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里开外的拦河水城处,厮杀呐喊之声惊天动地传来,但是此间陆上战场之中,却无一人分心旁顾。
对于宋军而言,陆上与女真军马撞上阵战,比起水战凶险之处,何止十倍。这个时候全神贯注犹自还嫌不足,哪里还能分心旁顾到水战战局上?
比之拦河水战女真军马布置拙劣,调度失当,还有厮杀起来的笨拙虚怯。眼下层层叠叠列阵肃然等候的女真步军,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强军模样。
宗翰所领的西路军因为资源不足,在苍头弹压等辅军上没有花太多精力加以整练。厮杀之际基本上被当做单纯的射士使用。
而对于东路军集团而言,辽人膏腴之地尽速在掌握之中,治下人口也是更多。辽人崩溃之后投降的各色军马何止数十万计,从中选出的苍头弹压等步军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更胜宗翰部下甚多。
宗翰率领西路军征战的时间更久,甚而远尽大漠,扫荡压服草原部族。席未暇暖,就策动了南下伐宋之举。虽然因为连绵战事,军将指挥水平更高,真女真铁骑更是仍挟初起兵时朴实勇悍之气。同等数量下真女真所部战斗力其实是胜过东路军的。
不过要说起家底来,西路军却比东路军差得老远。且东路军有着更长的修养整练时间,除了本来就是骨干的真女真铁骑之外,还有更多时间打磨这些以苍头弹压为主的女真步军。
此间战场并不算大。易县城西北面始终还在坚守的宋军军寨防御体系,将东西向的女真大军割裂成两个部分。能进入沿河战场并且摆开的军马,五六千之数已经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就算要调动援军。也只能从后方加入。极其的麻烦不方便。而坐镇指挥这个方面的女真军将拔离速也就准备以现有拨归麾下。沿河展开的军马和宋人打到底。
在这不大战场之上,从河岸边上到宋军西北面伸出军寨的射程范围之外,布列了大约四千名女真步军,层层叠叠的有十余列。阵列之中,飘扬着数十面女真谋克旗。这些军马还真是女真建制谋克,不管是牌子头还是蒲里衍这些骨干多半都是熟女真,全是东路军在这两年中新建出来的,且都在辽东有本谋克的田土。虽然比之生女真那些老谋克地位差得甚远,但也绝不是炮灰般队伍。
这四千余步军,前面都是射士,足有十个谋克接近两千之数。每人一领无袖胸甲,带着铁制兜鍪,不着战裙。人人都负着角弓,腰间配着短刀,挎着四个撒袋的精利羽箭。
而在前排射士之后,就是披着重甲的步战之士。在前排射士的掩护之下,这些步战之士所列之阵明显是两翼重中间轻。每名军士都是一身完整的铁鳞甲,在雨水中冒着寒气。所持都是长兵刃。这是准备阵列厮杀的主力。
两翼张开的就是老女真铁骑了,也有四个谋克之多。与宋军一般,在靠着易水一翼布置得少,而在另一翼布置得多。这些老女真铁骑的装备自不必说,人人都如铁罐头一般,鞍侧身上,丫丫叉叉的都是各色兵刃。与宋军一般也是起着稳住阵脚的作用。
在阵后拔离速的旗号之下,还有他直领的亲卫谋克,拱卫着数辆轮子甚大的奚车。而拔离速就在其中一辆奚车之上,通过旗号鼓角调动指挥全军。
这样一支以步军为主组成的阵列,队形整肃,旗号分明,铁甲森然,兵刃精利。数千人的队伍,不闻半点嘈杂扰攘之声。世人多以为胡虏就是靠着骑射厮杀。但东路军拉出这样一支步军出来,丝毫不比宋军之中精锐步军来得差!
拔离速站在奚车之上,扫视麾下列阵的壮盛军容,满满的都是信心。
幸得宗弼没选俺去指挥那甚鸟拦河水战,而遣俺在这里隔绝易县城与南人援军。只要在陆地上,不管马上还是步下。南人要怎样打,俺便奉陪打到底!只要南人敢出来,说不定就能将他们选调出来的精锐人马一鼓打垮,就势杀向易县城!
在这里列阵等候之际,拔离速一度以为南人是没胆子出来挑战这样的阵列的。
而最后南人还是出来了!
