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杰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刚才那一剑出手极毒,如果自己不及时化解,杜素之很可能会一命丧于剑下;而且他现在为止,还是口口声声把杜素之当作梅铁风,这个掌门人就很有问题。
可是他见风无向,梅杏雨,甚至杜素之本人都不予说破,他心中又感到不解,难道他们都没有发现吗?
杜素之见夏侯杰神情犹豫,抢着道:“老牛鼻子,距离上次斗剑有多久了?”
铁冠真人屈指算了一下,道:“整整十个年头了!”
杜素之一笑道:“不错!你倒记得很清楚!”
铁冠真人道:“应该清楚,每隔十年你就来吵我一次,对我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杜素之轻轻一叹道:“二十年来。三次败在你的剑下,我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岁月不饶人,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活上十年了!”
铁冠真人道:“没问题,照你的精神看来。不亚于少年人,你是否还想再订个十年之约!”
杜素之摇头道:“不了!二十年来,为了想胜过你,我把全副精神都用在剑上,自己也感到疲倦了。尤其是连败三次之后,我想也应该认输了!”
铁冠真人一愕道:“你是说你认输了?”
杜素之道:“是的!”
铁冠真人想想,道:“贫道感到非常遗憾,多少年来,我一直是为了你的原故而策励自己!”
杜素之笑道:“牛鼻子,你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定多高兴呢!而且今后你要把全付精神用在对抗魔心圣教上面,我也不好意思再来分你的心!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声明,认输是可以的,对外可不能公开,我姓梅的没有这么好讲话!”
铁冠真人一皱眉,道:“武当的解剑石被毁,你叫我如何交代呢?”
杜素之道:“这件事外人还不知道,你可以召集全部门下弟子,说明已经将我击败,另外再照样树一块石碑!”
铁冠真人道:“口说无据,他们怎么相信呢?”
风无向也道:“这样最好!掌门人对内有了个交代,我们几个外人发誓绝不多嘴!”
铁冠真人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试试看,只要门下弟子没有异议,我当然没问题!”
风无向道:“掌门人先晓以大义,叫他们顾念大局,勿计小节。大概不会有问题的!”
铁冠真人道:“好吧!我先去召集弟子。”
风无向一恭身道:“掌门人请,小侄等候召唤!”
铁冠真人点点头,告辞回山去了。梅杏雨与杜素之对望了一眼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夏侯杰这才忍不住问道:“风兄,这是怎么回事?”
风无向神色庄重地道:“我也不知道,老道士似乎有点问题,否则怎么会连梅老前辈都不认识了呢?这件事恐怕梅小姐与杜前辈才清楚。”
梅杏雨反问道:“你怎样看出来的?”
夏侯杰道:“我真看不出来,他一点都没有变,声音笑貌都与以前一样,如果杜前辈不以梅老太太的身份前来,我简直不知道他有问题。”
梅杏雨又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风无向道:“三年前过七十岁大寿时,我奉家师之命前往祝贺见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见面。”
梅杏雨怔然道:“一个人乔装当真能如此逼真吗?”
风无向一惊道:“你说他是假的?这不可能呀!我们是外人不容易看出,他们门下那么多的弟子也看不出来?”
梅杏雨道:“不错,武当的情形与少林差不多,除了一两个特别亲近的弟子外,掌门人与其他的门下都很隔阂,黄先青西域未归,自然就没有人能看出破绽了。不过我知道他的确是假的。”
夏侯杰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梅杏雨过:“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那个人唯恐我们不信,为了证实他的话不假,才特别教我们试验他一下。”
风无向道:“如何试验?”
梅杏雨道:“铁冠老道平时深居简出,只有我奶奶跟他斗过两次剑,只有剑法中可以看出他的真伪。所以那人告我故意毁去解剑石,逼他不得不出头应战。”
风无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太危险了,如果他真是假冒的,为怕露出破绽,一定会尽量设法杀死令祖母以图灭口。”
梅杏雨笑道:“我想他不敢,也许他可以在一两招之下杀死我奶奶,可是要考虑到我的问题,他就必须特别慎重了,因为我一剑毁石的繁杂招式,足够他伤脑筋的。”
风无向点点头道:“难怪他见到断石上的剑痕后,态度改变很多,由执拗不情变得息事宁人起来,不过你们怎么又想到由杜前辈来冒充令祖母的呢?”
杜素之道:“那是我自告奋勇而出头的,因为我觉得梅老太太毕竟不宜冒险。如果这家伙果然是冒充的话,定然不认识梅老太太,用我做个试验,不是更容易证明了吗?”
梅杏雨道:“最重要的是我们对那个通讯息的人还不太相信,如果她告诉我们的消息不实,贸然毁掉解剑石后,岂非自绝于人,更难取得别人的谅解了。”
说时用眼一瞟夏侯杰,那语意中的别人显然是指他而言,夏侯杰低下了头,杜素之笑道:“我说不会的,赵仙子对我解释得很诚恳,而且她对已往的计划很后悔,感到很对不起你,所以才用这件事略赎前释。”
梅杏雨道:“我不能太相信她,很可能这是她的诡计,使我陷入更深。”
杜素之一笑道:“你对她成见太深了。冒充令祖母的计划也是她授意的,现在你总该相信了。”
夏侯杰一怔道:“怎么又是赵景云呢?”
