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两败俱伤的血拼,使得大家都住了手,等到燕青发觉不对时,悟因已飘身冲出寺门了。
燕青叫道:“不好,绝不能放走一个。”
拔脚要追上去,悟因忽又退了回来,砰然倒地,胸前插着一柄匕首。
跟着龙雨田从门口走了进来笑道:“小子,放心,跑不了的,有我在这儿,还能放她走么?”
现在只剩下决斗中的十名汉子,他们只有一个在开始时为怜怜刺伤了肩膀,以后就采取十人联防的阵势,固守阵脚,目下仍然很稳。
燕青道:“你们还想顽抗吗?”
那些汉子一言不发,却将圈子缩得更小一点,慢慢朝寺门移动,天残门的三个护法老妇几次拼命上前,都被格退下来。
燕青与龙雨田也试着攻了几次,才发现这十个人联手的守势十分坚强,很难攻得进去。
眼看看他们退到寺院的大门口,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紧紧地跟着。
龙雨田道:“小子,这些家伙可不能放走,否则问题就大了,马百平知道你来到这儿,你就永无宁日。”
燕青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攻不进去怎么办?”
龙雨田低声道:“你家传的擎天一式可以现在施展呀。”
燕青连忙道:“那不行,我对天残门尚未完全了解,绝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华山世家的人。”
龙雨田道:“那又怎么办呢?”
燕青沉思片刻,忽然道:“宁可放他们离去。”
龙雨四道:“那怎么行,不是会让人知道了?”
燕青道:“我只是来看看,并没有打算留在这儿,让人知道了也没关系,最多增加点麻烦。”
龙雨田诧然地道:“老弟,你是怎么了,现在你的行踪不能叫人踩住。”
燕青笑道:“是的,不过等他们回去报告马百平时,我已经离开这里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雨四道:“总是以不泄漏为佳吧。”
燕青道:“那当然,可是谈何容易呢!这十个家伙是千中选一的高手,艺业并不比那老婆子差,目前他们只是急着想离开,所以才斗志不坚,如果硬要留下他们,逼得他们拼起命来,岂不是更难应付?”
龙雨回想想也对,道:“那只有放他们走了。”
燕青道:“是的,留既留不住,当然只好放了。”
说着回头向寺中走去,那三个护法老妇还不死心,燕青却拦住她们道:“强敌压境,天绝谷可能还会有第二批人派来,盲大师已死,你们这儿实力减损大半,还是快点设法通知贵门主才是上策,紧盯着这些家伙有什么用?”
这番话倒是把那些老妇提醒了,反而急着赶回寺中,燕青却慢慢地走,将近专门时,离开那些大汉已有三四十丈距离了。
那些大汉们因为追。孜已去,渐渐放松了戒备,合围职守的阵势也散了,似乎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一声尖脆的声音,喝道:“杀”
跟着这声杀后,就是飓飓的暗器掠空声,燕青急速回头,但见满天银光,由四周的小树或岩石掩蔽处的密雨般射了出来。
那群汉子仓促应战,重新布阵已是不及,顿时有一半的人已为暗器射倒。
跟着人影闪动,有四五个娇美的女子扑了出来,她们手中的兵器很奇怪,是一条细长的银链,系着两口锋利的短刃,如同流星镇一般。
但施的威力即比流星锤强得多了,往往一刃发出,对方用兵刃一架,系在银链上的兵刃立刻被缠住,而另一口短刃电疾而至。
没有多久,剩下的五名大汉倒下了四个,只有使剑的一个汉子,技艺特高,居然能挡开了四五校短刃,虎吼一声,抛开手中长剑,就地滚翻出去,徒手抓向一个女郎,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裙角,将那女郎拖倒在地。
跟着他跳起来,竟以那女子为兵刃,挡向飞来的银刃,而那些女郎心忌同伴,竟被逼得半途撒招。
那汉子利用这个机会,抓住那个女郎,一纵身向山下逃去。
奔出二三十丈后,忽地路旁大树上射出一条金色的人影,比电闪还快,从大汉的头上罩下。
汉子见状大惊,连忙把手中的女子抛出迎上去。
空中的金色人影一顿,接住了抛来的女郎,落地后把女郎放下,再次纵身跃起。
大汉已逃出十多丈了,金色的人影却追得很快,在空中根本不落地,如同一枝急箭,眨跟间来到汉子后面,金芒一闪,汉子的身子仍然往前飞奔。
金色的人影却已停了下来,看也不看一眼,回头向这边行来,大汉则跑了十几步后,扑然倒地,脑袋滚向一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燕青却因为站在寺门口,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这时忍不住喊道:“好一式‘天河倒悬’!”
