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上颜色人之泪
朝阳满山,冬寒料峭。
当冰雪将大地染上一片银白的时候,只有青松翠柏还挺着枝干,为人间点缀着些许绿意;几茎梅花,为宇宙描添着一抹嫣红。
冷风送来了彻骨的寒香,算是这酷寒中唯一的生趣。
在村外小山的梅林中,一个独臂老人先对着那点点梅花出了半天的神,然后方伸出那仅剩的手臂,轻轻地摩裟着树身。
又是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梅花像雪片似地飘落,洒得那老人满头满身,片刻之间,树上只剩下了光光的枝干,连一瓣花萼都不见了。
老人抬头一望,眼中不禁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是他见到落花如雨,为着世态无常而伤感吗?
不!不可能。因为梅林之中还点缀着千片嫣红,那一阵寒风,仅只吹落了这一棵树上的花瓣,对其他梅花却毫无影响。
那他伤心些甚么?
远处一个少年飞快地奔过来,激动地叫道:“师父,恭喜您!您不但恢复了功力,而且更精深了,刚才那一掌‘寒香彻骨’已达无声无息,无形无迹的境界了,可见您十年的韬光隐晦,并没有把时间白白浪费过去啊!”
老者拭去脸上的泪痕,做了一个感慨万千的苦笑。
少年身后还有一个既高又黑的大汉,哑然失声地笑道:“师父,你怎么哭了起来?花儿落了也不值得这么伤心啊!”
少年速忙回身斥道:“阿冬,你又在胡说了,师父是为着功力恢复,兴奋而落泪……”
黑大汉不相信地道:“高兴的时候应该笑,怎么会哭呢?”
少年眉毛一掀,正想再骂他几句,那老人却慈祥地摆摆手道:“淇儿,别怪阿冬,他不懂事!可是他刚才的观察倒是正确的,我刚才的那一番落泪,的确是悲从中来而无法自抑!”
黑大汉得意地露齿一笑,少年却愕然地道:“师父有甚么可伤心的呢?”
老人长叹一声道:“这种心情你不会明白的,除非你到了我这般年龄……”
少年默然不作声,林中变得静静的。
半晌之后,林淇才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箫,双手捧着恭敬地道:“师父,您神功恢复,这支箫也可以收回了!”
柳无非却神色微变地道:“淇儿,你莫非不认这个师父了?”
林淇惶恐地道:“弟子怎敢!弟子受师父栽培,恩情如山似海……”
柳无非轻轻一叹道:“你别这么说!我虽然传过你的武功,可是与你现在所能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只有这些箫曲才真的对你有些用处,你把金箫还给我之后,我脸皮再厚,也不敢以你的师父自居了!”
林淇惶急地道:“弟子绝无此意,一日为师,终身如父,弟子对师父尊敬之心从无一丝减少,只因师父‘箫圣’之名蜚声武林,而您那些箫曲又非此金箫不能奏……”
柳无非苦笑着举起一只独臂道:“一只手能吹箫吗?”
林淇愕然片刻,才窘急地道:“弟子该死……”
柳无非凄凉地摇摇手道:“淇儿,我知道你宅心忠厚,绝对不会对我生出不敬之心,可是我这无用的师父能传给你的,只有这么一点东西,跟一个空虚的名头!”
林淇更急道:“师父难道把名号也传给弟子了?”
柳无非点头道:“不错,我浪迹江湖一生,才获得这么两个字,你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得来的?”
林淇庄容道:“弟子知道,这是四十年前,黄山武林大会时,师父以一曲金箫慑伏天下高手,由全体与会知名之士公赠此号!”
柳无非提起往事,不禁神情激昂,叹息着道:“就因为得之不易,我才特别珍惜,吹箫人未死,吹箫手已残,天下哪有不吹箫的‘箫圣’,因此这两个字只好靠你维持下去!”
林淇肃然动容,恭身下拜,庄敬地道:“弟子敬谢师父厚赐,今后有生之年定然不负此二字,使箫声常满人间!”
柳无非伸出单臂将他扶起来道:“别客气了,说起来我还该谢谢你呢,以你现在的能耐,恐怕成就并不仅限于此;‘箫圣’两个字也许还委曲了你,可是我这样做还有一份私心,甚至于可以说是对你的要求!”
林淇肃然道:“师父尽管吩咐,弟子百死不辞!”
