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峰头断肠女
王屋山中神仙居
一行五人,再度西行晋府,这一次他们并未掩藏行色,各以本来脸目慢慢地朝前逛去,这是林世辉的意思。
一来是因为他们带着孙冬,她那高大的身材,无论如何化装易容都无法掩过人家的注意,再者他们明目张胆结队而行,正好吸引了十三友党人的耳目,使得谢长风等人在短期之内少一点麻烦……
这时林淇已不像初出江湖时那样地默默无闻了,他背后的金箫,腰胯长剑,成了一个显明的目标。
一路上有很多江湖人对他们侧目而视,神情表现得很冷淡,林淇知道这是由于谢长风等人的宣扬之故,因此只以轻轻的微笑去对待那些略含敌意的眼光。
最令他兴奋的是能与父亲一起同行,分手了将近两年,他觉得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可是林世辉却很少跟他谈话,大部分都是跟段金花并肩而行,喁喁细语,虽不知他们说些甚么,然而由他们愉悦的神情看来,就知道他们对这一次重逢非常珍视。
尤其今林淇困惑不解的是段金花,虽然她很少与他交谈,可是林淇却时常接受到她充满柔情的眼光,住宿停息时,她偶而也会对他提出一两句寒温饥饱的问话,声音中也充满了温馨,使他有如沐春风,如临慈晖的感觉。
这一天午后,他们途经一所小庙,由于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可供用膳的村店,因此大家都有点饥肠辘辘,自然而然地想到庙中去求一点素斋。
叩开庙门后,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枯瘦老僧,林世辉说明来意后,那个老僧连声答允了,将他们引到草堂上坐下,自己即到厨房里去准备。
一会工夫,老僧奉出一大锅小米饭与几样素菜。
孙冬是不论好坏,一律狼吞虎咽,其余四人在饥不择食的情形下勉强扒了一碗下去,却再也没有冒口吃第二碗了。
因为那小米饭中充满了一股触鼻的霉气,好像那粮食储放已久了。
老僧见状知情,乃以歉咎的口气道:“老衲不知诸位到来,否则一定会替诸位准备一些新鲜米粮!”
林世辉见那老僧形容枯瘦,说话时有气无力,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念,遂在行囊中掏出一锭贵金,以为香火之资。
谁知那老僧竟连连摇手拒绝道:“施主请收回去吧,老衲对此身外之物,一无用处!”
林世辉很诚恳地道:“老师父不必客气,这一锭黄金虽菲,却至少可以使老师父生活过得好一点!”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所云的生活是指何而言?”
林世辉以为他是故意在装糊涂,乃笑笑道:“譬如买些新鲜粮米等……”
老僧笑着道:“那可用不着,黄白之物,老僧多得很,只是找不到机会用它,施主如若不信,请看老衲所供佛像便知端的!”
这草堂靠墙之处放着一张黑色的木案,案上供着一尊高约尺许的如来佛像,身上被烟火薰得乌黑,看不出是何质料?
那老僧也不像一般僧人般对佛像有着盲目的尊敬,信手拿了起来,抹抹上面的黑灰后交给林世辉过目。
林世辉接了过来略加审视,不禁微吃一惊!因为佛像竟是用整块的碧玉雕成的,佛头上所镶的宝石竟是通体透明的水钻。
这一尊佛像的价值,照时价估计约值万金数十万两,想不到在这一所小庙中,竟会有如此奇珍……
那老僧对林世辉惊愕的神情毫不理会,要回佛像放在案上后,又用脚在地下擦了几下笑道:“佛像不必说,老衲就是在地上起一块砖出来也足够享用无穷了!”
地下原本是铺着尺许见方的青砖,众人也未在意,经老僧用脚擦去表面的浮尘与颜色后,居然是黄澄澄的金块……
林世辉诧然地道:“老师父身拥巨金,为何要过那种清苦的生活呢?”
老僧用手一指桌上的饭菜道:“施主以为老衲平素也吃这些东西吗?”
