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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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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阿宝此话一出,便似在那油锅里溅了一滴水下去,再也静不下来了。蕙心和容彩虽都是到了年龄的大丫头了,只平日也不大往这上头想,所以起先一时是没转过弯来,待被阿宝提醒,这才恍然,欢喜着向顾早恭贺了起来。

  杨昊起先只是呆呆地望着顾早,待见到蕙心几个都涌了过来向她道贺,这才反应了过来,扶住了她肩膀,小心地问道:“你……真的是有了?”

  顾早见他眼里又是紧张,又是欣喜的,想起自己葵水迟迟未到,之前是因为心乱如麻,也没心思想那个,如今想来,应当便是有了身孕了。只是没被郎中确诊,自己现在也不好十分肯定,一时便是答不出来,只笑了下,轻轻道:“我自己也不大确定……”

  她话虽如此,那杨昊已是眼里放光,一下竟是手足无措起来,站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搓着自己的手,对着顾早傻笑。

  蕙心见自家二爷在人前便是这样失态,肚中早也是笑得肠子要打弯了,强忍住了才问道:“要不要我去禀告老夫人,好叫她也欢喜下?”

  杨昊自是点头,只顾早有些犹豫,拦住了道:“还不是很靠谱的事,这样张扬出去了不好,还是瞧过了郎中再说也不迟。二爷身上的伤口要紧,还是先……”

  她话未说完,便听到外面已经传来了声音道:“好不容易回了家中,我那里不过只磕了个头便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当真有什么金贵的宝贝勾了你的魂不成?”

  顾早循声望去,见老夫人竟是起了身,被兰心几个丫头扶住了,和姜氏娇娘一道正颤巍巍地过来,急忙上前见了礼要让座,却见老夫人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腹部,后面又出来了一个人,就是这几日里早晚都过府中来给老夫人勘病的医官院里的张大夫。

  顾早一愣,待看见珍心正笑嘻嘻地站在那群人的后面,心中已是明白了。想是方才被她听到了个话头,嘴快的人哪里还忍得住,应是一溜烟跑去北屋那里报喜讯,这才引来了老太太一干人的。

  老夫人看了一会,这才抬起了眼,对着张大夫笑道:“烦请给我媳妇瞧下。”

  张大夫呵呵一笑,叫顾早坐到了桌案之后,自己亦是坐了下来,一手指端轻轻搭在顾早右手脉搏之上,一手捻着下颌的山羊须,微微闭上了眼睛。

  满室静悄,顾早自己虽有十之七八的把握,只也仍还是有些紧张,抬眼瞧向杨昊,见他更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大夫。

  “圆滑流利,如盘走珠,老夫可以断定,此必定是为喜脉,应是二月有余,三月不到。”

  半晌,那张大夫终于睁开了眼,摇头晃脑道。

  他此话一出,顾早自己不过是微微松了口气,屋内的其他人却都是神色各异。杨昊欢喜至极,一下便是到了顾早身边,也不避讳这许多人,握住了她手便笑了起来;蕙心几个自然也是喜笑颜开的;老夫人撑着拐杖,虽是没说什么,只眼里也是闪过了一丝喜色,微微点了下头;那姜氏却是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娇娘,想是怪她入门得还要早些,如今竟还没有动静,娇娘自是不满,只今日才方被自己母亲送了回来,也不敢怎样,只有些恨恨地低了头,心中暗骂了句“你家那儿子与我统共也没同房过几次,叫我自个怎生有孕?”

  张大夫搭完了脉收了手,又加了句道:“只脉象稍嫌羸弱,有那气血不足之相。“

  他话一出口,屋子里方才已是松泛下来的气氛立刻便又凝重了起来,杨昊面上那笑一下子冻住了,小心问道:“内子前些时日确是忧思过甚,张大人可有调理之法?”

