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传来的消息并不好,犹豫云烨失踪的消息传到了草原,总有一些人会起一点小心思,在他们看来,是失踪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你没见战阵上报个失踪,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回来一把骨头,他们认为云家的现任家主还是一个吃奶的娃子,用不了那么些牧场,所以就想给自家匀一点,自家人口多,饭都不够吃,都是军方一脉,你碗里肉多,夹陵子到我碗里也是同袍之责。
刚开始有这个打算的人很多,被赶到草原的李靖一顿大棒打得屁滚尿流,好像还被老程,老牛弄死了几个,程处默还把人家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结果他的校尉官职变成了什长,整天带着十个人四处晃荡,还放出狠话,谁要是再敢打云家的主意,他准备放火烧了他们全家。
草原上消停了,那些人连云家牧场的方向都不敢看,只要朝那个方向看,程处默就会认为他心里已经起来坏心思,需要教育。云家牧场趁着这个机会,又从周边捡了很多的牛羊,牧场越发的兴旺了。
宦娘早早就告诉那日暮,不要去管牧场的事,好好养胎才是正经,只要有了孩子,那些东西迟早还会回来,那日暮也很认同,就是想回草原,可是草原上生孩子太危险,辛月不许她回去,给她在庄子后面的山坡上种了好大一片草场,发给她十几只羊,想放羊了,就去那里放一整天。
美丽而富裕又会唱歌的牧羊女天底下就那日暮一个。想云烨的时候就在草场上抱着小羊羔子唱歌,只要那日暮唱歌,辛月就会躲在屋子里流眼泪,出了门,依然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诰命夫人。
这一天,得知自己丈夫还好好的活着的那日暮,早早就来到草场,准备找一只最漂亮的小羊,好好的说说心里话,这是她最快活的时候。
庄子后面的草场毗邻着别人家的土地。听说是张亮家的土地,他家里有好多个干儿子,其中一个最英俊的叫张慧,这些天总是有事没事的在自家庄子上溜达,他听自家的仆役说,有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子,经常到那片草场上放羊,看样子是富贵人家的小妾。
张慧天生了一张好面皮,很是得自己义父的欢心。以前知道云烨惹不起,所以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安城里祸害那些小门效的女子。
现在知道云烨不见了。就壮着胆子想去看看那个女子是如何的美丽,他听说那个牧羊女在草原上有好大的一片产业,强来的话,谁都护不住他,光是他义父就会扒了他的皮,如果你情我愿的话,别人就没话说了,他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
把想法给义父说了,义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反对就是赞成,张慧就是这么认为的,当他听到仆役说那个女子又出来放羊了,特意穿上自己那套淡粉色的衣袍,腰间挂好明月珰,还从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上拽下一绺让它遮住一只眼睛。在铜镜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位极有风度的翩翩少年。
“这样的美男子,就是潘安,宋玉。也不过如此吧“吹一声口哨,就急匆匆忙忙的准备向草场走去。
一出门就暗叹一声,天助我也,不知何时,纷纷扰扰的桃花雨下的正美,这样的天气里,不需要打伞,张慧偏偏撑着一把淡粉色的仕女伞,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灿烂的桃花。
放缓了脚步,从一个极为恰当的角度切入,敲在绿衣牧羊女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穿过,和煦的笑容,优雅的姿态,张慧在等待那个牧羊女脆生生的喊自己一声:“这位公子,请留步。“
这样的经历太多了,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还是效人家的碧玉,稍微有些胆色的都会说这句话,而长安的女子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牧羊女身边的侍女已经脸泛桃花,双手捧心了,那个牧羊女却连头都没有抬,依然絮絮叨叨的和怀里的羊羔子说着什么,说道热烈处,还不停的拿手比划,很是投入。
只是露出半张脸,就让张慧心驰神醉,如此女子怎能被弄来放羊,云烨真的是在暴殄天物。
张慧决定再走一遍,如果不是离牧羊女有一个虬须老汉,他早就上前搭讪了,小侍女在偷偷地看他,张慧很清楚,牧羊女估计是有心事,否则早就看到自己这样的美男子了。
来来回回的走了六遍,牧羊女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那只羊羔子说话,张惠这个美男子在他眼里还不如小羊重要。
