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面含微笑,挥手一扬,一件物体飞向司马瑜,司马瑜接在手中一看,心中不禁一惊。
原来那司马瑜剑柄上流苏和他的一片衣袖,司马瑜抬臂一看,右边的衣袖了一个大口,幸而对方无伤害之意,否则一剑消断手腕,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
华云又垂衣襟,露出一截古铜色剑柄,笑道:“剑手拔剑发招要快,插剑回鞘不但要快,尤其要准是制胜的要诀。”
华云略一犹豫,道:“这狠字的用意,不过是每一出手均够份量,而且招招指向要害,务敌手触剑即亡,目下,似无法演练给各位看了。”
一语甫毕,忽听屋外一阵笑声,随声飘进一人,白鬓佛胸,朝华云拱手一礼,微笑道:
“小辈们刻意偷招,尊驾岂能使他们失望,在下不才,倒愿相陪走上两招,让尊驾一展狠字诀的神威,也好让小辈们一饱眼福。”
来人方一现身,司马瑜等一行识得此人者,无不一惊,今见来人意敢向华云挑战,更是大骇。
司马瑜内心一急,不由呼道:“华前辈武功高强,剑术奇奥,展师伯千万不可造次。”
来人正是铁剑先生展翼,一听司马瑜高声相阻,回首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吧!论力,我当然不是华兄的对手,但是对剑,你师伯也许还有个一招半式,何况华兄的剑术系以技取胜,,所以也只是招式上的胜败,不会什么伤害的。”
展翼这番话虽是向司马瑜而发,却是说给华云听的,意思是告诉华云,自己不过是想考验他的剑技到了如何程度,但又不愿弄流血事件,只要在招式上有个胜之分就可以了。
华云自然听得懂话的意思,而且在司马瑜的称呼中,已然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当下一展笑容,爽然问题:“来人莫非是久已扬名江湖,人称铁剑先生的展翼兄么!”
展翼答道:“正是在下,不过在下不学无术,徒具虚名而已。”
华云引颈笑道:“难怪进门就要对剑相较,原来是武林中一流剑手莅临,展兄高明剑术尚未领教,但展兄凌云豪气已然见识,令人心折。
展翼道:“在下无意与华见较剑,只不过权充一名剑手,使华见那狠存之诀得以施展而已,尚祈华兄谅察。”
华云笑道:“华某闭门造车二十年,今日得遇铁剑先生,也算有了印证的机会,请先生亮剑吧!”
语毕,两人同时身形一退,制剑在手。
云华道:“先生算是客位,就请先进招吧!”
展翼道:“既承华兄礼让,在下这里递招了。”
语音未毕,长剑伸手,一招“腾蚊归洞”施然向华云前胸递进。
华云似是浑然不觉,屹立当场,纹风不动,不失为名家气度。
展翼的进剑缓慢,但这一招里却蕴藏无限秘奥与至大的变化。
展翼的剑缓缓而进,离华云前胸有及二尺远近之时,忽然一声低喝,手腕下沉,剑尖上翘,疾速地向华云咽喉挑去。
众人均暗自替华云捏一把冷汗,只见华云一抬右臂,青芒暴闪,“呛嘟”一声,火光四射,原来华云竖剑护住咽喉,展翼的剑尖正好刺在华云的长剑上。
这种奇特的封架,若非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断不敢为,展翼不由暗惊,脱口赞道:“华兄弟的绝招,出人意表,确实不凡。
语音未落,展翼施展起诡异招式,一连劈出三招,削肩,斩腰,刖足,一时剑影晃动,宛如有万剑缠身。
华云两脚不丁不八,迷踪不移,中宫不弃,完全以既快且准的剑术封架来剑,“呛!
呛!呛!”一连三剑都砍在华云的剑上。
展翼不禁大骇,平生所见用剑名手下千百,对方不闪躲,完全以剑相隔,可说是第一次碰到,暗自虎如何进招,虽然难骤胜,便只能逼得华云挪动一步,也就必满意足了。
展翼已然连攻四剑,华云只是封架,并未还击,此时展翼正暗自盘算,忽听华云低一声:“快!”
人比声快,一道青芒似流星般射出,漫天一挥,化着万点银星龙笼头罩下。
展翼身形一矮,一剑封出,忽听华云又低喝一声:“准!”
