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群家一片默然,一时间,再无接口之人。
方秀梅看峰顶群豪。个个噤如寒蝉,不禁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青萍道长还是不肯相信?”
言语之间,隐隐有火药之味。
青萍子微微一笑,道:“食道伯信八成,那薛二娘的确是位疗毒高手,只是两位处处能够赶巧。这且不去说它,最重要的是,姑娘必需别人信服。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你青萍子武当门中身份不低,贵门中玄真道长和少林派的无缺大师,联袂赶往镇江蓝府中,讨取顶丹书一事,道长想必早已知晓了?”
青萍子脸色微变,但口气仍整和东的说道:“如若敞门中长老代表本派,赶往镇江讨取金顶丹书,贫道自然知道,如若个人的单独行动,贫道就不一定知道了。
方秀梅:“那你究竟是否知道呢?”
青萍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方秀梅道:“那是说玄真长赶往镇江讨取金顶丹书的事,道长是全然不知,所以,他被蓝天义收罗控制,当作随身护法,和你们武当派颜面,亦是全无关系了?”
这几句话,词锋犀利。字字如刀。大出峰顶群豪意外,是以大部目光都投注在青萍子的脸上,看他如何反应。
要知那武当派乃江湖上的大派,青萍子又是武当派中坚人物,为了门派声誉,个人威望,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忍受那方秀梅的讽刺。
但事情竟是大出意外,青萍子淡淡一笑,道:“算你说服了贫道,下面要看姑娘如何说服其他门派中人了。”
方秀梅怔了一怔,道:“道长果是极有风度的人物。”
王修低声对公孙成道:“青萍子在武当四子中年纪最轻,但如是最具潜力的人物,从看他适才的气量、风度,剑术造诣必已大有成就了。”
公孙成亦用极低微的声音,道:“方姑娘词锋如刀,在下是望尘莫及。”
只听田万山高声说道:“此地现有少林门中人,不知方姑娘可以求证一下无缺大师的行动否?”
方秀梅冷冷说道:“我心怀正义,明如日月,纵然是少林高僧,我也一样敢问他。”
但闻一声阿弥陀佛,一个身披灰色袈裟,年约五旬,光头顶上,烙着三个戒疤的和尚,缓缓站了起来,道:“贫僧来自嵩山少林本院,法名宏法,因本门中掌门人,及诸位长老、师兄、都因本寺重务缠身,无法应召,特命贫增赶来,恭聆诸位高见。”
方秀梅道:“原来是宏法大师,敢问大师在少林本院之中,是何职位?”
宏法大师道:“贫僧得方丈厚爱,现掌少林罗汉堂,不过……”
王秀梅道:“不过什么?”宏法大师道:“贫增技掌罗汉堂不久,非本门中人,知晓不多。”
方秀梅道:“这就是了,大师既是寺中一堂之主,身份不低,想必知晓无缺大师了。”
王修突然接口说道:“方姑娘,如是他们不信,现有证人在此,何不叫他们问问证人?”一面用传音之术,对江晓峰道:“江兄弟,你要理直气壮一些,而且要越壮越好,今晚之局,要你技压全场了。”童子玉高声说道:“谁是证人?”
江晓峰站起身子。道:“区区在下。”
童子玉打量了江晓峰一眼,道:“阁下面生的很,咱们没有见过。”
江晓峰道:“此刻相见。时亦未晚。”
童子玉冷哼一声,道:“年轻轻的,讲话没有一点礼貌,不知今师如何教出你这样的人物!”
江晓峰冷冷说道:“在下只是说话难听一些,但蓝天义却是要诸位听他之命,受他奴役,稍有不顺就要任他宰杀。”
田万山冷笑一声,道:“当时你也在场?”
江晓峰道:“不错,我也在场。”
田万山道:“无缺大师没有杀了你么?”
江晓峰道:“他想么,他许是想,可惜是为不从心。”
田万山冷笑一声,道:“童兄,这位年轻的朋友,果然是口气托大的很……”
语声一顿,道:“听说阁下和笑语追魏方秀梅,是仅存逃出蓝府中的人物,不知阁下用什么方法逃了出来。”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那很简单,因为在下和方姑娘,不怕毒发死亡,所以逃了出来。”
田万山脸色一沉,道:“年轻人,说话不可大张狂,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那一个未经过出生人死的大风大浪,就凭你这点年纪,算你出娘胎就练武功,也成不了多大气候竟敢大言不惭,藐视天下英雄……”
宏法大师道:“那是贫僧师伯。
方秀梅道:“那很好,你可知晓他现在何处?”
定法大师道。“无缺师伯行踪不定,难得回寺一次,佛踪何处?贫僧不知。”
方秀梅道:“我知道,他和武当名宿玄真道长一样,现作那蓝天义的身侧护法。”
宏法大师道:“女施主讲话要有担当。贫增无缺师伯,在武林之中,身份甚为崇高,女施主如信口开河……”
方秀梅冷冷接道:“我亲眼看到他讨取金顶丹书,又亲眼看到他站在那蓝天义的身侧,贱妾么?还蒙他赏赐一掌,还会错得了么?”
宏法大师道:“阿弥阳佛,贫僧定当把女施主之言,字字句句,转告敞门方丈。”
方秀梅道:“那是说,大师无法作得一点主意了?”
宏法大师道:“国有国法,门有门规,贫僧要请示掌门人之后,才能决定。
突闻童子玉插口说道:“方姑娘,童某心中有一点怀疑,不知当不当问?”
方秀梅道:“自然当问?”
童子玉道:“无缺大师武功高强,天下皆知,凭你方姑娘。决非他的敌手,但姑娘竟然能逃过那无缺大师之手,的确是叫人难信。”
田万山接道:“姑娘说那玄真道和长,也在蓝天义的身侧,不知姑娘和无缺大师动手时,那玄真道长是否在?”
方秀梅道:“自然在场。”
田万山道:“呷!是说姑娘逃过了两大高手的合攻?”
方秀梅道:“不错,他们是合攻,只不过……”
江晓峰冷冷接道:“阁下如是不相信,不妨试试?”
田万山霍然站起身子,道:“要老夫如何一个试法?”
江晓峰道:“阁下划出道来,在下无不遵从。”
田万山凝目望去,月光下,只见江晓峰气定神闲,双目中精芒逼人,不禁一怔,暗道:“这娃儿如此沉着,若有所恃,难道真的是身负绝技的人物不成?”
