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无巧不成书,庞勋五万大军被打得阵脚大乱。朱邪三兄弟飞马追击庞勋,庞勋眼看无路可逃,猛然见义军混乱之中闪出一人,跨下瘦马,掌中双刀,年纪有四十来岁,此人名叫张处让,虽是义军之中的一个老校尉,却是鲁南的武术名家。张处让挡过庞勋,对朱邪三兄弟高声喊道:“番邦胡儿,休伤我主!”
朱邪克休见是个老校尉,二话没说挺枪便刺,张处让左刀拨枪,刀砍马腿,朱邪克修一头栽地。克用、克宁急忙护住克修,三兄弟为住张处让大战一团。张处让一套双刀如行云流水,拖延了十几个回合,见庞勋跑远才奋力逃走。
庞勋率败兵退往石山,康承训十万大军直捣徐州,四面围困。城中大将许佶坚守城池不出,但城内已是人心大乱。许佶有一副将名叫路审中,此人对许佶言道:“今官军势大我等不能再死守,以末将之见可集结全部人马拼死突围,只此一策了。”
许佶言道:“此计绝不可行,徐州城内将士家眷甚多,若我等领兵突围,那几千眷属起不落入朝廷之手,陷我等于不仁不义,断不可行。”
路审中道:“今弃城突围虽失家眷,杀出将士尚可寻大将军所部汇合,东山再起;若是拼死固守,不但城池难保、全军遭戳,连数千眷属也难逃此劫。”
许佶道:“大丈夫义不受辱,我意已决,汝勿再言,当与此城同生同灭。”
路审中见许佶宁死而守徐州,而一连数日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军心难定。路审中镇守西门已无战心,便暗地派人向唐军大帅康承训投降。康承训得了路审中投降书信,与众将自是大喜。
第二日夜晚,康承训命朱邪赤心率沙陀骑兵位前队杀直徐州城西门,路审中将城门大开,数万官军一涌而入。顿时号炮连天,喊杀不断。许佶不知有变,熟睡于梦中,被喊杀声惊醒,有士卒来报,路审中大开西门内应官军已入城中。许佶慌忙披挂上阵与官军死战,只见火光冲天,血肉横飞。许佶乱战之中还未杀得几个官兵,便被朱邪克用一戟跳死。杀至天明,义军大败,城中义军眷属上千人,被官军尽皆斩杀。
康承训攻占徐州,可谓大功一件。徐州积存义军辎重甚多,康承训便命十万人马在徐州休整一月。
庞勋自兵败后于石山,率兵两万人向西进,欲占据梁城。探报飞马传入京师,国舅段文楚向皇帝奏道:“今康承训在徐州大捷,十万兵马却在徐州马按兵不动。庞勋反贼仍危机江淮,请陛下治康诚训贻误军机之罪。”懿宗皇帝听信段文楚奸佞之言,发诏谕免去康诚训督招讨,令朱邪赤心代任其职,发兵讨伐庞勋。正是:
功高震主兵马强,小人存心生不良。
奔走沙场本无意,鸟尽方知良弓藏。
朝廷诏书下到,命朱邪赤心节制各军剿灭庞勋。朱邪赤心令长子克用为先锋率五千沙陀骑兵星夜追击,在义军入梁城之前阻敌于涣水。庞勋领兵退至涣水,军师周重言道:“主公当速作船筏,渡河据守梁城。”
庞勋言道:“自从徐州失守,唐军诸路兵马沿途交战,马无食草,人无饱餐,何忍再领将士打造船筏,还是先露营一夜接触困倦,其余之事,明日再议。”
朱邪克用率沙陀骑兵飞马追击,天色已晚有探马来报:“启禀将军,庞勋残部露营涣水岸边。”
克用问道:“此地离露营之处,还有多少路程。”
探马道:“星夜奔驰,天明可到。”
“好!”克用道:“传令众将士,连夜追击,不可耽搁,宁使良驹短腿,勿让贼兵过河!”