  张大夫呵呵一笑道:“不必惊慌。我给开个养胎之方,照着吃些时日,平日出入往来注意些,不可跌跤碰撞便可。”

  他话音刚落,早有蕙心去捧了笔墨过来,张大夫挥毫落笔,几下便是写好了方子,又叮嘱了些平日的注意事宜,这才被老夫人叫人厚赏着送了出去。

  老夫人瞧着儿子满脸都是巴不得自己这些人也退散了去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吩咐了蕙心几个往后要多留心照料,这才带了人要离去。杨昊急忙上去相送,没走两步,被老夫人一个回头骂了句道:“没出息的东西!我老太婆再不走,只怕你就要嫌我没眼色了。”

  杨昊嘿嘿一笑,这才停了脚步,看着那一干人都离去了,蕙心几个也是各自退了下去,顺手给带上了门,这才转过了身,凝望着仍坐在案桌之后的顾早。

  顾早朝他温柔一笑,便要站起身来。杨昊已是一个箭步到了她面前扶住了。

  顾早摇头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我自己心中有数。”

  “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方才那大夫的话你也是听见了。我抱你到塌上躺着歇会去。”

  杨昊嘴里说着,已是将顾早横抱了起来到榻边,轻轻放了下去,这才自己坐在她身边握了她手轻轻揉着,看着她笑个不停。

  顾早摇了摇头,眼睛突落到他胸口,这才想起那里的伤口还未处理,急忙便要坐起来,却是被他一把按住了笑道:“只是绽了口子而已。我书房里有药,拿了你帮我敷上些便可。惊动了我娘,只怕她又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话说完,见顾早仍是不放心的样子,拉她手到自己唇边亲了下,这才笑道:“我如今快要做爹的人了,又岂会不知轻重?”

  暖帐红炉,顾早帮着杨昊脱了衣裳,用方才送进来的热水给他净了风尘,新换了里衣,叫躺在塌上,又另拧了干净的布巾,一边轻轻擦去伤处的污痕、小心地敷抹上药粉,一边听他讲着前些日子的遭遇。

  原来那日一片混乱中他中了箭伤,身下的马匹亦是被伤,发了狂性胡乱冲了出去。他本是一直俯在马背之上,终因体力不支被甩下了马,一个人冰天雪地里躺了许久,所幸被一个归家的猎户所救,这才知道自己竟已是被带入了契丹境内。所幸此地虽归辽国已近百年,只当地百姓暗地里都还是以中原子民自居,将他救回了家藏匿起来。那箭伤虽是深,所幸并未淬毒,半个月便慢慢有些恢复了过来。只那猎户打听到外面官府在搜检一个宋国人,形貌与杨昊十分相似,还以为是要抓去不利的,又藏匿了些日子。

  那杨昊只待自己伤势有些好转,便是心急火燎地要回,哪里还藏得住。将身上的所挂玉佩悄悄留下给了那猎户作答谢之礼,自己趁了夜色便悄悄往南经由榷场潜回了宋境,到了那南归义镇,看到城门边到处贴满了寻找自己的官府告示,这才知道那辽国叛乱已平。

  当地官员接了东京发下的搜人急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眼见着恁多日子过去却是音讯全无,正急着,突见他自己回了,大喜过望,立时便安排了快马随行,杨昊这才不分昼夜一路疾驰地回了东京。

  顾早听完了他这番经历,长长地叹了口气,爬着跪到了他身边,将自己的脸挨了过去贴到了他的脸颊之上,这才闭了眼睛喃喃道:“往后你若再出远门,我也必定要跟着你去的……”

  杨昊不语,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揽紧了,唇已是印上了她的,两人缠绵了一会,都已是有些面红耳心跳如雷了。

  顾早抓住了杨昊探进自己衣襟里的手,跪坐了起来,气喘着摇头道:“你身上的伤还未愈,我这些日子怕也是不能了……”

  杨昊望着她,见她因为被自己不停吸吮而泛了玫瑰色泽的双唇上还沾了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眼若汪汪秋水的,又跪在自己身边不住摇头说不,只觉自己那**更是紧迫了。好容易压抑住了,长长吁了口气,低声央求道:“我只抱住你睡便好,再不动你。你若不信,就拿绳子捆了我手。”

  顾早见他强忍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调皮地拿手隔了一层里衣轻轻弹了下他那硬处,听他抽了口气,这才俯到他耳边低声戏谑道:“看在你不要命也要赶回家的份上,我怎忍心叫它这样憋着?就当一吻赏英雄……”