忽然之间,由心序之内,泛起了一胜寒意,一时间趔趄不前。
但他究竟是老走江湖的人物,略一沉吟,计上心头,举手一招,一个黑衣佩剑少年,应手而出,快步行到四万山身前,欠身一礼,道:“师父有何吩咐?”
田万山不理那黑衣人,却望着江晓峰道:“老夫不愿以大压小,留人笑柄,由小徒先试试阁下的手段。
方秀梅冷笑一声,道:“田兄的修养工夫很好,不过,小的栽了跟头之后。老的不上也不成了。”
田万山脸上一变,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回顾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会领教几手高招。”
那黑衣佩剑少年,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会,面对江晓峰抱拳了一礼,道:“在下成玉,请教朋友上姓大名?
江晓峰道:“我叫江晓峰。”
成玉道:“在下奉命领教江兄几乎高招。”
江晓峰本来想谦逊几句,继而一想嘱托之言,立时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那么,阁下请出手。”
成玉打量江晓峰一眼,只见他未带兵刃,当下说道:“咱们比试拳脚,还是比试兵刃。
江晓峰道:“阁下那一门学有所长?”
成玉道:“在不习剑有年。
江晓峰道:“好!那就清阁下亮剑吧!”
成不道:“江见身无兵刃……”
江晓峰接道:“在下就用一只手按你几剑。”
成玉一皱眉头,道:“江兄口气如此托大,想必是学有所专了?”,江晓峰心中暗道:“这绝峰之上,高手甚多,如是一个个要和我动手比试,打倒天亮,也未必能够打完,必得要极快速的手法,一两招内,击败此人,才能有先声夺人的气势。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亮剑吧!”
成玉虽是那田万山的弟子,但生性和田万山,却是大不相同,似极忠厚,但在江晓峰的再三相激之下。也不禁怒火暴起,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江兄再三相让,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晓峰冷冷道:“你出手吧!”
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如何一击能夺下他手中之剑。
成玉长剑一振,一式“白鹤亮翅”,领动剑决,攻出一剑。
江咦峰早已得到呼延啸的警告不能用出金蝉步法。当下肃立不动,直待剑芒近身时,才突然一个大转身,左手一拂,食中二指,点向成玉的前胸。
成玉回剑如凤,迎向江晓峰右臂之上削去。
那知江晓峰左手攻出的一指,其用心就在引诱成玉的剑势,右手早已藏机待发,成王剑势回转,江晓峰右手闪电探出,托住了成玉右腕,五指一紧,成玉顿觉腕疼痛如裂,拿不稳手中长剑,兵刃倏脱手,到了江晓峰的手中。
江晓峰夺得长剑之后,未再为难成玉,放开成玉婉穴,退后两步,道:“得罪了。”
可怜成玉一身武功,还未来得及施展,已然兵刃被人夺去,只窘的满脸通红,道:“江兄武功果然高强,小弟不是敌手。”
江晓峰缓缓把长创还给成玉,道:“兄弟手法取巧,算不得正规武学。”
成玉接过长剑,还人鞘中,转身行到四万山的身前,一抱拳,道:“弟子无能,贻羞师门,愿领责罚。”田万山道:“没有用的东西,记罚百鞭。”
江晓峰对那成玉印象甚好,只凭其人纯厚老实,是一位可以交往的人物,听到田万山要记罚百鞭,不禁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师父自然是强过徒弟了,在下倒要领教田大英雄几招。”
这次指名挑战,不留寸步余地,田万山虽然老奸巨猾,也无法再找出推托之词,只好缓步而出。
心中却在想着江晓峰适才的一招手法,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把被解的招法。
原来,江晓峰夺剑手法,快速异常,场中之人,大部份都没瞧清楚,田万山虽然看的十分用心,但也只见江晓峰出手的位罩,其间制机变化,却是未能瞧出。
心中念转,人已行近江晓峰三尺左右。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没有带剑?”
田万山收住脚步,镇静了一下心神,道:“老夫和你对掌。”
江晓峰道:“那么好,请出手吧!”
田万山摇摇头,道:“老夫这把年纪了,怎能占人先机?”
他心中早已暗作盘算,以自己数十年精深的功力,和南太极门的阴柔手法,加上丰富的对敌经验,只要能瞧出江晓峰的拳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可支撑下去,只要对个数十招,再落败,也就可稍顾颜面了。
江晓峰一招夺剑,果然已造成了先声夺人之势,田万山已然不再存取胜之想。
田万山口中说话,人也摆出一个防守的架式。
江晓峰道:“阁下既是不肯抢先出手,那么在下得罪了。”
右脚踏前一步,右掌陡然推出,在向田万山前胸按去。
这一招乃是百禽掌中招术,田万山从未见过。田万山瞧不出江晓峰的拳路,就不肯贸然还手,一吸气,根跃五尺,避开一击。
江晓峰双臂一张一合,人已欺到了那四万山的身侧,合掌并推,击向小腹。
田万山看他这一招,似是“童子拜佛”,但却仍有甚多不像之处,心中没有把握,仍是不肯还手,闪身避开。
江晓峰看他不肯还手,心中颇少顾忌,掌指并出,展开快攻。
眨眼之间,拍出八掌,踢出三脚。
田万山太过谨慎,未看出对方拳路,不肯还手,待江晓峰展开快攻,立时,陷于被动,再想反击,为时已晚,被江晓峰一掌按在了左肩之上。
如是江晓峰内功外吐,立可重创田万山,或是用手指拿住他肩井穴道,也可以使田万山失去抗拒之力。但江晓峰想到他乃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不想使他难堪,是以,只以左掌按住对方左肩头上,使他认输就成。
却不料田万山老羞成怒,右手一转,一招“回光返照”,拍击过来。
江晓峰未料到他竟然不肯认输,几乎为他所乘,匆忙之间,想起了蓝夫人传授的一招“锁龙手”,右手一探,五指连续轻弹而出。
五缕指风,微微一挡那四万山的攻势,五指伸合,正好扣住了田万山的右腕脉穴。
这一次,江晓峰不再留情,五指紧收,内力直遥腕脉。
田万山顿觉半身麻木,难再挣动。
江晓峰神情肃然的说道:“彼此无怨无仇,难道动手相搏,非要斗出惨局才成!”
