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也这种景象惊呆了,直等惊骇过去,他才嘘了口气,向楚平一揖道:“多谢楚兄相救之德。”
楚平微笑道:“没什么。”
“陆兄心思镇密,江湖见闻却太隔阂了,既然开罪了八臂哪叱,就得防备他的一双手,尤其是在他背向你的时候,万不可大意!”
陆华轻叹一声道:“兄弟并非没有戒备,而且一直在警戒中,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那种情形下出手的,兄弟是冷剑杀手出身,一个冷剑杀手,最重要的就是不轻信敌人,在付方没有完全气绝前,绝不会放松警觉,所以冷剑杀手杀人的方法,都是一剑果首,那是干脆的方法,可是梁上春这家伙实在太卑劣了,他竟然借着转移目标的当儿辞然反击…”
梁上春怒道:“你自己说过的,在敌人没合证实死亡前,绝不放松戒备,那是你自己忘了信条,怪得谁来!”
陆华冷笑道:“当然不能怪你,怪我自己对绿林道上的认识不够,我以为此堂以集义为名,即使不行仁义,多少也该有点绿林英豪的豪气,那知道你们耍阴谋,下毒,暗算把什么卑鄙的事部干绝了,我身为冷剑杀手,认为天下最可鄙的人就是我们这一行了,为了钱,可以毫无理由地杀死不认识的人,看到你们的行径之后,才发现世上居然还有更可鄙的人!”
他的嘴胆够损的,一面刻薄自己,却将对方贬得更低,使得马钰、崔小小以及梁上春的脸上都泛起一片芳红,梁上春怒道:“姓陆的,你高到那儿了,你说过你是用剑的,却发掌偷袭,要不是梁老子上了你的当,全叫你这么容易的用剑制住,这是你不仁在先。”
陆华走到一边的石旁,忽地一掌拍在柱身,柱子震了一震,粗硬的青石柱上,居然陷下一个半寸多的掌印,然后才冷笑道:“陆某这一掌并杀不了人,但是为了要贯彻自己所说的话,那一掌连一成都没有用到,否则那有你的命在,唯其如此,陆某才不齿你的为人,因为你一开口就说出要用双掌来会会我的剑的,我才不防备你的暗器,那知道你的知竟如同放屁!”
梁上春阴沉沉地一笑道:“姓陆的,永远不要相信敌人的话,冷剑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教过你。’:
“教过!但我们是被你们以礼邀请而来的,根本没认为你们是敌人,你们也不敢言敌,如果你们公然扬战,不必楚兄出手,我陆华一人也够你们受的,冷剑杀手要杀死一个人时,从来也没失过手,上天入地,也会把你们的命追到手!”
梁上春受不得激,大声怒叫道:“姓陆的,现在我们已经公开叫阵的,你就来追梁老子的命看看!”
陆华冷笑一声道:“你放心,目前还轮不到你,宰也要从马钰宰起!”
他忽然想到梁上秋的示警之德,觉得不该对梁少春太过难堪,所以语气一转,又移一马钰头上去了。
梁上秋果然趁着这个机会,发出一阵冷笑道:“说得好!哥哥,马才能大他们真算替集义堂挣够了光荣,集义堂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算低,君山以下,金陵以上的水程,再加上马老大丹阳湖所辖的范围,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算,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而且我们地当要冲,过往的江湖朋友也很多,为了跟君山分庭抗礼,我们在谁的面前都是把腰干挺外直直的,何等风光,可是今天之后,我们就是跳进长江,也难洗脸上之羞,兄弟实在无颜再据集义堂这个堂口,马老大,你一个人去撑台!”
马钰显得很为难地道:“上秋!你怎么说这种话呢!我们可尝愿意这么做,这完全是不得已的!”
梁上秋道:“有什么不得已的,我们打家劫舍,占山上寨,原就是与朝廷王法对立的,既然干上了这一行,根本不必去理会朝廷的事,管他是那一个,都管不了我们,我们又犯得上去巴结谁?”’
马钰苦笑道:“兄弟!我们能够有此一片局面,都是受到宁邸默许的,江南大小十四个集,九宫六堡,谁不在宁邻之下讨生活,违抗得了吗?”
梁上秋冷冷地道:“楚大侠与八骏侠与宁邸一直就在反对的立场上,也没怎么样!”
马钰道:“兄弟!不图目前,也要图个将来,我们不想在草莽中混一辈子,这是个机会!”。
梁上秋佛然道:“什么机会,我们汗创这片基业,也没得到宁邸的一点帮助,我不相信宁王成事之后,会对我们有何提拔!”
“话不是这么说,本朝是以江湖起家,朝廷多少公候将相,那一个不是江湖出身?”
梁上秋冷冷地道:“马老大,人贵自知,当年以江湖起家的公候,现在还有几家,何况我们目前都混不下去了,还说什么将来!”
马钰低头不语,崔小小道:“宁邸的事是我主张接下的,我负全责,楚平!老娘向你挑战,借你的人头一用!”
