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突然沉寂下来,一阵夜风吹来,飘起了几人衣袂。
林寒青一向不愿说话,心中虽是疑窦重重,但见那少年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更是懒得开口。
倒是那青衣少女忍耐不下,接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把我们也牵扯进去,可否说个明白?”
那少年冷峻的目光,一扫那青衣少女,冷冷说道:“诸位本已经为人所擒,我们出手相救,迎接至此,诸位纵然被我们多留两日,那也是应该之事。”
韩士公道:“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在江湖上走动之人,讲求的是恩怨分明,你们相救之情,老夫等自是感谢,但这留难之恨,亦使人心气难平。”
那少年似是大为不耐,眉头一耸,冷漠的说道:“诸位不用承情,至于心气难平,任凭报复。”霍然转身向外行去。
韩士公怒火又动,大声喝道:“站住!”
那少年左脚已跨出室门,听得喝叫之言,重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问道:“什么事?”
韩士公一抱拳,道:“先谢相救之情。”
那少年冷笑一声,道:“不用了。”
韩士公道:“明人不做暗事,顿访少庄主转告令尊,韩某人等如若能闯得出六星塘,异口再当面谢。”
那少年道:“诸位如若自信能够闯得出去,悉听尊便。”
韩士公纵声大笑,道:“老夫说走就走。”
那少年道:“只怕未必能如你之愿。”
韩士公道:“少庄主口气咄咄逼人,想是这六星塘中,早已为我等设下了重重埋伏,如若在下等紧随少庄主身后闯出,纵有埋伏,也未必就敢发动。”弦外之音,无疑提醒林寒青等,此时此情,乃大好的逃走之机。
那少年神情一变,道:“不妨一试。”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韩某人走南闯北,经历的凶险数,少庄主如能拦住在下,韩某人才肯心悦诚服。”双肩一晃,直向室外冲去。
他虽在桃花居中,被囚了两年之久,但这两年的岁月之中,时时存脱身之想,武功并未搁下,反而因祸得福,摆脱了绕身事务,勤修内功,武功进境甚多,这举步一冲之势,疾逾电闪。
林寒青曾在那石牢之中,接了他一记学力,知他内力雄浑,非同小可!闪身一侧,袖手旁观。
那少年眼看韩士公疾冲而来,冷笑一声,反臂拍出一掌。
这虽是乎平常常的一掌,但因那掌势劈出的时机,和指袭的部位,无一不是恰到好处,韩士公又带有铁铐,无法分掌招架,竟然被一掌迫了回来。
韩士公征了一怔,暗暗忖道:“他这一掌并无任何奇奥之处,何以竟把我退了回来,这娃儿倒是不可轻敌!”重又举步向前行去,不过,这一次,他已不是猛冲,暗提功力,缓步而行。
那少年挥手一摆,随行的执灯童子,应手退出室外,高高举起灯笼。
韩士公虽然看不出那少年掌势的奇奥之处,但已不敢大意,相距少年两三步处,停了下来,双掌一合,推了过去。
他内力深厚,合掌一推开,掌势未到,掌风潜力,已然逼到。
那少年又是一声冷笑,左掌“孔雀开屏”,斜里一拨,身子随着掌势倒转,避开了韩士公正面掌力,右手疾翻而出,五指直向韩土公腕脉上面扣来。
他出手的招术,看上去毫无奇幻之处,但平淡中却深得稳实二诀,攻袭的方向和部位,竟都是人不易封架,而却又是必救之处,韩士公推出的掌力被他一拨引开,重心偏向一侧,而那少年乘隙侧袭,一掌抓来,虽是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竟然又被逼的退后二步,才避过一击。
韩士公骇然而退,望着那少年出神。
他见多识广,连连被人迫退,已知遇上了高手劲敌,那少年并非侥幸取胜,自己无法封架开对方的掌力,亦非因为是身有锁铐。
林寒青突然欺身而上,带铐双手一合,道:“在下领教几招。”
那少年冷冷答道:“尽管出手。”
林寒青看他逼退韩士公的手法,都是极为平常的招术,掌下也用一招“童子拜佛”的平常招术,推了过去。
那少年肃然而立,直待林寒青推出的掌势将要近身之际,右手忽然一式“腕底翻云”,斜斜翻了上来,五指半合半张,拂向林寒青腕上脉门。
这一招亦是极为平常之学,凡是习过武功之人,几乎是无人不会,但他那半合半张的五指,却是与众不同,而且他出手的时机和出掌方向,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刚好是林寒青招术用老之时。
林寒青心头一震.疾快的退了两步。
那少年却冷笑一声,霍然转过身子,缓步而去,在那执灯小童的导引之下,绕过两个巨大的铁笼,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林寒青望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陷入了沉思之中。
韩士公突然一跺脚,叹道:“唉!刚才你那一招‘童子拜佛’,如若去势再缓一些,招术不老,变一招‘挥尘清谈’,刚好破了他一招‘腕底翻云’”
林寒青缓缓说道:“虽那一式招术用老,但我要是变化成‘剪花手’,震他腕脉……”
韩士公低声吟道:“剪花手,剪花手好,老弟,这一招变的绝佳无比,他如不及时而退,非被老弟镇住脉穴不可,可是老弟,你当时怎么不变啊?”