那万点银星倏忽凝成一股白链,直泻而下,在展翼脑际一盘,展翼只觉一阵微几擦耳而过,华云沉声喝低又道:“狠!先生小心了!”
虽是三招,却是一剑,华云已退身三丈外,含笑屹立。
三招之快,使众人无暇看清,此时,双方一分,各自站定,胜负立见,众人竟惊骇得欲呼无声。
只见展翼发髻被连根削断,想是第二剑的杰作,第三剑更是骇人,竟将展翼身上内外的衣服从中一剑挑开,使肉体袒程,幸而华云未存伤害之意,否则不被枭首剖腹才怪呢!
展翼自知难胜华云,却想不到会败得如此惨,如此丢人现相,仰天一声长叹,谓然地道:“唉!看来我展翼的剑法,还得再十年功夫,华兄,多承赐教。”
说完,额上青筋暴露,抬臂一拦抖,将手中长剑震断成数截,“呛呛”落于地上。
华云深感难过,安慰道:“先生这是何苦,适才华某不过是以巧取胜,并不损先生威名。”
展翼面色如土,声音颤抖地道:“这是华见自廉之言,今日华见剑下留情,在下铭感五内,来日图报吧!”
语毕,忽又转身对司马瑜言道:“你师父在城里旅店等你,你回去见他时,就说我无言见他,已然毁剑退隐,他日有成,再留后会。”
展翼虽已年迈,好胜要强之必仍未减退,如何能受此打击,此时,话已交待完毕,环视一周,凄然快步离去。
华云谓叹一声,黯然摇头不语。
众人也是连声叹息。
华云谓然道:“铁剑先生此去必然在剑术上大下苦功,武林之中的高手大半都是这样练出来的,唉!华某无心,却伤了铁剑先生的自尊,实深歉疚。”
司马瑜微微贪首无语。
此时,姜子湘业已拼挡完毕,进来请命。
华云向司马瑜道:“我师徒二人即将离此返回漏阁,各位也请回城吧!碧山庄之行,希能相机行事,千万不要逞一己之意气,华某默祝各位逢凶化吉。”
司马瑜一行起身行礼。
离开念红居,下山回城而去。
城里早已是万家灯火,闪耀如画。
司马瑜一行匆匆赶往旅店,那长眉笑煞萧奇已然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见他们返回,却不见展翼,急忙问道:“小子!你展师伯找你们去了,难道在路上没有碰见你们?”
司马瑜神色黯然,答道:“‘师父,到屋里再说吧!”
萧奇见司马瑜神情有异,已知事不平常,一进屋内,反手掩上房门,惊惶地问道:“快说!你展师伯怎么样了?”
于是,司马瑜将经过情形叙述一遍。
萧奇谓叹道:“你展师伯此番重临江湖,毫无所成,最后竟落一个毁剑隐退,唉!但愿他苦练有成,来日扬眉吐气吧!”
司马瑜问道:“那万漏阁师父可会听人提过。”
萧奇答道:“万漏阁乃北地一大门户,不过,从未到中原及南边走动,至于华云其人,更不曾听人提及,此人武功剑术如此了得,如能行为端正,倒可造福武林,倘若,一念入邪,这武林中又得兴风作浪了。”
司马瑜叹道:“唉!凡事俱有天定,劫数难逃,来日看吧!”
接着萧奇又叙述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与展翼赶回番禹的经过。
原来,萧奇连夜奔赶滇边,不想半途就与龙老夫人及展翼相遇,龙老夫人一听白雪宫已破,阳春教主倪焕廷逃走,当即赶越高丽去了,于是,萧奇和展翼又匆匆赶回番禹,一到旅店,就知道司马瑜一行已然来到,听店家说,他们前往城外桃林寻春,展翼即前去寻找,不想一直追到了念红居,所以才发生落败毁剑的事。
司马瑜听完经过,不禁扼腕叹道:“那龙老夫人必是方外异人,师父当时如能将她老人家留住,同往碧云山庄一行,也可以克住李冰红的狂飙”
萧奇道:“我不是没有想到,可是龙老夫人坚持不肯,好像里面有何隐衷,人家不愿,你师父也不能强求,龙老夫人还说,此事不过应劫而已,并无大碍。”
司马瑜又道:“这一年多来,闯荡江湖,历经风险,弟子都是勇往直前,从无顾忌,想不到竟被李冰红一个女子将我难倒了。”
薛琪道:“恐怕是被李冰红一招擒下的缘故。”
司马瑜道:“这是我平生最大的耻辱,总有一天,我要报这一掌之仇。”
萧奇不管在任何心情下,都忘不了说笑,此时,藉机讥讽道:“你这小于,性喜贪花,却无护花的本领,真是空负六尺昂藏之躯。”
司马瑜几乎哀求地道:“弟子心乱如麻,求求你老人家别在说笑可好?”