朱若兰飘身而出,双刀径发,崔小小连忙拔剑架住道:“郡主,奴家可没有冲着你来的。”
朱若兰刀发如风,把崔小小逼得连连后退,冷笑道:“辣手西施,我忽然记起你这张脸了,也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变的,我现在不是郡主,只是一个江湖人的妻子,但是我对一个丈夫都能卖的女人,绝不轻饶。”
这番话使得堡中的人都为之一怔,最吃惊的是梁上秋,连忙问道:“少夫人,此话怎讲?”
朱若兰刀指崔小小道:“刚才马钰说你们如此做是受了我父亲的驱使。”
梁上秋道:“是的!老夫接得了令尊派来的密使,提出要求,先以异日富贵相许,接着又提出了警告,如果予以拒绝,必将招致不利,集义堂虽然是江湖堂口,不在王法管辖之内,但令尊宁王爷经略江南六省,果真要不让我们在此地立尺,却也是轻而轻举之事。”
朱若兰道:“我知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已经迭遭拦截狙击,包括冷剑堡与君山水寨的大二罗刹在内,他们都说是获得到家父的指命行事。”
梁上秋道:“少夫人能谅解就好,因而对家兄及马老大种种得罪之举,想必亦能予以曲谅,他们实在也是不得已的,只是对适才所作的种种的暗算行径,在下深以为愧,阻难各位理虽不当,情可以谅,使毒偷袭,则有失江湖人之风骨,无颜立足于同道之间。”
朱若兰道:“前面几度拦截,我就深感纳闷,家父对我们不放过,是想像中的事,家父不安于江南一隅,蓄志大图,我也很清楚,只是家父是个很精于盘算的人,而且也是很冷静的人,绝不会妄动无名,他如真要对付我们一定会有更为万全的办法,绝不会用这种手段,而且也不会亮出身份,落个口实在他人手中”
梁上秋愕道:“少夫人说这不是出于令尊之意!”
朱若兰道:“宁邸来人是崔小小接引的吗?”
“这个不清楚,反正他们是从丹阳湖引见的,来人身怀邸护卫腰牌,并持有令尊手札。”
“那就更不对了,家父从不与江湖人直接打交道,他府中养不少江湖高手,作为他的私人代表,任何与江湖人间的联系,都是由那些代表私下,更不会派个护卫公然为之,甚至于还下手札,梁二侠,你想想,家父志在问鼎中原,南面而王的人,又怎么会轻的把他的字迹留在他人手中!”
梁上秋道:“莫非那个人是冒充的。”
“那倒不会,小妹说句放肆的话,朝廷的钦差都可以冒充,唯有宁王邸的随员,却没有人敢冒充,叛透造反罪及九族,冒充宁王府的人员却会诛及十族,家父对这个最为重视,人倒假不了,但未必是奉了家父之命!”
“还会有谁能假托令尊这命呢?”
“别的小妹清楚,到于到贵堂的这个,必然是现任王妃裴氏的伪托,她是兵部尚书裴案的妹妹;另为一股势力,与家父一向是敌对的。”
“那不是令堂大人吗?”
不是!先母亡故多年,裴氏是六年前续弦的,她嫁过来就是别具用心,最近一两年来,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个……少夫人何以知道呢?”
“因为我认得崔小小,她是裴氏的心腹护卫之一,以前经常秘密出入南昌王邸,后来因为家父盘查较严,才不敢前去了,因此她引进的人,绝非家父的人员。”
“这…目的何在呢?”
“这是很明显的,因为外子又加入了八骏友,而且最近与大内锦衣卫东西各厂主要人员私交颇笃,在塞外胡族诸帮中尤具影响力,如若事成,可以为家父树下强敌,如果事败,由各位必将有所折损,她可以引进一些私人来取代各位,培蓄势力!故而无论成败,对他们都有好处,吃亏的是各位而已,即使各位真的杀死了外子,家父也不会承认的,更谈不到奖赏与报酬了…”
梁上秋朝梁上春冷笑道:“哥哥!你听见了!”
梁上春愤然地望着马过道:“马老大,你最后把事情交代个明白!”
马钰道:“上春!朱若兰是宁王的女儿,自然替她老子说话,这怎么能信!”
梁上春冷笑道:“是吗,她要帮她老子,我们也是替她老子办事。这么说来,我们竟合作了!”
崔小小忍不住道:“马钰,你真是个蠢才,连话都不会说,还能办事吗?好好的一个计划,叫你弄成了一团糟。”
马钰也知道刚才那知出了语病,先前叱责老婆的威风顿时一扫而尽,被崔小小叱得哑口无言。
崔小小又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宰了楚平,否则你那个丹阳君也甭想干了,老娘扶植了你十几年,连身子都赔了,想不到你只是块废料。”
马钰无可奈何之下,怒吼一声,捞起身旁的狼牙棒,直向楚平扑去,这家伙心计不行,手底下功夫倒是真有两下子,一支狼牙棒上颇见工夫,与楚手杀成一团。
朱若兰揭穿了崔小小的身份后,两人也重新开始交手了,崔小小一改先前畏缩之态,突转辛辣泼野,像毒蛇般地凌厉抢攻,跟朱若兰雪片似的双刀杀成了一团。
朱若兰边战边冷笑道:“辣手西施,这下子终于把你的真面目显露出来了,你怎么不再装穿出那副窝囊相了!”