林世辉见到地下的金砖后,相信这老和尚也一定不会吃这些东西,不禁心中有点生气,乃沉着声音道:“老师父自然不会吃这种食物,看来竟是专门为我们预备的了!”
老僧听出他的声调不豫,连忙道:“施主不要误会,并非老衲故意以此相待,实在是庙中别无他物,这些粮食还是为小徒预备的,五年前小徒离庙他往,这些米粮遂搁置起来……”
林世辉“哼”了一声道:“那老师父平素以何为食?”
老僧笑笑道:“老衲不食人间烟火已经有九年矣!”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林世辉顿了顿才道:“借问老师父高寿几许?”
老僧闭目深思片刻才道:“老衲也不知活了多久,不过百年光阴弹指即逝,那堂前大树,老衲曾亲眼看它由幼苗长成……”
草堂之前有一株大槐树,粗可合围,算来应有百余龄矣。
林世辉摇头道:“僻谷长生乃仙家之道,老师父学的是佛……”
老僧笑笑道:“修行何必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耳!”
林世辉听他这句话中大有机锋,神色一动道:“既是如此,怎会有仙佛之分?”
老僧庄然道:“其途异,其理同,殊途而同归!”
王梅芝眉色一扬问道:“大师父是仙还是佛?”
老僧瞟她一眼道:“非仙亦非佛,老衲不过是求佛一老僧耳!”
王梅芝继续笑笑道:“大师既是求佛,佛主空净无为,灵台不着一物方是透彻,大师适才曾说无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佛徒有念,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悟彻!”
老僧神色微动,目光深注她身上道:“妮子夙根颇厚,倘肯入我门中,可望大有所成!”
王梅芝连忙摇头道:“我没兴趣!”
老僧轻轻一叹道:“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可惜!可惜……”
说着眼又一扫孙冬道:“你也是一块好材料,肯不肯跟我走?”
孙冬先听他们说仙道佛,却是一窍不通,老和尚问到她时,连忙摇手叫道:“不干不干,我要跟着小兄弟!”
老僧长叹一声道:“冤孽!冤孽!多少人想入我门下不可得,旷世奇缘找到你们身上,你们居然拒而不受……老衲说不得只有多费一道苦心了!”
说着袍袖一展,挟起孙冬与王梅芝掠空而去,林淇大吃一惊!连忙追了上去,身形才动,暗中一股潜力涌来,硬生生将他定在原地,动身不得。
耳畔传来那老僧的声音道:“莫追!莫追!有缘自当相会,三年后青城山上见!”
声才入耳,人影已渺,林淇怔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
林世辉与段金花对望一眼,忽然神色大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原来是他!”
林淇连忙问道:“爸爸,您说的是谁?”
林世辉笑了一下道:“你不必问了,反正这两个女孩子跟着他去绝对不会错!”
说完又对段金花道:“金娘,我们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幸而被他提醒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吗?”
段金花的脸上也涌起一片悠然神往之态,喃喃地道:“可不是吗!
一晃二十多年,往事直如一梦,假如我们现在赶了去,说不定还不会太迟,只是淇……”
林世辉连忙道:“淇儿懂得照顾自己了,不须要我们太烦心,事不疑迟,我们快走吧!”
林淇莫名其妙地道:“爸爸,段前辈,你们要到哪里去?”
林世辉怅然地道:“我们要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王屋之行,你一个人去吧,好在你现在武功已学得差不多了,一切自己要小心应付……金娘,走吧!”