左手一震,按在田万山肩上的右手,内力陡然发出,同时,右手时也松开了田万山的右腕脉穴。
田万山身不由己,踉跄向前奔出了十余步才停下身子。
当着数十位英雄之面。田万山受此羞辱,内心激愤无比,但他心中明白,对方确是一位身负绝技的高手,再战下去,也只是自找其辱。
强自忍下一口气,说道:“英雄出少年,老夫失敬了。”
江晓峰一拱手,道:“晚辈手法上取巧而已,如若论真实功力,晚辈却非老前辈的对手。”
王修低声对公孙成,道:“江晓峰气度不凡,大有领袖之概。”
田万山原本一腔怒火,听得江晓峰一番话后,怒火大消,缓缓行回原位坐下。
方秀梅目光扫掠全场一周,道:“还有那一位不肯相信江少侠的武功,不妨出手一试。”
他一招夺剑,十招制服了田万山,使得全场中人,大都震骇不已,只觉这位少年,果然是身负绝技的高手,一时竟无人接腔答话。
方秀梅道:“诸位既不肯答话,想来是相信贱妾所说之言了。”
语声未落,突见一声冷笑,道:“这位江少侠英雄武功诚然不错,但如若说他能胜过蓝天义大侠,那确是叫人难信。”
方秀梅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位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缓缓行了出来。
方秀梅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一怔,道:“修罗扇……”
那中年文上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修罗扇秦冲,方姑娘眼力很好啊!就在下记忆之中,方姑娘和在下似是只见过一面。”
方秀梅道:“秦兄的记忆也不坏啊!”
谈话之间,秦冲已然行到了江晓峰的身前。
江晓峰转目望去,月光下只见那秦冲脸色雪白,颚下无须,长眉人鬓,长相极是俊俏,只是脸色太白了一些,再加上双目中光芒闪烁不定,给人一种阴深,轻浮的感觉。
秦冲行近江晓峰,却转眼望着方秀梅笑道:“方姑娘还能记得在下,使在下甚觉惊喜……”
方秀梅接道:“我也很惊讶,秦兄怎会跑到了这等所在来。”
秦冲笑道:“赶巧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神算子、摘星手,都是武林中多智人物,想来这番黄山大会,定然是有着目的了,但不知方姑娘是否可以把目的告诉在下?”
神算子王修、摘星手公孙成,齐齐转头望了那秦冲一眼,但却无人接言。
方秀梅道:“你突然跑来此地,想来也是有为而来了?”
秦冲淡淡一笑,道:“方姑娘很多疑……”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想问明内情,并无其他用心,只是想算算看要不要打这一架。”
方秀梅道:“阁下之言,很难听懂,可否说清楚一些?”
泰冲:“很简单,如是这一架打下来,有些代价,在下就舍命一打,如是这一架打的全无作用,在下就不奉陪了。”
王修突然接口说道:“秦兄想怎么样呢?”
秦冲道:“在下想来,诸位安排这一场黄山之会,定然必有所图,要是我素冲胜过这位江少英雄,是否就算是这次黄山大会论元魁首?”
江晓峰道:“阁下先别夸口,胜了我再说不迟。”
秦冲一张折扇,道:“慢来,在下未能了然胜负代价之前,不愿贸然出手。”
方秀梅道:“我们只是求证一件事,那就是使与会之人感觉到江晓峰具有冲出镇江蓝府之能,和你想的夺魁黄山的用心,相差很远。”
秦冲哈哈一笑,道:“如是这般简单么?在下就坐山观虎斗,用不着出手和人拼命了!”
竟自转向原位行去。
半晌未讲话的松溪老人,此刻却突然开口说道:“秦冲。”
秦冲摇摇手中折扇,道:“什么事?”
松溪老人道:“你认得老夫么?”
秦冲道:“前辈高人,久闻大名。”
松溪老人道:“老夫记不得这次黄山之会,也邀请阁下与会。”
秦冲摇头笑道:“老前辈记得很清楚,晚辈并未受到邀请,只是路过此地,碰巧赶上。”
松溪老人脸色一沉,道:“既未邀你,你赶来此地作甚?”
秦冲笑道:“就晚辈所知,这黄山之会,亦无规定限制,不许未受邀请之人参加。”
他口齿伶俐,反而问得那松溪老人半晌答不出话来。
王修缓缓接道:“秦兄的威名,在黑、白两道中,都有着很重的份量,如若能够露几手,叫我们开开眼界,当可使这番黄山之会,增加不少光彩。”
秦冲停下脚步,笑道:“秦某人一向不作没有代价的事,白打白斗,非在下之愿。”
江晓峰突然接口说道:“阁下要什么代价?不妨开出来,江某人能够做到,决不推辞。”
秦冲道:“有意思。”
摇着折扇,重又行了回来,道:“江兄的意思是,想和在下赌一赌,是么?”
江晓峰道:“今晚黄山之会,并非比武论剑,秦兄想赌,只限咱们私人?”
秦冲哈哈一笑,道:“好啊!就算咱们私人赌吧,江兄准备和兄弟赌什么?”
江晓峰道:“任凭秦兄吩咐。
秦冲道:“江兄很俊美,兄弟正好缺一个随侍的书重,江兄实是上好的材料,如是你败在我手中,那就要终身听我之命,一辈子作我书童,不知江兄的意下如何?”
江晓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我如败于你手,终身为你仆童,如是兄弟胜了你呢?”
秦冲道:“那最好由江兄开条件了。”
江晓峰道:“既然要赌,赌注就要公平,你如败于我手,那就一生为我奴仆,一世不能反悔。”
秦冲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江兄下如此重注,可知后果如何?”
江晓峰道:“在下想不出有何后果。”
奉冲道:“本来,咱们比武争胜,是点到为止,但你下了如此重注,伯恐就可能要送掉自己的性命了。”
江晓峰道:“赌注由阁下所定,在下只不过萧规曹随,求其公平罢了。”
秦冲道:“江兄既如此说,那就请亮兵刃出手吧!”
江晓峰一扬双掌,道:“兄弟就以这双肉掌,接秦见几招如何?”
