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中,这些日子,戒备比起往日,更加强了三分。附廓而居的难民,凡是有把子气力的,都被用一天两顿的面饼热汤招募而来,发疯一般的挖土叠石,修补城廓。城外的护城河也已经加深加宽,女墙加厚,城垛加高,守城战具也一一修补。
分驻在涿州各处的常胜军士卒,也次第收缩。主要集结于涿州左近。
同样属于郭药师治下的易州那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景象。作为士卒,自然不会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感到官的命令一道道急若星火的下来,征集民夫整修涿州防御体系犹自不够,他们也得动手,一个个都忙累得是叫苦连天。
涿州街头,总有红袍军官,策马急急而过,从郭药师的衙署节堂领受了军令,然后再周告所部。这些天来,涿州城中,肃杀之气,比往日尤甚。
此时在节堂之内,几个常胜军军官,正在帅案之前,低声的向郭药师回事情。而郭药师看起来也消瘦了一点,目光却加倍的炯炯有神。他也不坐,只是站在帅案后头,一件粗布袍子,随意披在肩,更显得他骨架长大,凛凛有威。
值此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他就是常胜军下万人的主心骨!
“都管,近日征伐民夫逾万,饷可以省,俺们本来也多长时间没见着财帛入手了,可这粮食消耗,却是惊人!涿州存粮,每日只见少,不见多,附廓麦田,却要等到秋后才能收割,军中司马估计存粮已经撑不到秋后了!”
“都管,近日点发器械,补到各营去,甲不用说,俺们就那么多,可刀矛弓矢,都颇不足,涿州存矢不过十万,不够拉出去打一场的…………”
“都管,一部移防易州,易州营头回防涿州。老弟兄们颇有怨言。易州清苦,更有一汉儿知州高凤元勒掯俺们供应,哪里有涿州快活!董小丑的旧部反而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来涿州,俺们老弟兄却去易州,底下有话,这是个什么道理?”
本来郭药师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底下军官的抱怨,缺粮乏械。这些他都深知。北辽朝廷,能挤出来的供应都用来支撑耶律大石的大军去了,剩下的还要顾及燕京城根本,轮不到他们常胜军半点。退一万步说,就算现在有多余的,他们常胜军也不是让人放心的对象。当初辽国还未崩溃的时候,常胜军前身怨军就不大靠得住,现在将他们安置在涿州,正是北辽朝廷警惕的对象,怎么还可能对常胜军加以军械物资的补给?
手下人抱怨,他也就是听着。只要投宋之事进展得顺利,这些都不是问题。大宋富足,又要靠他协助收复燕云十六州,皇帝还不差饿兵,怎么可能不供应他郭药师?
但手下说到移防之事,却让他面颊肌肉猛的一下抽搐,又赶紧的平复了下来。
他最为头疼的,还不是现在这个董小丑余部!当初他要不是收养了董小丑留下的儿子,安抚好了他的重将赵鹤寿,董小丑余部三千举营投顺他的麾下,他怎么可能将怨军当初互不统属的八营,变成现在他一人的常胜军?
可现在,这董小丑余部,却是他的最大心结!
那个假子,无论他如何对待,总是恭谨的应对,无有一丝不平之意。此次宋使之事,他不让这假子插手,最后时刻将他赶到了易州。他也不发一言的就去了。现在他又为了将董小丑部置于常胜军主力监视之下,又调了一部人马和易州守军换防。这假子当然应该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仍然不发一言,又带着人马赶回涿州。
郭药师在此乱世打滚十余年,人心自以为已经掌握得明白。可这假子,他就是看不透!如果说他心存怨望,那么为什么又这么恭顺,随他的拨弄而无怨言。可是如果说他真的安心以自己儿子自居,那么为什么董小丑余部又这么抱团,自己也曾试图拆分过这三千人,结果差点激起营变,要是说背后没有他和赵鹤寿在支持,打死他郭药师也不会相信!
值此乱世,又背主请降,夹在前面耶律大石大军和背后燕京之间。最怕的就是内部不稳,一旦有变,就难以设想。可郭药师也不想去后悔当初投宋的决断。大辽国事已无可为,耶律大石一场大胜不过是回光返照。既然要投新主,就要趁早。当初犹疑,不过是在宋和女真之间观望,女真那头被宋使萧言绝了指望,还不如就破釜沉舟!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端最为危险的时间尽快过去,自家女儿那里,和宋人联系得又如何了?
底下人看着郭药师一直不吭声,脸色却越来越是铁青。一个个渐渐悄悄住口,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这些日子,都管大人心绪不佳,那是大家都看在眼睛里的。却不知道大家伙儿那句话触动到了都管大人的逆鳞,脸色这般难看!
