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跟着陈五婆他们,带着千余人的队伍,却没有去寻任何一家禁军军将的晦气,而是直直就奔向马前街方向。.com
张显明白这是萧言今夜所布置的最为关键的所在。不时催促着陈五婆和潘趣两人。这两人也当真极卖气力。队伍前后不断来去呵斥。就是要让大家的动作快些。
这千余人当真,貂帽都亲卫就有二十余人。还有三四百都是陈五婆的心腹,潘趣带来的弟兄也有近百。号令起来自然比其他杂乱队伍更容易一些。看着陈五婆亲领他们直奔向汴梁城核心所在,都知道五哥是要带着他们去行大事的。人人都是兴致高昂,埋头拼命赶路。路过禁军军将宅邸也能忍住不进去生事发财。
此去恐怕就是直接奉太子号令调遣的,只要成事,还怕不是排在最前面的功臣?到时候也实领一个都甚而一个指挥的差遣,俺们将来也被人称为将主。
至于拱卫禁军那些冤屈,还能算是一回事么?太子一声令下,俺们被吞吃的那些膏血,还不十倍的被吐还出来?
转瞬之间,队伍就接近了朱雀桥。这个时侯街上行人早就逃避一空,只是用趁乱出来生事的闲汉在四下乱窜。
火光之下,就看见同样一支队伍在朱雀桥前犹疑,几十名军将模样的人在大声喝令,想驱赶这支队伍向前迎过来。
看到陈五婆他们打着火把飞也似的赶来,当先军将就大声喝道:“俺是何太尉麾下温豹臣!你们是哪处作乱军士?老老实实各自回营。不然大军一至,都成齑粉。可不要说俺没有关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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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桥头左近摇动,映照得朱雀桥下汴水一片通明。
四下都是乱纷纷的一团,惊呼吼叫之声呼啸卷过。往rì里似乎满满承载着脂香气味的汴水。这个时侯流动的仿佛都是火光,置身其间,每个人都有一种不现实到了极点的狂乱感觉。
桥北桥南,几百上千人隔着朱雀桥相对,一时间满城的喧嚣呼啸在朱雀桥前似乎都停顿了下来。
桥北处,当先陈五婆等几人骑在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骡马上头。他们这一行人未曾打开任何一个禁军军将的府邸,疾疾就要直奔马前街处行事。只是沿途不知道在哪家正店的后槽拉了几匹只能用来拉车的劣马。劣马不足,就用骡子顶上。潘趣就委委屈屈的骑在一匹小娘子出嫁后回门用的小花骡上。平白就比人矮了一截,仰着脸看陈五婆的脸sè。
不过陈五婆,此刻的脸sè也是又青又白,喉结滚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们身后,是千余杂凑起来的汉子,衣衫敝旧,队伍混杂。手里也没有什么军器,不过是包铁尖头扁担。门杠木棍一流。偶尔有几口朴刀,也不是什么打造得jīng利的好器物。
这样一支杂乱的队伍,向来就在大宋的最底层过活。汴梁城中,不用说当道诸公了。就是rì子还算过得的汴梁市井百姓,在他们面前向来都是有优越感的。
现在就是这一干人等。已然深入到dì dū汴梁的腹心之地,更卷起了满城的变乱。
可这个夸称繁华富庶举世无双的大宋。养士百余年,养军百余万。可在这一夜中,当在这些军汉面前的,不过是几名家将,带着几百奔走执贱役的军汉和家奴混杂起来的队伍。
一直被尽力遮盖,也为天下人所有意无意忽视的这个帝国的末世景象,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而在朱雀桥北。何灌麾下得用心腹亲将温豹臣打马向前叱喝之际,他身后的几百人,同样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些人中,除了何灌麾下那十几名亲将之外,其他的人等,同样只是在汴梁城供人驱使的军汉而已。就算是石崇义在禁军军将当中,算是待下较为宽厚的。这些军汉同样也是每rì劳作不休,奔走之余,也只能从禁军将门世家指缝当中粗粗讨一个温饱而已。在这个年月,为大宋恩养百余年的士大夫都已然有些离心不附,这些穷军汉,又如何肯为赵官家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乱事当中舍xìng命?