杜素之道:“这位忧愁仙子当真很了不起,一切计划都是她想出来的,连当初梅小姐跟你反目绝据而去,也出之她的授意,否则梅小姐怎会如此不通情理?”
夏侯杰惊愕道:“什么?那也是你们事前商妥的?”
梅杏雨幽幽地道:“她来找我,告诉我丢失了剑是多么严重的后果,唯一的办法是利用你的力量把郝步芳争取过来,我在那里岂不是碍事!”
夏侯杰长叹道:“你太傻了,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做这种事的!”
梅杏雨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所以我才放心走开。把你让出来,否则你执拗起采,岂不是成了我的责任,梅杏雨总不能担承破坏大局的罪名!”
夏侯杰一方面感于她的情意,一方面也有点不以为然,因为梅杏雨分明是说自己已经属于她了,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不便提出抗辩,予人难堪!
风无向大笑道:“我说梅小姐通情达理,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中豪杰,绝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现在夏侯兄该放心了吧!”
梅杏雨一哼道:“你别乱捧人,你的表妹对你很不谅解,以后有你的麻烦呢?”
风无向微笑道:“区区寸衷,已经完全剖析给梅小姐听了,希望梅小姐相机劝导她一下!”
梅杏雨道:“我虽然可以帮你说明一下,但最主要的还是靠你师弟。女孩子对感情的事很固执,如果无法使她心有旁属,那是难说话的!”
风无向急道:“我已经尽量造成他们的机会了,而且我也知道赵师弟很喜欢她!”
梅杏雨道:“问题是她会不会喜欢那个赵千里!”
风无向道:“她应该喜欢,赵师弟一切都比我好!”
梅杏雨道:“这是你们的想法,其实根本就错了,女孩子一开始也许会喜欢风趣而善解人意的男人,但是很快就会发现那种男人的懦弱而失望,我自己是个过来人,有一段时间我钟情于罗君秋,以至于在他新婚之夕,我疯狂得想去拼命,幸而在那时候遇见了夏侯大哥,他的润厚,他的坚强以及他自律的精神,突然使我发现了一个男人真正的美德。只有这种男人才是可信赖的,因此我理智地作了更好的抉择。我相信宫素娟现在一定很后悔,在泰山剑会上,罗君秋表现得哪有一点象男人!”
夏侯杰忙道:“你别胡说,罗兄在那天表现绝佳,赢得在场者的一致尊敬!”
梅杏雨笑道:“你错了,那天他能振作,完全是你师妹在旁边的策厉。如果是他一个人与会,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被母亲牵着鼻子走。照我看来,那个丑八怪穆元标还比他骨头硬一点,如果没有你,我宁可去嫁穆元标!”
她赤裸无隐的谈话,使夏侯杰浑身都不自在,忙道:“我们还是谈目前的问题吧!”
梅杏雨道:“目前没什么好谈的了,铁冠老道已经被证明是假冒无疑,只是不知道他属于哪一方面的!”
风无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魔心圣教那一方面的,从他发现你的剑术路数后,我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少林与武当的剑术都是走单一的路子,他能瞧出复杂的变化,就是一个破绽!”
夏侯杰道:“还有他控制武当的手段,与魔心圣教如出一辙,我也有所怀疑,可是从他的剑术造诣来看,魔心圣教中似乎还没有这种高手!”
梅杏雨道:“这个人是古白龙在中原挑选的,赵仙子悬疑的两个问题是,他的来龙去脉与真的铁冠老道此刻生死存亡,叫我们想法子弄弄清楚!”
风无向道:“还有一点是他与铁冠真人怎能如此相象,凭心而论,他并没有经过化装易容手术……”
夏侯杰道:“古白龙本人最擅化装,有千面之称,他自己就有着好几副面目,好几种身份!”
风无向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古白龙化装术再精,总还有踪迹可循,这个假老道可完全无嫌可索!”
夏侯杰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刚才不拦住他呢?”
风无向道:“可造次不得,我们一起上手,或许能杀死他。可是无法能证明他是假的,对武当就无以交代,日后黄先青回来更不会谅解我们,而且武当门中全部服了毒药,杀了他,岂不是把武当整个毁了!”
杜素之道:“刚才我不立刻揭穿他,也是有道理的。他跟我动手时,故意将门下遣开,就是怕万一揭穿身份时为门下所知。因此我要揭穿他,也必须当着他全派弟子的面!”
夏侯杰问道:“我们有机会吗?”
杜素之道:“刚才他并没有认出我,以为已经瞒过了我们,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到他寺观里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风无向道:“如果他的形貌与铁冠老道一般无二,要指证他假冒很不容易!”
