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龙道:“解药,对症的解药。”
雷庆叹一口气,道:“兄弟,你服下的药水,真的是参水吗?”
杜天龙道:“不是,小弟满口药味,确非喝的参水。”
雷庆道:“老弟,千年参王,也不会完全溶化在一杯热水之中。”
杜天龙突然放低了声音,道:“柳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解药。”
雷庆神色肃然,但却答非所问地道:“兄弟,你见过柳夫人,觉得她为人如何?”
杜天龙道:“小弟没有仔细地看过她,不过,却感到她虽然举止端庄,但却有着一种特具的娇媚之气。”
雷庆道:“不错,兄弟,柳夏氏,不能细看,也不能多看,不是老哥哥我夸口,能叫人难拴心猿意马的女人,天下不多,但夏秋莲却具有了这等条件,兄弟,那不是美,而是一种媚,兄弟,咱们看到她的,是她矜持着身份的端庄,如是她放松一些,轻颦浅笑起来,那该是什么样子?”
杜天龙道:“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诱惑。”
雷庆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错,君子持以理,正大的人物,见到了夏秋莲这样的女人,可以设法远离,但如是一般江湖人物,看到她会将如何呢?”
杜天龙道:“这个,这个,这人就很难说了。”
雷庆叹口气道:“兄弟,就算是正人君子吧!也无法禁得起那夏秋莲的有意挑逗,柳家富可敌国,自然是养得起夏秋莲那等牡丹花似的女人,也幸好她是嫁给了柳家。”
杜天龙道:“大哥意思是……”
雷庆道:“如果她嫁到帝王家,可以祸国,可喜的是皇帝老人家没有机会看到她,但可悲的是,她仍然具有着这等魅力,兄弟,除非她天性仁慈,娴静自持,如若她存了翻雷雨之心,很容易掀起一阵风浪。”
杜天龙道:“大哥,柳家的家大业大,柳三少,自然要挑挑拣拣的找个夫人,小弟担心倒不是这件事。”
雷庆道:“凡是和夏秋莲有关的事,都应担心才对。”
杜天龙道:“如若夏秋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算她艳丽绝伦,但柳家豪门深似海,柳夏氏红颇命薄,发生些什么悖理异常的事,也只限一门一户,但如若她是江湖中人,那就大大地麻烦了。”
雷庆道:“兄弟这一提,为兄的倒想起一件事了,你可曾留心过那柳夫人,是否练过武功。”
杜天龙道:“小弟倒是留心过,但看上去有些不像,但她收有这样的解药,倒叫人想不明白了。”
雷庆沉吟一阵,道:“兄弟,不管是不是武林中人,你算拾回了一条命,对方纵然不愿善罢干休,但他已晚了一步,明天,咱们把镖车送到长安柳家之后,卸下了这副千家重担,立刻转回洛阳,别再卷入柳家事件的漩涡了。”
杜天龙皱了眉头,道:“大哥说的是。”
雷庆叹口气,道:“兄弟,你好象还有心事?”
杜天龙道:“大哥既然瞧出来了,小弟不能不坦然奉告了。
如若柳夫人是武林中人,只怕这场恩怨复杂的很,兄弟卸去了这副千斤重担,也未必能摆脱这场是非了。”
雷庆突然一转话题,道:“兄弟,你觉着身上的毒性,是否已经完全消去。”
杜天龙道:“不瞒大哥说,小弟不但感觉到毒性尽消,而且武功也全恢复了。”
雷庆站起身子,道:“那就好,你好好休息一会,明天这段路,虽是平川大道,可是无法保险不能出事情。”
半宵无事,第二天,太阳出山之后,杜天龙等一行人,才押着镖车赶路。
这一路,车马如梭,人来人往,但杜天龙等还是不敢有一点大意,镖车前后保护得十分严密。
一路上平安无事,太阳下山的时分,已进了长安城。
柳记长福号,在长安无人不知,总号开在西大街,靠近皇城不远。
一连开五间的大门面,一列十二盏风灯,都已经点燃起来。
但大门已闭,外面的铁栅,也已拉起,只留了一个人出入的小门。
篷车停在了铁栅外面,王人杰缓步行到门口,一拱手,道:“请问兄台,柳大东主在吗?”
看门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大汉,一身黑短衫长裤,身上未带兵刃,但只看两道凌厉的眼神,就可以了解是一位会家子。
黑衣人打量了王人杰一眼,道:“天色已黑,阁下明天再来吧!”
王人杰腰围软鞭,气势轩昂,身后还跟着一辆篷车和很多骑马佩刀的大汉,至少不是等闲人物,竟然不问内情,一口回绝。
皱皱眉头,王人杰暗暗忖道:王府的看门四品官,柳家豪门,果然是架子很大,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在下由洛阳来,有重要事情,必须面见大东主。”
看门人皱皱眉头,道:“什么事,这等重大,连明天也不能等吗?”
王人杰道:“在下龙凤镖局王人杰,护送三少夫人来此。”
看门人吃了一惊,道:“三夫人回来了?”
王人杰道:“是的,在下等护送三夫人,务请阁下通报大东主一声。”
黑衣人应一声,道:“王镖头,在下立刻替你通报。”
转身奔入店中,片刻工夫,带着一个身着蓝绸子长衫,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迎了出来。
行入小铁门,老者抢着一步,道:“三夫人现在何处?”
王人杰冷笑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
蓝衫老人打量了王人杰一眼,道:“阁下是王镖头吧!”
王人杰道:“不错,兄弟王人杰。”
蓝衫老者道:“在下是长福总号的二总管。”
王人杰道:“贵号大东主在吗?”
蓝衫人右手捏着山羊胡子沉吟了一阵,道:“可否让在下先见见三夫人?”