今夜突然为将主调遣而出,冲着的不过就是石崇义许下的赏钱而已。此时此刻,汴梁城中突然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由南薰门而北,火头四下而起,呼啸之声响彻全城。此刻在往rì夜里同样热闹的朱雀桥头,只剩下他们独当在这里。火光还从四下里向着这个方向汇聚,卷起的声浪也越来越大。此时此刻,还能站在温豹臣身后还没四散,也就是还未曾反应过来而已!
火光之下,温豹臣满脸狰狞的神sè,脸上肌肉已然完全扭曲,死死盯着桥南这千余杂乱的队伍。虽然在厉声呼喝,可是自家心里也乱成了一团。浑然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豹臣不领什么实际差遣,其实在何灌身边就是起一个家将头子的作用。
大宋此时此刻,河湟开边以来连着兴兵已然有数十年之久,武职已然有些泛滥。没那么多实际差遣安插这些升上来的丘八太爷。而且武将渐渐权重,身边使唤的家将领什么秉义宣节的正式武官官职也是等闲事了。
不过何灌是何等身份地位,温豹臣这等家将之首职衔离横班不过也就是一步之遥。
到了温豹臣这等地步,与何灌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也是河东厮杀出来的老军务,跟着何灌在汴梁这个中枢之地也顿了毛毛有十年功夫。如何能不知道今夜突然升起的这场变故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来未曾遭遇过的大变?
而且温豹臣也隐隐能觉察出来,今夜这场石破天惊的变故,结果就是要对他的恩主何灌不利!
事情哪有这般巧?何灌让他们从石崇义那里选出几百人,去南门外萧言处行事。接着传来萧言所在之处火起的消息。还有火光由南而北而来。/接着混乱从南薰门处最先响起,转瞬之间,就有席卷全城的架势?
他还带着这几百人心惶惶的队伍向着南面乱撞,不过就是因为现在他心中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了。
争行到朱雀桥头,火光映照当中,就看见迎面来了一大群乱纷纷的队伍。完全是下意识的,温豹臣打马上前大声呼喝。拿出的也还是惯常的军中上官口吻。等喝问完了,温豹臣背后才渗出一层冷汗。
如此场面,整个汴梁城看来都乱起来了,自己还想平什么乱?还当在这大队乱军前面做什么?
要是麾下是十余年前河东边地jīng甲利兵的劲卒倒也罢了。现在自家麾下是些什么人物?虽然号称是军汉,但是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就是没有cāo练准备打仗的。一旦要斗,背后准定是卷堂打散。乱兵起事,作为军官要是正撞上最群情激愤的时侯。拖下马打死都有份。
而且眼前局面,又岂是惯常兵变所能限制的?从来未曾有一场兵变,让整个汴梁城都陷入动荡当中!
不过出乎温豹臣意料的却是,他这一声呼喝。朱雀桥南那大群乱兵却一下就止住脚步,立在桥头和他对峙。火光之下看得分明。站在最前面的那些乱兵衣衫杂乱破旧,手中什么家什都有。乱纷纷的也不成一个队形。看见桥对面堵上一大队人马,个个都露出不知所措的神sè。
温豹臣心中一喜,却没想到俺的威风杀气,万人当中都是辟易!过了朱雀桥就是御街。然后就是禁中,汴梁菁华尽皆在此。要是能将乱军堵在朱雀桥南,这场功劳之大,连温豹臣都不敢相像了。
他用尽平生气力,勒马横踞桥头,几乎快把嗓子都吼破了:“数万禁军已然点起,正向南而来。你们这些作乱之辈早早散去,还能苟全xìng命。不然个个都是个死字!爷爷是河东军厮杀出来的,出名的温豹臣温屠夫,去河东打听打听,辽狗西贼,只要有耳朵的谁不知道爷爷姓名?识得便宜,就不要到爷爷手里寻短见,天子脚下,俺也不想杀戮太重!”