萧奇笑道:“说说笑笑,日子岂不好过,你看这四位姑娘都能安之若素,你却急了,真没有用。”司马瑜知道愈说俞多,干脆闷声不响,忽然想起晚间尚未开饭,立即吩咐店家端来酒饭,人胡乱吃些,垫饱肚子。
饭后,姑娘们到隔室就寝,萧奇与司马瑜师徒二人,同塌抵足而眠。
月渐斜;漏渐残,三更三点;三点三更。
旅店之人,俱人梦乡,万籁俱静。
蛙呜塘畔,虫瞅草间,这是一个适宜旅人酣睡的春夜。
司马瑜却是满腹愁绪,辗转反侧,难以入寝。
司马瑜索性披衣坐于窗前,这夜正值十五,满月如盘,银华如链,司马瑜面对碧空皓月,心触旧情往事,不禁吟道:“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这是前人的名句,但却是司马瑜此刻心情的写照。
司马瑜轻启房门,信步来到庭院,只见满院银辉,比起在窗台中所见到的一方云空,自又是一番境界。
此时,一些鲜蹦活跳的人物,在他心里映现,譬如像倪春兰,无忧仙子,凌氏姐妹等。
这是一声至诚的祈褥与祝颂。
摹地,一阵婉恻的笛音随夜风飘进司马瑜的耳中,那笛声如怨如诉,在颤栗的音波中,放送出无限的幽情。
司马瑜闻声一惊,暗道:“莫非此人与我同怀愁肠,犹自深夜未眠。”
九分触景伤情,一分兀自好奇,司马瑜跃上屋楼,侧耳倾听,原来那笛声自东北角城外桃林吹来。
司马瑜循声快步奔去。
桃林日间业已游过,此时犹如识途老马。
那笛声似在耳边,却不知发自何处!
桃林深处,隐约一线灯光,司马瑜灯光处奔去。
及至近前,才看清灯光发自一座简陋茅屋,那茅屋分明是看守桃林之人居住的,此时,桃花怒放,尚未结实,这茅屋应是无人居住才对。
司马瑜正暗纳闷,陡然笛声优而止,一股热悉的声音自背后响道:“司马少侠,一向可好?”
司马瑜回身一看,身后站定一人,那人竟是无优仙子,面上似非笑,眼梢含嗔,嘴角留情,欲优还喜的神采,真是个:“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司马瑜惊道:“无优!你又用那心笛将我如唤而来!”
无忧仙子轻声道:“是的!想不到我两次使用心笛,两次均不落空,都能和你会上一面。”
司马瑜也深深感触,尤为无忧仙子难过,轻叹一声道:“无忧,这是何苦?让我们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内,再不要见面了,免得彼此痛苦,我会永远怀念你的!”
无忧仙子下色道:“少侠,你错了,无忧早已心如止水,不复扬波,前次史家大楼以心笛相召,是想得到一夕遗卷,而今天以心笛相召,却是有几句话相劝于少侠。”
司马瑜快口接道:“请仙子不吝赐教,在下定当尊循。”
无忧仙子道:““少侠素性风流调傥,处处留情,以致弄得情债重负,使你苦不堪言,虽然有许多姑娘因故的后果!”
司马瑜问道:“你的意思是教我在四人之中,择一而终?”
无忧仙子点头应道:“鱼兴熊掌不能兼得,你如想效那齐人艳福,将会遭致无穷的烦恼,甚至会祸及杀身。”
司马瑜惊道:“会有如此严重?”
