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偷笑。
大车内的过道上,火把熊熊。身披铁镣的朱明愕然站在牢内,纪昀和小月站在牢门外。
小月说,“朱大哥,这位就是京城来的纪晓岚纪大人。”朱明惊喜,说,“你就是纪大烟袋?”纪昀一笑,“不错。”朱明神情激动,说,“就是那个为老百姓说话的纪大烟袋?”纪昀说,“如假包换!”小月说,“朱大哥,纪大人看了我写的冤状,他就冒险来看你,他是真的好官。”朱明感恩,唤了一声,“纪大人?!”朱明跪下来。
隔着牢门,纪昀伸手扶朱明。纪昀说,“听你口音,你也是台湾来的?”朱明眼含热泪,朱明说,“吾乃台南县捕头,去冬以来,台南有大量少女离奇失踪,知县严穆严大人擒获人贩海盗,严刑拷问之下,才发现这是一个犯罪集团。幕后首脑竟是州府高官。严大人见事态严重,搜集了罪证,赶去向钦差大臣揭露此案。不料半路遭人行刺,惨死海中。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府衙击鼓鸣冤,哪知道……”
火光照映着纪昀铁青的脸。纪昀打断朱明的话,说,“哪知道他们反诬你是反清复明的逆贼,将你判了死罪!”朱明说,“大人,您怎么知道?”小月说,“我就知道, 纪大人最厉害了。 ”纪昀叹息,说,“这一招也不新鲜了。”小月说,“大人,你知道朱大哥是冤枉的!快救他啊!”纪昀苦笑,说,“我是学政,我一点权力也没有啊!”小月说,“没有权力,您有智力啊!”纪昀沉吟,“我……”朱明说,“纪大人,朱明个人生死何足挂齿,可那班恶贼还在横行海峡两岸,每天都有多少无辜少女遭到毒手,纪大人,请你救救他们。”
纪昀仍在迟疑,“我……”小月哀求,说,“纪大人,你不站出来主持公道,老百姓就没指望了。”纪昀深为感动,说,“草民尚讲义气,我辈岂能袖手?”小月期待地望着纪昀,说,“大人?”朱明说,“纪大人,严穆大人找到官员犯罪证据,乃是一本账册。我已经藏在一座古庙废墟之中。”
静夜,乾隆与和珅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月光映照着奶娘留给乾隆的半片金锁,乾隆久久地凝视金锁,和珅关切地望着乾隆。
和珅说,“主子,夜不能寐?”乾隆说,“皇帝也是人啊!数十年了,突然知道自己另外还有个母亲,另外还有个家……我夜夜都无法入睡。茫茫人海,只这半片金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自己的家?”和珅安慰乾隆,“会找到的!皇上如此心诚,老天爷也看得到。”
房间外面,伙计唤道,“和大爷,宵夜备好了!”和珅匆匆跑出去。
客栈走廊里,和珅走出房门,轻轻关门。一名客栈伙计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二个云州肉粽与一碗馄饨汤,站在走廊上,和珅大声地说,“好香的粽子啊!多少钱?”伙计说,“三文钱!”伙计压低嗓音,说,“纪晓岚今夜去大牢看朱明!”和珅冷笑,“哦?果然不出我所料,马上通知福康安。”继而又大声说,“再来一碗!”伙计喊了一声,“扁食一碗哪,”伙计走开了。
和珅端着盘子,闻了一下,“香!”
高大的古庙废墟长满了青藤,没有人烟。小月领着纪昀走入。纪昀说,“小月,你对云州很熟哦,是云州人吗?”小月说,“我是台湾人,从小就被人卖到云州,在戏班里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纪昀同情地望着小月。小月说,“我只知道,我的家在台湾,可是家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在梦中看见。纪大人,不能再让那些拐卖人口的坏蛋横行霸道了。”
纪昀说,“也不能让一个个家庭破碎……让父母心碎……”小月向前方一指,说,“大人……朱大哥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纪昀望着一个残缺的雕塑,小月跑到石雕下,伸手掏着,从石雕下取出一本账册。纪昀惊喜地望着小月。小月跑到纪昀面前,说,“纪大人你看!”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号角在废墟内回旋,二人震惊。废墟四周,冒出大批清兵。
小月大惊,“官兵!”纪昀也吃惊地四下看着。小月很恐惧,说,“官兵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纪昀说,“我……我也不知道。”
不远处,有人高呼一声,“多谢了,纪大人。”纪昀回身一望,福康安一身戎装出现在纪昀面前。纪昀吃惊地说,“福康安?你……”福康安说,“纪大人果然把叛贼引来了!”小月震撼地注视纪昀,“是你?”纪昀说,“不……”小月大怒,说,“纪晓岚?你出卖了我?”纪昀慌忙说,“不,我不是……”
小月拔刀冲向纪昀,“我跟你拼了!”福康安说,“保护纪大人。”官兵一拥而上,围攻小月。纪昀急喊,“住手!”福康安一把抓住纪昀,说,“纪大人,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快走!”纪昀怒祝福康安,说,“她不是什么道党,她是前来告状的!”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小心!”福康安拉纪昀一闪,小月扑向纪昀,福康安拦住小月,激战中擒住小月。纪昀痛惜地喊了一声,“小月!”福康安从小月手中夺回那本账册,放入自己身上一个精致的皮袋之中。纪昀颤抖着望着小月。小月被五花大绑,愤怒挣扎。福康安下令,“带走!”
