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文学界的朋友问我:“你最近除了武侠小说,还有其他的文学创作吗?”看得出来问者多半出自关心,有部份对我还十分惋惜。我通常都唯唯喏喏,甚或支支吾吾,但问者越来越多,自己忍不住想反问:你究竟有没有看过我的武侠小说?知不知道我写武侠是因为志趣而不是被逼?了不了解我曾为武侠小说写作花过多少努力?懂不懂得我个人文学创作的菁华如有幸不是糟粕的话,除了诗之外就是武侠小说。
别问我为何不从事“纯文学”创作,因为我也没有问过你为何不写武侠小说。文学没有什么纯与不纯、分类选种的,只有写得好与不好。关心之情诚令我感动,但误解之意亦令我不悦。我出版过三本诗集、七册纯散文(杂文还不算在内)、三部评论、廿余部文艺、现代小说,且不算我的以百部计算的武侠小说,在质在量,我可算比职业作家更职业。可以肯定的是,我在文学上已交了卷——虽然不知分数若干,但写得密密麻麻,并没有空白、抄袭,应该是不容一笔抹杀,就算十笔八笔,也同样不能抹杀。我现在虽然忙,但还是照样天天写,每天一篇散文、定时写评论、每周一两首诗,小说则天天数千字。同时也活得相当愉快,交友、交游、玩乐、作乐、看戏也看热闹,节目天天不缺,高朋岂止满座,简直还满屋、满楼、满院。
值得注意的是:对我而言,武侠小说是一项重大的挑战,因为它肯定是最难写得好的文类之一,而且有着发掘不完的传统精神、文化特色,既有颇高的可塑性,同时是最流行但也是最被人所忽略的小说。我对各种各类的小说和创作都尝试过,还是以武侠小说最难写得好。不是把一个故事讲得好就是好的武侠,而是怎样把一切说的难题克服后还要再克服武侠小说的难题,时空背景的难题、历史地理的难题、行为思想的难题、语言文字的难题、读者排斥与论者鞭鞑的两难式处境,且要写得好,得要翻新出奇、另创一格;要把小说写得好诚非易事,就像越野赛跑一般艰难,可是写好武侠小说却好比越野竞跑障碍赛,更难。
“两广豪杰”是写于一九七九年,那时我正办神州诗社,心情义气,因人常熟。那一段结交朋友、重视兄弟的时光岁月,不仅令我向往回味,连现在失散的兄弟朋友,就算他们嘴里说的是咀咒反话,心里也确知那一段日子确曾真诚相待、相知相守,只惜稍纵即逝,人生难再。奇怪的是,执笔的当时何等热闹辉煌,但行文里却早已洞悉日后的变化无常,似已万阶行尽,沧桑遍历。有时候人生梦幻难以逆料,仿似真有命运在,只是人总不是不服气,要跟他作方寸之争罢了。
稿于一九八四年五月三十日新生活报开始发表“王牌写王牌”稿。
校于一九九三年六月九日、十日。家礼来信报告我书在大陆澳门销售佳绩/与梁四、何七近年来第十二次返马行;璇姑、何姑看命书可爱;新生活报欲刊出我作品在中国消息来电索资料、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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