无忧仙子凛然道:“无忧全凭阅厉察人,绝非危言耸听,这四女面似温静,实则心烈如火,断不能共事一夫。”
司马瑜低回道:“这四人之中教我择一而终,却甚是难为,冷姐姐与我竹马青梅,同师学术,且有合体之缘,靳姑娘与我也相处甚得,且为我放弃江南四十八寨的统领,与我四海奔波,薛姑娘授我五行真气备尝艰辛,而且薛夫人已将她交代与我,马姑娘合药为我整容,还我本来面目,情重如山,恩深似海,势力难以割舍,无忧你让我如何办呢?”
无忧仙子谓然一叹道:“唉!世上难拔是情根,这句话些许不差,看来只有让天意来安排了。”
司马瑜道:“目前我们正有一项劫数待闯,死活尚不得而知,暂蝗不理这些情债也罢!”
无忧仙子似是一惊,问道:“劫数!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瑜就将碧云庄的事说一遍。
无忧了听后,似乎面有喜色,道:“这样也好,也许那李冰红可以解除了你的烦恼。”
司马瑜听出话中之意,面色一沉道:“仙姑怎么存有这种想法,冷姐姐在那碧云庄若有三长两短,我司马瑜与绝不想苟活于世。”
无忧仙子忙道:“不快,请恕我失言,不过,自古多情空余恨,少侠盼能几事三思。”
司马瑜恨声道:“恨!恨!恨!这个字害了多少人,要是世上无恨,人兴人之间也不会争运起,永无宁日了。”
无忧仙子道:“恨由爱生,这世上一天有爱,就一天有恨,爱恨因果相结,生生相克,所以古人说;‘人生长恨水长东’,恨是无法在这世上消弥的!”
无忧一番话,搏得司马瑜由衷的赞美,此时,无忧面上的祥和之色,似乎给予给予他一种安宁静温的感觉,不觉脱口道:“世上能如仙子这清心寡欲,爱恨分明的人实在太少,所以弄得你争我夺,相互残杀,为名,为利,为情,为欲,终日在漩涡急流中挣扎,今日你死,明白我亡,尽管有前车的殷鉴,后继之人仍多,世事如此,武林中是如此。”
无忧仙子道:“少侠心中淤穹,似已豁然贯通,只是古语说得好,虽大力金刚,也难断情丝万缕,少侠一时无法摆脱而已,无忧此去将不再入尘,这是我俩最后的一面,少快前途珍重。”
无忧仙子语毕就要离去,司马瑜叫道:“仙姑……”
无忧拂袖轻挥,淡然答道:“少侠不必再露儿女之态,无忧去也。”
语毕,绝据而去,转瞬,便消失于暗夜中。
一阵夜风扑面而来,司马瑜好似蒙然醒觉,神智一清,飞奔回返旅店。
进得屋内,萧奇已然坐在榻上,见司马瑜进门,就劈头问道:“你半夜三更上那里去了?”
司马瑜就将被笛声所引,见到无忧的经过叙述一遍。
萧奇叹道:“此女遁身山林,她的武功修为必有惊人的进步,只是,她可不能再动凡心了。”
司马瑜断然答道:“不会的,她目前已然六根清净,心如止水,绝不会再恋尘世了。”
萧奇道:“但愿如此!”接着又道:“靳春红乃东海三魔门下,碧云山庄的事应该通知他们一声,再说,能够找到方天华及长孙无明二人,我们的实力也就大增,所以,我想去东海一行,下个月底就可赶回,绝误不了五月五日碧云之行。”
司马瑜道:“也好,那信口开口李一定及笑脸方朔公孙述二人,如在东海三魔处,最好能邀他二人前来,到时,也许有助于我们。”
萧奇握拳一击,颔首道:“对!那公孙老儿的空空妙手,也许大有用场,只怕他二人不在东海。”
司马瑜道:“那只能可遇而不可求。”
师徒二人言谈之间,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隔室四女,也自起身。
众人净面已毕,吩咐店家端治早点。
匆匆吃罢,萧奇肩负行囊,对众人说道:“我要往东海一行,你们是这旅店中暂候,平日最好深居简出,碧云山庄离此甚近,免得遭惹无谓麻烦。”
众人唯唯应允,萧奇正待举步,忽见人形闪动,一个三尺青衣童子已然进得屋内。
童子稽首为礼,问道:“那位是司马少侠?”
司马瑜一见童子进屋,便觉得有些眼熟,正在记忆中搜索,一听童子问起自己,忙应道:“我就是司马瑜,找我何事?”