  杨昊用肘微微撑起身子,见她伏了下去,舌尖沿着他下腹一路向下,柔软的唇舌终是轻轻贴上了那里卷住,瞬间心旌荡漾,畅美无比,只愿两人情浓缱惓,天长地久。

  次年四月,京中牡丹正盛。

  东水门边沿着汴河一带,建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座的庭园式酒楼,只生意最兴隆的,自然还是那家最早起头的方太楼。

  今日这方太楼却不是一般的热闹,大门外的地上就已经铺出了长长的红毡,高朋满座,进进出出热闹非凡。门口每经过一辆马车,骑过一匹马,边上闻风早聚集而来的乞丐们便蜂拥着围了上去朝客人伸出了手乞讨。

  远远地又几辆马车过来了,最前面的那辆边上跟了几个家人模样的,有个眼尖的乞丐便已是叫了出来道:“那是太尉府的车子。听说这太尉府里的杨二爷是今日这酒楼做亲人家的女婿。这外面的女婿是太尉府的二爷,里面那个正做亲的是今科圣上钦点的武状元,酒楼老夫人想必是个活菩萨般的,才有这等福气哪。大家伙等车子来了,都使把劲叫唤,必定不会少给的。”

  他话音刚落,其余乞丐便都来了精神,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蓄势待发。

  马车叮铃铃地渐渐近了,众乞丐正要围了上去,突见里面笑吟吟出来了头簪紫色牡丹,身着鹅黄衣的妙龄女子,身后跟了个小丫头,两人手里都拿了食盒和个钱匣子。

  那些乞丐何尝见过如此容艳的女子,一个个看呆了。

  那女子走近了乞丐,笑道:“今日我家老夫人嫁女在此办喜宴,最是心善,叫我给你们一人两个新出蒸炉的枣泥包,再一吊子的钱。烦请诸位大哥大叔们行个方便让个道。”说完便与身后的那丫头一道派分起了东西。

  众乞丐得了吃食又有钱拿,见这女子笑语盈盈的,并未因了自己卑下而有轻看的样子,心中感激,一个个也学那些官人的样子作揖道谢,慢慢散了去了。

  “蕙心姐姐!”

  那女子见乞丐们都散了,正要和那小丫头一道进去,突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面上露出了笑,急忙迎了上去道:“三蹲啊。二爷和夫人在车里吧?”

  那三蹲还没回答,车门便已是开了,杨昊先是跳了下来,再是扶了顾早的手,小心翼翼地抱了她下来。

  蕙心对此早已是见惯了,倒是她身后的柳枣看得有些发呆,偷偷扯了下蕙心的衣角,低声道:“那杨二爷平日里对姐姐都是这般的吗?”

  蕙心捂嘴笑了下,也不答话,急忙朝着顾早迎了上去,牵住了她另一手,笑道:“夫人如今都快八个月了,身子沉重,便是不来,老夫人也不会怪你。”

  顾早微微笑了下道:“今日是三姐出嫁的大喜日子,我这做姐姐的怎能不来?且如今多走动走动,日后也方便些。”

  蕙心摇头笑道:“我只听说那有了身子的要好生歇着养,倒没听说过要多走动。就夫人那新鲜话多,二爷都惯着你来。”

  顾早看了眼身边的杨昊,见他神色坦然,微微笑了下。几个人又站在那里说了会话,一道进去了。

  她几个进去了,那大门口方才到了的另一辆车子里,有个二十六七的男人却是瞧着蕙心渐渐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怔。

  “攻玉,你这是看什么呢?”边上那妇人见他发怔,叫了声道。却是那石娘子。原来今日石先生夫妻亦在受邀之列,只石先生有事来不了,正巧他那侄儿在,便叫自己侄儿护送了石娘子过来吃酒,待完事了再送回去的。