绵绵细雨当中,就见南人也张开了阵列,旗帜飞扬,鼓号鸣动之中。大队铁甲之士缓步而前。这肃杀的景象,表明城中南人军马,不折不扣也是一支精锐!
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有味道一些!
拔离速不无骄矜的注视着眼前如墙一般踏过泥泞缓缓压来的宋军,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这样的雨水天气在对射上使用角弓的麾下步军会有些吃亏。不过拔离速足足展开了十个谋克的射士,就算在对射上有些吃亏,伤亡略重,拔离速也坚信不会他们不会被射垮下来!
不过拔离速的计划就是用这些新建谋克将宋军阵列牢牢钉住。然后在骑军的掩护下,那些步下列阵而战的老女真谋克自两翼而出,先将宋军侧翼打垮,带动宋军整个阵列崩溃,只要进行得顺利一些,这支胆敢出城而战的宋军精锐至少也要留下大半!
当损失如此惨重之后,这座该死的易县城还能支撑多久?
眼前宋军阵列越逼越近,已然到了百步开外。在奚车之上,拔离速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宋军的装束。
比之女真儿郎,这些宋军还要更高大一些,身上所披挂的无袖铁鳞甲一片片甲叶在雨水中耀眼生光,每名宋军都戴着兜鍪之下,都戴着范阳笠,就是要利用范阳笠宽阔的帽檐遮挡雨水。兜鍪之上,红缨吸足了水垂下,艳红得耀眼夺目。
宋军张开的射士阵列约有千人左右。分成三列。可以看见最前面一列的宋军斜持着弩机。随着沉闷的鼓声。稳定的迈步向前。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丝毫畏缩。
而拔离速面前厚实的女真射士阵列,也终于开始了动作。成千张角弓随着军将或者悠长,或者短促的号令之声,猛然张开如满月。前排全用破甲轻箭,后列则是抛射用重箭。上千森寒箭簇,密密麻麻的对向那仍然还在缓慢逼近的宋军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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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和十三都在侧翼压阵的骑军阵列之中,整整一个指挥的骑军也排成略微有些松散的阵列。按照步军前行的速度缓缓向前。
雨幕泥泞之中,胯下战马行进起来都显得比平常要吃力些。加上连日血战,往复冲杀。,虽然人饿着也要给坐骑喂精料,可这些战马还是掉了不少膘,现下都不大兴奋,显然不是处于最好的状态之中。
眼见得在侧翼护送步军前行到距离女真大阵百余步开外,杨再兴高高扬起了手中大枪,左右一摆。整支骑军指挥都停下了脚步。对面一直注视着宋人骑军动向的女真铁骑,也始终没有动作。并没有趁着杨再兴他们停下来发起冲击。
不过眼前女真鞑子要是敢于冲杀过来。杨再兴也直是不惧。这些时日领骑军而战,虽然在军中各项事务管理上杨再兴还是入娘的做得一塌糊涂。但是临阵指挥上。也飞速的成长起来。眼光调度,都不是以前那个一门心思只是想着冲阵的杨一撞可比。
这样的泥泞道路,百余步的距离女真铁骑想冲撞过来,也提不起速度来。步军弩机一阵乱射,就足可以将这些女真鞑子射成狗。
对面阵容足足是杨再兴部两倍以上的女真鞑子铁骑,果然也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宋军骑军的动向,半点前扑的意思都没有。
不管是与女真西路军还是东路军战,萧言麾下可称大宋第一的强骑与女真铁骑一直是在各处战事中打得火星四溅。今日双方骑军却是都非常克制,不要说骑战对冲了,就是上前骚扰和张开骑军警戒幕都没做,只是压住阵脚而已。今天这场战事,双方都是横下一条心,准备用步军狠狠对撞,分出一个胜负出来!
杨再兴勒马立于最前,转头看着步军将士毫不停顿的越过骑军上前,铁甲铿锵,脚步稳健。一名步军指挥使甚而朝着杨再兴咧嘴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在三列射士之后,则是从水关寨栅夹道中,列阵而出的步战之士!