秦冲冷冷说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江兄傲骨凌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折扇一合,点向江晓峰的前胸,口中却说道:“江兄傲骨凌人,定然不肯先行出手了。”
他口中说话,手中折扇却是奇招连出,一句话说完,拆扇已攻出四招。
江晓峰如是未从蓝夫人和呼延啸习练武功,秦冲这四招绵连的攻势,纵然来必能够伤他,至少也遇的他手忙脚乱,施展出金蝉步法才能避开。
但此刻,却站在原地,指点掌削,把秦冲四招诡异的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虽然变此,但江晓峰已感觉到秦冲的武功,比那田万山高明很多,而且诡异难测,应对之间,不能有丝毫大意。
秦冲攻出了四招都为对方逼开化解,心中也已有数,知晓遇上生平未曾遇过的劲敌,心中凛然,不敢再丝毫轻敌之念,折扇一张,护住前胸,蓄势待敌。
这时,突闻方秀梅高声叫道:“江兄弟,小心他折扇中藏有毒针。”
江晓峰应了一声不妨,侧身而上,劈出一掌。
这一掌乃百禽掌法中的奇技,名叫“野鹤闲云”,看上去轻描淡写,不见凌厉,实则暗藏杀手,变化极多。
秦冲看对方劈来掌势,竟然是瞧不出一点路子,不敢出手封挡,横跨一步,闪避开去,希望能够瞧出对方掌路,再行出手,一击可抢去先机。
江晓峰身随掌转,左手随着拍出。
这一招逆势而上,大出一般武学常规,用的却是蓝夫人传授的一招“浑水摸鱼”。
秦冲骇然一震,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应变虽快,仍然被江晓峰指尖扫中左臂,登时衣服破裂,左臂麻木。
匆急之间,折扇急出一招阴阳倒转,勾起一片扇影,护住了身子。
江晓峰突然收掌而退,淡然一笑,道:“秦兄,不用慌,咱们并未规定如何分出胜败,慢慢打也是一样。”
全场中人都瞧出江晓峰几招迫攻之后,已然占尽先机,迫的秦冲全采守势,理应步步逼进,一鼓作气的击败对方才是,但他放弃先机。抽身而退。
秦冲收了折扇,双目中泛现出冷厉的杀机,道:“江兄,果然高明。”
缓步向前逼进。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事。想奉告秦兄!”
秦冲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江晓峰耷:“我希望泰兄能够不用折扇中藏的暗器。”
秦冲道:“如是兄弟施用了又将如何?”
江晓峰道:“如是情势逼的我非下毒手不可,那就不能怪我了。”
秦冲道:“好大口气。”
折扇挥展,一抡急攻。
但见扇影飘飘,分由四面八方攻来。
江晓峰施展出百禽掌法,鹤爪雕啄,自成一派章法。
这是一场激烈快速的恶斗,秦冲扇影漫天,忽点忽削,变化极尽诡奇。
江晓峰忽起忽落,有如凤舞鸾翔,足、掌、肘、肩,各具克敌之妙。
斗到分际,但见人影交错,已然难分敌我。
突然间,扇风顿住,人影乍分,两人各自向后跌开。
秦冲神情严肃,缓缓收了折扇,插于衣领之上,道:“江兄高明,兄弟认输了。”
这话大出四周观战群豪意料之外,因为,场中除了几位特佳高手之外,大都未瞧出那秦冲如何败在了江晓峰的手中。
江晓峰一抱拳,道:“秦兄谦让了。”
秦冲缓缓举起右掌,道:“秦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憾。”
右掌一翻,自向天灵穴上拍去。江晓峰急急叫道:“秦兄住手。”
秦冲收住掌势,怒道:“兄弟自作了断,也就是了,难道还不肯放过兄弟,定要在下履约么?”
江晓峰摇摇头,道:“秦兄如不想在此多留。尽管请使。”
秦冲怔了一怔,道:“咱们订下的赌约呢?”
江晓峰道:“几句戏言,如何能够认真?”
秦冲道:“秦某在江湖上声誉不好……”
江晓峰接道:“明来明去,本来面目,不失丈夫气度,比那些假使名以为歹,伪善貌以行恶,徒具虚名者,高明多了。”
秦冲略一沉吟,道:“盛情心领,兄弟就此别过。”
江晓峰一抱拳,道:“秦兄好走,江某人不送了。”
秦冲道:“不敢有劳。”
转身向山下行去,他行动奇速,不大工夫,已走的踪影全无。“
江晓峰目注那秦冲背影,消失之后,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欲言又止。
方秀梅轻轻咳了一声,道:“在场之人,还有那一位不相信这位江世兄是破围而出的,不妨上来试试。
江晓峰和田万山的动手一战,虽然使全场震动,但还未能使场中人心生敬服。
但修罗扇秦冲和江晓峰的一战,却使得场中人个个震骇不已,一时间,四周肃然,竟无一人接口。
在方秀梅推想之中,至少要经过十阵八阵的恶战之后,才能使场中群豪相信,那知秦冲突然出现一战,竟使得场中人个个噤若寒蝉。
原来这会场中的高手,虽然甚多未见过修罗扇秦冲,但大都听过其人之名,知其利害,看他败在江晓峰的手中,心中早生寒意。那还敢挺身而出,自取其辱?