这一番话胁迫怀柔,兼而有之,端的是剑胆琴心。温豹臣只觉自家已然拿出了最佳表现。兴奋之下又转头向身后几百同样不知所措的麾下人马呼喝:“将乱军堵在朱雀桥南,有一个算一个,一人百贯重赏!温爷爷言出如山,倾家荡产也给你们备好!这是场泼天功劳,一生富贵都在此了,谁要错过,当是悔上一辈子!”
温豹臣的那些同是从河东出身的袍泽为温豹臣的胆气所激,人人壮起胆子大声呼喝应和。十几骑人扯破嗓子,也是好大声势。而那些石崇义麾下军汉,这个时侯也稍稍定心,暂时不忙哄然而散,决定先看看风sè再说。
桥对面的这千余人的确一时怔住了。今rì先是在东水关吃酒,突然就去萧言处抄家发财,然后又变成进城扶保太子,扫除jiān邪。给卷着东奔西走,一直撞进了汴梁城中。今夜不折不扣的已经走了几十里路下来,早就是又累又饿。
汴梁城乱事卷动,人人都知道自家做出好大事情来。心中未尝没有惶恐害怕。可是在满城呼啸激荡之际,在人cháo卷动当中,自然就给鼓动着随着人cháo前行。不过在朱雀桥头突然为一彪军马拦住,当先又是一个极有威势的军将大呼震慑。顿时这心头狂热就冷下来些。
天爷,俺们到底做出多大一桩事情来?这该如何收场才是?这场富贵虽然在别人口里说得泼天也似,可俺们到底有没有命捞到手?
老实一些人的忍不住就左顾右盼,看是不是从队伍当中脱出去自回自家。贪狠一些的同样在四下扫视,要是过不得桥干脆就散到民居里面抢一笔到腰。也不亏今rì闹上这么一场。更多的人回头就看陈五婆等一干人,今rì的事情全是五哥你带着俺们做下的,现在有人拦路,却也要五哥你给俺们拿一个章程出来才是!
陈五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这匹马也不知道手下是从哪里给他寻来的。走起来一瘸一拐。早就伤了蹄子,只能做驮运货物的。不过架子倒是甚大,肩高足有四尺七八寸,高高踞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上面。众人目光投过来,陈五婆面无表情,背上同样一层层的在渗着冷汗。他不过是个前军汉,后来在码头带着小工打架吃酒赌钱的工头,为萧言所用。做下了大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现在早昏昏沉沉的如在梦里,哪里知道自家该做些什么!
温豹臣看见对面人群开始迟疑sāo动,又大声厉喝:“还不散去。难道真的想死么?温爷爷成全你们就是!”
大吼声中,温豹臣已然将腰间佩剑拔出。这是马剑款式,长而且重,两面开着不甚锐利的锋。战阵当中,从敌人身边掠过。都不用发力,直接一拖就是一个老大的伤口,神仙也救不回来。
温豹臣当年也是河东路火山军出名骑将,这柄马剑从河东携回汴梁已经十余年。隐隐血光犹未消退。火光映照之下,就泛着森然的光芒。
朱雀桥南一阵惊呼:“动了军械了。真是平乱军马!俺们做将出来了,这却如何是好?”
这千余人顿时就sāo动起来。站在最外面几排的已经有人迈步想溜。不要多少时侯,这杂凑而起,居然一头撞进汴梁,将这座天下第一富丽城市搅动的人们,就能一声大哗,散的干干净净!
就在这个时侯,突然一骑马从陈五婆身边电shè而出,马上就是一个姜黄脸sè的汉子。别看一脸晦气sè,可在马背上的身影矫捷万分。几乎就是黏在马背一样。扎撒着手也未持军刃,一下就跳上朱雀桥,蹄声如雷,直冲向温豹臣。
温豹臣只觉得眼睛一花,来人几乎就冲到了面前。心下顿时就是一声惊呼:“好快!没想到这汴梁城中,也有马术这般奢遮的人物!”