  石攻玉听自己婶娘叫唤,这才回过了神儿,急忙摇头,便要扶了石娘子下车。那石娘子早顺着他眼风望过去,见他眼睛落在了顾早身边的那黄衫女子,心道自己这一向眼高的侄儿莫非今日撞见了能叫他上心的人儿?想起从前自己还起过给他和顾早牵线的心思,暗自笑了下,便已是暗暗寻思待有机会定要寻顾早问下那女子的底细。

  三姐的新房,就在酒楼后新起的那屋子里。原来岳腾虽新中了武举状元,只也买不起京中的房,她家一来有空屋子,而来那方氏也舍不得小女儿亦是离了自己身边,便叫二人婚后仍是住在这里。那岳腾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和自家父母商量过了,便去谢过了方氏。

  顾早进去新房时,见她正端坐在帐子里,身边陪了柳枣秀娘几个。三姐看见顾早进来,急忙站起身来便要过来迎接,被顾早笑着给叫住了,自己到了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下,见她妆容美丽,眼里带了羞涩又欢喜的笑,突地想起了自己刚到这里,去河边找她,她从那草丛里钻出来时的情景,心中一阵温暖,握了她手,玩笑着道:“当年东山村里的丫头片子,如今眨眼竟是要做状元夫人了。姐姐心中真是欢喜。”

  三姐微微低了头,面颊泛出了淡淡的粉色。顾早见她害羞,拍了下她肩,想起杨昊还等在外面,正要出去了,却见三姐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顾早道:“姐姐,从前在东山村里,我便是做梦也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到了东京,更未想到会结识了岳郎与他共结连理。我们家有今日,都是因了你的缘故。姐姐你不知道,我心中是何等感激。”

  顾早未料到三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感动,柔声道:“姐姐也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而已。你的今日,那都是你自己挣来的福气,难不能这岳小哥的武状元还是我帮着去拉弓射箭考来的?”

  顾早说完,几个人便都已是笑了起来。又听三姐说那岳腾在殿试之时,因文采也是裴然,被皇上所喜,当庭便授官侍卫亲军殿前司同正将的官职。只他自己私下里却是不大乐意,说是更想去地方历练。

  顾早笑道:“想从地方做到京官不容易,想从京官到地方那还不简单。叫他先老实做个任满,下次委派时向皇上陈明心意。皇上见有这样肯实干的臣子,只怕会更欢喜。”

  三姐听顾早如此说,神色中亦是带了丝骄傲。几个人又闲聊了下,顾早这才出了新房,却见杨昊果真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出来,略微抿嘴一笑。

  今日这喜宴有个名目,叫做花开富贵牡丹宴。之所以用牡丹入宴,一是牡丹花龄长久,寿逾百年,用作寿宴,祝福健康长寿;而用作婚宴,则寓意富贵吉祥,美满幸福。二也是正巧赶了这牡丹花开的时令,酒楼里新出的牡丹宴风头正劲。故蕙心一提这主意,立时便人人叫好。

  牡丹宴主菜乃是牡丹燕菜。相传是女皇武则天巡游洛陽之时,吃腻了山珍海味,命御厨上道素菜,既不许用肉类做原料,又要口味独特,真的是难坏了御厨。后来在田地里看到又粗又长的萝卜,灵机一动,便买了几根回来,洗净并切成细丝,拌上绿豆粉,上笼蒸透,再浇上高汤呈到女皇面前。女皇吃后龙颜大悦,遂按菜的形状赐名“燕菜”。而今与牡丹联名一道入菜,更是锦上添花了。主材便是个大萝卜,洗净去皮,切成细丝,清水浸泡片刻除去生辣味挤干后,拌入绿豆粉,与萝卜丝拌匀,粉面以不厚为宜,上笼蒸半刻钟取出备用。再将鱿鱼丝、香蕈丝、火腿丝、鸡脯丝、笋丝适量放入大海碗内,放上之前的萝卜丝,再上笼蒸透,翻扣在大煲中。如此这主菜已差不多,只那牡丹花却仍是要费一番功夫。却是用鸡子取蛋黄打匀了,加少许面粉和樱桃汁,倒入预先刻好的花模中,蒸成蛋黄糕,再用鲜虾仁制成虾饺,放在小碟内,把蛋黄糕从中间切开,成片小心插在虾饺上蒸片刻,如此才成牡丹花。最后将预先烧好的上好高汤加各色调料烧沸浇淋在摆好的牡丹燕菜上即成。此道菜的牡丹花是手工制成,只宴席上的其余各菜皆都是由新鲜采取的牡丹花瓣入菜制成。国色天香鸡、黄金牡丹虾、牡丹爆兔丁、牡丹炖鹿肉、花好月圆羹等,饮的也是牡丹花酒。