王人杰感觉着对方全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心中火起,但转念一想,镖车已到了长安,交了镖,立刻要回去,不用多生闲气,忍下了一口气,道:“三夫人现在篷车之中。”
车帘启动,夏秋莲探出一张美丽的脸儿,道:“是焦二总管吗?”
回头望了一眼,二总管原本冷淡的脸上,突然堆下来一脸谄笑,道:“三夫人,你真的回来了?”
一面奔到了篷车前面,哈着腰一个长揖,道:“焦朋给三夫人见礼。”
夏秋莲道:“大东主在号里吗?”
焦朋道:“在,在后院休息,我这就叫人通报。”
一面回头吩咐,打开中门。
七八位银号伙计,一齐动手,大开中门。
焦朋似乎未瞧到站在篷车旁的过关刀雷庆和杜天龙,眼中只有一个三夫人,欠身道:“三夫人,你请下车。”
赶车的趟子手,放下了锦墩,夏秋莲扶着女儿的肩头,下了篷车,回头对杜天龙道:“总镖头,请稍留片刻,见见我们大爷再走。”
想到了夏秋莲救命之恩,杜天龙笑一笑,道:“好!见过柳大东主,我们才算完成此行责任。”
三夫人道:“屈驾了。”
回头望了焦朋一眼,接道:“焦朋,不用管我,招呼客人。”
这时,内宅里也得到了通报,二个丫头和四十左右的女管家迎了出来,拥护着三夫人行入内宅。
焦朋这才回头,道:“诸位请里面坐。”
把杜天龙等一行护进大门。
杜天龙盼咐趟子手把篷车赶到东关太白居客栈中等候,自己和欧阳凤,雷庆,跟着焦朋进了长福。
王人杰、雷冲、雷明,三个年轻人,跟着篷车、坐马、趟子手,回到客栈。
大门内,是一张红漆大柜台内摆了十几张红漆木桌子,十二盏垂苏宫灯,照得满室通明。
柜台内桌上坐满了人,几十把算盘,打得劈劈拍拍乱响。
焦朋把三人让入店面的客厅中,立时有两个青衣童子献上香茗。
杜天龙,雷庆,心中虽觉着这位焦总管面目可憎,但想到柳记长福银号的财势,也难怪作总管的这副气派。
焦朋很健谈,胸罗也很博,聊起来,倒是一位很有见识的人物。
本来嘛,如是胸中没有一点见识,如何能混上柳记长福号的二总管。
过了将近有一盏饭的时间,才有位三十左右的汉子,行了进来,道:“焦总管,大东主请杜总镖头们到后厅见面。”
来人一身密扣对襟青衫,似是仆从身份,但二总管却对那人十分敬重,站起身子应道:“大爷怎么吩咐……”
青衫汉子道:“大东主要焦总管带诸位贵宾同往后厅。”
焦朋抱拳请客,道:“诸位请,大东主三年没有夜间会客,三位很大的面子。”
雷庆只听得头顶冒火,冷哼了一声,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穿过了三重庭院,才到了柳大爷会客的后厅。
这是一座布置华贵的大厅,地上铺着黄毛的毛毡,室内不见灯火,但却光华四射,景物清明。
进入厅中,立时有一种清香的花气,扑入鼻中。
那是不折不扣的真正花气,不知由何处飘了出来。
大厅后壁上,一张特制的大木椅上,坐着一修长髯垂胸的人。
这厅中并发有太多的布设,两幅仕女图,一张山水,自然都是出自名家的手笔,在一种特殊的光华照耀下,更显得栩栩如生,气象万千。
不知用的什么方法,整个大厅中的气温,不冷不热,使人有着极为舒适的感觉。
长髯人穿着一件黄色的长袍,一直掩住椅角双足。
下首处,七八尺外,坐着柳三夫人夏秋莲,和她的女儿夏若梅。
焦朋急行两步,屈下了一膝,道:“叩见大东主。”
长髯人挥挥手,示意焦朋站开,却对着杜天龙一抱拳,道:“恕我双腿不便,无法亲自迎客,三位不要见怪才好。”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名动天下的第一富豪,比起那焦朋焦二总管,看起来和善多了。杜天龙一抱拳,道:“不敢,阁下是柳大东主了?”
长髯人笑一笑,道:“在下柳凤阁,阁下是杜总镖头了。”
杜天龙道:“区区杜天龙。”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三位请坐吧!”
杜天龙道:“咱们见过柳大东主,手续已然完备,不敢多惊忧大东主,区区等就此别过了。”
柳凤阁道:“三位既然来了,何不请稍留片刻。”
杜天龙回顾了夫人和雷庆一眼,一齐在旁侧锦墩上坐了下来。
柳凤阁笑一笑,道:“三弟妹已告诉我了详细内情,此番有劳贵夫妇和雷老英雄,在下心中不安得很。”
雷庆道:“不敢,山野粗俗之人,怎敢当英雄之称。”
柳凤阁道:“柳家不幸,残祸横生,如非杜总镖头和雷老英雄仗义护送,只怕我这三弟妹和若梅侄女,也很难平安到家了。”
杜天龙道:“咱们收下了三夫人的银子,份属应当。”
柳凤阁突然双手互击一掌,三个青衣女婢,手捧香茗,缓步行来,献上之后,一转身,消失不见。
原来,这个大厅中,都是暗门,珠光反射辉映,看不出暗门所在。
就是说这座大厅中,表面上,看不到什么戒备,其实,很可能到处都藏的人。
柳凤阁伸手取过木案上的茶杯,道:“三位请用茶。”
杜天龙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入口香甜,不知是何物泡成。
总之,这厅中的一切,用的喝的,都是罕得一见之物,无法叫出名目。
柳凤阁叹口气,道:“杜总镖头,柳某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你杜总镖头不要生气。”
这天下第一富豪,说话如此客气,倒叫杜天龙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怔了一怔,道:“大东主言重了,有什么指示,但请吩咐?”