这步战之士又有千人两个指挥的规模,此刻却只戴着兜鍪未曾披甲,后面还跟随着大队辅军,背着他们的铁甲。这两个指挥步战军士行进起来比披甲射手快捷得多,人人手中也都是长大兵刃,看他们的队列,明显是集中在阵列中央方向。
这个时候站在高处的双方重将,已经看明白了战场形势。双方都是以步射开局,然后投入铁甲步战之士肉搏而进。不过女真重点在两翼,打着尽可能多歼灭宋军出战将士的主意。而宋军重点放在中央,打着的是尽快打穿女真鞑子阵列,接应到沿河冲来援军的主意!
双方各自布置,其实没有谁更高明一点之说。最后决定胜负的,只是看双方战士谁更勇猛,谁更顽强!
战场之上,随着双方步军阵列越来越近更显得分外肃杀,连雨水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祥的血腥气。远处河道上的喊杀厮杀之声传来,更预示了这片冷雨下战场上即将发生的碰撞将会是如何样的惨烈!
杨再兴收回了投在步军身上的目光,接下来战事,这些缓慢而坚定步入战场的弟兄将会有惨烈的死伤,更不知道多少人还能回到易县城中闲谈笑闹。不过身为军士,与胡虏战,这都是意料中事,男儿大丈夫不必婆婆妈妈多愁善感。
杨再兴的目光只是落在了女真阵列之后那名坐镇指挥的女真大将旗号所在方向,死死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就转向身边的十三:“能不能寻出女真鞑子破绽。让俺们有机会冲杀进去?捅翻这个鞑子鸟大将。也算不白来走一遭!”
十三就跟在杨再兴身侧。比之猿臂蜂腰英挺无比在后世可以上杂志卖弄腹肌和人鱼线的这家伙。他在马上瘦瘦小小半点不起眼。这次随刘保忠出征燕地,本来刘保忠还将他放在身边为亲卫卫护他的安全,后来才发现这小子放在哪儿都死不了,干脆也就随他了。
杨再兴和十三也算有点交情,对十三的本事杨再兴难得的也有点服气。这瘦小家伙在厮杀中,天生的就有寻空觅隙的敏锐嗅觉!但凡临阵,杨再兴总愿意拉着他。十三虽然不是他这个指挥建制中的人,不过每上阵的时候。十三总不声不响的披挂好了跟上前去,和杨再兴一起打最为凶险惨烈的战斗。
听到杨再兴发问,十三粗短的眉毛动了动,不大的眼睛瞄了对面拔离速旗号一眼,只是摇了摇头:“现在不成。”
杨再兴也知道无望,现在女真步军层层布列,骑军更虎视在侧翼,他就是自视再高也知道冲杀不过去。最后只能狠狠的呸了一声:“直娘贼,俺就不信等不来时机!”
冷雨之中,宋军阵列终于靠近了那支插在地上尾羽赤红的羽箭。可他们仍然没有停步,还在继续迈步向前!
双方观阵的军将。不管身在何处,不管拦河水战已然进行到了何等程度,厮杀得如何凶狠,这个时候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每个人不自觉的都握紧了拳头,只等着厮杀爆发开来!双方步军阵列毫无花巧的对撞,永远是战场上最为惨烈,也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站在奚车之上的拔离速猛然劈下手掌。身边亲卫顿时吹动了十余支号角,就是一个单调的长音而已。在雨幕中沉沉的呜呜响动。
号角声方才响起,就是一片弓弦震动之声密集响起!
无数双紧扣着弓弦的手猛然松开,自然后扬撒手,弓弦颤动,带起一片水珠飞溅,在这一瞬间,女真军阵之中,就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数千羽箭呼啸而起,扑向宋军犹自向前的阵列,战场上都被这密集的箭雨遮蔽得一时黯淡下来!
无数羽箭落下,如飞蝗一般扑入宋军阵中,或者撞在兜鍪铁甲之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声,或者就是撕裂血肉的闷响,转瞬之间,宋军阵列中就倒下一片!