  顾早如今八个月大的身子,肚子看起来却似是十月怀胎的模样了。瞧见自己伯娘胡氏坐在那女席里,别人家身后站着的最多是个丫头,只她却跟了那李寡妇,叫站在一边,颐指气使的,一会叫端茶,一会叫递巾,想是在人前显耀自己大妇的威风。那李寡妇倒也确是个好脾气的,站在那里只笑眯眯的,叫做什么便是什么,看起来丝毫不恼的样子,只不知她心里作何想。看得顾早是暗自摇头不已。略坐了下,觉着身子又沉了起来,便寻了穿红戴绿风头正健的方氏告了声,和杨昊一道离去。

  转眼到了六月,京中早已是万花烂漫,芍药、棣棠、木香各色名花纷纷上市,卖花人用马头竹篮铺排着,歌叫之声,清奇悦耳。晴帘静院,晓幕高楼,宿酒未醒,好梦初觉,又是一日新初始。

  太尉府里的松竹南院,此时却是忙成一片。外屋里聚了一堆的人,都在屏息等候着。原来顾早半夜时分便是提早发动了起来,幸而府里那一应备用物件都早早备齐,几个接生了几十年的稳婆也早都请了过来住在府中了,虽是忙,倒也没乱成一团。

  顾早已是痛了半夜,怕外面的杨昊听见了惊慌,只是死命咬住了那软木塞抵着痛,低声呻吟。只那压抑的痛楚声还是传了出来,落入杨昊耳里,若不是被姜氏拦着,只怕就要闯了进去。

  东方破晓之时,众人突听里面传出个婴儿呱呱的啼哭之声,一下都是面露喜色,听见那稳婆喊道:“恭喜夫人,生个千金,金玉满堂!”

  门口众人面色都是一滞,唯独杨昊神色一松,抹了把额头淋淋的汗,抬脚便要闯进去,又被姜氏给拦住了道:“哎哟我的二弟,哪有刚生完娃娃就进产房的男人家!”

  两人正僵持着,突听里面又响起了呱呱之音,那稳婆用比方才更响的声音嚷了起来道:“哎哟,又出来一个,是个公子,恭喜夫人,儿女成对,好事成双!”

  众人一愣,随即便是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早有那被老夫人派来听讯的婆子一溜烟地争相跑去报喜,怕迟了被别人抢得报喜银。

  杨昊这回倒是傻呆呆地愣在了门口,被姜氏给推拉出了屋子外面,桄榔一声关了门,站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却见老夫人已是被人簇拥着赶了过来,刚想上前见礼,哪知她却是连眼角也不睃他一下,径直便笑呵呵地推门进去了。杨昊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竖着耳朵听这里面的响动,心知此时是见不着自己的爱妻和那一双娇儿了,没奈何只得独个怏怏地去了。

  到了满月的洗儿会,太尉府里自是热闹非凡,金银犀角美玉为礼,亲戚朋友相聚一堂,煎了一大盆子的热香汤,丢进去各色果子、铜钱和葱蒜,又用几丈长的彩布缠绕了来围盆。边上的人用钗子搅动盆子里的水,撒进去的红枣有些就直立了起来,妇人们纷纷抢着捞起来吃了,说是生儿的征兆,一时嘻嘻哈哈地正热闹着,见后堂里涌出了一堆人,原来是今日的主家抱了孩子来要洗儿。

  那些个女人们见到了襁褓里的两个娃娃,一个个地交口称赞。不但玉雪可爱,更是长得一模一样,竟是辨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弟弟了。