那金色的人影闻声略顿,然后飞快地扑过来,用手一挥道:“围上!”
接着一枝带有金芒的长剑出鞘,对住了燕青,那五六个手执链刃的少女也都围在燕青四周。
燕青看着这金衣人笑道:“这位必然是白门主吧,果然是好威风,只是门主就这样对待上门的客人吗?”
金衣人的脸上蒙着一块金色的面具,不过从身材上看出是个女子,她冷哼一声道:“姓燕的,你怎么会识得我还式剑法的?”
燕青道:“燕某绝不在别人的威胁下开口。”
这时寺中的人都闻声出来了,先是那三名护法老妇,后面是陶立与杨猛,出来后,都跪了下来。
陶立道:“门主,这位是燕青燕大侠!”
金衣人冷冷地道:“我知道。”
陶立一怔道:“门主已经知道了?”
金衣人道:“我当然知道,寺中发生变化时,早就有人发出警号了,我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一切。”
燕青笑道:“门主既然知道了一切,就该知道我是来帮忙的。”
金衣人怒道:“不是你瞎帮忙,盲大师不会死,我早已布置妥当,准备在他们进谷时,一举残灭的,结果全叫你给破坏了。”
燕青顿了一顿才道:“原来门主早有布置,那可怪不得我,我怎么知道呢?”
金衣人道:“你不是说好了要跟他们一起进谷的吗?为什么提前发动了,如果等他们进了谷,一点麻烦都没有。”
燕青道:“我本来不想发动得这么快的,可是盲大师的顾虑大多,入谷的秘密不肯泄之于人,而我这两个女伴也不会长留谷中,我不想让她们知道入谷的秘密,只有提前发动了。”
金衣人看着怜怜与惜惜道:“她们既然生具五阴绝脉,只有投向我天残门,才能保住性命。”
燕青笑笑道:“那是掩人耳目,她们何当有什么残疾,五阴绝脉活不过十八岁,她们都已经年过花信了。”
金衣人一怔道:“胡说,盲大师与胡婆子都检查过,还会错得了?”
燕青笑道:“那当然不会错,不会五阴绝脉的脉息并不是唯一的征象,那是可以用内力控制而伪装的。”
金衣人道:“谁会去故意伪装五阴绝脉?”
燕青道:“正因没人会矫作,才容易作假,否则仅靠把脉,就能使人相信她们生具绝症了吗?”
金衣人道:“五阴绝脉的脉息反常,想故意装也不是容易的事。”
燕青一笑道:“我这个女伴身具百度之能,易阴为阳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是脉息逆转呢。”
金衣人顿了一顿,道:“张护法,你再详细检查一下。”
一个老妇应声起立,将怜怜与惜惜从新检验了一遍,这次很详细,连眼皮都翻开看过,才慎重地道:“启禀门主,这两个女子俱非五阴绝脉之身。”
金衣人道:“你不会看错?”
那老妇道:“不会,五阴绝脉为天孤绝症,这两个女子俱非处女之身,因此绝无可能。”
金衣人的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燕青却笑道:“还是这位婆婆仔细,盲大师与胡婆子如果也知道这个常识,就不会犯那个错误了。”
金衣人怒道:“住口,如果不是你多事,盲大师就不会死。”
燕青道:“这点我承认,但怪不得我,她们受制已三个时辰,门主仍按兵不动,我既碰上不能不管,而我不想要这两个女伴留天残谷,又不想破坏贵门规矩,当然要提前发动,这是我的错吗?”
金衣人没有说话,燕青又遭:“而且门主说得太有信心了,你在谷中就有这几个人,不是我们插手,你想把来人全部留下,似乎不太可能吧。”
金衣人又是一震道:“你怎么知道我谷中就是这几个人?”
燕青笑道:“假如天残谷中真的还有人手,对方也不会只派这些人来了,而盲大师也不会连一个自己人都不舍得牺牲了。”
金衣人语为之塞,燕青笑笑再道:“对方派来的这十名汉子,就足够抵挡贵门的全部人手,马百平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没有充分把握,他会做这种打草惊蛇的事吗?”