这个时侯说不得,只有杀人。他也看出来对面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杀几个挑头的家伙。这桥头猬集之人就得大乱自散。然后在朱雀桥头竖栅立木,乱兵虽然声势浩大,却不是有编伍之辈,有街垒断路,等闲就过不来。争取到这个时间,太尉必然已经有所处置,说不得就要拼凑平乱军马出来,这些人马,太尉不交给他温豹臣,还能交给谁?
乱兵成sè他已经看得分明了,只要有千余听号令的军马在手,自己有信心将北半城保住。等到天明,乱军也就再翻不出多大浪头了。这场惊天功绩,还不稳稳到手?
只要将这个不开眼直冲过来的家伙劈下马来!
温豹臣拧眉立目,马上扭腰,借着腰劲狠狠一剑直刺——横劈动作太大,来人马速又太快,只怕自己马剑还没圈到地方,对手就抢进门了。只有迎着对手冲势一剑直刺。凭着这姜黄脸汉子的马速,这一剑撞着实了。剑头几乎是个钝圆球的长大马剑,就能将他胸口一排肋骨尽速撞折,想活命比登天还要难!
马上这姜黄脸汉子自然就是张显,一路上他都紧紧跟在陈五婆身边,并未曾出头。这个时侯却再也藏不住了。
显谟经营起的这场乱事就是要出汴梁中人不意,一下将乱事卷得无法收拾,人人束手。只有让藏在幕后已然布置好一切的显谟来收拾这局面,成为所有人的救星!
萧言赋予张显的重任,就是尽快赶至马前街,将赵佶隔绝在外。途中不得有半点耽搁。要是放赵佶回了禁中,难道还指望用这些凑起来的人物去攻打禁中宫城不成?
今夜一切都很顺利——说实话萧言的谋划,实在太险。险到最多只有一成的成功机会。张显等人虽然忠心耿耿奉命行事,却未尝没有将这条xìng命交待在汴梁城的准备。悲观一些的貂帽都亲卫,甚而认为连南薰门都未必撞得进去。
却没想到,汴梁城竟然是如此无备。汴梁文武竟然如此散漫,汴梁防务,竟然是如此的空虚!就是都门禁军,上下之间。也尽是势同水火之势,一点干柴,就让火势燎原而起!
显谟这场让人觉得不过是痴人说梦的筹划,到了此刻,竟然已经有成功的可能了!
以单薄力量,卷动天下局势。将整个汴梁城掌握在手中。张显一路上也只觉得心在怦怦乱跳,也如在梦中。胸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拼了xìng命。也要完成显谟的托付。
这突然拦在朱雀桥头的队伍,这个横踞桥头名唤温豹臣的军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挡在显谟前行的道路上!
谁也不行!
一剑当胸刺来,张显在马背上尽力一扭腰。轻轻松松就将这剑让了过去。
温豹臣一剑刺空,已然知道不好。这也怪他,在汴梁蹲了十几年,虽然也算还在磨砺身手,总是安闲许多。筋骨早就软了不少。今rì却还带着十几年前体能机巧都在巅峰时期的长重马剑,使唤起来已经不大方便了。(冷兵器时代的军器和我们现在所见的那些工艺品不同,都是又长又重,是真正杀人的器物。体能技巧稍稍差一点,就难运用——奥斯卡按)
本来这一剑应该举重若轻。平持迎着就好,也留有应变的余地。可温豹臣一提剑迎上去就觉得有些吃力。只得将腰力都用上。狠狠一剑刺出去,力道自然就用得老了。
张显却是马背上的一尾活龙,在球场上也已灵活刁钻著称,这一剑如何能撞得上他!