节堂门口,这个时候满脸刀疤的郭药师心腹甄五臣按着佩刀大步走了进来,挥手赶人:“什么事情都缠着都管大人,要你们何用?缺粮缺械,都管大人正在想法子,难道丢下你们不管?移防之事,谁要多嘴,俺先拔了他的舌头!都管将令不遵,还有脸说嘴?都给老子滚下去!”
这甄五臣骂了两句,对僵在那里的常胜军将领却如同郊天大赦。纷纷躬身行礼,灰溜溜的就退了下去。郭药师黑着一张脸朝甄五臣望过来,甄五臣却只是看着那些将佐退下,才走过来轻声道:“都管,大郎回来了。”
郭药师冷哼一声:“全军而归?”
“全军而归,三千士卒,都已经入了换防军队腾出来的营地当中,进城的也就是赵鹤寿和他的亲兵百余人,进了他自己的公馆里头。俺遵都管大人吩咐,手里随时抓着几千人应对此次调防,现下一切安好。大郎带着三五个从人,正在衙署外面等候面见都管…………”
郭药师吐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了脸绷紧的容色,慢慢的将身披着的衣衫穿,甄五臣无声的拿过挂在一旁的玉带,双手递给郭药师。
“五臣,我们这一路行来,岂是容易的?这点家当,积攒不容易,常胜军,还不就是弟兄们的口中食,身衣?有的人总是觊觎俺这个位置,却不知道我在这个位置承担得有多苦!我唯一一个女儿,都冒万死送出去给弟兄们找条出路,偏偏却还有人让俺省心不下!就是将这常胜军,全部交给他又能如何?”
甄五臣苦笑:“都管,俺们跟你长远了,为了俺们这些老弟兄,都管也不能息肩…………俺只担心大小姐,她一个女孩子家,冒死而入宋营,前两天还将大队驮马给遣回来了,却不知道现下如何…………那个宋使,瞧着也是过于精明的人,俺只怕大小姐…………”
郭药师冷淡一笑:“我不担心阿蓉,更不担心那宋使萧言…………阿蓉性子强硬,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又是去当质女的,也不用她去谈什么事情。以她本事,足足可以自保。至于那宋使萧言…………为了富贵,他一介生,竟然能杀掉女真使者!只要我郭药师眼睛不瞎,就绝不会看错,他为了促成我郭药师南向之事,同样会不惜一切!此人之聪明,又没有南人大头巾的迂腐气,天生该在这乱世当中打混的!他是不会将我郭药师置于此险地太久,因为现在我郭药师这点实力,就是他在南朝富贵的张本!旬日之内,必定有好消息回报!”
听郭药师语气这么坚定,甄五臣心中有再大的疑惑也不能多说了。值此乱世能位若此的人,都是眼光准,胆子大,主意定,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郭药师信心如此坚强,手下也只能追随。
郭药师目光凛然,已经将玉带系紧:“只要我们内部不乱,我就能带大家闯过眼前这关!五臣,让大郎进来,我好好看看我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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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骑战马,风也似的卷过从雄州通往河间府的道路。
马扩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物,萧言也知道现在情势耽搁不得,早一步就主动一步。郭蓉更不用说,恨不得马就定了自己爹爹投宋之事,再马将宋军大兵带回去,接应她爹爹的常胜军!
马扩和萧言一会之后,代表童贯默认了萧言的身份,就立刻路回返。动作之快,让张罗着设宴为马扩接风的杨可世和王禀都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调骑兵护送他们回返。
泥泞的道路面,大雨已经渐渐转小。如春雨般淅淅沥沥的滴个不停。道路拥挤的只是在泥泞当中挣扎的民夫,一双双穿着撒脚裤和麻鞋的腿脚将道路踩得稀烂。骡马长嘶着跳动着,却怎么也拉不出陷在泥潭当中的大车,宋军士卒挤在车,却少有人下去帮忙推车。几个押送民夫队伍的军官更是不管事,躺在高高的粮食堆面,还要两个士卒在旁边帮他张开雨布,只是用范阳笠盖住脸呼呼大睡。
萧言马扩他们的马队经过,这些已经精疲力竭的民夫纷纷避让开来,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一切。马队的泥水溅到了车宋军士卒身,顿时经过处就响起一片陕西诸路口音的叫骂声音。
“朝南跑一个个比兔子还快,害洒家吃泥!有种掉头向北!闪得俺们到了这鬼地方,雨水淋漓,人困马乏,辽狗再前逼一步,俺们说不得,就给来个卷堂大散!”