崔小小的目中喷着火,剑势更厉,渐渐地反而把朱若兰压到下风去了,梁上春状不禁骇然道:“弟弟,没想到那婆娘真有两下子,单凭她这手剑法,恐怕就远远在你我之上。”
梁上秋一叹道:“哥哥!你总算明白了,每次对外冲突,都是我们俩卖命,那还不够吗?人家说上两句好话,奉上两顶高帽子,咱们就抢着拼命去,唯恐他们两口子吃亏,现在你看看,他们那一点比咱们差,咱们跟人拼七死八活,即使剁翻了对方,自己总要七零八碎地带上点小伤。人家出手只要几下子就能解决了的。”
梁上春的神情在愤怒中有点落寞,“弟弟,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如果要拼掉我们,又何必隐藏实力,不让我们知道呢?”
梁上秋道:“他们何必要拼掉我们,真把咱们除了,梁山兄弟未必全会听他们的,他们还自己分神去掌管,这个样子更好,有事咱们哥儿俩打前阵,凡事都是咱们出头顶下来,外人的目标全冲着我们,他们在丹阳湖里慢慢培养实力“你早就发觉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些年来,我们东西梁山的弟兄死伤众多,丹阳湖的人手却越来越多,实力似乎已经超过我们,但是他们民不争堂口收入,仍是三均分,我们只是勉强够开销,他们应该缺很多才是,可是丹阳湖的人似乎比我们弟兄还要富裕些。”
“这个我问过了,我们是纳指着堂口收入过日子,他们则另外还兼做一些买卖,而且丹阳湖有鱼米之利,那是我们不及的,所以堂口上的收入,他们从来不争,我就是为了这个,认为他们很够意思了”
“满篇鬼话,我调查过了,丹阳湖虽有鱼米之利,却轮不到他们,那是真正宁王府派人来收取的,鱼牙子、丝商、粮行,全是宁王府包办了去,丹阳湖连半分银子都分不到,因此我认为他们一定另有财源,今天才知道原受到兵部尚书裴采的津贴,丹阳湖的人手根本是他们私蓄的武装,白拿着我们充筏了!”
梁上春道:“兄弟,如果能走裴尚书的路子,未尝不是一条好出息!”
“哥哥,你怎么还没死心,马钰功夫比我们精纯,年龄比我们大,出道比我们晚,而且他根本不想在江湖上成名,还说明了一点,这个圈子没有我们江湖人的份儿,最多只是利用我们一下而已,哥哥,一旦身入江湖,就与富贵绝了缘,我们还是守住本份吧!”
梁上春叹了口气道:“我实在很不甘心,而且在江湖这个圈子里也等腻了,朝不保夕,满手的血腥……”
“哥哥!没办法,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你看.看楚大侠,到手的富贵而不屑一取,再看看朱若兰,放弃了金枝玉叶的郡主之尊,情愿跟楚大侠行侠江湖,八骏友中。好几位都是一方首富,甚至还娶了一邦之主的妻子,他们都选择了江湖行,可见他们练武的人,只有在这一行的人,才有真正的乐趣,东西梁山虽不是什么大地盘,可是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内,不受拘禁,不虞饥寒,何等逍遥自在!”
梁上春终于心动了,叹了口气道:“弟弟,你说得对,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上秋道:“那还用问吗?我们只争取我们已有的,东西梁山里的弟兄全是跟我们一起创天下的,那没人能夺去,这集义堂原本在我们的地盘内,没理由让丹阳湖来插一脚,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收回来!”
“何必还要收回呢?叫马钰自己退出就行了。”
“哥哥,你如果细心看看,集义堂里还有多少是我们的人,我们的弟兄日减,丹阳湖的人手日增,所有的管事差不多全被他们占了,等我们没有利用价值时,他们一脚踢开我们,你们还不是乖乖地认了。”
梁上春熟思片刻,才道:“弟弟!我错得厉害,幸好你不糊涂,否则咱们哥儿俩叫人卖了还让人看笑话!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叫他们看看我们梁氏双雄是否好吃的,马老大交给你,我对付那个婆娘去!”
说着飞身向前,扬手叫道:“大嫂,兄弟来帮你忙!”。
两口飞刀直取朱若兰,被她用双刀格飞了,跟着又是扑扑连声响,四支没羽铁箭却全部打进了没有防备的崔小小胸前,紧跟着一支钢镖,射穿了她的咽喉!
崔小小连一声都没发就倒了下来。
梁上秋不必去帮忙了,马钰与楚平酣斗正烈,崔小小向下一倒,使得他怔住了,楚平轻轻一剑,把牙棒击落在地,剑尖再进,逼向马钰咽喉,而马钰却像呆了似的,根本没有闪避!
看到他神落魄之状,楚平倒是不忍心再下手杀死他了,收回了长剑道:“马钰,你是怎么了?”