柳凤阁道:“杜总镖头经营龙凤镖局,一年可以赚多少银子?”
杜天龙沉吟了一阵,道:“大东主,很难说,敝局的业绩不错,每年算下来,大约有十几万银子之数。”
柳凤阁道:“柳某想请杜总镖头任我柳家的副总护院,专保护我三弟妹和若梅侄女的安全责任,年支俸银二十万,而且希望杜总镖头把贵局中的精干人员全部带来,各加俸银一倍,不知杜兄的意下如何?”
柳家长福银号的副总护院,论身份,高过一家镖局子总镖头甚多,年支俸银二十万,更是骇人听闻的高价。
更难得的是,柳大东主让他把镖局中得力的人全都带来,这实是优厚无比的条件了。
杜天龙沉吟了一阵,道:“柳大东主的厚爱,在下盛激不尽,不过,愚夫妇对江湖事务,已然心生厌倦,保送过三夫人回到长安之后,愚夫妇就准备退出江湖,不再在武林中混生活了,大东主的厚爱,愚夫妇恐难受命了。”
柳凤阁沉吟了一阵,道:“真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我是诚心邀约。”
杜天龙一欠身,道:“大东主,这件事,容我们夫妇再商量一下,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回洛阳一趟,以三月为期,三个月内,如是我们不来,那就是我们心领大东主的好意了。”
柳凤阁点点头,道:“焦朋,送五万银子,给杜总镖头。”
杜天龙急急接道:“大东主,用不着了,我们已收了三夫人很重的费用……”
柳凤阁摇摇手,接道:“那是应该的,这两年来,我因身体不适,从未见过外人,今晚上能和诸位见面,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份,这五万银子,是我另外酬谢诸位的,请诸位收下吧。”
长福号大东主,五万银子,算得什么?杜天龙不便再推辞,站起身子,一抱拳,道:“那就多谢大东主了。”
柳凤阁道:“不成敬意,但在下甚希望杜总镖头能仔细地考虑一下在下刚刚提到的事情,凤阁很希望你能屈就柳家副总护院。”
杜天龙道:“在下会仔细地想想,告辞了。”
柳凤阁道:“恕我身体不便,不能送客了。”
杜天龙道:“不敢有劳。”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夏秋莲盈盈起立,低声说道:“欧阳大姊,小妹希望你能劝劝杜总镖头,答允大长兄的邀约,咱们姊妹,也可以常常见面了。”
欧阳凤笑道:“我会劝他,三夫人,你请留步。”
原来,那夏秋莲牵着欧阳凤的手,向外行去。
夏秋莲低声道:“如是杜总镖头不应大长兄的聘约,我有空也会来看你。”
夏秋莲牵着欧阳凤的手,直送到了大厅外,忽然把一个纸团交到欧阳凤的手中,低声道:“姊好走,小妹不送了。”
欧阳凤愣了一下,但却忍下没有多问,悄悄把纸团揣入怀中。
焦朋已陪杜天龙、雷庆行出庭院。
欧阳凤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焦朋把五万银票,交给了杜天龙,杜天龙未推辞就收了下来。
离开了长福总号,三人直行东关太白居。
王人杰早已为三人安排好了宿住之处。
雷庆笑一笑,道:“兄弟,你是否准备应那柳凤阁的聘约?”
杜天龙摇摇头,笑道:“柳家许给我如此厚酬,不会全无原因,这一趟镖,使我体会到一件事情,江湖上的高手很多,小弟这一点武功,实不足以闯荡江湖,因此,回到洛阳,小弟就结束龙凤镖局。”
雷庆微微一笑,道:“这几年,你赚了不少银子,结束了镖局子,也够你们夫妇好好的享受下半辈子了。”
杜天龙道:“这一趟镖,收了九万银子,单是这一镖,我们夫妇这一辈子,也花用不尽了,小弟对财物,本不重视,我准备回到洛阳之后,厚遣镖局中人,使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成家立业。”
雷庆一伸大拇指,道:“好!兄弟,作人应当如此,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尽千金,自会留给人们一片怀念。”
再说欧阳凤心中一直惦念着那纸团上的东西,匆匆行入房中,掩上房门,点起火烛,凝目望去。
只见上面写道:“柳家豪门,情热复杂,小妹见过大伯,才知道一些端倪,贵夫妇最好不要再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匆匆成书,难畅所言,知名不具。”
写的很了草,也很简短,显然是惶急中写成的便笺。
欧阳凤缓步而入,紧依杜天龙身侧坐下,笑道:“你们哥俩在聊什么?”
雷庆道:“天龙要结束龙凤镖局,弟妹的意下如何?”
欧阳凤笑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经过这番挫折之后,我倒觉得要继续维持龙凤镖局,我应该回绿竹堡,请几个好帮手来。”
雷庆道:“江湖路长,险恶重重,天龙已名利双收,如是能够歇手,倒不如早些歇手的好。”
欧阳凤叹口气道:“天龙,幸好你刚才没有答应柳凤阁的邀请。”
杜天龙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欧阳凤道:“夏秋莲送我出厅时,暗中交给我一个纸团……”
雷庆,杜天龙齐声问道:“上面写些什么?”
欧阳凤缓缓取出纸笺,交给雷庆。
杜天龙伸过头去,看完之后,一皱眉头,道:“柳家事情果然是复杂得很。”
雷庆道:“天下第一富豪之家,自然是充满是非,我看柳三少东的被杀,很可能是他们兄弟阋墙之争?”
缓缓把函笺交给欧阳凤。
欧阳凤就火烛焚去,叹口气,道:“雷大哥,小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雷庆道:“什么想法?”
欧阳凤道:“我觉着那位夏秋莲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杜天龙哦了一声,突道:“夫人有什么高见?”