次日天明,庞勋即令人打造木筏,征募船只。朱邪克用率兵杀到,见义军已有士卒登船,便对沙陀将士喊道:“河边即是反贼,伐木撑船者通杀。”沙陀将士得克用军令,呼啸而出,义军猛闻杀声,见沙陀兵马如群魔乱舞,顿时大乱,仓促应战,被沙陀部杀得人仰马翻,溃败而逃。
庞勋大败折了两千余众,沮丧之时,正逢朱邪赤心率大部人马杀到,庞勋见前有大河拦住去路,后十万追兵杀至,便于涣水畔对众将士喊道:“自桂林起兵,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怎奈进军失利,兵败至此,今渡舟不过十余条,家中尚有老幼者可乘此舟速逃命去,愿与庞勋共赴危难者随我与敌决战。”众将闻听多有悲泣者,但无逃命之人,皆愿以死相拼,庞勋下马先拜涣水,后拜众将士,遂率队回击朱邪赤心。朱邪赤心令骑兵为前,步兵在后杀向义军,大战两个时辰,只见河起波涛,人生哀嚎,义军大部兵马阵亡,其余义军将士皆投河自尽,庞勋等人皆已战死,甚是惨烈。
朱邪赤心此番大胜,寻得庞勋尸体枭首传示。江淮、山东各支义军皆不战而溃,官军连章报捷。未过多时,庞勋之乱平定,懿宗皇帝李漼颁诏谕封赏有功之臣,朱邪赤心父子战功卓越受圣上入宫召见,赐姓为李,赐名国昌,赐以旌节封徐州观察使,统领徐濠宿三州兵马。李国昌诸子也改李姓,长子乃是李克用,次子李克宁,三子李克修,还有两个小儿子老四李克恭、老五李克让。
国舅段文楚自以为朱邪赤心当感激自己,怎知朱邪赤心父子领得皇上封赏,却不懂京城里的官场门道,未谢段文楚一言。段文楚以为朱邪氏父子目中无人,便向皇上奏道:“塞北部族变乱频起,臣保奏李国昌父子为大同节度使,以镇守边庭,为朝廷立功。” 懿宗应允,不久诏命李国昌改任大同节度使镇守北庭。
李国昌父子往大同行去,路过汾州。李克用便约上李克宁、李克修往附近山中打猎。兄弟三人围猎半日,深感疲惫,便到一竹林旁拴马歇脚。李克修正四处张望,忽见竹林之中有紫气飘来,克修大呼道:“竹林紫气绕生,莫非有神仙到此?”
李克用道:“不如道林中探寻,看个究竟。”
兄弟三人,往竹林深处走去,闻听阵阵小儿哭泣之声。遥见竹林那边有一茅屋。见有一农夫蹲在门前,李克用上前问道:“敢问兄台,为何可是有小儿出生?”
农夫叹道:“生子何用,只恐不等养大,便已饿死。”
李克用心想此儿出生有紫气飘来,将来必有大才,便对农夫道:“在下愿重金买下新生之子,不知尊意如何?”