段金花望了林淇一眼,眼光中含着无比的关切与叮咛,然后也是一言不发,与林世辉匆匆地走了,把林淇留在无比的诧异中。
从进入这所小庙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完全都出乎人想像之外。
那神奇莫测的老和尚,以及父亲和段金花的离奇行迳,都在他心头勾起了许多疑问,想破了脑袋都不得其解……
无可奈何下他只得将地下的金砖又用尘盖上,以免为其他过路人发现,再从里面把庙门拴好,跳出墙头走了。
晓行夜宿,经过几天的跋涉,他终于又到了太行与王屋的分界线处,怅念前情,乃觉无限感慨。
太行山不必再去了,他一迳向王屋山上攀登,然后到处找寻费长房与娃狄娜的下落,王屋山区并不大,山上还有着十几家道观。
他一一都进去找过了,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道观中的道士都是些俗人,当他打听费长房的消息时,那些道士都摇头说不知道,甚至于有几个道士还以为他是求仙迷,绘声绘影地对他说了许多神仙的故事。
林淇知道他们又缠到那个传说中的神仙身上去了,一赌气干脆不问了,借住在一所寺观中,自己暗中找寻着。
经过了一两天毫无结果的摸索,他忽然发现一件异事。
那便是王屋山上最高的紫阳峰上,每当入夜之后,就可以看见几点闪闪的红光隐约明灭。
他把这件事去问观中的道士,那些全真们神色庄严地告诉他说那是天灯。
王屋山上一向是仙人出没之地,紫阳峰上接云霄,无路可登,只有腾云驾雾的神仙才能够自由傲游,这点点红光就是神仙用来照路的灯火。
林淇听了心中暗笑,决定要登峰一探究竟。
那是个月白风清之夜,峰顶的红光又开始闪烁了。
林淇将身上整顿一下,长剑与金箫都用丝带绑在背上,以免攀峰时阻碍行动,然后才手足并用,攀着岩壁上突出的树藤,慢慢地向上面猱升。
等他到达峰顶之际,正是明月高照,将四下照耀得十分明亮,怪石峥嵘,杂树丛生,云气缭绕,可就是不见人迹。
甚至于连隐约的红光也看不见了。
林淇在峰顶默立片刻,心中忽地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我找人家难,人家找我容易,与其这样毫无目的地搜索,倒不如想个方法把人家引来找我!”
想了片刻,他突地探手入胸,摸出一个黑布的小袋,袋中放着梅华与他交换的那一块梅形晶玉,玉上还穿着一根长丝线。
这方晶玉光华太强,林淇深觉带着太引人注意,所以叫王梅芝缝了个黑布袋装了起来,现在脱袋而出,立刻有光芒四射。
林淇握着丝绳,将那团晶光抖舞开来,同时还配合身形,或起或落,立刻在山峰上幻起一道晶虹。
由于这两年来的江湖杀伐生涯,使他的阅历也增加了不少,因此他一面在移动身形时,一面凝神静气,谛听四周的动静。
过不了一会儿,他耳朵里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声息,虽然不敢确定是人是兽,但他知道有东西潜到附近了。
于是他身形一收,像流星般地直朝发声之处射去,那是一株巨树的背后,他已将劲力凝聚,准备随时都可发出。
可是当她看清树后的情形时,立刻将劲力一散,发出了欢声叫道:“娃狄娜,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错!树后站着一个白色的倩影,正是他久寻不获,分手经年的娃狄娜。
她的脸容清瘦多了,向日丰腴的双颊此刻已如落叶般憔悴,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充满了凄苦与哀伤。
林淇的情绪十分激动,哽然地叫道:“娃狄娜,你可吃苦了……”
说着抢上去要握她的手,谁知娃狄娜的反应竟不知他想像中那么热烈,看见他走过来,竟远远地躲开了。
林淇扑了一个空,不禁心头一怔!面对着她冷淡的反应,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之后,才吃吃地问道:“娃狄娜,你……是怎么了?”
娃狄娜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寒着声音道:“姓林的,你不必再理我,我们之间甚么关系都没有了!”
林淇大惊失色!不知道她何以会变得如此?呐呐地道:“娃狄娜,你这是甚么话!我们虽未成婚,却已定名分……”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不错,我们的确是定下了姻,可是我为你吃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你为我做些甚么?”
林淇连忙道:“我为你间关千里,长途跋涉,想尽一切的方法要救你出险……”
娃狄娜脸上的寒意更浓,冷冷地道:“算了吧!间关千里却伴我师姊在生命之泉畔风流,长途跋涉却携着一个美丽的同伴,你不要跟我虚情假意了!”