士兵押走小月。小月回头怒视纪昀,说,“姓纪的?台湾人,不会放过你的!”
纪昀震惊无言,福康安洋洋得意,纪昀疑惑地问,“大人怎么会埋伏在这儿?”
福康安微笑,说,“朱明被捕之后,我们知道他手中握有一本极为重要的名册,可是百般拷打,他就是不招。”纪昀颤抖着,说,“好一个硬汉。”福康安傲然一笑,说,“我们于是猜想,只要有一个朱明信任的人去见他,他就会乖乖说出名册藏在哪儿。”纪昀说,“那个人就是我?”福康安说,“杜小月带去的人,朱明一定信任!我只要跟踪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纪昀说,“福康安,这名册不是叛党的名册!”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你怎么知道?!”纪昀说,“这是一群受迫害的无辜少女,他们从台湾来告状的,这是一本贪官污吏的账册。”福康安说,“叛党当然不会在名册上写明自己要反清复明,他们当然巧立名目,掩护自己身份,纪大人一介书生,未免太天真了。”纪昀说,“纪某虽是一介书生,善恶却分得出来。”
福康安说,“分得出来?一个杜小月,区区美人计,就要得纪大学士一愣一愣的,可笑啊!”纪昀怒火中烧,说,“杜小月是无辜的,你马上放了她!”福康安说,“纪晓岚,你只是一名学政,这种事轮不到你管!”纪昀说,“轮不到我管,轮得到皇上管吧!”福康安说,“皇上?纪昀说,“你若不放人,纪某一定告到皇上那儿去!”福康安说,“你想见皇上?好啊!”继而,大喊一声,“恭请圣上!”
纪昀愣住了,回身一望,废墟上,乾隆与和珅走了出来。
纪昀大惊。乾隆面色阴沉,和珅严肃地说,“纪昀听旨!”
纪昀下跪,臣领旨。
和珅朗朗地说,“纪陶荒淫无德,有亏职守,着即摘去顶戴,革职为民。”
纪昀呆住了。
戏园戏台上,乾隆默默注视手上的半片金锁,思虑着白娘子。和珅轻声劝慰,“主子?该回去了。”乾隆喃喃自语,“白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和珅说,“这……她……她不就是白蛇吗?”乾隆暗想,“白蛇,又如何是我母亲?”乾隆感叹,“如果天下有人能解开此谜,那个人一定是纪晓岚!”
戏台下,纪昀仍跪着。和珅打量着乾隆的脸色,急忙高声招呼,“纪大人……”
纪昀缓缓起身,抬头一望,和珅说:“纪大人?请起来!”纪昀一笑,“和大人叫错人了,此地没有纪大人,只有布衣一人。”
纪昀转身走了出去,不理乾隆、和珅二人。乾隆默默注视着纪昀的背影。
和珅大怒,吼,“纪晓岚!你回来!”纪昀仰头高歌,扬长而去。和珅正要发火,乾隆按住和珅,感叹说,“让他去吧!”乾隆默默走开。
街上,车轮滚滚,一队清兵押解莫愁与杜小月走来,两人被捆绑着。福康安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大街百姓围观着两个被捉住的女人。
大街旁的茶楼二楼窗口,黄克明和几名义侠监视着清兵。
小月突然唱戏:“乡亲父老啊,听我说,我是云州来的杜小月。”
福康安吼道:“唱什么?不准唱!”
小月高声唱:“贪官污吏害百姓啊……小月伸冤找青天……”
百姓骚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福康安大怒,吩咐士兵把她的嘴封起来!
清兵以白巾扎住小月的嘴,小月挣扎唱不出口。人群中,纪昀心情沉重地注视着小月。黄克明等人暗中拔出兵刃,准备劫囚车,纪昀目光打量四周,一个伙计背着大串鞭炮,正好站在纪昀面前。纪昀悄悄取了街边店铺供奉的土地公神位一支香,用香火悄悄点燃鞭炮。
纪昀拍拍伙计的肩:“小哥,鞭炮快炸了。”伙计莫名其妙,取下身上鞭炮一看,鞭炮吱吱地冒着烟。伙计慌了,说,“它怎么自个儿着了?”纪昀说,“快扔啊!”以手一指方向,伙计手忙脚乱,将大串鞭炮扔出,大串鞭炮扔到福康安马背上,爆炸。马匹惊吓直立,福康安从马上摔了下来。
清兵大乱。茶楼窗口,黄克明飞身而下,大吼:“梁山水湖好汉在此,顺我者生,挡我者死!”黄克明一剑挑断绳子,救出小月,莫愁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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