梅杏雨道:“武当的人都认识我奶奶。如果他把杜前辈当作我奶奶,其身份不攻自破,不必另外求证了!”
夏侯杰点点头,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身份虽假,几手剑法却已超神入化,我们能胜过他吗?”
风无向笑道:“梅小姐不是找到了一柄宝剑吗?就凭毁石一剑,已足够制住他了!”
梅杏雨凝重地道:“不!我根本没有什么宝剑,毁石的那一剑也是假的,我的功力还没有到那种境界!”
风无向微怔道:“你毁石之际,我表妹在旁目击,一点都假不了!”
梅杏雨苦笑道:“那是前一夜我偷偷上来,预先布置好的,为的就是要寒寒他的心,使他不敢轻动!”
夏侯杰骇然道:“那就需要从长计议了,我架开他的一剑,已经试出他的内力深厚,力敌恐非其匹!”
大家都感到很沮丧,杜素之道:“我也试出老家伙很不简单,我攻他的三剑都是跟梅老太太学的精心绝招,他完全不当回事。这个老道士比真的铁冠还高明百倍,必要时只有用我的冰绡渔网缠他一下,你们再配合行动,看看是否能行!”
风无向道:“到时见机行事吧,现在来不及商量了,上面已经有人下来了!”
果然山上遥遥下来一个中年道人,相貌清癯。
风无向心中一动,连忙道:“这个人可以踉他先商量!”夏侯杰道:“事关重大,风兄必须特别谨慎!”
风无向道:“夏侯兄怎么忘了,他叫凌无咎,是武当最佳的剑手,也是前一届的剑会盟主,绝对不会成问题!”
夏侯杰也约略记起来了,在泰山时,他们曾经见过一面,而且剑会盟主的令符金色短剑就是在他手中交出来的,不过他还是低声道:“最好先探探他的口风!”
风无向笑着先迎上去,一拱手道:“凌师叔好!”
凌无咎是最近入的道籍,以前还是俗家打扮,跟少林走近,风无向与他较熟,乃以师叔称呼!
凌无咎笑着点头,道:“好!各位也好,为了武当的事劳动各位了!”
风无向道:“小侄等没有出什么力,还是梅老前辈通晓大体,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说着用手一指杜素之,凌无咎脸上微现愕色,风无向忙道:“刚才梅老前辈与贵掌门铁冠道长又切磋了一次,对贵掌门剑术造诣之深,大为倾服,所以深悔毁石之举,愿意当众表示歉意!”
凌无咎任了一怔,才低声道:“那么你们都知道了!”
风无向道:“师叔是指何而言?”
凌无咎低声道:“大家心里明白,梅老夫人更明白!”说着朝杜素之看了一眼。风无向觉得言中有话,连忙道:“梅小姐是有人预示先机,小侄等则是不久前才略有所觉,师叔难道也有所发现吗?”
凌无咎低声道:“我只觉得掌门师兄变得太多,尤其是令师来告魔心圣教的动向后,他召集全观门人弟子服下毒药以示忠贞,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掌门师兄外刚内慈,对门人一向爱护备至,怎会有这等不情之举!”
风无向道:“师叔如此细心,那么我们的行事就方便多了。现在大家都想解决这个问题,师叔是否前来邀请梅老前辈上山呢?”
凌无咎点点头,风无向忙道:“那就请师叔上去安排一下。梅老前辈虽是负荆请罪,以她老人家的江湖声誉,武当也不应草率从事!”
凌无咎道:“我明白,我一定会告诉弟子们以盛仪接迎梅老夫人!”
说完拱拱手,又上山去了,风无向笑道:“幸亏凌师叔下来一趟,我们还可以把假戏唱得久一点,等必要的时候再作处理!”
大家就在山下等着山上第二次派人下来相请!
先是一阵钟鼓齐鸣,停歇片刻后,才由一列年轻的道士簇拥着一个身披华丽道装的中年人敲打着法器而来。
他们每个人都着上了新装,如临大典,腰间都佩有擦得雪亮的剑鞘,鞘端的剑柄也耀目生光,垂着红绿色的流苏,悬着玉佩剑坠,又似乎充满了杀气。
到达半山处,他们都停了下来,那中年道士用洪亮的声音道:“掌门师兄命小道前来恭迎梅老夫人与列位,真武殿奉香聚晤。”
杜素之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隆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付。
四人中只有风无向经验过这种大场面,因之他立刻上前代表大家答礼后,开口道:
“不敢当,贵派以如此盛仪见容,实在太隆重了。”
那中年道士道:“这是掌门师兄的口谕。”
风无向道:“在下等已与凌道长晤谈过了,此次仅是普通武林访诣。”
中年道士道:“无咎师弟现掌本门司宾事宜,这是他与掌门师兄会商后所作的决定,转示小道执礼迎宾。”
风无向道:“那么这是凌道长的意思了?”