林寒青道:“他那半张半合的五指,如若一齐弹开,纵然不算他弹出的内力指风,亦要陡然长出寸余,拂伤我的腕脉。”
韩士公呆了一呆,道:“咱们不该先出手攻他了。”
林寒青摇摇头,道:“老前辈和他动手之时,晚辈见他连用平常的招术,逼退了老前辈,旁观所见,还认为他不过深得稳实二决。以静变招快攻,及至亲自出手之后,才知料敌有误,对方不但深得稳、实二诀,而且手法乎实中蕴藏奇诡,已然化腐朽为神奇,表面上看去,他出手的招术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招。”
韩土公默思适才动手情景,不禁轻轻一叹,道:“老弟说的不错,想不到在此地遇上了这等高手。”
林寒青缓缓回过身去,低声对那青衣少女说道:“姑娘不用多费心机了,咱们走不了啦!”
那青衣少女接道:“走不了,难道咱们坐以待毙么?”
这三人同临于危难的境遇之中,极自然的生出了一种相怜相借之情。
患难,使他们连结在一起。
韩士公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老夫走南闯北,会过无数高手,想不到今日竟然栽倒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娃娃手中……”
那少女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如若我家老主人在此,那人再强十倍,也无法拦住我们。”
韩士公道:“你家老主人是什么人?你竟敢发这大口气?”
那青衣少女道:“哼!提起我家老主人的名号,举世无人不生敬佩。”
韩土公道:“你说了半天,究竟是那一个,哼!女孩子家,说话总是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的。”
那少女道:“我家老主人么……”忽似想起了什么重大事情,骤然住口不言。
林寒青一皱眉头,道:“老前辈,看来咱们想闯出此室,已是极难之事,但晚辈……”
那青衣少女接道:“我有法子……”
韩士公冷冷说道:“你别打岔好不好?”
林寒青道:“让她说吧!”
青衣少女道:“咱们合力推倒一扇墙壁,避开正门……”
韩士公接道:“不用说了,这法子老夫不用去想就知道了。”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急什么?让我先把话说完了,你再接口不迟。”
韩士公听她说的庄严,果然不再讥笑,四道目光,凝住在她的脸上。
只见那青衣少女整整衣衫,瑞容而坐,合掌当胸,自言自语的说道:“姑娘请赐谅寒月,动用五彩神筒之罪……”
韩士公轻轻咳了一声,道:“喂!女娃儿,你在跟谁说话?”
寒月道:“对我家姑娘说话。”她说的严肃庄重,如有其事,韩士公虽然明知这室中再无别人,也不禁四顾了一眼,说道:“唉!你家姑娘,是何等人物,竟然得你如此敬重?”
寒月肃密接道:“绝世才女,一代红妆,唉!可惜她身罹了不治绝症,终日里缠绵病榻,受尽了病魔缠身之苦……”目光一掠林寒青,接道:“如非想打救我家姑娘之命,我也不会偷你那千年参丸了。”
林寒青淡然一笑,默不作声。
韩士公道:“咱们逃走之事,不知和你家小姐有何关连?”
寒月道:“我家姑娘才气纵横,前无古人,能制甚多稀奇古怪之物,足以惊世骇俗。”
韩士公冷冷说道:“前无古人,这口气不觉着太大了么?”
寒月道:“我还觉不足以形容出我家姑娘的绝代才华。”
韩士公道:“好吧!就算她前无古人,你接着说吧!”
寒月道:“我家姑娘,心思灵巧,擅制各种奇怪之物,寒月得蒙宠爱,侍候姑娘……”
林寒青听得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不知她口中的姑娘,是何等模样的人物,竟得她如此余分敬仰。
只听寒月接道:“我在离开之时,得我家姑娘思赂一物.名叫五彩神简,告诉我遇上什么危难时,只要施放此物,就没有人再敢追我了,我怀在身上,一直舍不得用,看来今日是不用不行了,承你们两位替我除去了枷锁手铐,我施用五彩神筒,帮助你们逃走,那也算报答你们之恩。”
韩士公冷笑一声,道:“老夫不相信世间有此等奇怪之事。”
寒月怒道:“你不信算了,你不敢逃走,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吧!”