此刻宋军距离女真阵列,有七十步左右的距离。正常天气之下,这样距离,女真所发射的破甲轻箭已然有相当威力,对于这些仅着一层七八斤重无袖鳞甲的宋军射士而言,已经可以造成有效杀伤。
可是今日会战,天候潮湿有雨,女真箭阵弓力至少衰减了三成。但凡羽箭落在兜鍪或者甲胄之上,不管是平射破甲轻箭还是抛射重箭,都未能破甲。但是宋军射士为了方便持弩而射,遮护毕竟不完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臂上腿上中箭负创倒下的,还是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指挥战事的拔离速,如何不知道潮湿天气对弓力的影响,但依然在七十步距离就开始射击。女真射士用弓,宋军用弩。女真人在射速上就天然的占着便宜,宋军似乎要保证绝对的威力给了女真人先手机会,拔离速也不客气,干脆就早点动手,多射几轮,看这些南人能撑持多久!
宋军仍然在默然前行,按照事前布置,甚而没有人去救护倒地伤者。这些军将士卒,面色冷漠,继续缓步前行。
后世所谓到了近代民族国家,才有步军结成阵列,忍受着巨大的伤亡互相对射而不崩溃的战事出现,其实是错误的。汉家男儿,自先秦起就善于结成阵列以步对骑,忍受着胡骑往复穿梭抛洒着箭雨,承担着不断的伤亡,仍然坚定平稳的射出手中弓弩。直到鞑虏自己崩溃!
有宋一代,因为有很长时间丧失了稳定合格的马源,不能组建大规模骑军部队。在步军阵列上更是花了极大的功夫。与铁骑数十万的辽人都能勉强维持着战略均势,对西夏的战事,基本上更是靠着步军一步步的结硬寨打呆仗推过去的。
京畿河北江南等处宋朝军马承平数十年烂到底了可以不论。但是在投入了巨量资源维持且一直保持着战斗的西军。至少步军结阵而战之上。还维持着相当水准。更不必说萧言麾下这支集合了各方精锐,从成军起就一直恶战不断的新生之师!
区区箭雨,算得了什么?
(多说两句,其实北宋灭亡,在军事上并不是毫无机会的。当时宋朝,至少还能调集组织起二十万规模的能战之军。北宋灭亡原因,更多是因为统治中枢各种花样做大死。蒙古崛起,那是实实在在军力上远远压倒了南宋。围攻襄阳,甚而集中了中亚近东罗斯各处汇聚而来的半个世界的仆从军,架起了无数技术上都超过宋朝的回回炮昼夜狂轰。至于明末,汉家古典军事制度的传承给扬弃个干净,居然正规军中出现了家丁这么奇葩的制度。而新时代的军事体制又未曾建立起来。可以说明末时代,算是汉家武力最低谷的时期了——奥斯卡按)
女真军阵之中,又升腾起一轮箭雨,这一轮发射,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整齐,但宋军阵中。又倒下了三四十人。
宋军步伐,仍然没有稍作停顿。到底军士,都咬牙卧在泥泞之中,尽力让自己不要发出惨呼之声。他们空出的位置,后列射士不做声的就抢前几步补上。
然后就是第三轮。这个时候,宋军已经迫到了六十步的距离,那支红色尾羽的羽箭,早就被淹没在宋军阵列之中。这个距离再一轮羽箭下来,终于能够破甲,一时间倒下的宋军将士,足有五六十人之多,而在宋军阵中,也终于有了惨叫声响起!
拔离速死死的看着这条钢铁人浪缓缓迫近,无数羽箭腾起落下,这道人浪却始终稳步前推。不住有南人倒下,可人浪却始终没有出现缺口。甚而没有听见半点惨叫呼痛之声。要不是真真切切看见了南人军士中箭倒地,拔离速一时间都怀疑自家布下的箭阵,是不是根本毫无作用!
当终于听到宋军阵中响起惨叫之声,拔离速才恍然发觉自己拳头几乎都要攥出水来,这个时候才终于松开一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军阵列,终于停了下来!一条钢铁人浪,仍然稳稳的没有半点缺口。随着步鼓敲出的一声重音,无数把弩机,顿时平放端起,森寒箭簇光芒,在绵绵雨幕中散发出无尽的寒气!
六十步距离,双方面目已经可以看得分明。女真步军阵列,顿时就骚动起来。可以看见一名名女真军士瞪大眼睛,扭曲了面容,可作为此刻还在武力巅峰之际的女真大军,却还是站定了阵脚,无数张角弓仍然在拉弓上弦,准备继续抛洒出密集的箭雨!