方秀梅回顾了王修一眼,道:“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王修低声说道:“看情形,今天要使与会人信服,恐非易事,而且除了极少数的门派之外,与会之人,大都非主脑人物,他们也作不了主。”
方秀梅道:“贱妾亦有此感。”
王修道:“目下之策,咱们只有以进为退,说明利害之后,再看那松溪老人的态度,松溪老人,虽已退出江湖,但我看他这些年来,却一直未把武功搁下,而且山腹清静,又增丹道,内功精进,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公孙兄已把这件事搭在他的肩上,老人家纵然想推辞,只怕也有些推不掉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场中之人,又多数在窃窃私语,大都未听到他们的谈话。
方秀梅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既然是无人接口,想是相信了残妾之言,可惜的是蓝天义侠名大著,贱妾又人微言轻,诸位如是愿联手自保,张老前辈自会为我们作主,如是诸位对那蓝天义心存畏惧,不愿联手自保,张老前辈清静无为之身,自也用不着越这次浑水,我们几人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也算尽到了心意……”
武当派的青萍子突然站起身子,合掌接道:“方姑娘苦口婆心,谋救武林大难,使人十分感动,不过,今夜情势,只怕是难有结论,蓝天义隐密难泄,但还未见诸行动。方姑娘纵能舌灿莲花,也无法说的人心尽服,何况,今日与会之人,大都非各门派的掌门首脑,纵然信服,也无法邃作决定……”
目光突然转到松溪老人身上,接道:“老前辈望重武林,一言九鼎,目下之事,老前辈如肯赞助一言,或可使大局改观。”
松溪老人一直闭目静坐,直待青萍子以言相询,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老夫归隐已久,懒散林泉,本不该再行出山,重问江湖中事,但又不忍坐视江湖大劫,因此破例而出,但老夫只能从旁相助,无法主盟大局。”
青萍子道:“就目下江湖人物而言,老前辈德望之重,世无伦比,如能出而领导,定可使江湖同道中生出很强的向心之力,也只有老前辈武功,才能率领天下群豪,抗拒那蓝天义。”
松溪老人淡淡一笑,道:“道长错了,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人能自救,而后人救之,老夫只能站在客卿之位,从旁助之,如是诸位不肯自救,老夫纵有一片救人救世之心……”
青萍子道:“老前辈之意,是不肯出而领导了?”
松溪老人道:“老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无法领导你们,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你们必须自己选择一个领袖人物,老夫必须保持自由之身,才能来去自如,妥作安排。”
青萍子略一沉吟,道:“不知老前辈属意何人?”
松溪老人道:“老夫无成见,但领袖人物,必能使人心生敬服才成,道长如问老夫之意,以老夫愚见,你们最好能够各瓶武功,选出一个全体公认的高手领袖群伦。”
青萍子望了江晓峰一眼,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不过……”
松溪老人道:“不过什么?”
青萍子道:“目下在场之人,并非全是各门派中的首脑人物,纵然能有一人,艺压群豪,他仍是无法被推举为武林中领袖人物。”
松溪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是向老夫请教呢?还是反驳老夫的意见?”
青萍子道:“自然是向老前辈请教。”
松溪老人道:“今夜与会之大,虽非各门派的首脑,但亦非全无地位,至少,他们可以和掌门人交谈,只要在场人心中由衷敬服,不妨推他作为抗拒蓝天义的首脑,至少可加重他的责任,日后,也有不少方便,如是今夜聚会,全无作为,岂不有负诸位千里迢迢的赶来黄山一行么?”
青萍子道:“老前辈说的是。”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身上,道:“今夜黄山抡元,非得先胜阁下,才具挑战的资格、但阁下已然连经两战,是否需要休息一会,才能和人动手?”
江晓峰道:“道长如想赐教?在下极愿奉陪。”
青萍子道:“阁下招术奇奥,在力败修罗扇秦冲时,已见功力,贫道虽然自知非敌,但却是极愿一试。”
缓步而出,拔出长剑。
王修低声说道:“公孙兄,青萍子顾全大局,已然存心成全江世兄了。”
公孙成道:“松溪老前辈点破玄机,弦外之音,已堪明显,在场之人,如是稍具智慧者,都应该体会到他的苦心。”
王修道:“假如无青萍子道长领导,只怕还是一个僵持之局。”
两人交谈声音奇低,连那近在咫尺的方秀梅也未听清楚。
青萍子行近江晓峰四五尺处,长剑平胸,道:“江少侠请亮兵刃。”
江晓峰还未来及答话,方秀梅已然递过长剑,道:“兄弟,青萍子道长是武当派这一代中的杰出高手,剑技精深,你用姊姊的剑吧!
江晓峰正待推辞,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青萍子仙风飘飘,不似骄狂之徒,我如赤手空拳,胜了他,那岂不是太过伤害武当派的尊严么?”
心中念头一转,伸手接过长剑,道:“道长请。”
青萍子长剑一振,道:“贫道有礼了。”唰的一剑,刺向前胸。
江晓峰挥剑一挡,反击两剑。
青萍子挥剑划出一道银虹,当当两声金铁交响,封开了江晓峰的长剑,立时诚心挥剑抢攻,脸色一片肃穆。武当剑法,本有所长,青萍子造诣又深,剑闪朵朵银花。
稳健中,自含凌厉之势。
江晓峰只觉对方剑招,正中含奇,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心中自暗道:“如论剑术之道,青萍子才算得正宗之学。”
他心中对那青萍子生出敬重之心,不愿立刻施展杀手,击败对方,反而改采守势。
青萍子的剑招,渐次收紧,威势也逐渐的增强,江晓峰立时被困于一片剑幕之中。
如若不是江晓峰从那蓝夫人学艺四月,这一番自弃先机的比剑之中,江晓峰必败无疑,但蓝夫人四月相授之技,无一不是武技中精粹大乘之才,每当遇上危境时,自有神来之招,破去青萍子的剑法,反客为主,优劣易势。
江晓峰被逼入三次险境,连出三剑奇学,造成反劣为优的形势。每一次奇招反击,却使得青萍子心头震骇不已。
江晓峰如若趁机施下毒手,青萍子早伤剑下,但他每次都停剑不攻,再让青萍子的先机。
青萍子在江晓峰第一次相让时,心中还有些不太相信,只道他是碰巧一剑,扳回劣势,因他早已瞧出那江晓峰所学十分博杂,也许是只会这一剑,所以停手不攻,但二次、三次过后,他已完全了然江晓峰是在有意相让,当下挥剑再攻,一面低声说道:“江施主不用再故存相让之心,贫道如不败下阵去,岂不太耽误时间么?”