  老夫人受了大堆的好话,也是笑呵呵个不停,只是怕孩子娇嫩受不得闹,这才叫请来的落发婆子用布巾蘸了香汤,往两孩子额头上抹了下便作洗过,又小心地落了胎发。这才命人将孩子抱了回去,对着众多来宾一一道谢留饭,一直热闹到了掌灯时分才散了去。

  八月时节,天气热了起来,顾早在屋里,坐在那摇床边上凝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见那大些的喜姐睡梦里还把小手握成一团放在嘴边不停咂吮,那小些的庆哥倒是老老实实地摊手摊脚躺着,都是粉拳嫩腿的,心中越看越爱,正要将喜姐的手从嘴边轻轻拨开,自己已是被个人丛身后抱住了,不用看便也知道是杨昊了。也不回头,只低声笑道:“你瞧这两个,怎的姐姐倒比弟弟更好动了些。从前满月抱出去落发时,我听奶娘说那庆哥老老实实一直眯了眼在睡觉,只喜姐倒是圆睁了个眼动来动去的,被人一逗就笑,惹得人家都以为那喜姐是男娃,庆哥才是女娃……”

  杨昊将顾早抱了起来坐到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肩膀也一道看着那两孩子,笑道:“喜姐活泼了才好,等她大些,我就教她骑了我肩上一道去看花灯。都跟别人家的女儿那样斯斯文文,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顾早摇头道:“只怕她往后被你宠成个野丫头呢。”

  杨昊呵呵一笑道:“野丫头才好,看哪个小子敢拐跑她!”

  顾早白了他一眼,从他膝盖上站起身来,自己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腰上的肉,叹了口气道:“月子里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连屋子都不许走出去一步,身上长出的肉如今都是消不回去了……”

  杨昊抬眼,望见她胸口鼓胀,因了天色热,人又都在屋里,穿得单薄了些,隐隐可见雪腻酥香一片,一把又搂了回来便埋头上去,深深闻了下道:“长肉才好,甜津津的真香……”

  顾早失笑,两人正拉扯着,突听耳边响起了个嘹亮的哭声,回头一看,那庆哥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醒了过来,正闭着眼睛哇哇地哭个不停,把喜姐也是带得一道嚎了起来,好不热闹。

  顾早急忙一把推开了杨昊,自己到了摇床前哄着。杨昊长长叹了口气。他这儿子似是与自己有仇,每次总是在他缠住他娘要略解相思时哭闹起来。呆愣了半晌,终是到了门口一把开了门,对着外面的奶娘叫道:“从今起把庆哥带出去睡!”

  奶娘瞧了里面的顾早一眼,低声道:“只是夫人说过要随了她自己睡……”

  杨昊大怒:“我乃一家之主,这个听我的!”

  ~~o(∩_∩)o~~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

  俺叫杨焕,自号杨一恨。因俺生平最有一桩恨事,恨得俺是**一片,却是自叹命运多舛,回天无力。(作者嗤鼻:你小子就装13吧,看你能掰出些啥名堂)

  这一恨便是恨俺摊上了一个名为清歌的后娘。(作者惊起:啥?关我P事!)

  各位看官,这世上的娘,分那亲娘和后娘(当然那认来的干娘不算)。亲娘就不用说了,俺自己家里蹲着的那位,虽是常常为与那些在俺爹面前卖弄风騷勾他晚节不保的一干宅院女人们斗得是无暇顾俺,但时常也会揪俺两下耳朵,喷俺一些口水的,俺明白那就叫亲娘的打是亲,骂是爱。只你这后娘,是俺爹欺负了你,还是俺上辈子哪里得罪了你啊,为啥活生生地把俺一个本有无限向上发展空间的大宋朝杨衙内硬是给编派成了一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小霸王……俺冤啊,真的冤啊。只叹包大人现在还蹲在他庐州老家伺候爹娘,否则俺就真的要一纸诉状把你这个黑心的女人给告到包大人那,叫你也尝一尝狗头铡的滋味~~~(作者怒骂:你敢要老娘的命?PS.对你那爹没兴趣,你家二叔还差不多~~)

  俺杨焕入太学时牢牢记住了先生的教导,写论文要摆事实讲道理。俺坚决贯彻,所以这里也要摆下事实,讲下道理,让各位看官给俺评评理,可怜我那脆弱的幼小心灵哪~~~~(作者惊奇:噫,乃太学里的先生也是穿越?)