中年道长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风无向道:“其实用常礼就行了,我们都是武林同道,不谙礼仪、遽膺盛仪,容或有应付不当之处,贻笑大方事小,冒渎贵派,失礼事大。”
中年道长道:“敝派除了在百年前迎迈朝庭天子御驾朝山后,一直未曾举行过如此大典,唯恐门下弟子疏于仪注,故而藉机练习一番,再者此次列位赐莅,也是武当百年来的一件大事,理应如此接待。”
风无向道:“那就请道长随时关照一下,以免我们过份失仪。”
中年道者笑道:“风大侠放心好了,武当自律虽严,对列位却不敢要求,尤其是解剑石未曾再立前,仅属普通寺观,列位不妨随便一点。”
风无向又道:“借问道长宝号如何称呼。”
中年道长又稽首道:“小道心月!”
风无向知道武当与铁冠真人同辈有二十八人,以二十八星宿为排行,铁冠真人是昂日鸡,故以铁冠为号,这中年道长为心月狐,二十八宿地位崇高,乃尊敬地道:“请道长多加赐诲。”
心月道长道:“不敢,小道敬为前引。”
于是挥挥手,那列年轻道者各持法器奏乐为引,心月道长居先转身登级上山。夏侯杰感到很窘迫,低声道:“我们都是为了解剑石被毁之事而来进诣的,石碑虽毁,礼不可废,我们是否要取下佩剑……”
他原是对风无向说话的,心月道长在前听了回头笑道:“夏侯大侠的盛情可感,可是武当在大问题没有解决前,任何陋规都暂时搁置不用,大侠只管带着剑好了。”
夏侯杰有意地问道:“贵派不过就是剑石被毁,这问题立可解决了。”
心月道长笑道:“这只是一个最明显的问题,梅老夫人毁石之时,小道恰好在场,由于事关重大,小道未敢造次,故而留待掌门师兄裁决。”
梅杏雨在夏侯杰的耳边道:“那天是我奶奶亲自来的,这个人是在场。今天他见换了杜前辈,也没有说破,可能是凌无咎已经说好了。”
夏侯杰默然地点点头,大家徐步登山,慢慢走到真武大殿之前,柳文佩已先在那里了,殿门外仍是站着两列年轻的全真门下,个个衣采鲜明,手持执事法器,腰悬长剑。
柳文佩可能也得到了关照,过来拱手道:“梅老夫人,这次你肯俯允所请,息事宁人,总算给了老朽一个薄面,老朽先行致谢了。”
素之也装模作样地道:“铁冠行事鲁莽,自不量力,幸蒙台端斡旋,未致酿成大错,实在该谢谢台端才对。少时仍盼台端多为美言两句。”
柳文佩凑过来道:“哪里,哪里,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又低声道:“这里都是三代子弟,没有见过梅老夫人真面目,回头到了里面,杜夫人仍然小心。”
杜素之道:“凌无咎没有打过招呼吗?”
柳文佩道:“他只拣几个靠得住的师兄弟知会了一声,为了配合事情的发展,他不敢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请我转告夫人一声。”
杜素之一怔道:“难道武当也有靠不住的人吗?”
柳文佩低声道:“假如武当掌门是别人冒充的,他绝不会单独一人来此,所以凌道长认为需要谨慎一点。”
他暗下塞了一块面纱在杜素之手中,低声道:“趁这些人不认识夫人,而且又公开照过面了,先伪装一下。”
杜素之会意,装做是从袖口里把面纱取了出来,蒙在脸上,柳文佩故意惊问道:
“老夫人这是干什么?”
杜素之道:“老婆子自侮孟浪,现在是以待罪之身前来负荆,无颜见人,故此先遮遮羞。”
柳文佩哈哈一笑道:“老夫人的倔强脾气还跟当年一样,柳某这两天与铁冠真人晤谈颇洽,知道他是一位修为有素的忠厚长者,不会给老夫人难堪的。”
杜素之道:“铁冠是老婆子故人,大家的脾气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老婆子面皮薄,受不了两句重话,到时如果脸色太难看,反而叫大家不愉快,还是挡着点好。”
柳文佩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梅老夫人本人此刻何在?她别莫来坏了大事。”
梅杏雨低声道:“我奶奶照预定的计划是突然现身拆穿那假牛鼻子诡计的,武当的环境她很熟,一定不会过早出现,使我们不便的。”
柳佩道:“这就好了,凌道长就怕这一点,如今祖母现身太早,一切安排就失去作用了。”
刚谈到这里,殿中钟鼓又鸣。心月道长从旁边的侧门进去后高声道:“梅老夫人祖孙,剑会盟主夏侯杰大侠,少林风大侠前来拜山。”
殿中传出凌无咎的声音道:“开正门缝请喜宾入座。”
密闭的殿门突然打开,里面金碧辉煌,正中是三清神像,像前是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真人的牌位,两旁都设了座,一边是七八张空席,中一边只有一张锦披座椅,椅后站了一排中年的道家全真!
心月道长也站进行列,凌无咎在最后一名,也最靠近殿门,他微一稽首道:“请柳施主委屈一下,暂时恭陪梅老夫人入座,本座职责在身,不能招呼了!”