江晓峰道:“道长既如此说,在下得罪了。”
长剑疾攻,连出三招奇学。
但闻三声金铁交鸣,青萍子手中长剑,脱手落地。
这三剑如闪电,如奔雷,快速中挟带着石破天惊之势。
不但全场中人,看的心头震动,连那松溪老人夫妇,也看的目凝神光,脸上显露出惊愕神色。
青萍子伏身捡起长剑,缓缓说道:“江施主武功高强。贫道十分敬服。”
江晓峰一拱手,道:“道长过奖了。”
青萍子并未立刻归座,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贫道觉着这江施主的武功,十分高强,败的心服口服。诸位之中如还有不服之人,不妨出场一试。”
也不待群豪回答,径自行人原位。
江晓峰心中突生不安之感,忖道:“我这点年纪,如何能够被人谁作抗拒蓝天义的领导人物?”心中突萌退志。
王修一直在留心着江晓峰的神情举动,看他神色,已知他心中萌生不安之感,急急施展传音之术,说道:“江兄弟,百里行程半九十,你要振奋起来,一技压取在场之人,个中道理,以后咱们再为慢慢详谈。
江晓峰本想走回原位,闻言只好停下脚步。
这时,四周已有数人起身,同时向江晓峰走来。
这些人,心中都明自,自己武功,决难比得青萍子和修罗扇秦冲,但他们自己有一把算盘,觉着那江晓峰已然连斗数阵,精神、内功,都消耗甚大,如若自己败在他手,不算丢人,万一胜了他,脸可是露大啦,还有些人不服他小小年纪,被拥作这次黄山大会的盟主。
几个原因一凑合,竟有很多人起身挑战。
方秀梅看的一皱眉头,暗道:“峰上近百人,稍作高手的,也不下数十,如是一个个向他挑战,江兄弟就是内力深厚,也是应付不了。”
她虽然瞧出形势对那江晓峰大为不利,但自己势又无法替他出战,只好低低说道:“兄弟,人太多了,他们明知非敌,但又知你宅心忠厚,不会伤人,存心投机而来,你不用对他们太客气了。”
江晓峰微一颔首,还未来及答话,已有三四人逼近身侧。
其中一个身躯特别高大的汉子,一抱拳,道:“在下山东曹州府大力神罗邦,领教阁下武功。”
罗邦带着三分浑气,也不待江晓峰接口,说完兜胸就是一拳。
江晓峰看他出拳威猛,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号称大力神,倒要试试他有几分气力。”
心中主意暗定,暗运内力,右掌一起,硬接一拳。
江晓峰接下一拳,突感心头大震,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人神力过人,如能好好指点,必有可观成就。”
罗邦眼看江晓峰接下自己一拳之后,全然无动于衷,心中大是敬佩,喝道:“好小子,有你的。”双拳连挥,擂鼓一般的捶了过来。
江晓峰不再硬接他的拳势,一闪身避开乱拳,一招“分云取月”,抓住了罗邦的右腕,猛力向前一带,借力伐力,把罗邦摔了一个大马爬。
罗邦站起身子,拍拍身上泥土,瞪着比自己矮半截的江晓峰,怔怔出神,心中直叫邪门。
江晓峰摔倒了罗邦之后,高声说道:“那一位接手?”
一位身材枯瘦,施用一对日月双轮的汉子,冷冷说道:“在下怨魂不散陈通,领教江少侠的精博武功。”
江晓峰笑道:“怨魂不散,这绰号很奇怪,不知用下是何门何派?”
陈通仍是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不属任何门派,如有让我看不顺眼的事,或惹了在下的人,我就和他缠个没完……”
江晓峰接道:“所以,人称你怨魂不散,那你出手吧!”
陈通一挥轮,就是一阵快攻。
江晓峰看他出手招数,诡奇异常,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
陈通一抡快攻过后,江晓峰才挥剑反击。他心中存了速战速决之心,出手的剑招,凌厉奇幻,十招之内,已然逼的陈通弃去双轮。
江晓峰拳掌、剑法,虽是奇奥、威猛,但却从未伤人,这就引起了更多人心存侥幸,是以,挑战之人,衔接不停。
江晓峰奋起精神,一口气又击败了一十八名挑战者。
这些人有用兵刃,有比拳掌,但却无一人,能过十招。
这一阵激战之后,场中已然无一不对江晓峰心存折服。
方秀梅抬头望望天色,已是玉兔西下,五更时分,当下说道:“诸位中,还有不服之人么?”
她一连喝问三声,不闻一人回答。
方秀梅道:“诸位既然已心服口服,那就应该拥推江少侠主盟大局,以阻止那蓝天义造劫江湖。”
这时,群豪之中,大都已对江晓峰心生净服,当时,群相起应。
王修冷眼旁观,只见几个最重要的人物,少林宏法大师,武当青萍子,意形门的掌门童子玉,南太极门的名宿田万山,却是默然静坐,虽未出而反对,但亦未呼应赞成。
这几人,都是中原道上,大门大派中人,门下弟子众多,也是这次黄山之会最为重要人物,如若他们并未所许,纵然江晓峰被推作盟主,那也是不过是徒具虚名……
正忖思间,突见青萍子缓缓站起身子,道:“就贫道个人而言,已对江施主五体投地,但此次黄山之会,事先并未有比武之议,亦无推选盟主之说,各派精锐,大都未赶来参如,而且,武林盟主,职位尊高,得能号令天下,我等几比,也无法作得主意。必得返回后,禀告掌门,听候裁夺,人是勉强推选,对江施主而言,只是徒有虚名,对我等而言,亦颇难对掌门交待,但我等这次黄山之行,算是大开了一次眼界,目睹了武林后起一代奇杰,容我等回山之后,禀告掌门,再作推选盟主之议,一得蠢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田万山接口说道:“青萍子道长高论,在下亦有同感。”
童子玉道:“我意形门心许江少侠盟主之位,日后各大门派,如有此议,区区当首先拥戴。”
江晓峰一抱拳,道:“江某人少不更事,何德何能,怎敢妄动主盟天下之念,诸位不用费心了。”
宏法大师合掌念了一声佛号,道:“江施主也不太过谦辞,就贫僧所见而论,推迟施主为天下武林盟主,亦可当之无愧,不过,兹事体大,不能不慎重从事,青萍子道长之论,实为适时适切之言,贫信回到嵩山之后,当把所见所得,一字不遗漏的禀告掌门。”
松溪老人突然开口说道:“既是如此,诸位请早归去,老夫无物敬客,还请恕罪。”
群豪纷纷起身,道:“老前辈言重了。”
王修高声说道:“此次黄山之会,虽无美酒佳肴,但来此之人,都能一睹松兰双剑两位老前辈的仙颜只此一桩,已然不负往返,何况,蓝天义霸统江湖的阴谋,也在此一会之中揭穿,希望诸位回山之后,能够奉告掌门,多加小心,遣人求证,那就更不负此番黄山之会了。”
青萍子双手合掌,肃然说道:“王兄多请费心,晨钟暮鼓,虽是发人深醒,但大局还未明朗,贫道自会竭尽所能,劝说掌门。”
王修苦笑一下,道:“道长才慧过人,在下素所敬佩,王某自当尽我心力,但冰冻三尺,非一朝所能化解,只怕不经几次流血,覆巢的惨局,难使江湖觉醒。”
青萍子叹息一声,道:“王见保重,贫道就此别过了。”
王修抱拳作礼,道:“道长慢走,在下不送了。”
峰顶群豪,各怀心事,行速极快,片刻工夫,散走大部,峰顶上,只余下王修、公孙成、常明、方秀梅、呼延啸和松兰双剑等人。
王修大步行近松溪老人,欠身一礼,道:“老前辈,想不到松溪老人摇手不让王修再说下去,接道:“老夫觉着这半宵黄山之会,收获甚丰,蓝天义数十年的侠名,深人人心,岂能在极短时间之中改变,目下成就,已非小可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一个人,如若想在江湖之上使人敬服,除了立德之外,还要立威,江晓峰已然立威,此后,应该重于立德,至于老夫,既已答允公孙成之情,决不再推辞,不过,我不能和你们在一起。如若有事,我自会和你们相会,老夫也要先走一步了。”
回顾了玄色老妇一眼,双双站起身子,抱袖一拂,联袂而起,眨眼间,消失踪踪。
王修望着松兰双剑的背影,口中哺响自语道:“立德之举,谈何容易,这要时间,但目下情形,我们那里有时间。”
方秀梅道:“他既然说出了立德二字,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为什么不说明白一些呢?”