马钰仍是呆呆的,拖着沉脚步,走向了崔小小,把她抱了起来,哺哺地道:“娘子,娘子,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呢?你这一去,我该怎么办呢?下一步怎么作呢?一切事情都是你安排好的,你可不能赖在我身上,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崔小小自然是无法再回答他了,马钰抖了一阵,见崔小小的身子已渐渐凉了下来,这个魁梧的汉子居然坐在地下,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只有一句话,“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梁上春叫道:“舍不得你老婆,就跟她一块儿去!”
马钰的脸上显出一略略畏惧的神色,摇摇头道:“不!我不要跟她一起去,她管得我太厉害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连多吃一碗饭都不行,兄弟!在人前,她对我好像很恭敬,那是做给你们看的,背着人,她比我老娘还凶,兄弟!是谁杀死她的?”
看样子,他又不像糊涂,可是最后一句话他又没有清醒,梁上春又气又好笑:“我,我杀的,胸前钉着我的没羽箭,喉咙口插着三楞镖,都是我的”
“是的!不错!我认得,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地呢?”
“因为你们两口子太不够意思,居然骗我们!”
“不是我,是她要骗你们的,我从不管事,所有的事都是她在经手,只是用我的嘴转说出来而已,兄弟!我就劝过她不能老是骗人,总有一天会被你们发现的,可是她不在乎,她说你们看是笨一点,还可以多活几年,否则她先发制人,随时都能杀掉你们!”
梁上着冷笑道:“所以我不想等到那一天!”
马钰叹了口气:“做得对,兄弟!你不杀她,有一天我也会杀了她的,跟她在一起,简直没有我自己过的日子,可是你现在杀了她,叫我怎么办呢””
“你是丹阳君,回丹阳湖去!”
“我这丹阳君是她封的,丹阳湖的人也全是她的,没有了她,那些人不会听我的,我还去干什么呢?”
“马老大,你究竟是怎么了?”
马钰茫然地道:“我怎么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这个老婆,我什么都没有,她活着的时候她管我。她死了我又不能管她,我该怎么办?”
梁上春叹了口气:“你把她带回丹阳猢去,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办的,集义堂是散了,兄弟一场,我不难为你,今后为敌为友,全在乎你了!”
马钰茫然抱起了崔小小,慢慢地出门而去。集义堂里的人大部分都悄悄跟着他走了,梁上春又叹了一声:“真没想到,马老大会是这份德性!”
梁上秋冷笑道:“哥哥!你若是认为他真是这个样子,那可就不上了他的当了!”
“怎么,难道他是装出来的”
“当然是装的,马老大如果是这么个窝囊度,又怎么被崔小小选中为丈夫的,又怎能创下丹阳君这个名号的”
“他为什么要装呢?”
“阴谋揭穿,无法再利用我们了,楚大侠与兰郡主技高艺精,他不装也这付样子,能全身而退吗?”
“你怎么不早说,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
“算了,哥哥!宁可他不仁,我们绝不会不义,反正他已经退出集义堂了,今后防着他一点也就是了!”
梁上春想了一下,才朝楚平拱拱手道:“楚大侠,我实在惭愧,居然会财迷心窍……”
楚平笑道:“梁大侠客气了,你想谋个正经出身,主意并非不佳,只是所谋非人而已!.”
梁上秋道。“经此一番后,我们都不会再做富贵的梦了,江湖子弟江湖老,梁山的岁月还是很逍遥的,这次多亏诸位之助,才使我们摆脱了这些羁绊,本来想留各位多盘桓一阵的,可是马老大回到丹阳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我们也得准备一下,二位对抗丹阳湖是否有困难?”
楚平道:“既然如此,楚某就告辞了。”
梁氏兄弟把他们送到江边,目送他们的船启旋扬帆,才相辑而别,这一段水程倒是平平安安的再也没发生什么事,船到了金陵,刘笑亭已经带着人来接了。
一直来以易名为八骏园的松雪园中,刘笑亭才道:“楚兄弟,梅雪亭上,有人要单独约你见!”
楚平看看他的神色,已经知道是谁了,趁着大家寒暄之际,一个人悄悄到梅雪亭,果然看见一个气宇轩昂中年人,凭栏而坐,正是当今官家,正德天子。
楚平上前一揖道:“老爷子好;您怎么又来了!”
官家的气色很好,看见了楚平,显得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笑着道:“我是奉召,不敢不来了”
楚平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是若兰胡闹!”
官家笑道。“不!不算是胡闹,我也应该来解释一下,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有关几次不利于你的行动均不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张永也承认了是他自作主张!”
“张永是个干才,对我敢称忠心,只是气量太窄,而且对江湖豪侠的胸襟不够了解,刘谨的东厂与西厂瓦解,替代的人员多半是与你们有深厚的渊源,他为这很担心,当然也有点争权的意思,因为他自己在外面也培植了一部分的势力人员,原是指着这些事缺递升的,可是被人占去了,他当然很不开心!”