柳无非顿了一顿才道:“箫曲是一种音响却敌的功夫,可是世上擅此功的并不止于我一人!”
林淇插口道:“弟子知道,白玫瑰前辈的七弦琴也是音中绝响!”
柳无非摇头道:“白老婆子的琴音虽然不同凡响,却并不能令我心服,虽然我十年前与她西冷桥头较技互伤,却不能证明她高明到哪里,因为她不以此道成名,我还有一曲最具威力的迷幻法曲并未对她施展,否则她一定受不了,在我心目中,只有两人堪可言正!”
林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柳无非却神往地道:“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想以迷幻法曲与那两人较量一场,只苦于从来没有机会遇上,现在人残技终,只有靠你去完成心愿了!”
林淇失声道:“这两人是谁?”
柳无非凝重地道:“‘笛仙’云逸,‘鼓王’雷天尊!”
林淇诧然道:“武林之中,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
柳无非点点头道:“不错,这两个人比我懂得藏拙之道,从不以技炫世,因此知者甚少,我也仅知道云逸是个道姑,雷天尊是个江湖卖药的串方郎中,这二人我心仪甚久,却一直没有机缘遇上,今后你若是有机缘碰上了,一定要替我完成心愿!”
林淇怔然道:“这些事师父怎么从未对弟子说起!”
柳无非叹道:“迷幻法曲是一种最高的音响之功,从前你的功夫火候不足,我传授给你也没有用,反而会扰乱你的心情,现在你的内力火候已足,可以习此曲谱了!”
说着在身边慢慢地摸出一卷破旧得发黄的纸筒,郑重地交给他道:“这是迷幻法曲的谱子,我一生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林淇肃穆地跪下接了过来,略一翻阅,脸上就涌出了无限的惊喜与迷惘。
柳无非望着他的神情,兴奋地道:“淇儿,这其中还有些可取之处吧?”
林淇失声地叫道:“太好了!这把我心中的难题整个解决了,难怪我那一招‘玉石俱焚’始终使不出全威,原来是我的修为还没到家啊……”
柳无非也不禁诧然道:“‘玉石俱焚’不是尊大人教你的武功吗?与迷幻法曲也有关系吗?”
林淇兴奋地道:“是的,‘玉石俱焚’在发招前有几句歌诀:‘心有天籁何须笛,胸孕灵泉千道,神珠尘尽光生,可将河山照耀!’家父在传授之际,我始终不明白其中的意义,现在可懂了,这箫曲与那几句歌诀原是同一个道里啊!”
柳无非将那四句歌诀念了几遍,突然激动地拖着林淇道:“淇儿,你可是真的明白了?”
林淇点点头道:“弟子懂了,所谓天籁,应该发自心中,一切都是心灵在作用,箫音由心不由口,掌招由心不由手,完全是无影无踪,无迹可求,我以前专著于行迹,自然是落于下乘,不能竟其全功了!”
柳无非失神地放开林淇,喟然长叹道:“尊大人的确是一代奇士,只可惜多年来我全昧于梦中,若早得一番指点,也不会落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林淇摇摇头道:“不然,家父恐怕也没有想透这些道理,天下武学原本历历相通,互成互助,家父若能与师父切磋一下,可能也大有进益,只是……他老人家已绝谈武事,现在告诉他这些也没有用了。”
柳无非摇头慨叹片刻,才一转语调道:“幸好尊大人与我都将这些心得传授给你了,将来你必定可以在武林中大放异采,你的成就一定可以在尊大人之上,我更不必说了!”
神情在兴奋中又带着一丝伤感,林淇连忙道:“弟子需师父教诲之处尚多!”
柳无非高声大笑道:“算了,算了!我自憾闻道太迟,不过‘箫圣’二字得你来继承,亦可不负此生了,走吧,回屋收拾一下,为了我已经耽误你许多正事了!”
林淇连忙道:“师父是否能准弟子追随左右?”
柳无非笑着道:“淇儿,你别跟我客气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跟着你也帮不了甚么忙,不过我总是个劳碌命,没办法闲下来,跟着你一起去活活筋骨吧!”
孙冬一直闷在旁边,看他们说得热闹,插不上嘴,一听要走,精神就来了,嘻开大嘴笑道:“我去喂马去!”
抢着在前面跑去,林淇笑望着她的背影道:“这丫头被我关在屋里好几天,大概是闷坏了,可是我又不能放她出去,因为她一出门就要闯祸!”