林寒青心中也不相信,但见寒月满脸怒容,不好再直接相询,转着圈子问道:“姑娘的五彩神筒,不知可否拿出来让在下等见识一下?”
寒月略一沉吟,道:“好吧,你们闭上眼睛,我取出来给你们瞧瞧。”
韩士公冷哼一声,道:“女孩子家,花样当真是多。”他口中虽然反驳,双目却依言闭了起来。
林寒青更是早就闭紧了双眼。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耳际间响起了寒月桥若银铃的声音,道:“好啦,你们睁开眼睛。”
韩士公凝神望去,只见寒月双手捧着一个三寸长短,粗如大指之物,不禁一皱眉头,道:“我瞧这五彩神简,还是你自己留着玩吧!”
寒月冷冷说道:“夜色幽暗,你自然是瞧不清楚了。”
韩士公怒道:“老夫双目,能在午夜分辨猫珠滩说我瞧不清楚了?”
林某青运足自力,只看到一个长筒,实在无法分辨出它的妙用何在?但他一向不愿多话,转过头去,不再瞧着。
寒月心头大急,怒声喝道:“怎么?你们都不信我的话?”
韩士公道:“动手相搏,是玩命之事,扶弱济贫,援救妇女,乃大丈夫的本分,姑娘不用耍花枪,我们也要设法先助你脱险的。”
寒月心头大急,高声喝道:“好啊!你们都不相信,我就放给你们瞧瞧。”站起身来,直向大门冲去。
韩士公深手一把,抓住了寒月右腕,道:“你要找死么?”
寒月怒道:“快放开我,哼!不给你们瞧瞧这五彩神筒的厉害,你们也不知我家姑娘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了。”
她不脱少女稚气,心头一急,说话也有些娇憨口气了。
韩士公五指加力,扣紧了寒月脉穴,寒月立时失去了挣扎之能,韩士公摇头叹道:“女娃儿,那南狱疯人,武功高强,掌力雄浑,老夫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能挡他一击,就算你家姑娘才华绝世,容貌无双,但她身在遥远之处,也是无法救援于你。”
他为人虽是有些冷傲孤僻,但心地倒是慈善得很。
寒月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们不要我试用五彩神筒,那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韩士公道:“信就信吧!”
寒月道:“那你们快些推倒墙壁,咱们一起逃吧!”
韩士公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反正老夫也不愿束手待毙,倒不如痛痛快快干上一场,死亦无憾。”暴喝一声,一掌向壁上推去。
他的掌力威猛,虽是摇远推出一掌,也震的壁动屋摇,落尘弥目。
林寒青暗暗想道:“如不甘心受他束缚之命,那是免不了一场恶战,倒不如先脱此室之困。”心念一转,站了起来,说道:“老前辈,在下助你一臂之力。”举步行近墙壁,潜运内力,双手按在壁上,猛力向前一推。
那知这堵墙壁,建的甚是坚牢,林寒青全力推出一掌,震的屋瓦滚滚而落,墙壁仍然屹立。
韩士公大步冲上,双掌合力推出。
这两人的力道合在一起,不下两千斤,那砖壁虽牢,也是禁受不起,只听一声轰然大震,上飞尘扬,墙壁倒塌了三尺宽窄的缺口。
就在这砖壁倒塌的同时,两扇木门呀然而开,耳际间响了南狱疯人豹吼般的一声怪叫,一股强劲的潜力,直奔过来,如一股激射的瀑布,划裂了弥目的尘土。
韩士公大声喝道:“女娃儿快走,老夫挡他的掌势。”双掌“推山填海”,平胸推出。
两股破空的劲力一撞,激旋成风,满室飘荡。
寒月娇躯一晃,首先跃出室外。
林寒青目睹韩士公接下了南狱疯人一掌,人也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立时横跨一步,说道:“老前辈请先退出,晚辈试他一掌。”
韩士公已知他武功高强,也不谦让,低声说道:“不可恋战。”疾跃而去。
林寒青先发制人,不容那南狱疯人再度挥掌攻来,挥掌先发一招。
尘上弥目,林寒青掌势略偏,强厉的掌风撞击在打门上,砰然大震中木门应手碎裂。
裂木声中,传过来一个细微,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道:“韩老弟,多多珍重,六星塘中人,个个身手不弱,为兄的不能助手护送了……”微小的语声中仍不失那怪厉的音声,入耳即可分辨出是南狱疯人之口。
林寒青暗暗一叹忖道:此人并未忘去故旧,必有难言苦衷,心念转动之间,人已跃出室外。
抬头看星河隐现,这是个浮云掩星的深夜。
一排排繁茂的花树,淙淙盈耳的水声,风拂花影,送过来阵阵清香,停身处竟是个占地甚广的花园。
韩士公和寒月并立在四五尺外相候,林寒青加快脚步,奔了过去,低声说道:“南狱疯人未忘故交,他出手攻袭老前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寒月目睹林寒青走出危室,眉头一展,道:“奇怪呀,为什么没有人来拦阻咱们的去路呢?”