柳文佩笑道:“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朝杜素之一摆手,道:“梅老夫人请!”
杜素之低声问道:“是否要先上香!”
柳文佩道:“三清神像前的香是应该上的,张三丰真人神主前的香要等掌门人出来后再作决定,如果他请你上香,就是表示接受你的道歉!”
杜素之闻言点点头,神像前有金盆盛着清水,她先净了手,然后顶礼上香。其次是梅杏雨、夏侯杰,风无向,一一顶礼献香毕,柳文佩把他们引到座上坐下。
凌无咎高声道:“嘉宝沾香已毕,请掌门人升座,行拜山之仪!”
铁冠真人仍是穿着寻常道装,由殿后出来,他见状不禁一怔,低声问道:“无咎师弟,这是干什么?”
凌无咎道:“梅老夫人是武林前辈,夏侯大侠仍本届剑会盟主,风大侠是少林全权代表,又是少林掌门信符的持有人,身份显赫,前来拜山,理应盛仪相待!”
铁冠真人道:“你应该先问我一声!”
凌无咎道:“掌门人没有作特别指示,小弟自然依礼而行,以免贻笑天下!”
铁冠真人似乎有点狼狈,点点头道:“你作得很对,可是,你通知我一声,使我也好有个准备!”
凌无咎道:“掌门人吩咐说这四位前来拜山,小弟以为掌门人已经知道的!”
铁冠真人顿了一顿,道:“我没有说拜山,只吩咐你接待各位嘉宾上山!”
凌无咎道:“掌门人说出嘉宾两字,就是作拜山的指示,小弟职掌司宾。自当遵礼行事!”
这时首列的一名老年道者道:“掌门人为了解决剑石被毁的事,日夜烦萦于心,一时疏忽,没有作详细考虑,好在凌师弟深明礼仪,安排就绪,没有使武当失礼就行了,掌门人请升座,就仪吧!”
铁冠真人看看身上的衣服,感到很为难,那老道士又道:“后殿执事弟子已替掌门人把袍服送到!”
凌无咎笑道:“不必了!”
那老道士怫道:“如此盛典,掌门人怎能微服登座!”
凌无咎正色道:“师兄既然重视礼仪,小弟倒有一向话请示,掌门人当众更衣是什么体统!”
那老道士还要开口,铁冠真人摇手阻止道:“奎木师弟,凌师弟职掌司,懂得比你多,还是听他的吧!凌师弟,这些年来我忙于潜研剑术与修务,一把正经的礼法都丢开了。可能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你要随时提示一下!”
他的神态十分自然地入座,凌无咎朝几个人看了一眼,奎木忙道:“当然了,多少年来,武当也没有举行过什么大典,别说掌门人不清楚,连许多专习礼仪的弟子也都荒疏了,方才掌门人升座时,他们连鸣乐都忘了!”
凌无咎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们,小弟原已关照他们,只是掌门人走得快了一点,他们还来不及鸣乐,掌门人已经入座了!”
铁冠真人眉头微皱,似乎体察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失态的事,但是他的神情毫无异状,一笑道:“算了!算了!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本来我举步时,他们就应该开始鸣乐的,可是他们动作慢了一点,我又不能等他们,干脆快点走过免得出丑。奎木师弟,这些弟子年纪太轻,实在经不起挑剔,闹出笑话来,第一个丢人的是我这掌门人!”
奎木默然无语。铁冠真人又道:“凌师弟!你是掌司仪的,可千万别再出错了。我丢了人,就是武当丢人,追究责任,我固然有错,你也难以卸责,我可不能对你客气容情了!”
这边五个人心中都为之一震,大家都明白凌无咎是存心用礼法来测试一下这个掌门人的真伪,所以不声不响,遥然排出大典。谁知这个铁冠真人十分厉害。言笑从容,将自己的失仪推托开来,最后还把责任反加在凌无咎头上。
凌无咎朝杜素之等人看了一眼,意思是说全要倚靠他们了,然后高声道:“请掌门人在祖师神主前上香请灵。”
铁冠真人站起身子,凌无咎亲自捧了另一口金盆给他净了手,然后循礼上香祝祷,居然做得规规矩矩,丝毫不露破绽。
铁冠真人祷告完毕后,神色一正道:“有请梅老夫人谈话!”
杜素之只得站了起来,道:“梅铁风候教!”
铁冠真人一笑道:“老婆子,你别客气了,这是武林聚会,大家最好免去那些俗套,痛痛快快地讲吧!你为了一时误会,削毁本山的解剑石碑……”
梅杏雨站起来,道:“毁碑的是我!与奶奶无关!”
铁冠真人道:“都是一样,反正都是你们梅家人,我自然要找老的说话,正如我的弟子黄先青得罪了你,你来找武当算账是一个道理!”
杜素之又装起梅铁风的神气道:“碑石是毁了,你打算怎样吧?”