张慧失去了耐心,他以前勾引那些女子从来都没有这样麻烦过,哪一个不是手到擒来,现在遭此羞辱,让他失去了往日的狡狯。
三两步来到那日暮面前温声道:“这位小娘子,为何愁眉不展美丽的人儿本就该多受到上苍的眷顾,这里有草,有花,还有桃花雨,而小生这里有萧,就让我为你吹上一曲《凤求凰》,但愿它可以稍解你的愁颜。“
那日暮正在给小羊讲述自己和云烨在草原上的故事,猛然间听到这句话,愣住了,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油头粉面,脸上还带着贱笑。一股子浓郁的香水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不由得害怕起来,大声的喊:“江叔,江叔。”
老江刚刚去山包后面撒了一泡尿,才回来就听见二夫人在喊自己,再一看,刚才还在草场外面溜达的男子居然站在二夫人的身边,你在自家的土地上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敢跑到云家地头闹事,这是在找死。
手在腰里一抹,拳头大的链子锤就飞了出去,张慧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自己向女子献殷勤,却吓着了她,正要解释,就看见一团黑影出现在眼前,他听见自己脸骨碎裂的声音,第一时间,他担忧的不是性命,而是自己的脸还会不会回复如初。
八瓣的金瓜锤,不但击碎了张慧的脸,牙齿掉的满地,就连一只眼珠子都被震得耷拉在眼眶上,非常的吓人,小侍女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立刻就湿了,那日暮在草原上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这点惊吓还对她造不成影响,放下羊羔子,站起来,在昏迷不醒的张慧升上踹了两脚解恨。
她虽然天真,却不傻,张慧一出现她就看到了,毕竟他从那个角度出现,想看不见都不行,开始还以为是巧遇,还觉得这个男子长得漂亮,赞叹了一声,可是发现他没完没了的在眼前晃荡,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宦娘说过,长安城里有好多这样的人,靠着一张面皮混碗软饭吃,只要沾上,女子的名节就完蛋了,非常的恶毒,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名节,但是自己的一切都是夫君的,什么都不能给外人,这是那日暮的坚持。
“江叔,把这个吃软饭的从咱家地面上扔出去,免得脏了咱家的草,咱家都是吃干饭,不吃软饭。”
老江冲着那日暮挑挑大拇指,笑呵呵的拽着张慧的一条腿,抡起来就扔的远远的,假如刚才挨了一锤还没死的话,现在这一下,就该死的硬硬的了。
“二夫人,如果人家问起来,就说是老汉见他到了咱家地面撒野,结果被老汉打死了,千万不要提起你,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老江看了一眼远处一动不动的张慧,那日暮不知道,老江很清楚对面的地是张亮家的,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是新来的庄主,听说还是张亮很喜欢的一个干儿子,这件事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侯爷不在,自己家需要忍,了不起自己赔他一条命就是。
“才不是呢,江叔,只要夫君不在乎,谁去管他们说什么,刚才我可是帮忙了哟,我还踢了两脚。”
老江嘿嘿的笑了起来,云家就没有孬种,连一个女子都是如此的有担当,在这样的家里干活,的确舒坦。
小丫环也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死人脸吓得尿裤子,羞得在后面夹着腿慢慢走路,打定了主意,只要谁问,就说是下雨下湿的,只是刚才那个漂亮的男子,真是可惜了。
老江带着那日暮,丫鬟赶着一群羊才回家,树林子里就窜出一个锦衣汉子,在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的张慧身上,又一连捅了七八刀,手法利索,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沾到,再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外人,又悄然退回树林子里。
这一回连树上的小鸟都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偶尔抖一下羽毛上的水珠,躲在树干下面再也不肯露头。
雨逐渐变大了,冰冷的水珠敲打在张慧血肉模糊的脸上,血渍就是冷水才能洗去,无色的雨水顷刻间就变成了红色,汇成一条血泪把他先前涂在脸上的白粉冲刷出一道道的盂,空洞洞的眼眶里没有泪水,只有挂在眼眶里的眼珠子在直直的看着阴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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