那青衣童子也不答话,自袖内取出红东一束,双手递给司马瑜,回身就走。
此时,司马瑜突然脑际灵光一闪,暗道:“这不是碧云山庄宴客斟酒的小童么?”
一念及此,身形一纵向前,一把向那青衣童子后领抓着。
那一抓落空,那青衣童子已然出得屋门。
司马瑜见被童子走脱,一声暴喝道:“小童慢走!”
语音未落,人已纵出,此时与那童子只不过相距尺许,司马瑜双手俱出,分向那童子两肩抓去。
那童子既不回顾,也不闪躲,眼看双手就要临肩,那童子像以被一股巨力推动,飘出丈余,接连几纵,已然出了旅店大门。
司马瑜虽两抓落空,仍然换而不舍,紧跟而出。
此时街衙之上,早市已发,人烟稠密,只见万头攒动,那里还有那青衣小童的影子。
司马瑜顾腕一叹,徒呼负责,颓然回到屋中。
萧奇道:“就算你将那童子抓住,你又能问出什么?看看那红柬内写些什么话?”
司马瑜听萧奇提起红柬,才猛然想起,方才在屋外双手齐发时,已然随手一丢,立刻回身屋外在庭院中抬回红柬。
司马瑜将红柬展开,六个人一齐探头来看,只见那上面写道:“闻听你等对我之令置罔闻,俏罗刹冷如冰,艳罗刹靳春红,不但不遵令改名易号,反欲邀武林高手于五月五日前来本庄大兴师问罪,碧云山庄门户洞开,欢迎尔等前来授首,五月五日午时一过,即开杀戒,希勿自误误人。”
下面的署名是“碧云山庄俏艳刹女李冰红”。
靳春红一把夺过红柬,撕得粉碎,怒道:“好大的口气,简直太狂了!”
冷如冰接道:“不怪人家口气大,一个门下使唤童子,已有绝世轻功,可以想见他的主人了。”
萧奇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头我只会打硬仗,可不会劝心眼,等我找到方天华再说,那家伙的鬼主意多,也许有挽回之机,老头儿去了。”
萧奇安慰众人一番,掉头耐去。
司马瑜等五人各自吁了一口长气!
时光荏苒,春去了。夏来了,夏也深了。
南边天热较早,虽是五月初,已有了褥署的焕热。
司马瑜心里也是焕热的,面目热中带躁。
今天已是五月初三了,长眉笑煞萧奇东海之行仍未回程,冷如冰与靳春红二人,几次三番要连袂上碧云山庄,都让司马瑜给劝阻住。
他们的理由是对的,既然李冰红无缘无故的找上了她们,那就应该由自己去了结,免得李冰红滥开杀戒,使武林中人遭受无辜。
可是,司马瑜了解她的个性,此去必然丧生于李冰红手下,所以,他坚持不让她们二人前往,并着薛琪马惠芷二人轮番看守,以免她二人逞强暗去。
月余来,司马瑜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天华身上,而去约方天华的萧奇却又过期不回,怎能令司马瑜安心呢?
看看天色又晚了,旅店已然上灯,司马瑜的心情跟着时光的流逝,愈来愈沉重。
冷如冰近乎哀求的声音,已不知在司马瑜的耳边讲过多少次了,这晚,眼看今天的等待又白费了,于是,她又向司马瑜求道:“瑜弟弟!求你让我跟靳春红妹妹去吧!死也好,活也好,反正绝不能让李冰红妄开杀戒,祸及无辜。”
司马瑜和声劝道:“再等等,也许今晚,也许明晚,他们一定会来的,师父虽然爱说笑话,可是这种玩笑他绝不会,我们一定要等他老人家回来再作决定。”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怕我们去送死,我与春红妹妹也算是死里逃生,毒龙岛,太湖畔,白雪宫,我们都是该死不死,必死又生,何况此去碧云山庄,并非准死无疑,你何苦劝阻我们呢?”
司马瑜一向豪气凌云,从未像这次前门惧狼,后门怕虎地畏首畏尾,实在是震惊于李冰红凌厉的一招所使然,此时,被冷如冰逼得答不上话来,心念一横,咬牙说道:“好,我与你们一道去。”
“好”字一出口,冷如冰靳春红的面色一松,但下面那句话一说出来,她二人心里又是一急。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一向都依从你,唯独这次不行,你不能去!”