欧阳凤道:“先说医治天龙毒伤的事,那一截药物,可有不是千年老参,而是一种对症的解药。”
雷庆望着杜天龙微微一笑,道:“弟妹高见。”
欧阳凤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怎么?你们早就怀疑了,是吧?”
杜天龙道:“我们谈过,但却不敢确定,夫人和他接触数日,对她的了解,自然是比我们多了。”
欧阳凤道:“过去,我从未对她怀疑,也就未觉得什么。如今想来,那些蛛丝马迹,都很重要……”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先说,那一次在林中遇变,搏杀何等凶厉,如果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尤其是像三夫人那样豪门贵妇,早已经骇得六神无主了,但她竟然很镇静。”
雷庆突然叹了口气,道:“兄弟,那位柳大东主,也不是平常人物。”
杜天龙道:“大哥瞧出了什么?”
雷庆道:“你和柳凤阁谈话很多,小兄却有冷眼旁观的机会,我并发觉那柳大东主,双目中,透着逼人的神光,但他尽量在隐藏着那些目光,至少有两次,他露出了那炯炯逼人的眼神。”
欧阳凤道:“柳大东主有一身武功,夏秋莲也有一身武功,但他们都深藏不露。”
杜天龙道:“柳凤阁用一副黄绫,盖着双腿,分明是有隐藏,他如是天生双腿不便,或是腿病已久,早该有一个为他设计的轮椅了。”
欧阳凤道:“这一家是怎么回事?”
雷庆哈哈一笑,道:“柳家的豪富,世无甚匹,天子富有四海,但若只论银子,也未必多过柳家,这样的一个豪门世家,想想看,争权夺利的手段,岂不是千奇百怪……”
欧阳凤道:“看来一个人,有了很多钱,也未必就有快乐,想想那柳家的财富,是何等庞大,但他们除了衣着绫罗绸缎,食尽山珍海昧之外,还有什么快乐呢,骨肉相残,其豆相煎……”
回顾了杜天龙一眼,接道:“天龙,咱们当真把镖局子歇了,你如同意,咱们搬到绿竹堡,你如是不同意,咱们自己购置一片庄院,过几年太平安乐的日子。”
杜天龙道:“好!回到洛阳,我就想法子结束了镖局子。”
雷庆低声道:“兄弟,我主张你搬到绿竹堡去。”
杜天龙哦了一声,未置可否。
雷庆道:“兄弟!河东双雄的向老大不会忘记杀他兄弟的仇恨,暗施寒阴透骨掌的那老小子,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这一路回去,路上说不定还有事故……”
欧阳凤接道:“雷大哥,如是大家拳来脚往,刀来剑去的各凭本领,拼个生死胜败,我很放心天龙的武功,就是我手中这口剑,也不让人,但如像寒阴透骨掌那种歹毒,恐怕就不是我们夫妇能够应付了。”
雷庆弦歌而知雅意,听得出她的用心,暗暗赞道:这位弟妹,果然是贤淑得很,生恐伤到天龙的尊严,处处小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贤弟妹说的是啊!那种歹毒武功,超出了一般武术常规,小兄也是无法对付,如是令尊在,就大大的不同了,以他老人家内功的精炼,必有对付之法?”
欧阳凤回顾了杜天龙一眼道:“天龙,你看要不要派人给我爹稍个信,要他老人家来一趟。”
杜天龙道:“咱们作晚辈的,不能孝敬他人家,心中已经很不安了,如何还能惊动他老人家的大驾。”
笑一笑,欧阳凤道:“天龙,别忘了,我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你是他的爱婿,咱们有麻烦了,自然应该找老人家出面。”
杜天龙微微一笑,道:“到洛阳再说吧!总不能要他老人家来接咱们回洛阳吧!。”
欧阳凤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发言。
杜天龙伸个懒腰,道:“大哥,天不早啦,咱们也该休息啦,明天一早,还要上路。”
一宵无事,第二天,杜天龙等动身东上。
一路上,出人意外的顺利,轻车快马,行速甚快。
直过了函谷关,仍未发生事故。
这时,距洛阳,只不过一天多些的行程,杜天龙抱拳,道:“大哥,小弟急于回到洛阳,等我结束了镖局,自会来探望大哥,此番多有劳动,兄弟慎重,小弟也不敢言谢了。”
雷庆笑道:“已过函谷关,大概是不会再有什么事故了,小兄也不再多送了,过几天,我也许到洛阳去看看你们。”
杜天龙道:“大哥最好能到洛阳玩,我们扫榻以待。”
雷庆一抱拳,道:“好吧,咱们就此别过。”
带着雷冲、雷明,带转马头,放辔行去。
王人杰望着三人三骑远去的背影,一竖大拇指,道:“好一条血性汉子。”
杜天龙点点头,一带马向前奔去。
这时,天已过午,空车快马,奔行如风。
只见青山拦路,一峰臂立,转过一道山口,即入平行大道。
忽然间,一声冷笑,道旁大树后,转出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
杜天龙一收马缰,道:“向老大。”
来人正是河东双雄中的向彤。
向彤冷淡一笑,道:“杜天龙,你想不到吧!”
杜天龙道:“确然有些意外。”
向彤冷冷说道:“意外的事情……”
回头望着树后草丛中,抱拳道:“陈老,请你移驾。”
树后草丛中,又缓缓转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枯瘦,正是那一天在道上谷处,施展寒阴透骨掌的黑衣老人。
在那黑衣老人的身后,紧随着四个身后带着鬼头刀的大汉。
四个人,都在三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健壮,满脸精焊之气。
车帘启动,八手女飞卫欧阳凤一个“燕子穿云”,飞落在杜天龙的身侧。
王人杰早已飞身下马,抖出了十三节亮银软鞭。
杜天龙低声道:“夫人小心,那黑老者,就是施展寒阴透骨掌的妖人。”
欧阳凤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早已扣着一把蜂尾针。
杜天龙很快的一个翻身,跃下马背,顺势摘下马鞍上的金背大砍刀。
枯瘦老人冷冷一笑,道:“杜天龙,什么人医好了老夫的寒阴透骨掌?”
