹州之北绵延六百里河水泛滥,洪水成灾,民不聊生。正是:
庸才决堤漫城垛,欲使唐船空漂泊。生灵苦叹梁无道,苍生流离且失所。
水淹中原六百里,万家哀魂付漩涡,成败在人非在天,水退始见梁山泊。
五万梁军主力撤走,郓州的大将康延孝如坐针尖,康延孝身边有一谋士名曰张延朗,乃汴州人氏,官居粮料使。张延朗见康延孝绸缪不决,便问道康延孝:“不知将军因何事如此焦虑?”
康延孝言道:“万岁三道诏令催王彦章还兵博州,却郓州势单力薄,倘若李嗣源举三万人马进兵郓州何以拒之?”
张延朗言道:“大梁早已大势去矣,世人皆传段凝将代王彦章为大都督,那段凝乃靠左右逢源人情才有今日。而唐帝李存勖已在魏州登基,并赵魏、灭幽燕、讨齐鲁、跨黄河、联西歧、伐契丹,人心所向,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康延孝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先生要我降唐?”
张延朗言道:“若得今生伴明主,何愁他日不丈夫?”
“好!”康延孝言道:“我即修书与唐主,归顺大唐。”
话说李存勖得康延孝请降书信,大喜不已,遂招百官商议纳降之事。宰相豆卢革问道:“陛下,这请降之事,恐其中有诈。”
郭崇韬言道:“以为臣之见,陛下当亲历前往。一来李嗣源将军屯兵杨刘可保无忧;二来康延孝在郓州已是孤立无援,逢战必败。臣以为康延孝乃是走头无路之辈,陛下亲往可使梁军将士心悦诚服,又可安抚当地百姓之心。”
庄宗大悦:“郭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朕令郭崇韬留守魏州,朕往郓州受降。”
次日,李存勖辞别郭崇韬、豆卢革等人,由李从珂率三千兵马护送,前往郓州。康延孝将归降之地定在朝城,李存勖、李嗣源、李从珂、安重诲、石敬瑭、史建瑭等众将率八百精骑兵在朝城城下恭候。天至晌午,只见远远驰来一路人马,约有百余人。一面将旗之上绣有“康”字,来者正是康延孝。康延孝来至城下翻身下马,走至庄宗近前,伏地高呼:“罪臣康延孝拜见陛下。”
李存勖赶忙扶起康延孝言道:“康将军真心归附,令我大唐如虎添翼,朝廷幸甚呐。朕封汝为南面招讨指挥兼博州刺史。”
康延孝感激之至又跪地高呼:“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庄宗得了康延孝及郓州等城,众人大喜自是不提。
康延孝投降唐庄宗李存勖,此事令朱友贞是龙颜大怒,朝堂之上对百官言道:“康延孝献出郓州重地,若是由此南下,开封危矣!”
驸马赵岩言道:“陛下何不将段凝再调回郓州?”
敬翔在一旁怒道:“赵岩!若非尔等保举段凝,朝廷岂能有此困境?段凝掘开黄河沿岸,中原六百里洪灾泛滥,鸡犬不鸣。若从相州调回兵马在回郓州,足有千里之遥,洪水阻道怎得行军?”
敬翔又对朱友贞奏道:“眼下之际,万岁只有调宫中禁军前往郓州。”
“准奏,准奏!”朱友贞言道:“但何人可为主帅?”
敬翔言道:“能为帅者,非王彦章莫数。”
朱友贞面色羞愧,无奈言道:“朕即封王彦章为东路兵马都招讨,率宫中禁军北上郓州。”
三日之后,王彦章在开封府东门外点兵拜帅,又命袁象先为监军。梁末帝朱友贞亲自为王彦章壮行。东门之外,战马成阵,兵士列队,甲光向日,兵刃映影。点将台上朱友贞握住王彦章双手言道:“当初只怪朕勿听谗言,才至今日。朝廷成败全赖开国候,老将军勿负朕心。”
王彦章老泪纵横对友贞言道:“陛下勿怪,待老臣退敌班师之日,定要杀尽奸臣,以谢天下。”
朱友贞言道:“兵马甚少,将军走后,朕速筹备兵马以援将军。”王彦章对朱友贞躬身施了一礼,遂上马提枪,率兵出征。正是:
朝廷有难当顾及,再着战袍利剑提。忠胆若似黄汉升,威名犹比郭子仪。
纵马沙场陷敌阵,扬威中原踏蒺藜。老骥伏枥志方在,不枉豪情有何惜。
且说王彦章出兵北上,前方有探马来报李嗣源率兵三万南下而来,王彦章令兵马驻扎中都城,又连夜加固城池以备恶战。
次日天明,有中军官来报,李嗣源已率兵扎营中都北门外,正在在北门外摆阵叫战。王彦章闻听此言,令城上打号炮三声,亲率兵马列阵城下。
李嗣源见王彦章居于阵前,对其言道:“王老将军,我主天兵至此,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这不是驸马爷李晋吗?”王彦章言道:“汝奸杀先帝千金,只恨未把汝打死沁水河中,今日老夫当为公主报仇!”说着催马出阵。
高行周言道:“末将愿打头阵!”
“好,擂鼓助战!”李嗣源言道。
高行周催马出战,王彦章喊道:“来将通名!”
高行周答道:“我乃高思继之子高行周也,杀父之仇未敢相忘!”
“哦,原来是小仇家,今日老夫送你去见高思继。”说着王彦章出枪来战,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史建瑭见高行周难胜王彦章,亦催马出阵。三人战至一处,正是:
银枪神枪战铁枪,三枪威名震四方。
国恨家仇连并起,老将六旬亦可当。
又战二十回合,这王彦章是力不能支,高行周一腔直奔哽嗓咽喉刺来,王彦章慌忙躲避,未想使史建瑭一枪砸中王彦章后护心镜,王彦章顿时口吐鲜血,驳马便退。
王彦章退兵回城,紧闭城门。王彦章身边有一副将乃是袁象先。袁象先见王彦章后心窝中伤,靠在床榻之上,便对王彦章言道:“都督今番受伤,不知当如之奈何?”
王彦章言道:“袁将军莫要管我,汝速往开封,请万岁发援兵来助。”
袁象先言道:“老将军何不退守曹州,这中都非是能固守之地。”
王彦章言道:“再不可退矣,老夫已抱定成仁之心,袁将军切勿再耽搁,速往开封搬兵。”袁象先也无可奈何,单枪匹马由南门而出直奔开封。不知袁象先能否搬得援兵,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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