公孙成道:“也许他是指某一件事说,但内心之中,又无把握,故而含糊其词。”
但听王修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
方秀梅笑道:“松溪老人的武功,高过王兄,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如若说他智慧、谋略,也在王兄之上,打死我我也不信。”
王修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捧我,还是公孙兄一句话提醒了我,那松溪老人立德之言,应该是说一件事。”
方秀梅道:“什么事呢?”
王修道:“这次黄山之会,那蓝天义虽无行动,但他必已早知消息,在他们回程之上,必须会发生事故。”
方秀梅道:“不错,这也是极短时间内,能够立德的机会,时间,人事,都有着极佳的配合……”
话至此处,突然一怔,道:“不过,他们去处不同,咱们应该追那一个才对?”
王修道:“这诚然是一大难事,不过,咱们如若仔细的推敲一阵,也许可以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公孙成道:“咱们几个人,决不能分开,分则实力大受影响,只怕难有作为,今肯与会之人,来自四面八方,我们分身无术,岂能全盘兼顾?”
王修道:“既不能全盘兼顾,但可分轻重缓急……”
公孙成接道:“如若那蓝天义有所行动,必然会一网打尽,这种轻重缓急之分,又是如何一个分法呢?”
王修道:“咱们无法揣测蓝大义的行踪,但咱们可以就昨夜与会之人中,分析他们的主要目标,咱们就赶向重要之处,那蓝天义虽然是全面发动、但在下推想,他们相互之间,必也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感,此虽非完全之策,但咱们如不欲分散实力,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方秀梅道:“咱们费尽了心机,把蓝天义的阴谋揭穿,昭告天下,但他们竟然是不肯相信,就目下情形而言,如若不演出几幕流血惨剧,只怕很难使武林觉醒。”
王修点点头道:“不错,不发生几桩血淋淋的惨事,无法使江湖觉醒。”
公孙成道:“王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修道:“在下倒有一点浅见,但不知诸位是否同意?”
公孙成道:“王兄高见,必无差错,快清说出,我等洗耳恭听。”
王修道:“就在下观察所得,昨宵与会之人中,以武当派的份量最重,青萍子虽非武当掌门,但他是掌门人的师弟,身份。
地位,在武当门中,都非小可,武当掌门遣派那青萍子亲身与会,显然,内心之中,对此会十分重视,少林派遣来了罗汉堂的主持,显然,对此事看法,虽非十分轻藐,但也未十分重视,意形门掌门人童子玉亲身参与,已然了然大部内情,其余各大门派,都抱着轻淡之心,派来与会之人,也非门派中重要人物,就算有很大的伤亡,也不至动摇到各大门派的根本……“
公孙成道:“王兄之意,咱们应该先追武当派了?”
王修道:“不错,如是今夜与会之人中,混有那蓝天义派来的奸细,他们也将会决定先下手收拾武当派。”
公孙成道:“王兄推算,定然不会有错,不知咱们何时动身?”
王修道:“咱们也该走了,上路之前,最好能改扮易容,使蓝天义莫测高深。”
几人计议停当,立时动身下山。行到谷口之时,已经是红日初升时分。只见那大力神罗邦站在谷口转弯之处。
此人身躯高大,站在那里有如一块山岩一般,挡住了去路。
常明停下脚步,望了罗邦一眼,还未开口,罗邦已然抢先说道:“果然被我等到了。”
突然放步向江晓峰冲了过去。
常明史手一挥,道:“站住。”五指箕张,疾向罗邦右腕抓了过去。
罗邦大手一伸,反向常明拍出一掌。常明看他拿大腕粗,生怕这一掌无法扣拿住他的腕穴。
眼看罗邦一掌拍来,立时易抓为掌,迎了上去。双掌接实,但闻啪的一声,常明被震的一连向后退了五步,才站稳身子。
罗邦部若无其事一般,大步向前冲去。
公孙成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罗邦左拳挥动,呼的一拳,迎向公孙成的掌势之上。
他大生神力,公孙成虽然是功力深厚,但拳掌接实之后,也被震的退后两步。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罗邦一拳震退了公孙成,已到了江晓峰的身前。’王修、方秀梅、呼延啸,齐齐向前行来,人未到,掌势都已经递了出来。
但见罗邦噗通一声,对着江晓峰跪了下去。
这变化,大出了群豪的意料之外,王修、呼延啸等递出的掌势,纷纷收回。
江晓峰早已暗中运气戒备,但见罗邦突然拜伏在地上,心中大是奇怪,一皱眉头,道:“你这是何意?”
罗邦道:“俺罗邦一生从未服过人,但对阁下却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晓峰接道:“你有什么事,但请明说。”
罗邦道:“俺想追随江少侠的左右,还望江少侠成全俺这番心意。”
江晓峰摆摆头,正待出言拒绝,王修却抢先说道:“你想追随江少侠?”