杜天龙深深一笑,道:“寒阴透骨掌,不是天下绝学,能够医治的人很多。”
枯瘦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倒要试试看,什么人还能为你疗治寒毒。”
话落口,右手一揭,劈了过来。
一股阴寒之气,直向杜天龙飞了过来。
欧阳凤大吃一惊,左手一抬,一把蜂尾针,电射而出。
蜂尾针如一团蒙蒙烟毒,直飞过去。
对于这等歹毒的暗器,那枯瘦的黑衣老人,似是也有着很多的顾虑,左手拍出一股强猛的掌风,身子却很快地向旁侧闪去。
但他掌涌出的阴寒之气,却如寒冰地狱中吹出的阴风一般,直卷过来。
杜天龙感觉到这一般阴寒之气,比上一次的要强猛数倍,想是他全力发出的毒掌。
忽然,一条人影,疾闪而出,迎向那寒风撞去。
耳际间,响起了王人杰的呼喝之声,道:“总镖头,快些闪避。”
杜天龙已然警觉到是怎么回事,大声喝道:“人杰,使不得,快退回来。”
但哪里还来得及,王人杰已然撞上这阴风寒气之中。
但觉一股寒意,直透内腋,王人杰向前奔冲的身体,也受到了强力,一挺胸,稳住了身子。
杜天龙双目尽赤,大喝一声,疾向向彤扑去。
但闻欧阳凤大声喝道:“天龙,回来,看贱妾取去他们的性命。”
杜天龙闻声警觉,抬头看去,五支燕子镖翎升空而起。
他心中明白这燕子镖的厉害,立时一吸气,拖起王人杰,疾退八尺。
那燕子追魂镖,真如飞燕翱翔,回转盘旋,竟然使人无法看清楚哪一支燕子镖,分袭向什么人。
忽然间,燕子镖交互而下,穿旋飞舞,分往向彤和另外四个精悍大汉飞去。
五人中,两个人挥动着兵刃拍击,三个人却一侧躲去。
但不论是揭动兵刃挡击,还是向旁侧闪避的人,无一人逃过那燕子追魂镖。
只听一连串呼喝惨叫,三个人立刻倒了下去,气绝而死,另两个双手蒙脸蹲在地上,哀号大叫。
追魂燕子镖,并未落地,仍在空中,翻翻飞舞。
突然间,欧阳凤目光转到那枯瘦的黑衣人身上,手中握住囊中仅余的三枚燕子追魂镖。
枯瘦老人冷哼一声,道:“好恶毒的暗器!”突然纵身闪到一株大树之后,一跃之下,人与镖顿杳。
燕子追魂镖天下闻名,但见过燕子追魂镖威力的人,却是少少。
原来,欧阳凤心中满怀愤怒,施用最厉害“五燕回旋”的手法,打出五枚燕子镖,飞临几人头上时,借巧妙的回旋力量,自相轻微撞击,燕腹中的机簧弹震,口爪尾,三处暗藏的毒针,毒水,激射而出,五燕交飞,威力遍及两丈方圆,并有两人挥动冷刀击打,更是火上加油,五个人,全部伤在那激射横飞的暗器之下。
杜天龙眼看敌人五死一逃,才回顾了怀中的王人杰一眼,低声呼道:“人杰,你醒了。”
王人杰面色苍白,睁开了双目,望了杜天龙一眼,道:“总镖头,我快要不行了,你不用管我……这些年来,你们……夫……妇待我不错……”
断续说了几句话,重又闭上双目。
这时,欧阳凤已然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五枚燕子镖,低道:“天龙,王镖头怎么了。”
杜天龙黯然道:“伤得很重。”
欧阳凤道:“咱们快些赶路,回洛阳再想法子,希望他能撑回去。”
杜天龙点点头,抱着王人杰飞身上马,吩咐几个趟子手,赶着车子慢行,一加裆劲,健马如箭,直向前冲去。
八手女飞卫欧阳凤紧追在杜天龙的身后。
杜天龙的坐马,本是千中选一的龙种,虽然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仍然是快如飘风闪电。
欧阳凤纵马急追,也不过是勉强赶上。
近一天的行程,在杜天龙拼命急赶之下,不过三个时辰,赶回到洛阳龙凤镖局。
一跃下马,抱着王人杰直冲入大厅,口中喝道:“溜马。”
这时,镖局中几位镖头,和徐二先生都迎接出来。
杜天龙急急说道:“快,快,城里好大夫全部请来。”
不用多问,任何人都已瞧出了王人杰身负重伤。
但杜天龙走的太快,都未看清楚王人杰受伤的情形。
杜天龙一口气,冲入了花厅之中,才把王人杰放在床上。
这本是杜天龙接待贵宾的下榻之处。
三个镖头,静静地站在花厅中,鸦雀无声。
杜天龙双目尽赤,满脸倦容但过度的哀痛,却使他强自支撑着。
徐二先生快步行了过来,捧着一盆面水,道:“总镖头,先洗把脸。”
杜天龙长叹一声,匆匆地洗去面上灰尘。又行到木榻前面,沉声叫道:“人杰,人杰,你醒醒啊!咱们已经回到了洛阳。”
王人杰全身僵硬,只余下一口游丝般的气息,看样子,随时可以断气。
这时,三个镖头,都围拢过去。
除了满身的尘土,和苍白的脸色之外,王人杰全身不见伤痕。
片刻之后,欧阳凤也赶回镖局,但她一跃下马背,胯下的坐马,立刻长嘶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欧阳凤匆匆回房,换上一身衣服,再赶到花厅,洛阳的名医,已陆续赶到。
四大名医会诊之后,作了一个结论说,寒毒深入内腹,回天乏力,没有把握下药。
杜天龙道:“我知道他伤得很重,真的医不好,我也不会怪到诸位身上,但四位总要留个药方子来,尽尽人事啊!”