楚平笑笑道:“陛下的意思呢”
“我觉得三处厂卫都是多余的,最好是一起撤消掉,但是很多江湖人以此为晋身之途,而且已经流血拼命干了多年,速然撤消,未免会使他们很失望,再说这些人放出去,无所事事,可能又会被一些野心的郡王网罗了去,形成大害,所以只有暂时留着,慢慢再设法缩减,等他们自然的休致消除”
楚平道:“陛下为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有时不必太将就他们,大可以施行霹雳手段,澈底清除庭掖!”
“不!这种事不能做,本朝洪武、永乐两祖就是手段太烈,对于一引进稍过跋扈的臣下,都以严厉的手段对付,固可收一时镇慑之效、但后果却很糟,使得人才畏忌而不出,庸才当道,一旦有事,几无可用之人。到现在为止,天下未能归心,廷臣外藩,对朝廷诸多猜忌,都是流毒所致,有天下者,未能以仁德以安之,总是危险的事,所以我不能再遭祸后人!”
楚平很感动:“陛下以仁德为心,是为天下之福!”
官家苦笑了一声:“上青,我做得已经太迟,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在权奸挟制下,若非以醇酒妇人以疏其戒心,社稷几将不保,很多有气节的良虑,纷纷挂冠离去,很多有学识才气的人才,灰心仕进,造成国家很大的损失、是他们对我失去了信心,要想恢复还待费一段时间!”
“慢慢来吧!陛下春在富,有足够有时间使大家了解的!”
官家笑笑道:“我还要谢谢你们在西域的努力,东有倭盗,北有女真,南有蛮夷,他们目前都算安份,只有西边的匈奴,一直为中原之患,经你们的努力,可能会有几十年安静的!”
楚平想想道:“关于葛天香的事……”
官家笑着道:“别提了,原来是张永建议的,有个武功高的刀妃子,可以使内廷安全无虑,我觉得也还不错,可是碰了个钉子后,我就明白了,这种事绝不可能的,真正有本事的江湖侠客,怎会安于宫廷内枯寂的生活,而最靠得住的还是我自己会两手,所以我最近闲下来练得很勤,这次出宫一个随员都没带,还是平平安安的!”
楚平见官家自已表示了,遂也不必说下去。官家道:“我来,除了解释误会,还有两件事情相求,第一事还是张永的事,他的行为实不可恕,但是这个人我还有用,内厂的职务还是要他担承起来,这样三厂与锦衣尉各成一个系统,才便于控制,如果让那一个圈子兼领,都会形成偏重一方的局面,除了是你肯去担起那个责任,我相信你不会专权,大家也服你。”
楚平忙道:“我还有我本身的责任,而且我们所为,也是为帮助陛下安定天下。”
官家一叹道:“是的,我知道,你们不屑于富贵,而且我也认为你们在江湖上所做的事,价值永超过在京师,所以我不强求,只希望你们能原谅张永的行为。”
楚平笑笑道:“这原是陛下的权利,不必问我们的。”
“不!若兰如果坚持要办张永,我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我真还有点怕这位侄女儿,只有求你了!”
“陛下是长辈,怎么会怕她呢?”
“皇帝要讲理,她占了理,我这个皇帝叔公也只好向她低头,楚平,你跟她说说哟,语气婉转些。”
“可以,她已经是楚家的媳妇了,身属江湖人,本不该管朝廷的事,我叫她别追究就是!”
官家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李凤的身孕已经证实,而且再过三月就要分娩了,我一直无后……”
“恭喜陛下,这是件大喜事!”
“是的,但一定要把她送进宫去,才能为那孩子以正名份,否则有很多人又会说闲话了,而且这也会使很多人不高兴,所以我要麻烦你们送她进它去!”
“这个!责任太重了,我们恐怕负不起!”
“楚平,除了你们,我不敢相信谁了,我这次悄悄地出来,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一乘马车,两骑骏马,外带着两乘小轿由金陵北上。
宫车中坐着的是李凤,推车的是陆华,骑马的是朱若兰与楚平,小轿中坐着的是葛天香与如意。
这是护送李凤的行列,皇帝在前两天悄悄地走了。
护驾的行列不应该如此简略的,但是楚平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如此安排。
燕玉玲为了紫燕访被毁,决定在金陵坞建造一艘新航,而且更要加强它的性能,以作为日后如意坊的行舟,对如意坊而言,这是很必要的。
张果老与裴玉霜、刘笑亭三个人都留在金陵没有动,他们似乎有意要将八骏友的身份交给楚家的人去担任了。
而且他们是真正的江湖游侠,对护送李风的工作提不起兴趣,也认为很不值。
皇帝的权力已经恢复了,身边也有了那么多可用之人,可以光明正大,派来一大队人来把李凤接走,何必还要让他们送一趟。
裴玉霜尤其表示得不高兴:“这是奴才们干的活儿,我们何必为皇帝当奴才去,难道我们替他出的力还少了?”