  先说俺的出场。俺知道后妈你口水肌肉闷騷猛男,类似于俺叔那类型的,俺承认俺是奔放了些,活泼了些,只也架不住你这样的给俺抹黑哪。描写俺外貌时,说俺清秀也就算了,马马虎虎接受,(其实俺是玉树临风型,作者是个睁眼瞎),干嘛(四声)又给加了句眼泛桃花啊?你哪里看出俺泛桃花啦?再说俺就是泛桃花,俺也不会泛到你这个大婶身上,你干嘛这么跟俺有仇啊?可怜俺这原本潜力无限小青年,刚出场就被俺那个亲叔给死死压下了一头,预兆着俺悲摧的人生舞台徐徐揭开了它的序幕……(作者陰恻恻:你敢叫我大婶,惹毛了我,猥琐你到底~~~)

  再说那个卖油果子的女娃娃,叫啥……啥来着,就那个后来见了俺就跟见了鬼似的丫头片子。俺杨焕喜好的是那万种风情识情知趣的女人,对**是没兴趣滴,那日被阻在那水上,实在是无聊了,这才想要逗着玩的,不过是叫那小丫头上俺的大花船唱个小曲啥的解解闷,又不会吃了她,竟然敢咬我。俺是怒从心头起,这才一时失控将那小丫头在水里摁了几下的,哪里真想要她小命啊。(好吧,俺承认俺确实是做得过了些,俺是个小人,可是后娘你也要考虑俺自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呐,俺就是个小霸王,后娘你又没教过俺做人的道理啥的。~~~俺如今知错了,俺忏悔,沉痛忏悔~~,那啥佛说的啥放下了宰人的刀,都能成仙儿成佛的,俺又没杀人,后娘你就凭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连个悔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从此把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俺的小心肝啊哇凉哇凉~~(作者冷笑:好吧,就算你这次PASS了,那大相国寺重陽菊会里你调戏女人害人家差点羞愤而死还被人给告到了金銮殿让你爹给你擦屁股一脚踢你到你叔那又是怎么说的?)

  哎哟,那更是冤啊。俺真的没干啥,那天不过是见那小娘子脸上有脏污,上去想把那脏东西抹掉,俺学雷锋做好事……呃,得得,俺还是实话说吧,俺确实是看那小娘子长得还过得去,忍不住手发痒了就过去摸了两把脸蛋。只是两把脸蛋。谁知那小娘子回去了就要闹上吊,起哦,真是没劲!朱熹老人家现在还不知道躲哪瞌睡呢,至于吗你说至于吗,不就被摸了下脸蛋,还寻死觅活的差点送了小命,白白又给俺多添了顶轻浮的大帽子……(作者喷口水:叫你手贱!你丫的还轻浮,下流无耻还差不多!)

  啥?后妈你说俺下流无耻?你要说俺风流无敌还好,只这下流无耻,俺是打死也不能接受的,这,这也相差得太大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永远也成不了那啥比翼鸟连理枝的嘛。(作者惊奇:哟,说你不学无术还真冤枉了你哪,连这鸟啊枝啊的都晓得,白大人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深感欣慰。)

  去,去,别插嘴。说到风流,俺倒真的是要夸下自己了。这又不是俺自个的错,是这万恶的旧社会把俺这个原本的纯情男给浸染成了那样啊。谁叫俺爹他上梁不正,当朝那些个才子文豪苏东坡之流又给俺起了光辉的表率作用,俺这下梁若是太直了,那岂不是愧对先祖?且俺自小又是无敌正太一枚,在那女人堆里滚大的呢,风流些也是在所难免。(作者鄙夷:你当自己贾宝玉啊~~)

  话说俺阅遍花丛,从那东鸡儿巷、西鸡儿巷到甜水巷、就连那上清宫、醴泉观、景德寺前桃花洞里的花花草草们都没落下过,宴堂深轩、芙蓉帐暖,灼朔芳香、星眼晕眉,俺却是深深地茫然了,空虚了,悲哀了,找不到人生方向了。直到那日,那一日俺终于在那碧波之上见到了俺寻了千百遍的人,虽然俺被她给扯进了水里差点做了只绿毛龟,只是俺竟从此对她念念不忘,日也想来夜也想……(作者望天:你就一小受!)