四大名医,已商量了一阵,才会商出一个药方子,飘然而去。
杜天龙立刻吩咐徐二遣人去抓药,但他心中明白,王人杰这次身受伤,比他的蓝田的伤势,甚至重上十倍,但他尽心力,只望心理上能得到一些安慰。
欧阳凤一直暗中留心着丈夫,但她却没劝说杜天龙保重自己,休息一天。
煎好药物,杜天龙亲自替王人杰灌下去。
四大名医,还是真有些本领,王人杰吃了一付药后,竟然使呼吸强了一些。
杜天龙心中又升起了一份希望,吩咐徐二,道:“派人去请四位名医来,说他们的药物见了效用。”
四位名医没有前来,但却交人带回来一个白纸条,上面写着:“回光反照,命难久留,阁下还是准备后事吧!”
看完了这张白纸条儿,杜天龙心头火起,正想吩咐徐二,硬把四个名医抓来,瞥见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上禀总镖头,有一位年轻人求见……”
杜天龙一挥手,接道:“我没有空见客。”
趟子手道:“小人说过,但来人非见不可。”
杜天龙怒声喝道:“什么人这样凶霸,徐二,派人给我撵出去。”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杜总镖头乃中原一大豪杰,作事竟然如此……”
杜天龙转目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只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蓝衣,剑眉入鬓,星目闪光,英俊中,只见有一股凛凛威气,不禁一皱眉头,道:“朋友有什么事,可以说了,杜某人今天很忙。”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杜总镖头虽然稍有名气,但在下还未看在眼中,此番在下拜访龙凤镖局,只希拜见在下一位义兄。”
这少年冷凛中的气度,英俊的外形,使得杜天龙急躁的心情镇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阁下的义兄是哪一位?”
蓝衣少年道:“王人杰,贵局中的一个镖头。”
杜天龙忽然虎目含泪,黯然说道:“你只怕是来晚了一步。”
蓝衣少年剑眉轩动,俊目放光,冷厉地说道:“为什么?”
杜天龙道:“他受了重伤。”
蓝衣人道:“什么人伤了他,我王恩兄现又在何处?”
杜天龙道:“伤在一种很歹毒的掌力之下,人躺在花厅。”
蓝衣人未及多言,举步直入花厅。
只见他身子闪了几闪,人已越过了杜天龙等,进入了花厅内室。
王人杰直挺挺地仰卧在床上,脸上一片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伸手在王人杰前胸按了片刻,蓝衫人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寒阴透骨掌。”
杜天龙道:“不错,是寒阴透骨掌所伤。”
蓝衫人神情懔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了两颗丹丸,投入了王人杰口中,缓缓说道:“扶他坐起来。”
杜天龙应了一声,扶起了王人杰。
蓝衣人目光一掠杜天龙,举步登上木榻,盘膝在王人杰的后面,伸出右手,抵在王人杰的背心之上。
一股热流,透入了王人杰的背心。
但蓝衣人的脸上,很快地泛现了汗水,片刻后,汗珠如雨,一颗接一颗地滚了下来。
王人杰惨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淡淡的血色,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蓝衫人收回了按在王人杰背上的右掌,掏出一方绢帕,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缓缓说道:“可以让他躺下休息一会了。”
杜天龙转目望去,只见那蓝衫人脸上一片苍白,但他仍然睁开双目,走下了木榻,立刻席地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杜天龙轻轻放倒了王人杰的身子,悄然退到厅门口处,替两人护法。
花厅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欧阳凤行到丈夫身侧,正想开口,却被杜天龙示意拦阻。
他生恐声音惊忧了那蓝衫人。
杜天龙已看出这蓝衫人是王人杰唯一的救星。
时光在沉默中溜走,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花厅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那蓝衫人,已悄然站起了身子,行向木榻查看。
杜天龙缓步入厅,低声说道:“阁下,看看王兄有救吗?”
蓝衫人回顾了杜天龙一眼,道:“我会尽最大的力量,用不着杜总镖头嘱咐。”
杜天龙心中暗暗忖道:“这年轻人好大的火气。”
蓝衫人未再望杜天龙,凝目在王人杰的身上查看了一阵,摇摇头,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下手很重,似乎是非要一举把人置于死地不可了。”
杜天龙虽然感激他救助王人杰的性命,但又觉着这人少不更事,神情冷峻,既非向自己问话,也就不再接口。
欧阳凤缓步行近木榻,望了望王人杰,喜道:“天龙,王镖头好象是醒过来了。”
蓝衫人向后退了两步,道:“杜总镖头,什么人伤了在下义兄。”
杜天龙道:“一个穿着黑衣的矮瘦老者。”
蓝衫人道:“没有名字?”
杜天龙道:“应该是有,但他没有说出来。”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杜总镖头应该记得他的形貌吧?”
杜天龙道:“自然记得。”
蓝衫人道:“可否替在下描述一下?”
杜天龙略一沉吟,把那黑衣老人的形貌,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蓝衫人听得很用心,听完后,立刻道:“两位请好好照顾他的伤势,在下告辞了。”
说走就走,也不待杜天龙答话,转身疾步而去。
杜天龙望着那蓝衫人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年轻人,当真是孤傲得很。”
突听一声长长叹息传入耳际。
转头望去,只见王人杰已然睁开双目。
杜天龙急步行近木榻,低声道:“人杰,你好一些吗?”
王人杰点点头,道:“属下好多了,多谢总镖头救了属下之命。”
杜天龙急急摇头,道:“人杰,不是我们。”
王人杰皱了眉头,苦笑一下:“不是总镖头,又是谁呢?”