步鼓又是一声重音点出。
牙发扳动之声响成一片,弩弦剧烈颤动之声,比之女真箭阵,更要劲厉十倍!
弩机威力,在这样近距离几乎是抵近平射中展露无遗,数百支弩箭呼啸着撞入女真步军密集的阵列,血光飞溅,惨叫声紧接着就接地连天的响起!
第一轮射完,后阵弩手并不上前,只是递上弩机,接过前阵射空的。然后又是一轮密集攒射,最后是第三轮。直到接近千把事先绞好弦的弩机在短短几呼吸间就发射一空!
女真密集而完整的步军阵列,在三轮驽矢横扫之后,前面数排几乎一扫而空,尸体层层叠叠,鲜血狂涌而出汇成小溪一般,将他们身上土地,染成一片鲜红的泥泞之色!惨叫之声更是响彻战场,多少女真伤者只是在血色泥泞之中滚倒挣扎。原来高扬的十面女真谋克旗,已然倒伏下了三面,包括站在队列之中指挥的女真谋克,都在这驽矢横扫之中,被射成刺猬一般!
只是这骤然抵近一击,刚才宋军所受的伤害,已然数倍奉还!
女真步军阵列,终于不可避免的混乱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就看出女真军马,毕竟是这个时代的强军。多少女真低层中层骨干,这个时候都稳住心神在竭力呼喝,约束着麾下军马,让他们站定脚步,补上前面阵列空隙,继续张弓而射,和这些南人交换人命!
弓弦颤动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再度凌乱的响动起来。还夹杂着多少伤者声嘶力竭的惨叫之声。原来严整的女真步军阵列,已经如狗啃的一般,开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但是每名女真军士,还在发箭!
箭雨之中,宋军阵列之中也不断有人倒下。可是这些宋军射士,仍然不为所动的低头踏弩上弦,包括指挥使在内,每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弩机之上,身边弟兄倒下,也绝不旁顾一眼!
羽箭呼啸,在宋军阵中也开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这个时候,就是单纯的换人命而已。就看谁能坚持得下去。
后面高处土丘之上,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到此间来的宗弼,已经站了起来。
身为大将,如何不能发觉,宋军这逼近一击,就已经将女真步军原来射击节奏完全打乱。眼看这对射之局,恐怕就要吃亏。说不定这十个谋克的射士阵列就要被宋军射士给打穿横扫!
宗弼忍不住切齿呼喝:“拔离速,你还在等什么,重甲之士上前啊!”
而在另一头,望楼之上的刘保忠也狠狠敲击了一下栏杆:“射得好!再来一轮,打垮这些狗鞑子!让俺们的甲士准备,这一轮过后,就上去砍他娘的!”
刘保忠用以指挥大军的认旗挥舞,拖在前面射手阵列之后,猬集在战线中央的大队步军,这个时候已然纷纷披甲完毕,列成一个宽度不大,纵深却甚深的阵列,上百把巨斧在前,寒光闪耀,就等着再一轮驽矢激射之后,就换阵而前,发起冲击!
数轮箭雨过后,弩机终于绞弦完毕。一名宋军指挥使抬起头来,四顾之下,宋军阵列之中,尸身同样已经是层层叠叠,伤者也是在血色泥泞中挣扎。这不是伤感的好时候,这般景象,只能激起人更大的怒火!
数百把弩机再度次第平端而起,那指挥使声嘶力竭的大呼:“等俺号令!”
战阵之中,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喝声,另一名与他并肩而前的指挥使,这个时候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了。
那指挥使咬着牙齿,等着所有弩机全都平端。而对面女真军阵也看到这幅恐怖的景象,不知道多少女真鞑子爆发出绝望恐惧的怒吼,尽可能的加快手中角弓发射速度,甚而有不少人拉断了弓弦,断弦抽打之下,脸上手上鲜血狂涌!
当最后一具弩机也平端而起,指挥使身边亲卫死死握住步鼓鼓槌,终于等来了那指挥使重重将手挥落。
一声重音再度点响,然后就是无数驽矢再度狂扫女真鞑子阵列!
随着鼓声同时响起的就是女真军阵之中急促的号角之声,大队女真铁甲步战之士开始举步,对射之局拔离速已经准备认输,下面就是双方铁甲之士互相惨烈碰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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