柳无非笑笑道:“此女童心未泯,正是块未雕朴玉,我倒是很喜欢她!”
林淇笑笑道:“那师父就费点心再收个徒弟吧!她父亲留下的那些功夫很有可取之处,师父不嫌烦就教教她吧!”
柳无非笑着道:“小子,你又在跟我耍滑头了,你分明是要我学‘归化秘笈’上的功夫,却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林淇笑着摇头道:“那弟子可不敢,‘凌烟客’留在头骨上的记载十分深奥,弟子也不过一知半解,师父学识渊博,参研之下心得必多,弟子也可以跟着沾些光!”
柳无非高兴地笑道:“不错,我想不到老运颇佳,收了两个弟子,都是反教师父的。走吧,‘归化秘笈’包罗万象,内容一定要异常深奥,我们一面赶路,一面研究吧,再在这里住几天,那野丫头非把我的几间茅屋都给拆了!”
师徒二人一面笑着,一面向村中飞奔而来。
※※※※
三匹骏骑踏着雪路,又开始了遥远的征途。
由于毫无目的,也没有线索,他们只是盲目地搜寻着。
李芳菲不知带着白玫瑰躲到哪儿去了?
侯行夫领着一批奸徒,带着段金花、娃狄娜与夏妮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转眼冬尽春至,算来距林淇在瘦西湖上初显身手,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使这个年轻人无法接受。
而且长期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使他变得很不耐烦,在一片澜漫的春光中,他忽然对这烟花千里的扬州起了无限的怀念,隐隐动了游子归思之情。
当他把这个意思告诉师父后,柳无非沉思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道:“我们早就该到扬州的,现在才想起来已经太迟了!”
林淇倏地一惊!连忙问道:“师父,这话怎么说?”
柳无非着急地道:“尊大人在当年暗中破坏了十三友之盟,那十三人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找寻尊大人的踪迹,侯行夫既是十三友之一,他怎会放过尊大人呢?”
林淇摇头道:“家父当年是蒙面易容,他们并没有认出家父的面目,再者弟子也没有露出口风!”
柳无非唉声长叹道:“这些事瞒得别人,却瞒不过罗仙客!”
林淇急忙道:“罗仙客也不知道。”
柳无非叹道:“罗仙客原来也许不知道,可是他将你的情形对侯行夫说明之后,一定会从你身上猜出一些蛛丝马迹,你离开扬州后,功力遽增,也没有遇上别的人过,他那人外貌粗厚,内心却十分奸细,稍微动点脑筋,便不难想到尊大人头上!”
林淇一听也急了,惊惶失色地道:“这个弟子倒没有想到,我们快赶回去吧!”
柳无非叹息道:“现在就是赶了去,也迟了一两个月了,好在尊大人功力盖世,必要时自保有余!”
林淇急道:“那倒很难说,侯行夫功力不一定会胜过家父,然而他们若暗中设计谋害,家父就很危险了。”
柳无非想了一下道:“尊大人身任朝廷命官,处事又干练精明,我想他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再说侯行夫一个江湖人,他还没有胆子敢跟官府要员正面作对,不过我们总还是赶去看一下为上策,再者以你的叙述看来,‘蛊神婆’与尊大人当年的交谊也非泛泛可比,她身遭困掳,就是尊大人没有事,也该告诉他一声!”
这一番讨论之后,林淇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赶回扬州家中。
然而迢迢长途,即使跑断了跨下的马腿也无法一步而几,无可奈何中,林淇只得耐住性子,沿途换马,也赶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仆仆风尘地赶到扬州城。
无心去欣赏那春风得意的江左名都风光,一脚赶到盐台衙门,抓住一个衙役就急急地问道:“大人在不在?”
那衙役被他没头没脑一抓,不禁怔住了!呆了片刻,才发现是林少爷回来了,蹲下一条腿要请安,林淇急急地又问道:“你快说,大人在不在?”
那衙役惊诧地道:“不在,大人在两个月前就请假了!”
林淇恍若兜头浇下一盘冷水,顿足大叫道:“糟了……”
柳无非比较从容,连忙再问那衙役道:“大人为甚么请假呢?”
衙役摇头道:“这个小的可不清楚,只知道大人是为了一件私事,特地到署里衙门去告了事假,然后再把衙门事务交给王大人代理,以后就不知道大人上哪儿去了!”