林淇不禁一呆!几乎无以自辩,在生命之泉畔与夏妮一度缱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恨事,然而那是在迷乱本性的情形下做出来的……至于娃狄娜所说的另一件事,他知道是指王梅芝而言,立刻道:“娃狄娜,你误会了……”
娃狄娜眉毛一竖道:“甚么误会,我问你这些事有没有?”
林淇一怔道:“有是有的,不过内情并未如你所想的那样……”
娃狄娜立刻打断他的话头道:“只要有这种事就行了,不管你有多正当的理由都无法取得我的谅解……”
林淇大急道:“娃狄娜,你怎么如此绝情,别忘了你是我的未过门妻子,你的本命神蛊已有一半在我体内,我们的生命已连成一体不可分……”
娃狄娜厉声大叫道:“住口!你还好意思提蛊的事,你知道我们苗女放蛊是为了甚么?”
林淇不禁哑然,娃狄娜又冷笑一声道:“你不敢说出来吧!我再告诉你一遍好了,我们苗女的蛊,专为惩治不忠的情郎与薄幸的丈夫而用,你敢说自我们分手之后,你对我是绝对的忠诚吗?”
林淇废然长叹,娃狄娜的话太厉害了,关于王梅芝同行之事,他还可以问心无愧,至于与夏妮的一段孽缘,他觉得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默然片刻后,他将心一横道:“你说得对,现在你就发动神蛊将我杀死吧!”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我杀你干嘛?我若将你杀死,岂非要害得很多人伤心了!而且你死了我还得陪上一命,算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想做,为你这样一个薄幸的男人殉情更是太不上算……”
林淇被她损得面红耳赤,大声叫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娃狄娜冷冷地道:“我只要你从此离开我,以后咱们永远不见面!”
林淇失声叫道:“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算完了?”
娃狄娜怒声道:“不完还想怎么样?我想起你这种男人就觉得恶心!”
这句话说太重了,林淇从来也没有被人如此卑薄过,不禁也激发了心头的怒气,愠怒着道:“娃狄娜,这可是你自己绝情……”
娃狄娜大叫道:“是的,是我自己绝情,我真恨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人,你给我滚吧!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林淇一负气,回身就走,顷刻之间就消失在树丛之中了。
直等他的身形整个地不见了,娃狄娜的那股冷漠与凌人的盛气都失去了,大眼睛中的泪水像雨点般地落下。
而且她的双腿也失去了力量,再也无法支持着她的体重,一下子斜倚在树干上,以凄楚的声音对空哭诉着。
“官郎,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态度,原谅我对你说的一切话,都不是真的不是我心里想说的……
我心里对你的爱意与尊敬永远不会减少半分,我这样对你实在是万不得已,我知道你的武功了得,可是你敌不过神仙的。官郎,为了你的安全,我只得那样忍心地骗你了……
官郎,悠悠此心,惟天可知,死后若能相逢泉下,我一定会跪在你的脚前祈求你的宽恕。
官郎,永别了,珍重……”
她的精神再也无法支持了,身子慢慢地向下滑去,眼看着就要跌下来时,斜里猛然射出一条人影,却是去而复返的林淇。
他一把抱住了娃狄娜的身子,泪流满面地叫道:“娃狄娜,娃狄娜……
你太傻了,干嘛要这样子呢!”
娃狄娜在他的怀抱中苏醒过来,哭叫一声:“官郎……”
埋头在他胸前痛哭不已。
林淇伸手抚着她的乱发,无比怜惜地道:“傻丫头,费长房那老妖怪有甚么可怕?你干嘛要那么自苦苦人呢,你那样做多伤我的心,要不是我对你不死心,又潜回来偷听你的话,岂不是害你受苦一辈子。
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那老妖怪,你带我找他去,我要好好地骂他一顿!”
娃狄娜忽然从他的怀中一挣而出,满脸怖色道:“不!官郎,你不要去……”
林淇倔强地道:“为甚么?我偏要去找找他,看他有多厉害!”
