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家里不安全,我就寄存在当铺里……”陈辉祖汗都下来了。
和珅大声说:“行了!别东拉西扯,耍你那弯儿弯儿绕!实话实说!”
“是,……和中堂可否要拉兄弟一把?”陈辉祖看着和珅。
和珅瞪起眼睛,道:“废话,不然我跑这儿干什么?”
陈辉祖说:“其实我不说,中堂大人也明白,何必……”
和珅说:“我明白归我明白,你说归你说,这里边性质可大不相同。你到底说是不说?你不肯说,我也懒得听了。我只问你,你要死要活?”
“……谁愿意死呢?”陈辉祖小声说。
和珅说:“好。先把自己手脚洗干净了。”
陈辉祖点头道:“和中堂可要大显神通,高抬贵手呀!”
和珅说:“我可以为你上下疏通,左右打点。”
陈辉祖直表示感谢,和珅说:“你别老说谢谢俩字儿好不好!两句空话是填得饱肚子吗,还是得来点打得动人心的。”
陈辉祖说:“明白,明白!来呀,后宅取钱票一万两……”
和珅面无表情。
陈又叫道:“两万两!”
和珅还是扬扬不睬。
陈辉祖又将价码加到三万两。和珅终于说了话:“哎呀,你这封疆大吏果然不同我们皇上手下的京官,看看,多大的威风,打发叫花子打发惯了吧?”
陈辉祖一咬牙:“十万两!要银票!快去。”
陈辉祖搓手,懊丧已及,问:“谁把这捅出来的?谁呢?”他突然站住,叫道:“纪晓岚,准是他!
和珅郑重其各地说:“像,肯定是他。”
陈辉祖跳脚大骂:“纪晓岚,你个王八蛋!”
此时纪昀的桌上放一册半卷的书,几只空盘子,一壶茶,烟锅子是香火大盛,纪昀正低头默想什么。小月、莫愁推门而进,纪昀没有发现,仍然沉思默想。
小月、莫愁相视一笑,同时大声呼叫:“纪大人!纪老师!”
叫声把纪昀吓了一跳,烟灰火星儿喷了一身,赶紧起来扑打,二位姑娘又大笑起来。纪昀不解地问:“叫什么?吃错药了!”
莫愁笑着问:“老师想什么呢?想师娘了!”
纪昀说:“我敢吗?皇上就不给这个工夫!”
小月装作生气地:“单相思了,想苏姑娘吧?”
“胡说!”纪昀装作不好意思地说:“想也没用啊!”
“必是又有艳遇,哪位仙女下凡啦?”莫愁说。
纪昀说:“烦人!好像我心里除了女人,就装不下别的了。”小月问:“委屈大学士啦,那你想谁呢?”纪昀说:“没想谁!闭门思过,皇上训教了我一顿,深刻反省!”
“该!”小月说,纪昀点头认可。他笑着问:“哎,你们跑哪去了?一天没露面。”
莫愁说:“又跟和大人逛街去了。”纪昀极有兴趣地问:“打架了吧?”小月装模作样地说:“本姑娘乃斯文淑女,打什么架!哎,老师,杭州城出了新鲜事了!”
纪昀问是什么新鲜事。
小月说:“王亶望抄家的东西,在当街卖哪!”
莫愁说:“小月还见到苏卿怜戴的珠花,和珅替小月买了,还说得机会交给苏姑娘呢。”
纪昀说:“我见过,那不是普通头戴,少说值七八百两银子呢。这也拍卖?”
小月比划着说:“还有好东西哪!石头刻的山,黄澄澄的如意,红白石头盘子,爬满绿锈的家什,都让和珅定下了,准备买走。”
“真是奇怪,这不应该卖呀,要进呈内务府呀!”纪昀说。
莫愁说:“还有奇怪事哪,我们离开后,与和珅分手不大功夫,那家珠宝店和当铺就被查封了,还是随驾侍卫去办的。”
小月问:“老师,是你派人封的吧?”
纪昀说:“怎么是我呢!我一天没出门,连窗户都未动过,我哪儿知道街上什么事呀。”
小月又问了一句。纪昀还是摇头。莫愁一拍手,叫道:“和珅!”
纪昀点着头说:“就是他!”