楚平感到很愧疚,对裴玉霜的这番话,他提不出反驳的话,官家是可以公然派出重兵来迎接的,而且尽出三厂的卫,不也是把李凤安然地接到京师去。
只是有一重碍难,那就是李凤的出身,皇帝自然可以宠幸宫中的每个宫女,但是并不见得被宠幸过的宫女的身价就会提高,皇帝看上了那个女孩子,吩咐值事太监出来传寝,完后,敬事房的太监会向皇帝或皇后访旨,要不要留种,如果回答是要,这个宫女暂时会受到优待,过了两个月,如无妊孕现象,仍然发回原处操司事,如果是不留种的示旨,那就苦了,这些太监们会用一种残忍的方法,消除承欢的遗泽,依然优质原事的事儿。
由承幸而被提升到嫔妃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少得可怜,而三宫六院的妃嫔们,是早就指定的,而且都是大臣或皇家旁系亲贵的女儿,这也是以重皇帝尊严的措施,皇帝一样要守着家法的,当然,极端掌权的皇帝是可以凭自己的好恶而决定一个被宠幸女子的荣辱,但当今的皇帝显然不是这样一个人,皇宫中不但有皇后,还有太后,他可以荒唐,却没有随便弄一个女子进宫。
李凤有了身孕,而天子至今无后,这个情形特殊一点,所以富家才准备把她接进宫,可是一个出身酒楼的子,身份太差了,在一般民间都不会瞧得起,公然迎进宫廷,更将招致非议,皇帝要先回去作一番安排,取得内宫的一班人的谅解,最重要的就是太后那一关。
太后望孙心切,这一关是没有问题的,但要安排得密,到了京师后,由太后借故出来,再把李风带进去。这种种曲折,在裴玉霜那种侠义一视同仁的胸怀中是无法谅解的,所以楚平也不多作解释,只有苦笑道:“他是若兰的叔叔,也是我的长辈,我无法拒绝!”
裴玉霜冷笑道:“我们可不是他的晚辈!”
楚平原本也没有再麻烦他们的意思,所以只动用了如意坊的人手!
事实上这个行列也相当可观了,除了李凤之外,每个人都有一身武功,轻易人等也动不了;而楚平还让王金凤、翠凤姐妹俩跟梅影分在前后探路接应,王金凤的江湖经验很丰富,此去沿途,更还有如意坊的人员可资调遣,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
本来是不能让李凤坐宫车的,那太招摇,但是她身怀六甲,不能骑马,又不能乘轿子,那都太颠了,只有乘坐宫辇,由陆华推着,可以控制着行车的平稳。
这种走法自然快不了,好在此行循全是坦途大路,前后都有人打点,再者,乘坐宫辇,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使一般人不敢公然拦截,这个罪名,毕竟是很重的。
每天最终多只能走个百十里路,走了几天,一直很平安,但也未能使大家松懈下了戒备。
人为的阻碍是可以控制的,却无法控制得了老大爷,尤其是天有不测风云,更是人无预料的。
这一天下午,他们走在路上还是艳阳高照,楚平预计是到前面的县城里歇宿的,还差了十来里.绝对有把握在日落前到达,那知走了一阵,忽地大雨倾盆而下!
五月黄梅天气,变幻莫测并不为奇,苦是苦在半路上,别的人不在乎.李凤却淋不起。
没有办法,只好就近找避雨的地方,偏偏那又是在两山之间,没有一户人家,好容易看见一角红楼,那是一年庙宇,那们别无选择,一份朝庙门奔去。
庙的规范很大.庙前一块大碑,写着宝林禅寺四个大字,气象很宏伟,可是庙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一个老僧出来应门、看见他们大队人马,似乎很惊讶。
楚平上前拱手道:“老师父,我们是赶进京的,中途遇雷雨,想借宝利避避雨。”
老僧看了他们一阵,比手划脚,口中啊啊直叫,原来却是个又聋又哑的,没人看得懂他的手势,不过他的意思是并没有拒绝的样子,楚平说了两声打忧,吩咐大家进了庙门,庙里很荒凉鸽翁蝠粪,满地乱抛,空院中杂草丛生,在雷雨中别有一种荒凉之意味。
大殿塑着的佛已经油漆剥落,灰尘遍处,谁也想不到外面看如此宏伟的朝宇,内里竟如此衰败。
大家都集在大殿上,老和尚呀呀地叫个不停,最后又拖出一个更老更瘦的来,却又是个瞎子,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袈裟,是被聋和尚牵着他认路的竹竿行出来的,来到楚平面前才软弱无力地道。“各位施主可是来避雨的吗”
楚平道:“是的!请老师父赐允”
老和尚扁嘴苦笑道。“施主太客气了,出家人理应以方便为本的,何况这寺又非老钠等所有一般都是借以藏身而已,只是老钠师兄弟两人都是残废,行动不便,无以招待,请施主们见谅!”
“多谢老师父,借问老师父上号!”
“老钠雨果,那是敝师弟雨桑,我们本是行脚游地行游方头阳,行脚至此,见寺中无人居住,遂停了下来,一住不觉数年,本来曾发誓要重修金身,再造禅院的,可是劝募了几年,竟是连衣食都难以周全,唉”
“难道这个地方的人都不信佛?”
“那倒不是,此地善士很多,但是大家一听说要重建宝林禅院,都摇头不理了。”
“为什么呢?难道宝院有什么特殊吗?”