韩士公冷肃的接道:“女娃儿不用高兴,就老夫数十年的江湖阅历来说,这种情形,更是可怕,不是这些花树中暗藏埋伏,就是别有所谋……”
寒月道:“哼!你若害怕,我走在前面开路。”右手执着五彩神简,大步向前行去。
韩士公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瞧你是个女娃儿,老夫非得出手教训你一顿不可!”他口中虽在呵责寒月,人却举步防在她身后而行。
林寒青走在最后,暗运功力戒备。
穿过三四排花树,仍是毫无声息,既不见有人现身拦阻,也不见有什么事物发动,广大的花园中一片死寂。
这出奇沉寂,反而使久走江湖的韩士公有些暗生凛骇之感,陡然停下脚步,说道:“事情有些不对,咱们推倒那砖屋的声音,何等强大,怎的竟然未惊动六星塘中之人?而且囚人禁地,何以竟是没有防守?”
林寒青也觉着这出奇沉寂,给人一种紧张的恐怖,轻轻叹息一声,道:“晚辈亦有同感。”
寒月冷笑一声,道:“你们不用疑神疑鬼啦!据我看来,那人不过是吓唬咱们罢了。”
话还未完,突听身外五六尺处,一排花树后面,传过来一声冷笑,道:“如若是认时务的,最好是自动的退回去吧!”
韩士公自觉年纪甚大,见闻广博,在这三人之中,自应是领袖人物,当下接口说道:“那一位朋友,请出来答话。”
花树后又传出一声冷笑,道:“六星塘中从没有走过一个活人,各位的停身之处,已然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立时将密如骤雨,由四面八方袭向各位的停身之处……”
韩士公流目四顾,果然发觉自己三人已然停身重重花树环绕之中。
他久经大战,临危不乱,当下冷笑一声,道:“区区几件暗器,岂能奈何老夫。”
花树后又传过那人冷峻的声音,道:“在环绕三位四周的花树之后,隐藏有一十二张连珠匣弩,和八具梅花针简,如若三位自信能在这幽暗的夜色之中,躲过强弩、毒针,那就不妨试试……”
那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六星塘虽然是铜墙铁壁,但却从不妄伤过一位武林朋友,三位如肯自动退回,在下等决不出手,如若妄图冲出,那就不要怪我等出手毒辣了!”
韩土公回顾了林寒青一眼,低声说道:“据老夫数十年江湖阅历,此人之言,句句真实,一十二张匣湾,也许不会使咱们手足无措,但八具梅花针简,却是极难对付,看来咱们今日极难生离此地了。”
林寒青剑眉一耸,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岂能被一十二张匣弩和八具梅花针简,吓唬回去不成,老前辈断后,晚辈当先开路……”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女,接道:“寒月姑娘请走在中间。”暗中提聚功力,大步向前走去。
迎面花树阵中,又传出那冷峻的声音,道:“诸位当真是要硬闯六星塘么?”
林寒青冷笑一声,道:“诸位今宵纵然能把我们伤在连珠匣弩和梅花针简之下,只怕六星塘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说话之间,举步向前行去。
只听当的一声锣响,一排弩箭啸风而来。
林寒青早已运集了全身的功力,蓄势戒备,扬手一挥,劈了过去。
一股强凌的掌风,应手而出,迎撞在那一排弩箭上,十几支弩箭,尽为那强风震的偏向一侧。
花树后响起了一声冷笑,道:“好雄浑的掌力,接我一记拳风试试?”呼的一股劲风,直撞过来。
林寒青右掌一扬,正待推出,忽觉一股劲道同由身后涌了过来,迎着那拳风击去。耳际响起来韩士公的声音,道:“老夫试试如何?”