金衣人道:“姓燕的,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陶立却愕然惊问道:“门主,谷中果然真的没有人了?”
金衣人顿了一顿才道:“是的,白福就诛的消息传来,我把人都派出去查探消息了,谷中只有我和天残六钦,否则寺中发生变故时,我会立刻驰援……”
陶立急急的道:“门主,这一招可是大错特错了,天绝谷故意传递这个消息过来,就是想叫门主把人都遗出去,他们一方面好趁虚而入,另一方面在外面张网而待……”
金衣人身子又震了一震,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发觉这个阴谋已经迟了。”
陶立道:“在下知道门主在江湖阅历不足,才把燕大侠请来,共谋大计。”
金衣人厉声道:“陶立,你对燕青这个人了解多少?”
陶立道:“属下所知不多,但知道他侠义为怀,机智过人,必然能帮助我们。”
金衣人道:“可是他居然能叫出我剑式的名称,对这个人我不能无疑。”
陶立道:“天残武学在武林中显赫过一阵子,这并不算什么。”
金衣人冷哼道:“可是正确的名称却从无人得知,我的剑式是天残宝笈上册所载,连银风都不知道,他怎么叫得出来的?”一杨猛忽然插口道:
“门主可是怀疑燕大侠是对方的人?”
金衣人道:“不错,别的人不可能对天残武学如此清楚。”
杨猛道:“假如这些招式连二门主都不知道,燕大侠就不会是从天绝谷那边听来的。”
金衣人顿了一顿,杨猛道:“别的属下不敢保证,但可以保证燕大侠绝非无绝谷那边的人。”
金衣人沉思片刻才道:“这或可相信,他如果是对方的人,知道我谷中空虚,就不必杀死胡婆子她们,而自绝门路了,不过我对这件事一定要调查清楚。”
杨猛道:“属下相信燕大侠必有合理的解释。”
燕青冷冷地道:“我从不在威胁下低头,我之所以肯答应前来,是因为二位把贵门主说得太好,现在看看贵门主待人接物,气度之窄,比马百平差得太远了!”
金衣人怒道:“你竟敢拿我跟那混帐来作比较?”
燕青冷笑道:“门主一个人的尊严并不是靠自己吹捧而建立的,以你这种态度,马百平不必要对付你,迟早你都会众叛亲离而自取灭亡的。”
金衣人气得混身直颤叫道:“大胆狂徒,你竟然敢教训我?”
燕青冷笑道:“白门主,你欠缺的就是教训,这些人把你宠坏了。”
说完朝陶立与杨猛一拱手道:“二位兄台,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一些有志于武林安危的侠义志士合作以卫武道,却不是来陪一个小女孩做游戏,告辞了。”
说完佛袖欲行,金衣人把剑递前一点叫道:“你不交待清楚就别想走。”
燕青冷冷地道:“不管我是否帮了忙,我至少为贵门尽过力,门主这种做法,迹近以怨报德,不是令人齿冷了吗?”金衣人几次忍不住想把剑刺过去,但接触到燕青冷漠的眼色,终于下不了手。
僵持片刻,她忽而抛下长剑,嘤咛一声,回头朝寺中急跑而去。
燕青却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么孩子气,如何成得了大事。”
说完,招呼了龙雨田与怜惜二女,道:“我们也走吧。”
怜怜把车子驾了过来,陶文却惶然地道:“燕大侠,你能不能再留片刻,大门主确是未经世务,待人接物的态度上或有欠缺,但她的欠缺并不坏。”
燕青笑笑说道:‘“我知道,她如果心地恶一点,早就一剑刺过来了,不过她的脾气不改,迟早还是要吃亏的。”
陶立道:“是!小弟等以后一定会劝劝她,盲大师身死,另一龙长老又出去了,是否能回来还不得而知,天残门中只是这几个人了,大侠如果抛手一走,本门就危在旦夕……”
燕青叹道:“人必自助才能得到人助,现在贵门主对我们芥蒂,相晤必难投机,等以后再说。”
语毕上了车子,把龙雨田也拉了上去。
陶立与杨猛呆立不知如何是好。
龙雨四低声道:“老弟,你真要走?”