骂声在经过之处此起彼伏,萧言骑在马,和马扩差不多是并肩而行。他身伤还未曾全好,手腕脱臼之处虽然接,可是还青肿未消。淅沥小雨,浇得人浑身透湿冰凉,一路赶来,只是咬牙忍着。正一肚子没好气,骑在马只是怀念着席梦思软床,热咖啡,空调,还有火热生香的现代,背后骂声,没一句进了耳朵。
马扩却侧脸向他看过来,低低长叹一声:“士气已颓啊…………只怕大石林牙真撤军了,这北伐大军,也…………”
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说完,咽进了嘴里。萧言被他话语惊动,眼前飞舞的那些现代的东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转头看过去,马扩紧紧抿着嘴唇,只是不说话。
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有感而发,一时间说溜了嘴。
历史,耶律大石的确是此时退军。而大宋北伐大军,也的确足足有两个月未曾北。
只是现在,自己提前两个月带来了郭药师投降的消息,这点变化,是不是足够改变这历史宣和四年的这场北伐战事?
说真的,萧言并没有把握。而且不知道从何而来,他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历史已经为他而有小小的改变了,这种改变,决不可能一厢情愿只朝好处改,一定会有什么和历史不一样的坏事情发生!
可这种预感,到底指向何处?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岳飞他们,忠心耿耿的簇拥在他身后,脸全是雨水,只是埋头赶路。在他们后面,又是杨可世他们调拨的骑兵簇拥着的郭蓉他们。郭蓉戴着斗笠,斗篷紧紧的裹在身,只是间或一抬头,才能看到雨水中苍白的容色。她的心中压力,只怕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重的。在郭蓉身边的,就是小哑巴。也许是感念郭蓉这么信赖萧言,再加郭蓉在这里,也已经只是孤身一人,一颗心晶莹剔透的小哑巴,这些日子陪着她的时间多了一些。她心灵手巧,善解人意,郭蓉得她陪伴,有时候也能看到一点笑意。
小哑巴骑在马,倒是自在得很。视线就没离开过萧言背影,看着萧言目光投过来,小哑巴朝他微微一笑,露出颊小小的酒窝。
萧言心中一动,侧脸过去,看到马扩腰间,配着的一长一短两柄直刀。在马就扬声道:“马宣赞?”
马扩一怔:“萧兄,何事?”
萧言笑着伸出一只手:“朝马兄讨点东西,不知道马兄舍得舍不得?”
马扩看了萧言一言,哈哈一笑:“只要萧兄此去,能让大军再度北,俺马扩命都舍得给出去,何况区区身外之物!不知道萧兄要何物?”
萧言一指马扩身佩戴的两把直刀:“就要此物。”
马扩二话不说,一手勒缰,一手麻利的将两柄佩刀都解了下来,连鞘一起递了过来。萧言没他那么好的马术,只能将马勒停下来,才伸手接刀。他一停下,身前身后,所有人都只能驻马,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宣赞如此动作。几十匹健马都挤成一团,马蹄带得烂泥四下乱飞。后面郭蓉他们也停了下来,她和小哑巴两双妙目,只是奇怪的看着萧言。
萧言接过佩刀,朝马扩点头表示谢意,调转马头就朝郭蓉过来,走近之后将刀一递:“还你的。”
郭蓉一怔,还是伸手接刀过来,低头配在身,她又突然抬头:“姓萧的……耶律大石退军,会不会去对付我爹爹?”
萧言挠挠脑袋,他只是临时看到郭蓉,才起意还她两柄佩刀。却没想到郭蓉问出这个问题出来!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历史,耶律大石退兵,并没有去对付郭药师。北辽小朝廷本来就在苟延残喘,还架得住自己再起内讧?郭药师拥兵万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啃下来的。万一一时吞不下,那反而给了宋军机会。
在历史,耶律大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过明显已经不可靠的郭药师,示之以镇静,才退回燕京的?反而是在两月之后,宋军试探性恢复北,郭药师在犹疑当中最后做出投宋的抉择,那个时候萧干才匆匆单骑赶去试图说服他,结果被郭药师客客气气的送走,也没让手下伤害这个萧大王。
…………现在耶律大石退兵,郭药师的安全与否,应该和历史没什么区别?
郭蓉却只是深深的看着萧言的眼睛。
萧言笑笑:“郭家小姐,都管大人,绝无大碍,耶律大石撤军,不是为了对付都管大人而去的。都管大人拥雄兵万人,岂是轻易可侮?再说,转瞬之间,我大宋雄师就要再度北,到时候和都管大人连成一气,谁还能伤害我这位义兄半点?”