两股劈空劲气,相撞一起,立时激旋起一股强风,吹的三尺内花枝抖颤。
这一把硬打硬接,竟然是势均力敌,未分强弱。
韩士公心头凛然,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六星塘中的何等人物,内力竟然是如此的强猛,看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六星塘,竟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忖思之间,箭风啸空,又是一排弩箭疾射而来。
林寒青双掌平胸推出,全力击出一掌,又把一排弩箭震开,但那弩箭已若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的划空而来。
这多箭来势疾劲,势道甚强,林寒青连发数掌后,已觉出形势不对,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停运用内力劈打弩箭,决难持久,时间一长,累也要活活把我累死,必需得想一个长久之策才好,但那弩箭分由不同的角度中射了出来,林寒青身有枷锁,手有铁铐,身形运转,挥掌击打之间,极不灵活,静站原地,挥掌击箭,尚可勉强对付,但如要跃飞扑进,那就大感为难了。
六星塘中之人,似是早有预谋,弩箭疏而不密,每排总是十二只左右,而且发箭之位,轮流变换,生似有心把几人困在当地,并未把三人制于死地之心。
韩士公突然运拳打出两股疾猛的劲风,震偏了一排弩箭,低声对林寒青道:“据老夫默查这弩箭来路,隐隐暗合五行变化,这六星塘的主人,实非平常之人,惜花树布成奇阵,隐藏匣弩手于花树阵中,单是这份才智,就足以使人佩服……”
林寒青接道:“晚辈亦觉着这箭路来势奇怪,忽前忽后,飘忽莫可捉摸,他们弩箭连绵不绝,咱们如若不停的运内力反击,只怕难以支持过一个时辰。”
韩士公长叹一声,道:“老夫生平之中,经历过无数的凶险,却从没有今日这等气馁之感,那人说的不错,咱们已陷在变化莫测的暗器阵中,别说那八具梅花针筒,内藏着细如毛的喂毒之针,使人有着防不胜防的感觉,单是那连珠匣弩,就已使咱们张惶失措,应付不易了,今日之局,只怕难以破围而去了。”
林寒青突然撩起衣襟,沙的一声,撕下一片,握在右手,呼的一声,扫了出去,口中应道:“局势虽然险恶,但咱们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
那一片衣襟,虽是柔软之物,但握在林寒青手中,威力大异寻常,挥扫之间,风声啸耳,近身弩箭,尽被击落。
韩士公似是为林寒青的坚强,激起了豪勇之气,纵声大笑,道:“好呀!这法子不错。”随手撩起衣襟,也扯下一片,握在手中,挥打暗器。
寒月解下腰间一条粉红色的汗巾,握在手中,一齐出手。
这一来,三人不再耗消内力,劈打暗器,凭仗手中的衣襟汗巾,连结成一堵坚壁,那连珠弩箭,纷纷被击落三尺以外。
林寒青试出此法效用甚大,立时举步向正前方一排花树冲去。
寒月居中,韩士公走在最后,紧随林寒青向前面移动。
花树后传出来一阵冷笑,紧接着锣声大震,那绵连不绝的弩箭,突然转急,四面八方纷飞而至。
连珠匣弩的箭雨,一阵紧过一阵,由于那弩箭分由不同的方向而来,构成了全面的施袭,林寒青、韩士公的武功虽高,但双手由铐链相连,运用上终是不很灵活,在连珠强弩的迫袭之下,已有应接不暇之感,迫的三人停下脚步,分头拨打那密如骤雨的弩箭。
突然间,一支强弓射来的劲箭,挟杂于连珠匣湾中急袭而至。
林寒青一振手中衣襟,猛向那劲箭之上打去,那劲箭力道强猛异常,林寒青挥衫一卷之下,那劲箭仍然向前冲射两尺,才力尽而落。
这一缓之势,已有四支匣弩射出的短箭,乘隙而入,林寒青一侧脸,四支弩箭,掠着面颊而过。
寒月突然扬起了手中的五彩神简,向外掷去。
韩士公待伸手阻止,已然无及,欺身叹一口气,道:“你可知道这五彩神筒的作用么?”
寒月茫然应道:“我常听姑娘谈起,这五彩神筒,可以后阻追兵,又可逃避敌人耳目。”
韩士公知她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再多问,目注那五彩神简,暗中提气,准备应变。
只听砰然一声轻响,那五彩神筒,突然暴烈,一阵浓烟,弥天而起。
这浓烟起势极快,片刻间,已然扩大有数丈方圆,林寒青和韩土公等停身之处,尽为浓烟掩去。
夜色幽暗,虽然无法清晰的分辨出那浓烟的色彩,但谈浓不同,看上去决非一色。
一阵强烈兰花香味,挟杂在那浓烟中飘飞过来,扑鼻沁心。
韩士公嗅了嗅,道:“好一股兰香气味……”
寒月凛然一震,急急说道:“老前辈,快些闭住呼吸。”
韩士公道:“怎么?这香味之中有毒么?”
寒月道:“这个我家姑娘没有说过,只要我在施放过五彩神简后,闭住呼吸,心中暗数,到了一百,就可以往外冲啦!”