小月不明白和珅想干什么,纪昀却一下子猜了出来,说:“又出了大案子!抄没王亶望家,有人掉包了,九成九是陈辉祖。好哇,二十几颗人头刚落地,又出来不怕死的了。大案!”
“案中案!”
莫愁问:“和珅先报告皇上了!”
纪昀想了想,笑了,说:“不会,他派人把铺子一封,这会儿,一准去陈家敲竹杠去了。”
小月急忙说:“那咱们赶紧报皇上去!”
不急。和珅的一贯作风是敲足了再说。纪昀放着烟丝说:“我呢,这回也得学机灵点儿,含蓄点儿,旁敲侧击,告诉皇上。”纪昀说完笑起来,笑得令人摸不着头脑,纪昀含着这笑容,又点起烟锅子。
莫愁看着他说:“点上烟,又该深刻反省了。”
纪昀笑了:“不反省了!这回,该想夫人了。”
小月叫起来: “哟, 纪老师心里还有装女人的地方?”纪昀郑重其事地说:“不光心里,还有……”小月问:“哪儿?”
纪昀从头到脚,一路乱点。连声说:“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儿,对了,这儿,这儿……”
小月随纪昀点的地方一路笑着问:“还有何处?”
纪昀为难地说:“还有嘛,男女有别,少儿不宜,就不必说了吧……”
小月间言,渐渐瞪圆了眼睛:“好你个老猴子!”
莫愁也叫了起来:“打他!”说着两姑娘扑上去,将纪昀按倒下床头,一路暴捶,纪昀大叫:“哎哟!哎哟……”小月夺下烟袋,火星乱飞,掷于地上。
“哎哟!注意防火!”纪昀笑着捡起烟袋。
在总督府秘室里,陈辉祖手下的二名头目捧着卷宗进来。一个头目说:“查抄底册两本,一薄一厚,厚的里所记的是王宣望府上原本有的物件,薄的里所记的是现在所剩物件。”
陈辉祖问:“我总督府的书吏王先生呢?”
另一个头目问:“哪个王先生?”
陈辉祖说:“管钱粮的那个刀笔先生王站住,这厚的这本底册不是他的手笔吗?”
头目说:“他两三天没见影了,不知哪儿去了。”
“跑了?”陈辉祖闻听拍桌大吼:“抓!抓起来,督府标兵营全部出动,全城搜查!各城门也派人守住,见到就抓!”
两个头目回道:“喳!”
陈辉祖想了想说:“等等,在城门口站在侍卫后边,他们找他们的,你们找你们的。别惹事,他们惹不起!还有,抓住那个书吏王站住,想办法别再让他跑了,悄悄地把他给我了!去吧。”
二头目领命而去。
陈辉祖拿起底册翻看,放下薄的,陈辉祖持厚册来到烛前点燃,底册越着越旺,直到感到烫手,他将底册掷于地上。
火熄灭后,陈辉祖叫道:“来人哪!”
有一家人上来,陈辉祖吩咐他:“把文案师爷都叫起来,并将薄册子与家人,告诉他们照这个撰写两份,连夜送市政使司、杭州府衙门存档!快去!将这底册中所列物件全部封存,呈到皇上行在。”
陈辉祖看着地下底册灰烬,狞笑着:“一个书吏胆子也太大了,王站住,王站住,你跑得好哇!太好了!出什么事,都有你顶缸啦!哈哈哈哈……”
在杭州行在正堂里,纪昀禀皇上说:“陈辉祖报称,抄没王亶望家财中有一批珍玩物件要上呈内务府,现已送至行在。臣请皇上过目,以便启运北上。”
乾隆说;“我哪儿有心情看?装船运走吧!”
纪昀说:“臣以为,皇上还是过目为好。”
乾隆问:“有必要吗?”
纪昀说:“臣觉得有必要,大有必要。”
乾隆盯视纪昀,觉得必有文章,说:“好吧,在哪儿?我去看。”
纪昀随即将皇上引到了西花厅。只见室中长案上,围成三面,摆放各种珍玩。纪昀陪乾隆看视。乾隆草草一过,摇摇头,拿起呈进清册,边看清册边问:“王亶望就这么点家当?”
纪昀说:“全在此处,一件不少。”
乾隆放下清册,问:“抄没家财多少?”
“三百余万两。”纪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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