娃狄娜用几乎近于哀恳的声音道:“官郎,我求您不要去,反正你已经看见我了,妾心已明,死亦瞑目,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林淇一摆头道:“要走咱们一起走!”
娃狄娜双手连摆道:“不!我不能走,我绝对不能走,一走咱们俩都别想活命了!”
林淇怒声道:“我就不信!费长房这老妖精不过也是个人,他绝不是甚么神仙,有甚么可怕的。走!我们找他去。”
娃狄娜还是摇头,身后已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毋劳费神,老夫伫候良久矣!”
林淇愕然回顾,只见两丈之内站定一个白衣儒者,风神超俗,颔下五绺长须全作青黑色,果有仙风神品。
林淇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林淇,两人都不开口,却在心里暗自品头论足,过了半天,林淇才出声道:“你就是费长房?”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小子太无礼貌,举世之人,谁敢对老夫直呼其名!”
林淇微怒道:“我们非亲非故,毫无渊源,为甚么我要对你尊敬?”
费长房又是一声冷哼道:“混账小子!看你的样子不像个没读书的,怎么连一点道理都不懂,老夫且不论渊源,就说这一把年纪……”
林淇不听他说完,马上抢着道:“不错!圣贤之书曾教我该敬老尊长,可是对一些不明事理的老悖糊涂虫,那把年纪等于白活了,我用不着对他客气!”
费长房也生气了,沉声道:“小子,老夫对你已经算是特别客气了,若是换了第二个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早已伏尸当场了……你说老夫那一点不明事理?”
林淇立刻道:“凭你那种心性已经是足够证明了,何况你还有许多糊涂事……”
费长房怒声道:“你说!快说……”
娃狄娜的脸都吓白了,连连扯林淇的袖子,林淇却坦然无惧地道:“你放纵你的女儿,参加十三友凶人之列便是一大错事!”
费长房冷笑一声道:“十三友何以被列入凶之列,你倒是说说看!”
林淇不禁一怔!他只知十三友个个手辣心狠,却不知他们究竟有甚么劣迹,二十多年前十三友尚未组成,就被父亲搅散了,现在虽然有意重组,却也未成事实,他可以确定侯行夫等人绝非善类,却无法提出他们做过甚么坏事。
费长房又冷笑着道:“无凭无据,你平白入人以罪,才是真的不明事理!”
林淇负气地道:“反正那个人聚在一起,绝对做不出甚么好事。”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既定之事,善恶犹自难评,对未来的事你又凭甚么预料?”
林淇大声道:“防患应于未然,等他们行下恶事后再去制裁就太晚了!”
费长房冷笑一声道:“将来的事言之过早,而且所谓是非善恶各有看法,老夫懒得跟你多辩,听人家说你很了不起,老夫倒要考考你,跟我来!”
林淇怒声道:“我为甚么要受你的考验?”
费长房手指着娃狄娜道:“假如你想把这个女孩子带走,便乖乖的跟我走一趟。”
林淇不服气地道:“我偏不理你的碴,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带她走。”
费长房突然怒声道:“混账小子!老夫从未如此受人之气,你再要不识抬举,老夫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看你还倔强到哪里去?”
林淇正要发作,娃狄娜已流着泪哀求道:“官郎,你就走一趟吧……”
说完掩面疾走,林淇怕她跑掉了只得跟在后面远去。
娃狄娜的功力也进步了很多,林淇追了半天居然未能赶上,娃狄娜的身形闪过一道山峰不见了,林淇追到峰口,不禁怔然!
在他眼前展前了一片奇景,那是聚集了人工与自然最完美的建设,有金碧辉煌的楼宇,也有林泉水石的胜境,亭台楼阁,曲桥回廊,直如天上宫阙。
费长房从后面过来,望着他的怔状哈哈大笑道:“小子,呆甚么?
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神仙府没人到过,帝王的宫殿却未必能赶得上老夫的山居,让你进去开开眼界吧!”
说着缓步踱进谷道,林淇身不由主地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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