韩士公已觉出头脑有些晕胀,知她所言非虚,赶忙提气闭住了呼吸。
那暴起的浓烟,扩散迅快,片刻之间已然散掩了六七丈方圆。
这时,寒月已暗中数到了一百之数,一拉韩士公和林寒青,急步向外冲去。
浓烟中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喝叫,那些埋伏在花树后面之人,已然章法自乱,糊糊涂涂的自己打了起来。
三人闭住了呼吸,快快脚步,澳忽之间,冲出了浓烟弥布之区。
韩士公奋身一跃,跳上围墙,回头看去,隐隐可见那浓烟中人影乱闪,来回冲击,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寒月一耸柳眉儿,冷冷说道:“你笑什么?咱们还未冲出险地……”振块一跃,飞上围墙。
凝目望去,只见溪道交错,流水深瀑,一片茫茫白水,环绕着这片庄院。
忽听韩士公大叫一声,呼的一拳,捣向林寒青。
林寒青挥掌一接,两人齐齐被震的由围墙上摔了下来。
林寒青一跃而起,飞起一脚,踢向韩士公。
韩士公一闪避开,反臂又拍出一掌。
林寒青这次不再闪避,右手食、中二指一骄,点向了韩士公的脉门,迫的他劈出的掌势,重又收了回去。
两人都带着枷锁手铐,掌指运转之间,甚不灵活,但那攻拒之间的招数,却奇奥猛恶,兼而有之。”
寒月很看两人打的十分激烈,但自知功力不足以生生地把两人拆开,心中大感焦急,却是无法可想,走来走去,大声呼叫,但两人迎战正烈,对她那喝叫之言,恍如未闻。
正感为难之际,忽觉脑际灵光一闪,急急跑到溪边,捧起一把冷水,猛向二人脸上泼去。
两人受那冷水一激,一齐停下了手。
寒月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啦,我家姑娘早已告诉过我,施放这五彩神简之后,如若自己人中,也有了神志迷乱之人,那就浇他们一头冷水,神志就可以清醒了。”
韩土公举手排拭一下脸上的水珠,望着林寒青道:“怎么?咱们打了一架么?”
林寒青道:“老前辈掌力雄浑,晚辈不是敌手。”
韩士公笑道:“是啦,咱们嗅到那兰花香味,神智就有些迷乱了,六星塘中那般匣弩手,想来仍在自相恶斗中。”
寒月听他夸赞那五彩神筒的威力,不禁微微一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老夫在江湖之上行走,会过的高人甚多,各种迷魂的药物,无所不知,但却从未见过此等药物,女娃儿,这叫什么名字?”
寒月道:“五彩神筒,就是五彩神筒,那里还有什么名子。”
林寒青目光四顾,看溪道纵横,有如蜘蛛之网,环绕过这座广大的庄院,五十丈外,有一座占地亩许大小的水池,心中甚觉奇怪,暗暗忖道:“此地名叫六星塘,难道由六个水塘,环绕这庄院不成,但这些纵横交错的水道,分明由人工开凿而成,不知有些什么作用?”
心念转动,回目望了韩士公一眼,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纵横交错环绕这庄院的水道有什么作用么?”
韩士公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见识之广,甚少人能够及得,他虽然不解那纵横交错的水道之用,但推想定有作用,留心一看,果然看出那水道似是隐隐含着八卦方位,当下说道:“这环绕的水道,定然是此庄主人排好的水阵,当世俊杰,参仙庞天化,用翠竹重柳,排成一座奇阵,武林中人,视若畏途,此庄主人,引水成渠,在庄外排了一座水阵,不解个中变化之人,只要行入阵中,东行西奔,永无出阵之日。”
林寒青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甚是敬佩,暗暗忖道:“姜是老的辣,今后真要多多学他一些阅历。”
忽听寒月娇声说道:“老前辈既知这水阵之妙,那就快些带我们出去啦!”
韩士公呆了一呆,说道:“老夫虽然略通八卦易理,但概而不精,只怕难以破阵而出……”
一声冷笑,起自身后,道:“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别说你不过略解八卦、易理,纵然精于此道之人,也难道出我们南斗星水阵。”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围墙之上,站着那面容严肃的少年。
韩士公等已在被囚静室之中,和他动手相搏数招,知他的武功十分奇奥,平凡的招数之中,却寓着凌厉诡奇的招数,乃不可轻视之敌。
只听那严肃的少年,接道:“自六星塘开创基业以来,还无人能够闯过那花树阵的拦阻,诸位能够平安而出,在下甚是敬佩。”说话中,飘身而落。
韩士公一拱手道:“好说,好说,贵庄能筑建出这等南斗六里水阵,自非平常之人,请教大名。”
那面容严肃的少年道:“在下皇甫岚……”声音微微一顿,便道:“适才家父接得快马飞报,那事件已然证明和诸位无关,但其间尚有部分细节,未尽了然,估计在一十二个时辰之内,当可查个水落石出,如若诸位能再屈驾多留一日?”