铁冠真人笑道:“没什么!毁了就算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为之然。连夏侯杰等人都感到不解,铁冠真人又道:“我不是不重视武当的名誉,不过毁碑之咎,责在武当,首先是小徒先得罪了你们,其次你们毁碑的动机并不为报怨,而是为了测验一下贫道的实力,能否与魔心圣教一抗,我自然不能认真。好在误会已经冰释,今后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御外侮才是正理。”
这番话振振有词,入情入理,如果不是他误把杜素之看成梅铁风露出了破绽,谁也不会再去怀疑他的身分了。
铁冠真人把脸转向武当诸人道:“这虽是我的决定,但你们也有权表示意见!”
凌无咎默然无语,奎木道:“解剑石为武当威信之象征,今后武当将何以立足于武林!”
钱冠真人淡淡一笑道:“那是一个小问题,我不能以门户之私,破坏天下团结大局!”
奎木诧然道:“小弟不明白掌门人的意思!”
铁冠道:“魔心圣教已经在少林开始了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少林掌门人无垢大师已因此受了内伤失去功力……”
风无向立刻急声道:“这是极端秘密的事,掌门人怎可当众宣布!”
铁冠真人从容地笑道:“没关系,我门下的人个个都靠得住,绝不会泄露出去,而且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我的措置就无法使他们甘服。因为令师失去了功力,我必须一力承担对抗魔心圣教的重任。等一下我就要派遣急足,通知武林各大门派,叫他们集中全力来共赴时难。”
奎木哦了一声道:“原来掌门人将要担任武林盟主!”
铁冠真人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不过中原武林以少林与武当声势较盛,遇到这种大事时,我们该多出一点力。少林无垢大师既然因故受伤,我的责任将更重了。”
奎木道:“那当然了,掌门人必须表示谦容的风度,才能使天下归心!”
铁冠真人道:“归不归心是另外一回事,要取得大家合作,我们只有受点委屈,如果我连一点小事都不能容忍,还谈什么合作呢?”
奎木道:“掌门人是打算将大家都请到武当来?”
铁冠真人道:“不错!我有这个打算。此地正当中心,与各地联络方便一点,我想以半月为期,一面集合中原同道,一面通知魔心圣教,跟他们在此地作一个总决算!”
奎木道:“那时间已经很迫促了,我们要立刻着手准备!”
风无向道:“半个月集中各地的人力足足有余,问题是如何通知魔心圣教……”
铁冠真人道:“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进关了吗?”
风无向道:“少林的眼线是如此报告的。可是他们进关后,立即分散得不知去向了!”
铁冠真人微微笑道:“这一点贫道还有把握,武当的眼线耳月分布很广,而且深入各地,只要魔心圣教入了关,三两天内,我一定会得到确实消息,通知他们届期赴会绝无问题!”风无向望望夏侯杰,然后道:“掌门人如此决定,小侄自然遵守,但不知掌门人对小侄有何差遣?”
铁冠真人道:“差遣二字不敢当,令师无法行动,你就是少林的代表了,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本观商量一下应付之策,请令师第回去一趟,把少林的高手邀来即可!”
风无向点点头道:“小侄遵命,而且小侄临行之际,家师已作准备,全部的人都集中待命,小侄只须发个信号,就可以把人召集来此。”
铁冠真人道:“这怎么可以,无论如何,贫道也应该发个东贴,派专人送达令师处才合武林礼数。”
风无向道:“不必了,小侄现握有掌门令符,足可代表家师执行一切事务。”
铁冠真人笑道:“贫道对其他门派也要如此做,如果单缺少林一门,对少林显得太不敬了,这一点贤侄不必客气,贫道总不能如此不懂事。”
凌无咎恭身道:“天下武林,精英集武当,解剑石碑毁而未立,似乎不太妥当吧!”
梅杏雨道:“我奶奶准备向贵派开山祖师的神主前道个歉后,请贵派得立新碑。”
铁冠真人道:“不必了,解剑石即使不为梅老夫人所毁,贫道也要亲手毁了它。”
这下子连奎木也直了眼,问道:“为什么?”
铁冠真人道:“为了这块碑,武当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现在又要以武当为基地,集合天下武林同道前来,如果解剑石不除,他们势必要徒手登山,恐怕很难取得大家的同意与谅解。毁碑已为必然之举,梅老夫人代劳了,贫道十分感激,正想借此昭告天下,武当已取消了解剑的陋习。”
凌无咎抗声道:“这断然使不得,如果解剑石取消了,武当的地位一落千丈。”
铁冠真人冷笑道:“碑石是死的。如果没有人力作为后盾,谁会对块顽石产生敬意,我已经与梅老夫人三度论剑,幸胜一着,梅老夫人也认输了。”
杜素之道:“老牛鼻子,你胜了就胜了,可别欺人太甚,否则老婆子还要找你斗到底的。”
铁冠真人笑道:“那没关系,可是现在我们别闹意气,对外我绝对给你留面子,只说不分胜负,只是为了共顾大局,武当自动撤毁此碑,这样该对得起你了吧!”