司马瑜咬牙道:“我一定要去。”
薛琪与马惠芷也同声道:“我们也要去。”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哄哄之声齐道:“我们也要去!”
屋门一开,来人一见,司马瑜可乐坏了。
长眉笑煞萧奇领头,紧跟着东海三魔,浑元笔方天华,信口开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孙述,马卓然,最后是尸魔长孙无明。
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的进人屋内。
靳春红扑在天魔齐漱情怀里,像受了无限委曲,嘤嘤凄泣!
马惠芷也扑在马卓然怀里喊爸爸。
方天华也将薛琪揽在怀里,频频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萧奇也以慈祥的目光看看冷如冰和司马瑜姊弟二人。
长孙无明哈哈笑道:“这是演四父女会,叫我这孤老头子好不羡煞!”
李一定与公孙述也同声道:“可不是,将来露尸荒郊,连个收尸装殓的都没有。”
长孙无明挪榆道:“可是咱们孤老头子也有好处,大可不必为下一辈操心,无牵无挂,倒也轻松。”
天魔齐漱清笑道:“苦核!你无儿无女也轻松不得,碧云山庄之行,生死存亡操在人家手里,你还不是要去。”
长孙无明道:“碧云山庄之行,我是想瞻仰一下李冰红有多大能耐,竟然要血洗武林,我可不是为了你们孩子们的死活。”
公孙述笑道:“老偷儿原指望在那钓鱼矾享上一年清福,不想是个劳碌命,又给你们搬来了,老偷儿什么都不怕,只怕自己偷了别人一辈子,可别把老命让人家偷走了。”
齐漱与长孙无明及公孙述在一边说笑,方天华与司马瑜也在一边叙旧。
司马瑜问道:“前辈一向可好?”
方天华道:“无病无痛,有什么好不好,小子,我托的事替我办了没有?”
司马瑜知道是关于薛夫人的事,乃答道:“在白雪宫中已然见过夫人,也说起过你的事,她没表示什么,只是不愿和你再见。”
方天华渭叹一声道:“唉!想不到云娘误会我如此之深,此生恐怕再难见到她了。”
司马瑜道:“不,薛夫人等被困白雪宫中之时,曾着我找你去解救她们的。”
方天华眼中神光一闪,喝道:“小子!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司马瑜道:“我与师父中途遇见沙克浚………”
方天华制止道:“我知道,你不要讲了,看来是天意使我们俚缘一面。”
长眉笑煞萧奇见众人闲话似已谈宛,乃正色道:“各位长途跋涉,旅途劳顿,坐下歇歇吧!”
一间屋里十四个人,又是大热天,真是挥汗如雨。
司马瑜道:“我们上院子里坐吧!”
于是,吩咐店家在庭院中摆好条凳,砌上一壶看菜,大家围坐而谈。
方天华最具机谋,此时说道:“碧云山庄李氏兄妹的来路,我觉得有点不明,纵横江湖数十年间,正邪各门户,水旱诸豪杰,我也识之不少,突然在武林中窜出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年青人,实在令人费解。”
司马瑜问道:“那万漏阁华云方前辈可晓得?他的武功比那李氏兄妹却又强出甚多,剑术更是惊人。”
方天华颔首道:“你师父已终对我说过,凭铁剑先生的精湛剑术,被华云三招削发裂裳,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司马瑜道:“那华云方前辈可曾听人说过?”
方天华摇头道:“没有,不过据我看,万漏阁与碧云山庄的关系并不单纯,姜子湘与李冰红的一段恋情可能也是鬼扯。”
方天华足智多谋,早为众人所知,天魔齐漱清问道:“方兄根据什么作如此断论?”
方天华笑道:“我觉得内中漏洞很多,李冰红既未走动江湖,绰号纵何而来?难道是自己对的,据李项空言,冰红因貌鬼而号‘刹女’,但她又不是天生鬼陋,只是最近才被华云强服变容之药而改颜,诸如此类疑点甚多……”
齐漱清道:“有点道理,还有呢?”
方天华正色道:“你们这几个老一辈的,可曾听说过有姓李的武林中人,所以,他俩可能不姓李,更可能不是兄妹两人。”
萧奇道:“太武断了吧!”