寒月冷冷接道:“既然和我们无关,为什么还要我们多留一日?”
皇甫岚道:“如若没有在下相送,恐怕三位难出这南斗六星水阵。”
韩土公一拱手,道:“盛情心领,贵庄这南斗六星水阵虽然奥妙无方,我等却甚愿见识一番。”
皇甫岚冷然说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如若三位不吃敬酒吃罚酒,那未免有些不够面子。”
林寒青突然接口道:“少庄主就是凭借这水阵之力,拦阻我等么?”
皇甫岚道:“如若诸位急于要今宵脱身,在下还可以给诸位一个机会。”
韩士公道:“请教?”
皇甫岚道:“诸位中只要能有人胜过在下,立时恭送出阵。”
韩士公、林寒青适才和他动手相搏过数捐,知他武功甚是奇诡,在平凡的招式中,蕴藏着凌厉的攻势,面对着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强敌,谁也不敢存有轻敌之心,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要知这一战关系着三人的生死存亡,谁也不便擅作主意。
皇甫岚目光一掠三人,冷然说道:“如若三位自知无能胜过在下,那就屈驾再留一日。”
林寒青剑眉耸动,缓缓接造;“我们三人虽然同沦劫难。彼此却是萍水相逢,谁也难代别人作主,兄台武功高强,在适才已经领教,如若在下无能胜过,任凭处理,但对他们两位,却是难以擅作主意。”
皇甫岚目光一扫韩士公和林寒青道:“两位手有铁铐,有枷锁,联手齐出,也不算有失身份,至于那位姑娘,最好袖手旁观,在下生平之中,不喜和女子动手。”
寒月怒声喝道:“女人怎么样了?哼!日后若有机会,必让你好好吃点苦头。”
韩士公似被皇甫岚言语激怒,厉语喝道:“老夫先来领教。”呼的一拳,劈了过去。
此人脾气暴急,说打就打,出手一击,极是凌厉。
皇甫岚身躯微微一闪,让过拳风,说道:“两位最好是一齐出手。”
只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四条劲装大汉疾掠而至。
林寒青目睹四人飞越那围墙的身法,干净利落,来势虽快,落足知稳健异常,分明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头微微一凛。
韩士公已然连发四拳,招招都带啸风之声,沉重刚猛,潜力激荡。
皇甫岚却是轻描淡写的挥掌化解,指点掌封,着着恰到好处,不慌不忙的封架开韩士公四拳猛攻。
林寒青并未出手相助,反而退后三步,全神贯注两人拳路的变化之上,似是想从两人动手相搏中,瞧出皇甫岚的拳路破绽,
这时,那四个劲装大汉左手握着一个一尺二寸的铁牌,横在胸前,右手抽出肩上长剑,已然散布开去,布成了一个扇形之势,把几人围了起来,肃然静立。
韩土公攻出四拳之后,已知今宵遇上生平极少遇上的劲敌,他久走江湖,数十年来,参与无数恶战,经验是何等的丰富,四拳攻过,立时一提真气,疾快的向后跃退三尺,凝神待敌,不敢抢攻。
皇甫岚冷冷说道:“在下还攻了。”欺身而上,右手一扬,拍出一招“寒江垂钓”迎胸击了下来。
韩土公立掌如刀,一招“横断云山”,斜斜切了上去。
皇甫岚掌势不收,直待韩土公将近手腕之时,忽然五指箕张,反把扣去。
这本是一招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但因变化的时机恰到好处,效用大为增强,韩士公忽沉腕势,险险让过一招,但却顿失先机,皇甫岚左手随势攻到,连环递出,修忽间,攻了六掌。
韩士公虽把六掌避开,却被迫的退三步,顶门间汗水滚滚而下。
林寒青目睹场中形势,暗暗忖道:“韩士公一世英名,得来不易,今晚如伤在皇甫岚的手中,定然痛心异常,乘他们尚未分出胜负,不如替他下来。”
念转身动,斜里一跃,拦住了皇甫岚,挡在韩士公身前,回首低声说道:“老前辈,连受两年囚居之苦,体力大亏未复,这一阵让给晚辈吧!”也不容韩士公开口,一掌推出。
皇甫岚冷笑一声,道:“早要你们联手合击,两位却偏是不肯听在下的忠告。”侧身让过一击。
林寒青道:“且莫夸口,先胜了我再说不迟。”双掌一前一后,相继攻出。
皇甫岚身子斜斜一转,巧妙异常的让开了林寒青推来的掌势,右省却随着转动的身子,横扫过来。
林寒青早已留心默查皇甫岚的拳路,觉着他不但在平凡的招数中,蕴含着巧妙的变化,而且那闪避的身法,也似隐含玄机,不论如何强猛的攻势,他始终足不离两尺方圆,直待掌指将近身侧之时,才灵活异常的一让避开,心中早有算计,人随推出的双掌,冲进了两步,堪堪躲过了皇甫岚身于转过,掌足齐出,陡然一阵,快攻。
