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包便成了一个土坑,恶臭愈发浓烈,他下铲也愈发小心。忽然,土下翻出了一点黑色的东西,似乎在微微蠕动。
他缓了动作,众士兵如临大敌。突然,土面高高拱起,一个浮肿、膨胀的巨大身形,破土而出,暴露在举着火把的众人面前。
那阵腐臭瞬间暴涨,不少人当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谢怜的瞳孔也缩小了一圈。
那东西实在完全不能用“人”来形容了,任何东西都比它像人,根本看不出这曾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一股作呕的冲动涌上来。风信和慕情也惊呆了,脱口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诅咒还是单纯的尸体腐坏??”
不管是什么东西,谢怜都知道眼下该做什么,道:“都退开!越远越好!把这东西烧干净了!”
说完便一举手,一道烈焰喷薄而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里,正在此时,远方城楼上传来凄厉的号角声,呜呜催命!
三人同时抬头望去,这是敌军来犯的信号,风信骂道:“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打上门!”
慕情沉着脸,火光下看来阴晴不定,道:“也许他们就是故意的呢?”
谢怜果断道:“慕情留下处理这里。风信你跟我走,先打退他们,切记不能让他们看出一点破绽!”
是夜,二人匆匆飞步赶出城,匆匆打了一场。
这一场虽然措手不及,但还是胜了;虽然再一次胜了,但包括谢怜在内,所有的仙乐人,都喜悦不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怪病”,被赠予了“人面疫”的名字,在仙乐皇城内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国主也考虑过要封锁消息,但第一个病人是在大街上冲出来的,在场目睹者不计其数,从一开始就瞒不住了。而且,人面疫扩散和发作都极快,短短十天之内,又在五十余人身上发现了疑似症状!
与此同时,永安的进攻也频繁起来。多方夹击之下,谢怜完全无暇抽身去永安降雨或去上天庭通报,原本用来做这些的精力,都消耗在皇城隔离区了。
森凉凉的不幽林里,搭着大片大片建议的帐篷和棚屋。谢怜在一地病人之中穿行。这片隔离区由一开始的二十余人,演变为眼下近百人的规模,谢怜每日只要有空便来此处,以法力为他们缓解身上可怖的症状。可缓解终究不是根治,人们盼望着的,是他能根治自己。
他走着走着,一人突然举手,抓住他衣摆,道:“殿下,我不会死的,是吧?”
谢怜正要说话,却觉这人有些面善。仔细一看,不正是他得知仙乐缺水、皇城下雨的那日,给他送了一把伞的路人吗?
谢怜当下心生暖意,蹲了下来,拍拍这人手背,认真地道:“我定当全力以赴。”
那人仿佛得到了生的希望,目光闪动着喜色。从这些人热切的眼神里完全可以看出,他们深深相信着他可以办到。因此,每每对上他们的目光,谢怜心底便对自己生出些许自责。
在隔离区走完了一圈,谢怜找了个地方坐了,慕情升起篝火,他则坐着沉思。远处,有几名小兵抬着担架离去,窃窃私语,却不知已被谢怜尽收耳底:
“这是第几个啦?”
“第四个还是第五个吧。”
担架上抬着的,是死去的病人。其实,人面疫是很难死人的。但是,不死才可怕,不死,就一辈子身上都要长着这种东西,想想都令人丧失了生的勇气。尤其是一些女子,长在了要紧之处,最终还是选择去死。
一人叹道:“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
另一人道:“有太子殿下在,不会打败仗的,放心吧。”
原先那人有点抱怨地道:“我不是担心打败仗,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光是不打败仗有什么用?老百姓不好活啊,唉……算了算了,我不该这么说的,你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若是风信在这里,肯定马上就过去骂人了。而慕情看了谢怜一眼,继续生火,并没说话。待那两人走得更远,才淡淡地道:“小民之见而已。难道还想让武神包揽万物不成?”
谢怜却摇了摇头。那人说的,有一定道理。他是武神,有他在的军队,战无不胜。然而这个时候,军队能打胜仗有什么用?建立军队是为保护百姓,而后方的百姓正在遭受瘟疫袭击,原本的优势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时,篝火微闪,一人坐了下来,却是风信来了。谢怜立即道:“如何?”
风信摇头,道:“还是跟你之前探的结果一样,背子坡上根本找不到郎英,也见不到什么白衣服的怪人,没法查证他们是不是在搞鬼。还有,永安人果然都好得很,没有一个得了人面疫的。”
慕情道:“皇城和背子坡离得这么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感染。必定是他们搞的鬼无误了。”
许多人都这么想。可是,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是对方搞鬼,可抓不到他们把柄,没有证据确认的话,也很难向上天庭通报或是寻求解除之法,毕竟,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自然生出的全新瘟疫呢?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并不充足。况且,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未能解开。
谢怜道:“如果说,是永安人为了打垮皇城而发出的诅咒,那么最有效的攻击,应该是攻击军队。只要军队一败,岂非等于城门大开?但事实上,人面疫根本没有蔓延到军中。”
军中不是没有人面疫患者,但相对而言,数量真的极其少了,不过三四人,并且送去隔离后情况便马上被控制住了。风信道:“也许因为他们觉得就算打垮了军队,有你在也讨不了便宜,干脆就不对付军队了。”
闻言,慕情呵呵笑了一声,风信道:“你笑什么?”慕请道:“没什么。你总是能提出很有道理的说法,我没有意见。”
风信最烦他这样心里想刺人嘴上却总是装斯文的作风,直接不理。谢怜出神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才会被传染。知道是怎么传染的,才好控制住。”
风信把慕情抛之脑后,认真讨论:“不是很清楚了吗?靠得近了,接触多了,一起喝水、吃饭、睡觉什么的,就会传染。”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是这样。不过,就拿军中来说,大家也都是一块儿喝水吃饭睡觉的,比寻常人家的接触应该是要更近更频繁的,但是为什么得病的人就那么少?”
慕情凝眉道:“你的意思是,同样的条件下,体质不同,有人会被传染,有人不会,想找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抵抗人面疫吧。”
谢怜抬头道:“慕情懂我,正是如此。”
慕情道:“那我们就反过来看,什么样的人更有可能得人面疫。这些病人里,哪种人最多?”
谢怜这些天在不幽林隔离区走了无数遍,立即道:“妇女、小孩、少年、老人、身体孱弱的年轻男子。”
风信道:“莫非是身体弱的才会感染?是不是该号召皇城人士,全体勤加锻炼?”
谢怜和慕情不语。顿了顿,风信又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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