燕青道:“假的,我没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怎么舍得离开呢。”
龙雨田吁了一口气道:一我说呢,老弟不像个虎头蛇尾的人,明知他们有危难,怎么好意思抛下不管了,可是你对她也太过分了。”
燕青笑道:“浪子燕青绝不向一个女子低头的。”
龙雨四道:“那你是要她向你低头?”
燕青点点头道:“不错,我相信车子不出山口,她一定会低头的。”
龙雨田接口道:“那恐怕很难,人家究意是一门之主……”
燕青笑道:“所以她更应该低头,因为她身上还有着门户的会任,不能过份意气用事,怜怜,赶车子下山,慢慢地走。”
龙雨四道:“老弟,万一她不肯低头呢?”
燕青正色道:“那就证明这个人不足以共事,以后我就跟她进道而行。”
龙而田接着道:“老弟,你这不是也有点意气行事吗。”
燕青摇了摇头,道:“龙先生,你怎么也说这种话呢!”
龙雨田道:“正因为老弟不是这种人,我才感到不解。”
燕青叹了一声道:“在外表上我是个到处用情的浪子,在内心中,龙老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早已死了,死在华山了。”
龙雨田不禁一怔,燕青又道:“因此我不准备再牵上任何情孽,而金凤如果能低头,证明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还可以相处,否则我就要躲着她一点,免得她日后痛苦。”
龙雨四道:一老弟,你以为她会看上你了?”
燕青笑笑说道:“很可能,一个骄傲的女孩子,只会对比她更傲的男人动心,这一点我比龙老了解得更清楚。”
龙雨四摇摇头,马车已将出口,龙雨四道:“老弟,看来你们是没有缘份了。”
燕青道:“未必,龙老别忘记她是在寺外出现的,天残谷对外的通路绝不止这一条……”
才说到这儿,忽然前面出现一列少女,一人道:“请燕大快停驿,敝门主白金凤求见。”
怜怜将马车停了下来,不觉眼前一亮,一个千娇百媚的金衣女郎由林中袅袅而出。
怜怜与惜惜都算得上是美人,可是跟这女子一比,那就成了萤火与明月之差。
龙雨田自号惜花主人,眼下经过绝色无数,但见到这个女子后,不禁张大了嘴,成了头呆鹅。
倒是燕青还沉得住气,跳下车一拱手道:“不敢当,有劳门主玉趾……”
白金凤脸色微微地红了一下,腼腆地道。“燕大侠,白金凤未历世故,适才诸多失礼,万祈见谅。”
燕青一笑,道:“门主大客气了,燕某也有失礼之处。”
白金凤肃然道:“不!燕大侠不弃孤弱,慨然前来相助,金凤对大侠诸多疑惑,是难怪燕大侠生气的!”
燕青微笑道:“燕某绝不会生气,适才拂袖而退,只是做个姿态,而且算准门主必然会在此相候的。”
白金凤脸色不禁又是微微一变道:“为什么?”
燕青道:“因为门主身负重任,稍微冷静地想一下就明白,此刻绝不是逞意气的时候!
尤其是对燕青还没有完全信任。如一果就这么放燕某走了,对贵门实在是太危险了。”
白金凤不禁张大了嘴,燕青道:“适才门主无意间透出口气,天残门中精锐尽出,目前就是这几个人,假如燕青跟天绝谷是串通一气的话,正好趁这个机会到天绝谷去调了人来。”
白金凤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地道:“燕大侠认为我现在来邀请大侠回驾,是为了怕大侠到无绝谷调人去的么?”
燕青笑笑道:“难道门主没有这个意思吗?”
白金凤咬咬嘴唇,最后才道:“既然燕大侠说了出来,我也不必否认了,我的确有这个意思,燕大侠肯回去吗?”
燕青道:“假如我不肯回去呢?”
白金凤道:“那我只有尽最大的努力,把燕大侠拦回去。”
燕青笑道:“门主有把握拦得上燕某吗?”
白金凤道:“拦不住也要拦,因为我已别无选择之途!”
燕青笑道:“白门主,你最好不要做这种傻事,燕某绝对不回去,而且燕某说句老实话,门主如果就是这几个人,也不可能拦得住我们。”
白金凤的脸色苍白,沉声道:“那么你果真是马百平那边的人了。”
燕青道:“陶立与杨猛二位难道没有对门主说清楚吗?”
白金凤道:“说了,他们以生命力保证燕大侠不是天绝谷的人。”
燕青道:“既然他们对燕某作了保证,门主难道还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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