方天华目中神光一射,凛然道:“只要发现半点假,那全部都是假的,那俏艳刹女李冰红的名号都是假的。”
众人同声惊道:“有何为凭?”
方天华目扫全场,漫应道:“名字绰号用字相同,可说是巧合,但李冰红却自露破绽,各位都知道,罗刹可有男的,为什么要取号‘刹女’,分明是想避免太多的雷同,再说,冷,靳两位姑娘初临江湖,名气不大,那李氏兄妹又不涉及江湖中事,如何知道武林中另有俏艳二罗刹其人,更何能知道她两人明艳照人,秀丽不群?”
众人吁了一口气,司马瑜问道:“她不过只要冷姊姊与靳姑娘更名易号,并无大的苛求,她犯得着如此布局?”
方天华从容答道:“小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冰红她的目的不是要冷靳二人改名易号,她深知武林中人虽死不愿改名易姓,所以她说,冷靳二人她不改名易姓,就要血洗武林,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众人齐声问道:“她为什么要如此做?”
方天华答道:“那当然有她个人的原因,再告诉各位一个惊人的事,李氏兄妹根本就不鬼,面覆黑纱,不过是怕人认出他们本来面目。”
众人“呀”地一声惊呼。
方天华面含微笑,从容道:“不必惊奇,理由很简单,华云与碧云山庄并无宿愿,他要改变李冰红的容貌。只是为了替他的女儿打算,希望割断他徒儿姜子湘与李冰红的恋情,那为什么竟连同李项空的容颜一齐毁去,这是一大疑结。”
众人齐点头默表赞同。
方大华又道:“冷如冰和靳春红自知武功难抵李冰红,仍不愿受迫改名易号,那李氏兄妹岂能甘服变容之药而毫示反抗,一个女子,其面目几为第二生命,焉能轻易被人毁去,变得鬼陋不堪。”
司马瑜一声惊呼,连声道:“对!对!对!那李冰红一定不鬼,我也发现了一桩疑问,那日在念红居,看见‘念红居’三个字与碧云山庄的庄门名牌,门联匾额上的字都出自一人手笔,问起姜子湘,他说是他写的,各位想想:他仅是碧云山庄客人,挥笔留一两幅字画,倒是常情,总不能说是碧云山庄在姜子湘临庄之前,那山庄连一块名牌都末坚立,很明显的,碧云山庄建庄之时,姜子湘曾参与其事,那他们岂不是同路人?”
方天华道:“想不到你这小子也细心起来了,所以,我们去碧云山庄以后,第一步要摘下他们的面纱,看看他们面目。”
马卓然道:“这个小女也许可以办到,惠芷,试试你那法宝。”
马惠芷探手入怀,玉手一扬,一道青光笔直射出,屋檐下挂的灯笼,砰然落地,青光顿香。
方天华惊道:“马姑娘会放飞剑?”
马卓然笑道:“那里是什么飞剑,这是小女自制的一样小玩艺,有时真有点用处。”马卓然又对马惠芷道:“惠芷!快把你那宝贝玩艺拿出来,解说给方前辈听听。”
这玩艺只有司马瑜在玄冰谷见过,其余众人莫不好奇地探头观看。
马惠芷将那片锋利无比的青光圆片取出放在手上,解说道:“这圆片是钢母渗青铜锻炼而成,锋利不下于一般千古奇刃,这孔中系有一根透明细线,是产于苗疆的一种人面蜘蛛,坚韧无比,且可长短伸缩,使用时,以内力灌注线身,即可控制自如,一端扣于袖内,内力一松,一即自回袖内,割丝裂帛,屡奏其效,有时也可哧唬住人。”
马惠芷说完,玉手一扬,一道青光绕场打转,掠空有声,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马惠芷将圆片收回,道:“到了碧云山庄后,我可乘机将李冰红的面纱割下来,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方天华击掌选道:“对!就是这个主意,割下她的面纱,让我们看看她的本来面目,也可以收到恫哧的效果。”
众人一致赞同,天魔齐濑清道:“方兄说,李冰红的本意,只是想向武林寻仇,强令冷靳两位姑娘改名易号姓只是藉口,到必要时,二位姑娘就佯称答应她的条件,看她有何反应?”