农夫闻听,喜上眉梢,竟把所生的六个儿子全部唤出,对克用道:“壮士若出钱出的多,年长之子任由你选。”
“谢了,谢了!”克用道:“我给你二十两马蹄银,就买新生之子。”
“这个好说。”农夫转到屋中,从接生婆怀中要过小儿,抱给李克用。李克用接过小儿甚是疼爱,便给了农夫二十两马蹄银。
兄弟三人回到军中,李国昌见克用抱了个小儿回来,问道:“这婴儿从何而来?”李克用把适才此婴出生时,竹林飘紫烟之事说出。李国昌喜道:“天公昭昭,赐我祥瑞,就取名李嗣昭吧。”众人皆是欢喜,李克用便把李嗣昭收做了义子。
庞勋乱兵已没,朝廷上下无不大喜,诸将重赏皆有赏赐,唯有一人因罪问斩,乃是葛遇贤。段文楚一番陷害,密令刑部处葛遇贤枭首之刑。葛遇贤素与段文楚无仇,段文楚也是只想使葛遇贤顶罪,不曾株连满门。葛家在濮州鄄城县,葛家闻讯葛遇贤之罪无不悲痛流涕,葛遇贤膝下一子,名唤葛从周,字通美,年方十八,为救父亲性命便独自一人前往长安。
话说京城长安已是十月之秋,落叶枯黄,阴风瑟瑟,葛从周独步街头,满面愁容。葛遇贤在京城有不少好友,葛从周访遍父亲故交,花了不少银两打点父亲冤案,奈何国舅段文楚勾结阉党,朝中弄权,葛遇贤之罪久未赦免,盘缠花得只剩少许,葛从周已是绝望至极。
恍惚之间,忽闻一队人马鸣锣开道,有官军几百名押解一辆囚车往菜市口而来,这沿街百姓围拥簇相望,葛从周也围观上去,见一老者问道:“敢问老伯,这囚车押解犯人去往何处?”
老者答道:“重阳佳节已过,正是秋后问斩之时,听说京中有一贪官,苛扣军饷,震怒皇上,今日在菜市口斩首,故而相邻百姓皆来观看。”
“多谢老伯。”葛从周翘首而望,只见囚车之上一人披头散发,眉目冷淡,面色铁青,仔细一看,这死囚正是父亲葛遇贤。葛从周心急如焚,眼看父亲将押往菜市口,自己却无力解救,只得随嘈杂围观之人涌向菜市口。
到了菜市口,几个刀斧手将葛遇贤拉出囚车,推至断头桩前,监斩官取令箭命斩。葛从周心如刀绞,怒火中烧,猛然间心生一策,从周暗想远道救父不成,又有何颜面见濮州家人?不如劫了法场,不枉男儿忠孝一世。这葛从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一官军不留神,拔其腰刀,踹倒在地,从周众人大喝:“劫法场的在此!”围观的百姓和押解的官军吓了一惊,这葛从周剑眉倒立,怒目圆睁,肩宽腰细,身长八尺,手提单刀,甚是威猛。重多官军抽刀而上,葛从周举刀相迎,只见得:
刀锋生恨光,救父断头桩。
夺命菜市口,血溅抬轿窗。
一场好杀,刀刃飘红,几十个官军被砍倒血泊。葛从周飞步冲到父亲近前,吓退刽子手,挽起父亲欲走。葛遇贤这才看清劫法场的是葛从周,压低声音训道:“汝好大的胆!”
“父亲快随我走!”葛从周一拽葛遇贤,才见其脚有脚镣,手有链铐。葛遇贤一把推开从周怒道:“好汉快走!”葛从周倒退几步,只见刽子手砍刀已落,葛遇贤命丧法场。葛从周火冒三丈,跃上断头桩砍倒刽子手。官兵越围越多,葛从周且打且退,官军紧追不舍。葛从周转过一街口,见一车队有大车二十几辆,车上载有大木罐,长约一丈有余。一位老车夫见从周浑身是血,对其言道:“小壮士速往车中躲避。”
“多谢老伯!”葛从周纵身钻入木罐之中。
片刻,官军追来,见这老车夫问道:“赶车的,可见过浑身是血的大个子?”
老车夫答:“不曾见过。”
官军问:“车载何物?”
老车夫答:“空车而已。”
“打开一看。”官军言道。老车夫知道葛从周就在其中,若是让官军堵住这少年,那将比死无疑。正是:
牛犊初生不怕虎,冤案岂能若无睹。君逼臣死臣当死,父冤子救亦无辜。
休笑少年多莽动,只恨奸党起恶毒。单刀既敢乱法场,留得来日震江湖。
欲知老车夫有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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