罗邦道:“不错。”
王修道:“那好办,你先起来吧!”
罗邦道:“江大侠如不肯答允,在下不能起来。”
王修道:“我替你说说看……”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脸上,低声说道:“江世兄,答应他……”
江晓峰道:“这件事太过突然,只怕有诈……”
王修急急接道:“这位罗兄,是一位十分忠厚之人,怎会用诈?”
一面暗中示意,不要江晓峰再多讲话。
江晓峰微一颔首,道:“你起来吧!我答应了!
罗邦一抱拳,道:“多谢江少侠。”
江晓峰仔细看去,只见他脸上犹存泪痕。似是不久前大哭过一场,心中忖道:“什么事,能使这带有三分浑气的人物,哭的满脸泪痕,什么事,又使他对我使用诈术。”
心中念转,目中却问道:“你想随我左右,全无一点要求么?”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好,你既有此一片诚心,我如不收留你,你心中定然是很难过了。”
罗邦本带着三分浑气,江晓峰一番婉转之言,只说的他圆睁双目,不知如何回答。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我们订有很多戒规,不知你能否遵守?”
罗邦道:“俺罗邦承蒙收留,心中已感激不尽,别说一点戒规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俺姓罗的也不会皱皱眉头。”
江晓峰道:“那很好,你现在先随着常见开道。”
罗邦四顾了一眼,道:“那一位是常兄?”
这浑里浑气的一叫,只听得江晓峰、王修等,莞尔微笑。常明接道:“小要饭的常明,罗兄请跟我来!
转身向前行去。
罗邦望望江晓峰,迈开大步追了过去。
江晓峰目睹常明等去远之后,才摇摇头,回顾了王修一眼,道:“王老前辈,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什么人竟会派这样一个挥人来作奸细。”
王修笑道:“那人太聪明了,他认为利用罗邦这等挥人,使咱们心中不致生疑,他却没有想,这等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要他动手拼命,那是很好的人选,如是要他弄巧,必然成拙,不过,奇怪的是,他对你倒是由衷的敬服,那人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浑厚之人,甘心受他之命?”
公孙成道:“王只觉着主使来此之人,是否和那蓝天义有关呢?”
王修道:“不仅有关,而且在下可以断言那主使之人必是蓝天义的属下。
方秀梅道:“王兄之意,可是说,这次黄山大会之中。已经混入了蓝天义的人手?”
王修点点头道:“不错,但也有埋伏在山下,暗作接迎的人。”
公孙成道:“这么说来,咱们又和蓝天义接上手了。
王修道:“除非蓝天义统一了武林,或是咱们击败了天道教,此后,无时无刻,不在和蓝天义接手之中,不同的是,有时斗智,有时斗力罢了。”
江晓峰造:“对罗邦,咱们该如何处置?”
王修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罗邦必然有和他们通讯之法,那方法不管如何隐密,但有一点可以断言,那方法定然十分简单。
公孙成点点头,道:“嗯!如是太过复杂了,那罗邦只怕无法运用。
王修点点头道:“除去罗邦并非难事,但在下觉着,如其杀了他,倒不如设法利用他。
江晓峰道:“他受人造派而来,咱们如何利用?”
王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用罗邦的浑气,使咱们生疑心,咱们也利用罗邦的浑气,使他无法分辨真假,把咱们安排的假行动,由他泄漏出去,然后再加调整。
江晓峰道:“老前辈高见,除此之外,确也再无良策了。”
几人一面商量应付罗邦之策,一面加快脚步而行。
王修和公孙成等,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熟知地理形势,一路奔行而去的正是武当门人归山之路。
行约一个时辰,已登官道,而且也发现了青萍子和六个属下的行踪。
王修招呼常明,停了下来,说道:“咱们不能就这样追下去,、那是自暴行踪了,前面有一座小镇,镇中有客栈店铺,衣物具全,咱们在镇中改扮。”
他胸中早有算计,把几人的改扮行旅身份,联络的方法,暗记全都说了出来。
在道旁休息一阵,分批赶人小镇。
天近中午时分,小镇中当先奔出来一头毛驴,毛驴上坐一个土布衣服,手提小包裹的老妇人,毛驴之后,却随着一个头戴竹笠,黑布裤褂,布袜草履的汉子,肩上抗着一条扁担,一端绑着一个小包袱。
那小毛驴奔行甚快,半个时辰之后,已追上了青萍子等一行。青萍子的为人,极为机警,眼看一头小毛驴,急急赶来,紧追身后而行,立时招呼本门弟子,在道旁一株大树下坐下休息,暗中监视那毛驴的行动。
但那小毛驴并未停下,越过几人,在前面不远处,转入了一座岔道之上。
青萍子站起身子,道:“走吧!”
青萍王修设计精密,几人的身份,也经常交换,虽然一直追随在青萍子等身前身后,但却一直未引起青萍子的怀疑。
一连数日,一直未遇警兆,也未见蓝天义的人手出现,那青萍子也似是若有所待一般,走的很慢,一天也就不过是走上五六十里。
这日中午,渡江而过,翻越了九姑岭,巳是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分。
青萍子抬头望去,前不见村镇,回顾了六位属下一眼,笑道:“咱们要紧赶一阵了。这几日。我故意放慢行程,希望能够通上蓝天义的属下。一证那王修之言的虚实,竟是未能如愿,明日咱们就可进人湖北境内,那一带在咱们武当派势力范围之中,自然是更不会遇上敌人了……”
话未说完,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道长很想遇上天道来的中人么?”
青萍子吃了一惊。转目望去,只见身前三掌处,一株大榆树下,站着一个身着青袍,背插长剑的老者。
此人似是早已在大榆树下等着一般,竟近在三丈左右,青萍子竟无所觉。
但青萍子四顾一阵之后,发觉只有那老者一人,立时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贫道武当青萍子……”
那老者冷冷的接道:“我早知道了,用不着再报法号。”
青萍子乃武当派这一代中极为杰出的人物,剑术、修养,都有着很好的火候,当下吸了一口气道:“阁下很面善,但贫道却一时想不起来了,阁下可否见告大名?”
青袍人道:“你不认识老夫,大约认识别人了。”
举手一招,接道:“道长请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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