杜天龙道:“一个穿着蓝衫的少年。”’王人杰奇道:“穿蓝衫的少年,长的什么样子。”
杜天龙道:“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很英俊。”
王人杰沉思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认识。”
欧阳凤接道:“他身佩长剑,称你义兄。”很仔细地说明经过之情。
王人杰苦笑一下,道:“仍然是想不起来。”
杜天龙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想他还会来,也许,你见了他之后,就会认识。”
王人杰道:“总镖头,在下父母早死,孓然一身,除了我授业的恩师之外,再无亲近的人,但我那授业恩师人已七十多岁,除此之外,只有咱们镖局的人了……”
王人杰口齿启动,还想说话,却被欧阳凤拦住,道:“王镖头,你伤势初愈,不宜多言,好好休息吧!”
拉上棉被,双双退出花厅。
王人杰心中甚是感动,但却闭上双目,未再多言。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王人杰的伤势,已然大好,已可盘坐调息。
王人杰没有再问那蓝衫人的事情,因为他不相信是真的,但杜天龙夫妇却是难以放下,只是那蓝衣少年,第二天未来,第三天应该回来,那知一连三日,竟然是全无消息。
第四天,王人杰已然完全康复,杜天龙特地备了一桌酒席,设宴花厅,庆贺王人杰大伤痊愈。
事情就有那么一个巧法,酒宴刚刚摆好,过关刀雷庆,匆匆而至。
一脚跨进了大厅,陡然怔在当地。
杜天龙一抱拳,道:“大哥,来得正好,快请入席。”
雷庆一面举步入席,一面大声叫道:“兄弟,听说路上出了事。”
杜天龙道:“一言难尽,大哥,你坐下,咱们一面喝,一面聊。”
欧阳凤微微一笑,道:“亏了王镖头,替天龙挨了一记寒阴透骨掌。”
王人杰道:“属下身受总镖头照顾培育,理当效死。”
雷庆干了一杯酒,双目盯住在王人杰的脸上,道:“王兄弟,你是深藏不露啊,寒阴透骨掌,恶毒无比,你竟能挺住没事。”
王人杰笑道:“老英雄误会了,人杰这点能耐,如何能挺得住寒阴掌的恶毒,不知总镖头,用什么仙丹灵药救了人杰的命……”
雷庆笑一笑,接道:“弟妹,是不是那位柳三夫人,多给了一截千年参王。”
杜天龙摇摇头,说明了经过,接道:“事情虽然有些奇怪,照说这位少侠早该回来了,至少要瞧瞧王镖头的伤势如何,想不到,他竟然去如黄鹤。”
雷庆道:“人杰,你再想想着,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你应该想得起来。”
王人杰很认真地想了一阵,道:“我实在想不出,不但我没有这么一位兄弟,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雷庆道:“这就奇怪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并不奇怪,王恩兄大侠气度,为善不记于心,但在下母子,身受大恩,自然是永记于心了。”
随着那说话之声,缓步行入一个身着蓝衫的俊美少年。
蓝衫少年肩上还扛着一个很长的麻布袋子。
只见他放下袋子,整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对着王人杰拜了下去。
王人杰吃一惊,道:“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在下不认识你兄弟。”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恩兄可是叫王人杰。”
王人杰道:“不错,在下叫王人杰。”
蓝衫少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付白绢,道:“这是家母手绘王恩兄的图像,恩兄请看看像不像?”
王人杰伸手接过,果见白绢上绘着一幅图像。
图像和王人杰一般模样,只是稍微年轻了一些。
王人杰茫然了,轻轻叹息一声,道:“图像倒是有些像在下,只是在下实在想不起来,几时和你兄弟见过面了?”
蓝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十三年了,那时小弟,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说完话,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王人杰闪到一侧,道:“小兄弟,快请起来,有话坐下说。”
杜天龙、雷庆、欧阳凤,全都站起了身子,道:“阁下请坐下谈谈。”
蓝衫人对王人杰一抱拳,道:“恩兄,小弟却之不恭,我这里谢坐了。”
他对王人杰神态崇敬,言词虔诚,但对杜天龙夫妇和雷庆,却是不假词色,连看都不多看三人一眼,一副旁无他人的气势,似乎这花厅中,只有王人杰和他两人一般。
对这年轻人的冷傲,雷庆和杜天龙都未太放在心上,但欧阳凤却是面有不愉之色。
王人杰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弟,你贵姓啊!”
蓝衫人欠欠身,道:“小弟凌度月。”
王人杰道:“是凌兄弟,在下失敬了,可是,王某人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凌兄?”
凌度月黯然一叹,道:“十三年前,王恩兄在汀州郊野救下的寡母孤儿,大恩兄心里,早已忘去,但家母和小弟,却是时时难忘恩兄的大德。”
王人杰似是想起来了这段往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凌兄弟,这些事,是我辈理所当为,想不到,凌兄弟竟然如此……”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小弟到此之时,适逢王恩兄身中毒掌,晕迷不醒……”
王人杰一抱拳,接道:“多亏你凌兄弟伸手相救。”
凌度月叹口气,道:“恩兄言重了……”
回头指着那麻布袋子,接道:“小弟知晓了出手伤害恩兄的人,因此,把他生擒来此,但又怕万一擒错了人,希望恩兄查看一下。”
王人杰呆了一呆,道:“你说那麻布袋子中是人……”只见一个身材枯瘦,闭着双目的老人。
一见那面孔,不用再看,王人杰已认出,那正是施用寒阴透骨掌的人。
凌度月笑道:“他叫陈大风,是出身大雪山,玄阴门下。”
王人杰道:“此人的寒阴透骨掌,凶残霸道,凌兄弟,怎能生擒了他。”
微微一笑,凌度月道:“寒阴透骨掌,虽然霸道,但小弟不放在心上。”
王人杰道:“他死了没有?”