“施主们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的,我们只是路过,因为遇到下雨,附近又别无居户,所以只好上山来打扰老师父了。”
雨果叹口气道:“那就给怪了,这儿山脚下本来还有几户人家,三年前也都搬得干干净净,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分了。
楚平见他忽然问到时间,不禁微感奇怪地道:“大概是申酉之交吧”
“申酉之交,距天黑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如果这雨停得早,施主们可以赶一阵子路,到逊城里去投宿。”
楚平道:“我们本来无意打扰老师父们的情修,而且我们大部分的人冒雨行路无所谓,只因为有位有身子的女眷同行,淋不行雨,所以才停了下来,老师父……”
雨果叹了口气道:“施主不要误会,老纳并非不欢迎,而且老钠说过,这所寺院亦非吾等所有,一般都是客居,根本无权不让各位住下实在是因为…”
楚平道:“我们有的是人手,一定要住下的话,自会打扫整理,而且我们自己也带得有干粮,无须相烦老师父,最多是借个灶,烧点热水……”
雨果苦笑道:“后面的空房子多得很,宝林禅寺也是很有名的寺刹,香火鼎盛,这客舍居民都搬走了呢!”
“这正是弟子们不解之处。”
雨果想了一下才道:“老纳实说了吧!这寺中不干净!”
楚平不禁一怔,连忙问道:“是怎么干净?有妖还是有鬼?”
雨果道:“老纳也说不上来,因为纳油等来此时,此地已经是没有人了,只是听人说,寺后的岗上有死尸出现为厉鬼,攫人为食,光是吃庙里的和尚,继而及山下居民,所以不到一年工夫死了十几个人,没死的也都跑光了。”
“真否有此一说呢。”
“但在有无之间,老纳目不能视,这个师弟又是口能言耳不能听,有时候晚上有什么呼动,他听不见,睡下去就跟死了似的,推都推不醒,老纳虽听见门窗无风自开,但因为目无所见,也不知畏惧,过去关门窗,居然也安然无事,总之见怪不怪,其怪自绝,这两三年来,老纳也已经习惯了,竟不知这些性毕是否自绝,倒是下去化缘时,听见他们还在绘声绘色地似说纷法!不觉好笑,不过传言来靖,老钠等想要重建禅院,实在是不容易!”
楚平一向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不当回事,而且天也没有晴意,雷雨交加,使得天色很早就黑了。
而且李凤因为途上受雨,衣服淋得透湿,换过之后,显得很疲累,看样子是走不成了。
所好老和尚在谈话时,那些女眷都在了,没有听见这些鬼话,楚平决定住下来了。
抬轿的四名脚夫是楚平由如意坊中选出的精壮武师,楚平打发他们骑了马,冒雨上县城去投宿,跟王金凤与梅影络一下,让他们明天再乘骑回来抬轿子接人。
他们这儿男女六人,就清理了三间屋子住了下来。
雨果雨桑师兄弟二人就住在柴房里,离他们远远的,但他为他们熬了一锅小米粥,拿着一把干咸菜送了过来,楚平称谢接过,配着自己所带的干粮吃了一顿。
居屋的分配是如意与李凤住中间朱若兰与葛天香居左,楚平与陆华居右,这样纵有响动,也便于照料、下子要如意与李凤同居一室,则是因为李凤行动已经有点不方便,需要人侍候,而朱若兰与葛天香都是不会侍候人的,只有如意,原来为二罗刹的待儿,较为习惯而已!
前半夜仍是风雨交加,有响动也听不见;楚平与陆华一直在警觉中。到了半夜,雷雨始停,楚平与陆华究竟因为连日劳顿,也都有了点倦意,两人都有点仿佛,忽听得隔屋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连忙起来,冲到隔屋,破门而人,只见窗户洞开,一个满身黑漆漆的影子正迅速地退下去,而如意已经起来,守卫在床前,尖叫声则是李凤在床上发出的!