方天华道:“对,只怕到时那妮子又别有花样。”
长孙无明笑道:“这一次,看样子用得上我了,如果万一动武,先让我耍起我的老法宝,方面可以试试她的内功,一方面也可以消耗她的内力。”
萧奇道:“必要时,我们也不必顾忌武林中的规矩,我们可以联手相戒,因为兹事体大,关系着武林中的命运,即使以十四对二,我们也应在所不惜。”
李一定笑道:““你们说了半天,我老头儿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哩!此事只宜智取,不宜力斗。”
方天华道:“你说话,你有什么妙策?”
李一定言道:“妙策倒没有,只是凭我信口开河的三寸不烂之舌,到时胡吹一顿,也许能将那李氏兄妹唬住。”
齐濑清笑道:“只怕未必,你在太湖料胡吹一通,虽然一时瞒住了方天华,还是被我识破了机关,我们定订一个原则,七取不成,就要豪夺,只要能阻止他们血洗武林的狂念,如萧兄所言,拼上我们十四条命也是在所不惜。”
公孙述笑道:“好,一言为定,老偷儿也活得不耐烦了。”
方天华取笑道:“老偷儿,你走到那里偷到那里,这一回去碧云山庄,但原你能偷出个名堂来。”
公孙述道:“你这个凶人,竟敢取笑我,看飞剑!”语毕,一抬手臂,一道青光暴射而出,飞快地在方天华项问一转,又隐入公孙述袖中。
马惠芷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宝贝玩艺,不知何时被公孙述偷走了,当时觑观地道:
“前辈端的妙手空空,身上物件被前辈取走,竟是浑然不觉。”
方天华笑骂道:“你这老贼,真是贼性深恶,积习难改,看来只有斩断你的双手,你才会改邪归正。”
公孙述道:“方兄,你也骂得太重了,老偷儿不过见马姑娘的宝贝玩艺甚是有趣,一时心痒偷取来把玩把玩,不想挨了一顿骂,此番碧云山庄回来,发誓不再偷了。”
他两人骂骂笑笑,将众人紧张的心情也松缓了一下。
马惠芷朝公孙述道:“前辈已然试用过了,就请还给我吧!”
公孙述装模作样地道:“什么?老偷儿怎么会要你们小孩子的东西,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马惠芷用手一摸,那圆片竟端端正正地在自己袖里,不禁一怔。
马惠芷赞道:“公孙只手法如神,此番碧云山庄之行,必有大用,希能把握良机。”
方天华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我食歇息吧!明早登程,有什么问题路上再商量吧!”
当下,各自归寝,一夕无话。
翌日,五月四日。
一行十四人,结算了房饭钱,出了旅店。
他们置办了些肉脯,饼干,烧酒,以为路上裹腹之需。
自番禹前往碧云山庄,不过一日脚程。
天黑不久,一行十四人已然到了碧云山庄附近,寻得一座破败古刹暂歇。
撕肉脯,嚼饼干,饮山泉,歇冷酒,这顿晚餐吃得津津有味。
晚间,寻得一些干草,铺地为榻,躺下也甚软柔舒适,公孙述与李一定自动轮流担任守望。
夏天昼长夜短,寅时已过,天已大亮了。
山林之中,空气清新,呼之遍体清爽。
方天华有感道:“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寒暑,何苦你争我夺,永无宁日,倘能居此山林,与世无争,终日倘祥于山水之间,优哉之念?”
方天华谓然道:“此念早动,只是责任未了而已!”
萧奇一怔,问道:“责任未了!方兄所指为何?”
方天华也不答话,用眼光一瞥薛琪和司马瑜二人。”
萧奇一目了然,笑道:“方兄尽可放心,我活着一天,那小子就不敢不听我的话,绝对亏待不了……”
方天华摇手制止萧奇再往下讲,轻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此时,江日已升,万道金光,象做着美好的远景。
方天华不觉心头一振,扬臂呼道:“走!”
一字既出,司马瑜纵身上前带路。
此地,离碧云山庄不过四五十里地,虽然与李冰红有午时之约,也不消飞快奔行,只要信步行去,在辰末已初也可以走到了。
一行人甫走了一箭之地,忽然看见山径之旁竖立了一方木牌,众人一齐趋前观看。
那木牌上写着:“碧云山庄今有盛会,方圆五十里内已封,除本庄所邀贵客外,擅入者削足斩手!”
木牌上所言,狂傲已极,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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