凌度月道:“小弟未能确定他是否是真正的凶手,不敢擅自取他之命,问过恩兄之后,再作决定了。”
王人杰道:“可否解开他身上穴道,我想问他几句话。”
凌度月道:“自然可以。”
起身离席,在那黑衣老人陈大风的身上,连拍了数掌。
陈大风长吁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陈大风忽然觉得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凌度月冷冷说道:“陈大风,你听着,你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不是我那恩兄心生仁慈,饶你一死,现在,你答覆他的问话,如有一句虚言,被我听出,还是倔强不答,就让你再尝尝我‘搜穴手’的滋味。”
一提到“搜穴手”,陈大风不禁脸色一变。
陈大风轻轻叹息一声,微微颔首。
凌度月一抱拳,道:“王恩兄,可以问他了。”
王人杰目光转注到陈大风的身上,一拱手,道:“陈兄,江湖上各为其主,难免彼此冲突,因此,在下对伤在寒阴透骨掌下一掌,并未怀恨于心。”
陈大风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王人杰道:“大雪山玄阴门下,甚少有在中原武林道上走动,而且,你陈兄,也不是为了财物劫镖……”
陈大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你究竟要问什么?”
王人杰道:“只问两件事,陈兄如是都能够据实回答,在下斗胆作主,放你陈兄离开。”
陈大风双目中神光一闪,道:“这话当真吗?”
王人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凌度月道:“在下已经说过了,王恩兄是唯一能放你离开的人!”
陈大风一和凌度月的目光接触,立时流露出一种畏惧之色,缓缓转过头去,道:“王镖头请问吧!在下知无不言,不过,我知道的,也有限得很。”
王人杰回目望了杜天龙一眼,缓缓说道:“为什么你们要劫持柳三夫人……”
陈大风急急接道:“奉命。”
王人杰道:“奉何人之命?”
陈大风道:“慢着,这算不算一件事。”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陈大风,用不着耍花招,这怎能算一件事,至少你该说出身受何人指示,为何和龙凤镖局结怨,才能算一件事。”
陈大风点点头,道:“好,我奉了……”一咬牙,突然住口不言。
凌度月忽然站起身子,怒声喝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杜天龙叹息一声,道:“他死了。”
凌度月微微一呆,伸手托起他的下颚。
只见他口鼻之中,缓缓涌出血来,脸色也变得一片青紫。
显然,是中奇毒而亡。
呆了一呆,凌度月缓缓说道:“他好像是中了毒。”
杜天龙道:“不错,凌少侠,一种奇毒无比的药物,藏在口中,借说话的机会,咬碎了毒药的外壳。”
凌度月脸上是一片愧咎之色,回顾了王人杰一眼,道:“王恩兄,小弟惭愧。”
王人杰道:“这怎么能怪到凌兄弟。”
凌度月叹口气,道:“有一件事,小弟想不明白。”
杜天龙道:“凌少侠请说出来大家听听。”
凌度月道:“我擒下他时,曾以‘搜穴手’,折磨他说出不少内情,他忍受了无比的痛苦,都撑了下去,不肯自绝,何以此刻会突然咬破了口中的毒药而死呢?”
杜天龙道:“那时,他也许没有想到,你会把他带来洛阳龙凤镖局。”
凌度月道:“我应该搜搜他的口中,找出那粒毒药,他就不能自绝了。”
杜天龙吩咐镖局中伙计把尸体抬下去,设法埋了,便不许惊动到官府。
凌度月却突然站起身子,抱拳,道:“王恩兄,小弟告辞了。”
王人杰吃了一惊,道:“你要往哪里去?”
凌度月道:“小弟去查查看这陈大风的来历,务必对恩兄有个交代。”
他说走就走,王人杰想阻止,哪里还来得及,但见他身子一晃,人已离开了花厅,闪一闪,踪影全无。
他来的像一阵风,是那么突然,去的像一道闪电,忽然间消失不见。
王人杰追出花厅,哪里还能见到凌度月的影子。
杜天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弟,凌少侠去远了,你请回来吧!”
王人杰追出花厅时,只见到人影一闪,自知这点能耐,决然无法追上,缓缓回到花厅。
雷庆突然轻轻叹口气,道:“人杰,你先想想看,十三年前,有没有那么回事?你救了一对寡母孤儿。”
王人杰点点头,道:“有这么回事。”
雷庆道:“既然有这么回事,对凌少侠的来历,咱们就不用怀疑了。”
杜天龙道:“大哥,凌少侠为了救王兄弟的性命,不惜耗消本身真元,如果没有深情大恩,很少愿意如此。”
王人杰低头道:“总镖头,属下不敢挡着尊称。”
杜天龙怔了一怔,笑道:“人杰,你救了我的性命,还有什么说的,从此之后,咱们是兄弟相称,这龙凤镖局子所有的财产,从今天开始,有你兄弟一份……”
王人杰心头一震,道:“总镖头,这个属下怎敢……”
杜天龙摇摇头,接道:“人杰,你再推辞,那就是见外了,你想想,你如是为了救我之命,死于那寒阴透骨掌下,这一辈子,我能够活得安心吗?我和你大嫂已经商量过了,万一你有了三长两短,我们夫妇,也要倾尽龙凤镖局的财力,你大嫂还要回绿竹堡去,找两个帮手,无论如何,都要替你报了这个仇,现在吉人天相,兄弟你大伤尽复,我和你大嫂心中这份高兴,那是不用提了,这件事,我和你大嫂,早都有了决定,王兄弟,你就别再推辞啦。”
王人杰还待推辞,却被雷庆拦住道:“人杰,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如是再推托,那就是矫情了。”
话说得太重,王人杰怔了一怔,果然不敢再推托。
雷庆微微一笑,目光一掠杜天龙和欧阳凤,道:“你们两位想好了没有?”
欧阳凤道:“大哥,可是问这龙凤镖局子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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