转瞬间两人已经并肩,张显大喝一声,就如半空中响起一个霹雳。伸手就扭住了温豹臣的胳膊,双手发力一扯,右脚离镫拼尽全力一踹温豹臣坐骑。轰隆一声,温豹臣已然跌落马下。而那柄马剑已然轻巧巧给张显夺在手里。
张显立马桥头,温豹臣现下使得都有点吃力的长大马剑在他手里随手就挽了个剑花。温豹臣跌落尘埃,扬脸呆呆的看着张显身形。适才气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显也不看他,只是持剑虎视朱雀桥北那几百人,扬声大喝:“俺乃太子身边宿卫!正要去扶保太子,诛除jiān邪!你们若在拦路,便是jiān邪一党,俺就要放手杀了!”
呼喝声中,张显单手持剑一扫,朱雀桥桥柱上的兽吻被扫个正着,石头雕出来的兽吻哗啦一声给马剑扫得火星乱溅,半块裂开,摇晃几下就滚入河中。
张显瞋目大呼:“你们真想试试么?”
朱雀桥北,石崇义麾下那些军汉顿时发一声喊,卷堂大散,各找各路,转眼之间就溜得踪影不见。只有何灌麾下那些家将未走,温豹臣还在别人马蹄下面,十几年的袍泽了,就这样逃命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也无一人敢于上前,人人心中都在诧异,这汴梁城那里冒出来这等骁勇汉子!
朱雀桥南,也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不仅仅是陈五婆潘趣率领的那千余人,这个时侯也有些撒出去的队伍拥着强拉出来的禁军军将赶到了朱雀桥这里。正正看到张显立马朱雀桥头的一幕,当下就是人人喝彩。呼喊声中,人人都是兴高采烈。
太子身边宿卫如此,今夜这场事算是做下了。这场富贵,俺们是抢定了!
陈五婆率先狠狠一拍马股,咬牙吼了一声:“走!”
入娘的,过了今夜不管是五鼎食还是五鼎烹,跟着这般好汉行事也不枉了。那萧显谟手下能使出这等豪杰,却不知道萧显谟本人又是如何英雄了得?如何能让这些豪杰归心?
他身前身后,不管是貂帽都亲卫,还是今夜跟着起事的各sè人等,全都士气如虹。呼喊着涌上前去!
一名被乱军硬架出来,死样活气的骑在马上的禁军军将。一路上一声不吭,这个时侯看到眼前景象,哀叹一声:“今夜这场事看来是做下了!圣人啊圣人,当道诸公,你们却在何处?”
当啷一声,却是张显将那柄马剑丢还给呆呆趴在地上的温豹臣:“这是杀胡虏的军器,在汴梁算是委屈了。还给你,过了今夜,再没人拦着俺们去杀鞑子了!”
张显说完。用力一踢马腹,已经当先而出。温豹臣下意识的拣起马剑,翻身爬起退开。几名何灌家将下马迎着他,呆呆的看着大群人马欢呼着从他们身边涌过。有人要他们骑的马。这些往rì在何灌麾下盛气万分的家将也就老老实实的将坐骑交出。
这个时侯也没人来理他们,人cháo就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温豹臣他们呆呆的看着,除了服sè杂乱的乱军乱民之外,还看到了几名禁军军将被簇拥着夹在在人群中经过。有人和温豹臣还识得,忙乱中对望一眼,神sè都复杂万分。
朱雀桥北,呼喊声向着皇城禁中,向着东十字大街蔓延开去。民居灯火一盏盏的熄灭。北城高门大宅都如死一般沉寂,但是在街上火把却如龙一般亮起,越来越多,越来越盛。直是要将整个汴梁城完全淹没!
而扶保太子。诛除jiān邪的呼喊之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夜空!
汴梁,在今夜彻底陷入了狂乱当中。再无一处能够例外。
温豹臣身边一名亲将讷讷问道:“哥哥,这真是太子做出的事么?”
温豹臣闷闷哼了一声:“谁鸟知道?反正俺们现下也是无能为力,早些散了。各保各家就是,俺们为太尉也是尽了心力了——现在就是想去寻太尉,也不知道去哪里寻!”