杜素之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只得道:“老婆子可不稀罕这个空人情,输就输,用不着你替我充面子。”
铁冠真人笑道:“老夫人肯受点委屈,事情就更好办了。只要老夫人肯承认这次论剑结果,当撤碑之举,对外更好交代了,无咎师弟侍候上香。”
凌无咎只得过去,点燃了三柱清香双手捧着,铁冠真人整理衣袂,起立接过。默祷片刻后,交给凌无咎插在铜炉中。铁冠真人回头道:“我已向祖师真人在天之灵告过罪,取得叙允,这件事就此结束,无咎师弟,你立刻派人将半截残碑挖出来毁去,然后招待各位贵宾到客舍休息。我回去写信邀告各大门派,尽快送出。从现在开始,武当将有一阵大忙,你们多辛苦一点吧!”
说完朝客座上点点头回身走了,把众人都怔在殿中,不知如何是好。
凌无咎向夏侯杰等人看了一眼,拱手道:“各位请随贫道往客舍休息去吧!”
梅杏雨道:“谁稀罕住在这里,我们自己有家。”
风无向也道:“梅老前辈祖孙居此多有不便,她们的家就在附近,道长就不必客气了!”
凌无咎低声道:“各位先到客舍去坐坐再说!”
众人见他眼睛里不断在示意,遂不再坚持,跟着他出殿,奎木跟上来道:“师弟,掌门人叫你挖碑去,引宾之事由愚兄来代劳吧!”
凌无咎冷冷地道:“那方残碑已经没有价值了,随便叫个弟子挖一下就行了。至于司宾之事,乃小弟专职,毋庸师兄操劳!”奎木怫然道:“你是说我不够资格司宾!”
凌无咎仍是漠然道:“不错,客舍在偏殿,师兄身为长老,照例不应进入,这是掌门师兄的令谕。师兄如果对这个职务感兴趣,可以先向掌门师兄请示,取得手令后,再来接替小弟不迟!”
奎木见他当着客人给自己难堪,正要发作,忽然一个年轻弟子过来道:“师叔!掌门人有口谕转示,司宾之职由凌师叔专任,师叔一向掌管交犊,掌门人要写信,请师叔过去商榷一下如何措词!”
奎木怒哼一声,气冲冲地回头走了,凌无咎将众人引到偏殿的客舍中坐下。叹了一口气道:“各位都看见了,这个人绝非掌门师兄本身……”
风无向道:“小侄奇怪他何以会变得如此近情理了!”
凌无咎一叹道:“那是我自作聪明,我听了你的剖析后,故意测试他一下,不通知他而摆出盛仪,他一开始虽然露了一点马脚,但是此人心计极工,居然用这个方法搪塞过去了!”
夏侯杰道:“他应付得十分得体!”
凌无咎道:“武当虽然是武林一脉,却兼司道籍司教,除了龙虎山主教为玄门总理,大部分教务都由武当司掌,掌门必须熟知各门各种礼仪,此人只学了一点皮毛,如果按正规仪式行事,还有许多繁细小节,他为了怕露出马脚,所以草草了结此事,这正是最厉害的地方!”
柳文佩道:“道长这次用眼色示意,他也有了警觉,大概是怕我们拆穿他的身份,所以才草草结束!”
凌无咎叹道:“这也有可能,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掌门师兄上哪儿去了!”
风无向道:“这人一定是魔心圣教派来的,而且那位奎木道长也有问题!”
凌无咎道:“掌门师兄本来最讨厌奎术师兄,近来忽然对他特别亲近了。这已经引起大家的猜疑了,今天的情形更为明显,然而这件事并不重要。我最担心真正掌门师兄的下落!”风无向低叹道:“魔心圣教既然派了一个人来代替铁冠真人,真的铁冠真人恐怕就危险了!”
凌无咎黯然道:“我怕也是这样,不过掌门师兄近年来精练剑术,造诣已臻化境,要想伤害他是很难的!”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擅长用毒,暗中下手,贵掌门自然难防,而且他们所用的剧毒能把人的尸骨化得干干净净。”
大家陷入寂然,都为铁冠真人的惨遇致哀,也为着当前的局势而担忧。半天后,风无向道:“现在有两件最重要的事得办,第一是要阻止他召集天下武林同道,如果大家都来了,他趁机暗下毒手,一网打尽,那就不堪设想了。第二是如何揭穿他假冒的事。”
夏侯杰道:“这两件事都不能做。”
风无向道:“为什么?”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入关之后消声匿迹,从事暗中活动,原是打算个别击破的,那样我们力不能遍及,更难防备,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阻止魔心圣教的暗算,替我们把人员集中起来。只要我们多多留意,尤其在饮食方面特别小心,总还有办法的。”
凌无咎点头道:“夏侯大侠顾虑的第一点十分有理,至于夏侯杰道:“第二点是暂时的,我们自然不能让他永远冒充下去。可是武当全门的人都在他毒药控制之下,如果猝然揭穿他的身份,这些人的生命就危险了。”
凌无咎叹道:“那该怎么办呢?”