一时间,掌指纷纷,足影点点,愈攻愈快,眨眼间连踢九脚,拍出一十八掌。
这一轮急攻,当真如狂风骤雨,怒潮急至,只看的四周观战之人,耸然动容。
只见皇甫岚如疾转风轮,两足交互移位,在间不容发之间,竟然把一轮急攻避开。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好身手。”疾快的退后了三步。
皇甫岚举手拭去了头上的汗水,道:“迫我出一身大汗的。林兄乃我生平遇上的第一人。”
林寒青道:“躲过我九腿一十八掌连环快攻,足不离二尺方圆之地,在下自叹弗如,今宵如若败在你的手下,也输的心口俱眼。”
皇甫岚道:“今宵有兴一会,小心了。”陡然欺上,扬手迫出一招“直叩天南。”
林寒青知他在平凡的招数中,蕴藏着奇奥的变化,那敢丝毫大意,身子一侧,右足后退半步,先求自保,右掌一式“闭门推月”封了过去。
皇甫岚掌势中途忽变,易掌击向“肩并”穴。
林寒青双拿一合,化一式变“剪花手”,截击腕脉。
皇甫岚道:“林兄武功果是不凡。”说话之间,人已闪身避开,还击了两掌。
两人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林寒青双腕之上,带有铁铐,运掌攻拒之间,大受牵制,不似皇甫岚来的灵活,但他间有奇招攻出,补了灵变的不足,斗个不胜不败之局。
片刻工夫,两人已力搏了五六十招。
激斗之间,突听皇甫岚沉声喝道:“林兄当心了。”突然一个旋身,欺到了林寒青的身侧,平击而到的掌势,忽的一翻,拍在林寒青的肩头之上。
林寒青双腕受铐练限制,应变不及,肩头中了一掌,但他临危不乱,冷哼一声,圈臂一个飞肘,斜撞而出。
两条人影,一接之间,倏然分开,林寒青脸色苍白,步后踉跄,退了两步,才拿桩站住,皇甫岚却双手抱着左肋,蹲了下去。
四个劲装大汉,一抖手中铁牌,右手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合围而上,团团把林寒青围了起来。
皇甫岚扬手一挥,沉声喝道:“快退开去,送……他们出……阵。”他肋间受伤很重,一讲话伤处剧疼甚烈,断断续续,不能一气呵成。
四个劲装大汉应声而退,垂下手中长剑。
皇甫岚缓缓站起身子,黯然一笑,道:“林兄的武功高强,在下不是敌手。”
林寒青道:“皇甫兄手下留情,在下才有反击之力。”
皇甫岚道:“你带有枷锁手铐,先已吃了大亏……”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请恕兄弟肋伤甚重,不能亲送林兄。”
林寒青道:“少庄主信人英雄,林寒青心中佩服,异日有缘重见,再谢今日之情,我等就此别过。”抱拳一礼,转身向前行去。
皇甫岚目光一掠四个执牌大汉,沉声喝道:“你们代我送客,如有简漫之处,定当重罚不贷。”
四个劲装大汉,齐齐应了一声,欠身对林寒青道:“我等为三位带路。”举步当先行去。
林寒青、韩士公等,在四个劲装大汉的导引之下,极快的出了南斗六星水阵,但在行进之间,已觉那水阵道路极为繁杂。
四个大汉送三人出阵,立时抱拳作礼,急返而去。
自视甚高的韩士公,已然对林寒育十分佩服,长长叹息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夫今宵,确感到老迈了。”言词之间,无限凄伤。
林寒青心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轻轻咳了一声,搬转话题,道:“老前辈,请看六星塘之位,正好环抱这座庄院,”
韩土公抬头看去,果见一片水光,六个大小相若的水塘,均匀的散布这庄院四周,其间水道纵横,六池塘水,池池相通,想这六星塘之名,就是沿这六池塘水而起,心中大为感概,颔首说道:“江湖多侠士,风尘隐异人,如非老夫亲身经历,决难相信这六个养鱼塘环抱的在院中,竟是隐居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绝世高人!”
突听得蹄声,从纵横交错的水道,绕出来三匹快马,直对三人行来,四五尺外,勒缰而停,三个青衣童子,躬身一礼说道:“我等奉了少庄主之命,替三位送来代步健马。”
韩士公道:“盛情心领,请上复少庄主,我等尚有行路之力,不敢拜受厚赐。”
三个青衣童子齐声说道:“我们少庄主现令极严,三位不肯相受,我等势难复命。”松开缰绳,抱拳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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