他心里也同样在叹气。
太尉啊太尉,你一向是行事果断之人。什么事情都能飞快决断。今夜却怎么不见你踪影?你到底在什么地方?难道也躲起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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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十字大街上,离马前街不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当中。
院内院外。都是貂帽都亲卫在守着。宅院中也没一点灯火。外间火光照进来,在这些神sè紧张的貂帽都亲卫脸上映照出深深浅浅晃动的yīn影。
而萧言就拾掇了一条胡凳。放在院中,跨坐在上面。拄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还是那么英挺微微带着点憔悴的模样。可是身边貂帽都亲卫随侍之间,明显却是多加了十倍的小心恭谨,甚或还带着发自内心的效死之情。
今夜汴梁,就为萧言一个人所彻底搅动。
从今夜开始,萧言已经彻底成为一个枭雄。一个甚而可以将帝国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枭雄人物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对大宋的弱点看得这么准,胆气也如铁一般刚硬。对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敌手,处于这种艰难的绝境还敢扬眉而上,眼看就要将大宋dì dū翻转!
但凡是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身上自然已有一种足以让人敬畏的气场在了。
萧言已经再不是在燕地和他们一口锅里面搅马勺的年轻主帅,是和他们在球场上跑得满身臭汗的那个年轻显谟,也不再是那个偶尔微行,一笑露出六颗白牙,让汴梁女娘芳心扑扑乱跳,眼神乱飞的年轻郎君了。
从今夜始,他就会变成一个权臣,一个枭雄,万千人的恩主,注定要做出一番绝大事业,在青史上也会留下足够份量名字的人物!
萧言此刻状若沉思,没人敢喘一口大气,生怕惊动了他。至于萧言在想些什么,这些亲卫连揣测也都不敢了。
其实萧言什么都没想。
他赶在自家别业起火之前,就已经潜入汴梁城中,在东十字大街早就备下的宅院当中藏身。随时等着各方面传来的消息。
今夜的事情,看来是做成了。
自己的命好硬…………
自己想挽天倾,却得先将这个天捅一个大窟窿。自己到底是在救大宋,还是在赶在女真人面前摧毁大宋?
真是理不清楚啊………………
将自己这个小白领从此变成一个曹cāo一般的人物,从此只能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在青史上留名多半也是身败名裂。
贼老天,这就是你想要的?
脑海中各种念头太多,怎么样也理不清楚。到了最后萧言只是吐了一口长气。扶着膝盖从胡凳上站起来,目光一扫,迎着他目光的亲卫都恭谨七分,畏惧三分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他直视。这般变化,让萧言忍不住又苦笑了一声。
管***,将来爱怎么样怎么样。难道老子还能退回去?现在已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只能从今往后,将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交给别人拨弄!
转瞬之间,萧言面上神sè就已然冷硬了下来。
外间脚步声响动,却是一名打探消息的亲卫疾疾赶来,见到萧言就深深行礼下去。
“显谟,人cháo已然过了朱雀桥!”
萧言点点头:“马前街那里呢?”
另一名亲卫立刻回答:“还是乱成一团,没有看见有起驾的动向!”
萧言目中波光一闪。
好个李师师啊………………
今夜,这个贼老天处处都在帮着自己。也许这贼老天和自己仇太深,想把自己捧到最高处,再重重的摔下来,这贼老天才会满意?
***,看谁玩得过谁,老子只要一口气还在,都不会让你这贼老天遂了心愿!除非你现在就将老子穿回去,让老子能喝着冰镇啤酒看最新更新的美剧,在街上能看到穿超短裙的辣妹,继续过着胸无大志的生活。要不然你这贼老天就看着老子到底能爬多高,到底能做下多大的事业,到底能将这历史改变到哪一步!
萧言冷着脸又紧了一下腰间鸾带,伸手接过自己佩剑佩好:“走!今天晚上就豁出去闹个天翻地覆,让谁都不能再骑在老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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