提到义兄儿子,郭蓉脸就抽搐了一下。她却倔强的看着萧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雨水顺着斗笠再滑落到她清冷的脸颊,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有如雨水一般透明。
“…………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南人,谁知道会不会尽快去接应我爹爹。你又怎么知道,大石林牙和萧大王一定不会冲着我爹爹去呢?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一定要保得我爹爹平平安安!”
完了,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小哑巴一样,这么信赖老子?老子似乎也没做什么让这悍妞感天动地的事情?
萧言咬咬牙齿,大声道:“你尽管放心!我已经答应过你,不妨再答应你一次,如果都管大人那里有什么变故,我就算舍了性命,也会保得都管大人平安!天在,地在下,均可鉴之!”
说完,萧言掉头就走。实在懒得去猜这个悍妞的心思了——什么时候这爽快的悍妞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郭蓉却紧紧握着似乎还带着萧言手指余温的佩刀刀柄,咬着嘴唇不说话。萧言再度郑重承诺,让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答应的事情,就让人很安心…………
在她身边,小哑巴扑哧一声,偷偷笑出了声音。郭蓉转头看她,小哑巴却吐了吐舌头。将头扭了过去。
这边萧言赶到了马扩身边,马扩却用颇为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萧言,萧言有点尴尬,只是笑道:“我是她叔,我是她叔…………”
马扩哈哈一笑:“管他是什么…………只要能让郭都管和俺们大宋一条心,站在一条船,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紧?萧宣赞,我们且赶路,宣帅正在河间翘首悬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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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堂下脚步声曩曩作响,却是郭大郎昂首从阶下走了来。从易州赶回来,他脸并没有半分困顿之色,仍然显得精悍而且沉稳。而被郭药师这样调来遣去,十余天功夫,从涿州到易州,再从易州回到涿州,他脸也没有半分不平之色。
郭药师站在帅案之后,只是负手看着自己这个假子。
郭大郎稳稳的走到帅案之前,大礼参拜:“孩儿见过爹爹!”
郭药师一笑:“罢了,起来,算是辛苦你了,一路可顺利?赵鹤寿和你,将易州两三千兵都带回来了?路没有什么麻烦?”
郭大郎起身,一如往常的恭谨陪笑道:“仗着爹爹打下的常胜军虎威,一路怎么会有什么麻烦?易州和涿州,不过三两天的路程,也谈不什么辛苦。弟兄们都感念爹爹处事公断,知道他们远戍易州清苦,特特调回来,大家劳逸平均,一路回来,人欢马腾,高兴得了不得。”
郭药师看着郭大郎恭谨的笑容,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掀翻眼前帅案,大吼出声!
可到了他这个位置,有的时候也做不得快意之事。
只有假作宽慰的哈哈一笑:“阿蓉去了宋营,眼下我们孤处辽境,前头是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后头还有燕京城,夹在当间,不得不小心万分!这个时候,我们父子俩正要凑在一起同心协力,应付这个危局,这才急急将你调回来,让你吃了辛苦了…………只要能过去,我常胜军眼前前景,将比燕地平原还要广阔!你是我郭家千里驹,自然会有出镇方面的机会,阿蓉女孩子,嫁个富贵人家也就罢了,我这点基业,将来还怕不是你的?”
郭大郎只是躬身陪笑:“孩儿敢不从命,至于爹爹基业之事,爹爹春秋正盛,哪里谈得这个?将来孩儿协助爹爹打出更大一番局面,这才有脸谈到出镇方面的事情…………眼下没有其他的,孩儿一定尽心竭力,协助爹爹度过眼前一时危难之局!”
郭大郎说得越诚挚,郭药师心中愤懑,却是越来越不可遏制。眼前景物一换,依稀已经是辽东景象。营帐当中,一个模样和郭大郎依稀仿佛的中年大汉,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被几名辽人皮室按钵禁卫牢牢按住。他却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戟指向自己:“郭药师,你出卖俺!你出卖俺!鬼神实鉴,你将来也是俺这般下场!”
眼前景物,一下变作粉碎,再睁眼时,只是郭大郎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前,一脸关切。而自己双手,已经撑在了帅案头。
郭药师定定神,再不想多说下去,低声吩咐:“你且退下,这些日子,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父子…………一心。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许多。你哪里也不必去,只是在我身边襄赞一切,大郎,我现在须臾离不得你!”
郭大郎神色不动,只是躬身领命:“是,孩儿绝不离开爹爹身边一步!”
郭药师再无多话,挥手让他退下,郭大郎行礼之后,稳稳转身退步出去。
等到他走开不见,郭药师才颓然坐倒,按着额头半晌之后,才低声冷笑:“我和你一般下场?我却要你董家,从此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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