  俺想啊想啊,结果想得被结了婚,可是新娘不是她。老母鸡眨眼间变成鸭,心上人成了俺亲婶妈……直到那一刻,俺才深刻地明白了俺的叔,亲叔,他就一整个披着羊皮使陰招吃闷食的大尾巴狼~~哎哟俺的后娘诶,俺知道你不待见俺,谁叫俺憋死了也长不出俺叔那样的一脸渣胡,可你也不能这样埋汰俺啊,叫俺被结婚俺也认了,你为啥还要给俺安排了个河东吼?(作者奸笑:就是让你不好过~~)

  娇娘美啊,美娇娘。俺的婚后生活看官们也都是见到了,一个字,“惨”,两个字,“杯具”,三个字,“俺想shi”,无数个伤心的夜里,俺思考到天明,路却不知在何方……(作者冷笑:自己没用还怪我,不是个东西……)

  那谁谁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后娘你自己也背地里悄悄埋怨过,作者一思考,读者就发笑;如今俺杨焕好不容易思考一把,你干嘛也发笑?你还有同情心吗你?(作者无奈:你哪只眼看到我笑你啦?我笑那墙上两只苍蝇打架好不好?)

  俺杨焕经过漫长如阵痛般的思考,终于明白了个深刻的道理:俺叔之所以活得滋润,那是因为他老婆好。俺听说后娘你惯使你那金手指的大能,俺杨焕求求你,俺叫你美女,把俺家那只河东狮给教化得好些吧~~~~~o(>_<)o~~~~~,后娘你要是不管,俺就天天去缠俺那婶子,去听南院的墙根,去挖俺叔的墙角……(作者恶寒:你恶不恶啊……,果然是个无赖。行,行,怕了你了。说吧,你要咋样的娇娘?)

  俺的要求也不高,简称杨三条。第一条,要有专业技能(俺老婆要向俺婶子看齐,不会做菜,随便别的啥也行,总之要有一项);第二条,嘿嘿,最好对那身体妙处十分了解(俺前面都说了俺就好那知情识趣儿的);第三条么,让俺想想……,对啦,男人风流是潮流,俺赶潮流时不能吃醋妒忌撒泼无理取闹,更不能赶俺身边的大小花花丫头……(作者冷笑:刚才杨一恨,现在杨三条,书没读进去,幺蛾子倒不少。拎出个大棒槌:我敲死你个绿油油的大毛龟……)

  后娘乃倾国倾城闭月羞花蕙心纨质玉洁松贞冰魂雪魄冰壶秋月鹤立鸡群呼助人为乐功德无量万古千秋外加永垂不朽……(作者求饶:饶了我吧,我还想好好活下去码字儿呢……行行,我就给你个符合你杨三条的许娇娘……)

  真滴?哎哟喂俺的亲娘,你就是俺亲娘啊,俺耐你……扑倒扑倒……(作者侧身避过,笑成了一朵灿烂白莲花儿:你往后后悔了,可不要又来烦我。)

  放心放心,俺杨焕从不知道后悔俩字咋写。你只要让俺家娇娘具备了这杨三条,从今起,满怀信心期待俺的全新幸福生活!!!

  作者总结陈述:你个呆头鹅霸王猪,不坑你还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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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文案预告:

  民国女法医穿越成许娇娘,用她拿解剖刀的纤纤辣手将一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时时还要觊觎下自家小婶子的太尉府小霸王改造成一枚天天向上大好青年的故事。也是天雷狗血的小白文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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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俺要在此再次表达俺对各位亲爱的读友们的真心谢意~~,谢谢乃们的点击、收藏、留言、买V,还有给我提出许多建议的mm,谢谢~~~

  也要感谢给俺丢过统共29个地雷,一个手榴弹的筒子们,谢谢乃们~~

  扑倒扑倒,新文继续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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