楚平挺剑怒叱,直追而去,陆华也跟着追了过去,朱若兰与葛天香也要追去时,如意叫住了她们:“二位夫人,有楚大侠与陆华追下去就够了,二位最好还是在这附近守着,谨防有变。”
二人一想也是,朱若兰把油灯剔亮了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意道:“我不知道,我是被李夫人的叫声惊醒的,醒看见一个黑影在窗口,我不敢妄动,只是护卫着李夫人,只觉得那黑影好怕人。”
三个女子去问李凤。
可是她受惊过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瑟瑟地发抖,手足冰冷。
朱若兰懂得一点脉理,知道她惊吓过度,遂叫葛天香到厨房去烧一点热水来,她要来是想叫如意去的,可是看到如意也相当的骇怕,遂不忍心叫她了。
葛天香跑惯了江湖,自然不相信什么鬼魁之说,何况楚平只告诉她们警觉一点,也没有把老和尚所说寺中闹鬼的事情告诉她们,以免造成她们心中的疑惧,所以葛天香倒是蛮不在乎地提着剑出去了。
找到了柴房,她才发现两老和尚都不见了,她很细心,摸摸两个薄图,竟是冰冷的,柴房中堆着一捆捆的干柴,都有是山上的拓技干树,别无他物,只有这两个蒲图,想是他们平常打坐楼总之所,蒲图上冷冰冰的,证明这两个和尚没在上面打坐,或是很早就离开了。
半夜三更,两个老和尚不休息,捣鬼的很可能是他们,一个哑巴,一个瞎子,潜居深山荒寺,半夜不休息,想必不是什么好来路,而且他们进寺时,看见那个叫雨果的瞎和尚连走路都十分困难,弯着腰,被他的哑师弟用一根竹杖牵出来的,此刻那根竹那倚在一边。
一个瞎眼老和尚,不带随身探路的竹杖,居然随便走动,而且是在深山林里,这值得怀疑两具老和尚都不在朝里,当李凤发出第一声尖叫时,她与朱若兰已经把全寺搜了一遍,这是配合好的行动,警兆一发,立刻分头搜索,不要集中在一起这种默契是从储八骏友那儿学来的,而且往往有很大的效果。
所以她们一看见楚平与陆华冲到屋中去时,她们两个立刻分左右把全寺搜了一遍,只是没进柴房。因为地她们不想去惊动这一对又老又残废的人,那知道他们居然不在屋里。
不过葛天香还是沉住了气。她知道楚平与陆华追了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
抱了一捆干柴,点着了火,烧上灶,她又发现了不少的怪事,那些干柴有的粗若人臂,折成尺来长一段段,断处凹凸不平,那不是用刀斧砍断的,而是被一股大力硬生生折断的,葛天香试了一下,费了全身的劲儿才能折断一根,这证明两个老和尚中至少有一个劲儿很大。
从水缸中舀水的时候,她发现更多的怪事,水缸旁边是一对大木桶,缸中的水注满了,这证明水是用木桶提回来的,她试提了一下,木桶本身已有十来斤重,桶柄上没有绳子,一边也没有扁担之类的东西,倒是有着几个浅浅的圆痕印在桶桶上,那是手指的痕印。
桶中还有些许山泉,这证明了另一件事,水桶是他们提水用的不错,但是用双手提了来的。
葛天香还把一口桶盛满了水试提看看,居然有一百多斤重这绝不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所能负担的体力。
等水烧开后,她才把开水用壶提了去,李凤已略为安静了下来,朱若兰喂她吃了安神散,问她经过,她却一直垂泪不言,任凭朱若兰如何追问,她总是不开口。
朱若兰没有办法,只好不问了,这时葛天香才把朱若兰叫了出来,她自己的发现。
朱若兰听了神色很凝重地道:“天香姊,我也觉得很不对劲,那两个老和尚纵然一个是聋子,另一个却不聋,李凤叫声那么尖,他们怎么会听不见呢?我觉得需要出去,告诉楚平他们一声。”
“可是我们都走开了,万一这儿再有警,又怎么办?”
“天香姊,你的阎王贴子还有多少?”
“只剩四支了,其余的都藏在京师,我这次去就准备取了来,以后我不回京师了,不能老放在那儿”
“那只有麻烦你留守一下,看住屋子,若有毕动,你就用陷王贴子招呼,对方居心叵测,用不着客气了。”
葛天香点点头,“兰妹,你要小心点。”
朱若兰带着双刀出去了。
楚平追逐那个黑影,在山林奔驰,那个鬼影着轮廓像是个人,可是它行走的方法却又似传说中的僵尸,因为它是一跳一向前飞跳着的。
那不像是武林中人施展轻功,但楚平不信这会是僵尸,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一跳十几丈,动作如风,而且冲劲极强,小一点的树,被它一碰就断,而粗一点的树阻路,它又懂得避道而行。
楚平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不落后而已,始终无法追上,要不是经常有大树挡着,使它要停下改变方向,搁了一下,楚平很可能就追丢了,因为楚平的速度显然要比它慢了一点。
这使得楚平激发了好胜与好奇之心,发誓非要追上这个怪物,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可是这条鬼影却似有意与他捉迷藏似的,尽在山中乱窜,有时冲到山边缘,快要冲进平野时,它忽又转了弯仍是遁入山林,漫无目的地乱转。
后面的陆华追上楚平对,楚平已经跟他转了好几个圈子了,陆华也转了几个圈子,他的转动不如楚平,所以不紧盯着追蹑,反而能平心静气地停下来研究一下当前的情势,这一研究,居然被他看出一些苗头。
因此当他追上楚平后,发声叫住了楚平道:“楚兄!不要追它了,盯住它,不要让它跑出视线之外就行了!”
楚平道:“不行,这家伙的行动很迅速,只要一放松,它就溜掉了!”
陆华道:“溜不掉,兄弟已经来跟了几趟,发现了毛病,它每到山林边,就一定会回头,似乎本愿意离一这片山林,此其一,它奔来跳去,一直避开正东的方向,其中必确原故,现在正好把它通在东南角上如果向左就会脱出山林的范围,如果向右,恰好面向正东,这两者都是它避忌之处此其二,所以我们只要守定这个方向,就不怕它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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