夏侯杰道:“目前不知道各位服的是什么毒,只好维持现状。等贵派的黄兄从西域回来,他作伴的那位乔璇姑是乔庄前辈的后人,在毒药方面知识很丰富,可能会有办法解除。”
风无向道:“而且梅小姐接到了赵仙子的指示才到武当来探查究竟的,赵仙子一定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只好等待了。”
凌无咎沉思片刻道:“那就这么办了,目前委屈各位住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在此地商量较为安全,这里的几个执事弟子都是我的亲信门人,别的地方,我实在不敢担保各位的安全。”
梅杏雨道:“难道你们武当的叛徒还没有肃清吗?”
凌无咎道:“掌门师兄接到黄先青的报告后,立刻对门下展开调查,可是并没有什么结果,奎木师兄的叛象已明,至于其他的人,实在很难说。”
风无向道:“魔心圣教渗透的手段太厉害了,几乎是无孔不入,只看他们在武林的作为就可以知道了。因此我主张还是慎重一点的好,再等一段时间,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久的。”
梅杏雨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跟杜前辈却必须回去,因为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们。”
夏侯杰道:“她老人家不是也来了吗?”
梅杏雨道:“原来的计划是要她突然出现的,现在她一定是看到情形不对,悄悄地离开了。”
刚说到这里,门外突然掷进一个包袱,凌无咎赶了出去,却已不见人影。等他赶了回来,夏侯杰已把包袱提在手里,摸了一阵道:“圆滚滚的好象是一颗人头。”
梅杏雨急道:“快打开来看看。”
夏侯杰解开外层,里面赫然正是梅铁风白发萧萧的首级。
梅杏雨痛叫一声,昏绝过去,风无向眼尖,看见首级底下还有一张字条,他连忙拿了起来,却是赵景云的手笔:“魔心圣教诸人已遍布武当,梅老夫人行踪不慎,致为所觉暗施毒手,且欲将首级送至武当示警,幸为余所见,格毙来人,尔等行迹尚可隐瞒一时,宜装聋作哑静候应变。铁冠真人是伪身已查明来历,唯其本人尚未遭毒手,刻与余取得连系,待时而动,发武林帖之事除对方故弄玄虚。王侠势可通天,除少林一处败北外,其余各门派已尽入罗网矣。对方已悉汝等之用意,藉此以为绾羁,汝等亦宜将计就计,得数日之安,侯余部署就绪,共谋应付之策。中原武林,仅汝等数人为中流抵柱,盼善自珍重!”
大家看着都呆了,梅杏雨才悠悠醒转,风无向连忙把字条拿给她看,同时低声道:
“梅小姐!我们都为梅前辈之死而感到悲愤,可是为了大局,请你冷静一下,节哀顺变,目前我们都处在极为艰危的境地……”
梅杏雨咬着牙齿道:“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还有什么大局,干脆拚一下算了!”
夏侯杰低声道:“杏雨!使不得!我们不是怕死的人,但一定要死得有价值!”
杜素之劝道:“你要相信赵仙子的安排,如果要拚,也要等她的指示,贸然从事,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更把我们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境!”
凌无咎既为铁冠真人未死而感到欣慰,却又因梅老前辈的惨死而难过,怔了半天,才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看穿了他的冒充,为什么还要敷衍下去呢?”
风无向道:“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我们识破,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示,自然只好尽可能的支持下去。”
夏侯杰道:“他一定准备了两种应付的方法,现在没有公开揭穿的应付方法,留在山下暗算梅老前辈的人,一定也不是魔心圣教的主脑人物。所以杀死梅老前辈之后,想把首级送上来通知他应变,不过在半途被赵仙子所击毙。”
风无向道:“对了!这个假铁冠真人一定是此间的总负责人,因此魔心圣教的主力未到,我们又来得太突然,他才不敢贸然发动。现在他一定请求指示去了,大家先互相应付着,看情形再说吧!”
众人默然片刻,一个年轻的弟子进来道:“师叔!掌门人有请!”
凌无咎道:“什么事?”
那弟子道:“后山发现三具尸体。有人认出是崂山七鸟中的两男一女,掌门人很生气,说是师叔巡山不力……”
凌无咎朝众人望了一眼,道:“这一定是……”
风无向立刻道:“师叔去一下吧!这件事令他也很困惑,所以才有所垂询,师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
凌无咎点点头,跟着那弟子走了。没有多久,他又沉着脸回来,道:“风师侄,你去一趟吧,被杀死的三个人确是崂山七鸟中的三个,而且是令师弟与柳姑娘下的手,掌门人很不开心,认为少林弟子在武当杀人不当……”
风无向觉得一愕,心想人明明是“忧愁仙子”杀死的,凌无咎也看到了她的留柬。
怎么又怪到表妹与赵师弟身上呢?但他比较稳重,没有立刻表示,走出客舍一看,他知道凌无咎为什么要如此说了。
因为那讨厌的奎木就跟在后面,格于规定,无法进入客舍,但是他的眼睛直往里面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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