林淇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连连捶胸顿足,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柳无非比较沉着,向他劝慰道:“淇儿,你不要慌,尊大人能够安详地摒当事务后再行离去,可见他并没有甚么意外,你最好还是到家里去问清楚一点!”
林淇这才定心一点,林公馆就在衙门后面,家里人口十分简单,林夫人早已去世,除了他们父子之外,只有一些家人使女,由林淇的奶妈管理着。
奶妈见了林淇之后,倒是十分高兴,可是她对林世辉的行踪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请假之后,换了便服,到淮阴访友去了。
林淇问了一下父亲临去时的行藏,仍然未得其果,可是他比较安心了一点,因为在奶妈的叙述中,林世辉走时的态度很从容,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而且还带走了一个小厮兴儿。
可是他在淮阴并没有特别要好的亲友,林世辉也不可能轻轻的放下公务,到那边探访交游去。
深思片刻,他突地如梦方醒般进入书房,卷起墙上的立轴,出现一道暗门,推开暗门,里面竟是一间密室,装置得十分复杂。
柳无非微感惊愕地道:“我在这儿也有八、九年了,却不知书房中另有布置……”
林淇凝重地道:“弟子也是上次离家前才蒙家父告知,家父就在这间密室中传授弟子武功心法,因此弟子想到这里也许会有一丝线索可循……”
说着在密室中到处找了一遍,末后发现墙上少了一柄家藏的古剑,同时在书案下却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林世辉的亲笔:“字谕淇男!汝行事不慎,致为奸人蹑迹而来,幸兴儿略受吾之薰陶,机警先觉,使获免凶险,刻事态严重,吾不得已觅寇迹于淮上,汝若返见此字,速来为助!”
林淇一看父亲所留的日期,倒不觉呆了!因为林世辉出门已经两个月,而这张条子却是半月前才留的。
柳无非在他的后面也看到字条的内容了,见他沉思不决,乃向他解释道:“尊大人一定是从那批奸徒的口中得知了你的情形,晓得你会在短期内回家,所以又赶着来给你留个信……”
林淇想了一下道:“大概总是这么回事。师父,看样子我们得马上赶到淮阴去!”
柳无非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尊大人既然留言命你前往,可见事情并不简单,以尊大人一人之力,恐怕还无法解决,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
于是这三个人又行色匆匆地向淮阴赶去,幸而路途并不太远,策骑急奔,只用了两天工夫即已赶到地头。
淮阴是西汉名将韩信的故园,由于韩信的发迹,使这儿也热闹了起来,他们在市上整整绕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迹象。
入夜之后,三个人栖宿在一家客店之中,林淇心内忧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隔屋的孙冬却呼声如雷,连墙壁都震动起来。
心中愈烦愈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天亮的时候,他正要朦胧入睡,却听得隔屋的孙冬哇哇大吼起来:“好小子,你敢打我……我非要你的命……”
林淇不知道她半夜里怎么又跟人闹了起来,连忙披衣过去一看,只见孙冬全身赤裸坐在床上哇哇怒吼着,床前躺着一支断了的长剑。
林淇恐怕她将其他的人都吵醒过去看热闹,而她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赶紧先把门关上了,才压低声音喝道:“阿冬不要吵,发生了甚么事?”
孙冬怒气未息,还是气冲冲地道:“我正在睡觉,忽然感到身上一痛,起来就看见一个小子拿家伙扎我,被我的反击神功把他的剑撞断了,他见我醒了,又没有受伤,才从窗子里逃了!”
林淇见窗子果然大开,不禁惊疑地问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孙冬摇着头道:“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好像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很漂亮,他的功夫很不错,那一剑扎得我很痛,而且他逃走时的身法也很快!”
林骑急道:“那你为甚么不追?”
孙冬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小子临走的时候,把我的衣服也带走了,你告诉我不穿衣服不能够出去见人,所以我不敢出去!”
林淇不禁有点生气地道:“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连内衣都不穿一件?”
孙冬苦着脸道:“小兄弟,我实在穿不惯那玩意儿,拿刀子割我几下都不在乎,可是一穿上那软绵绵的东西我就全身发痒,连觉都睡不着,好在是晚上没人看见,我就脱光了……”
林淇拿她真没有办法,而且在心中一直在揣测那暗袭者的来路,若说是侯行夫那边派来的,他为甚么只去对付傻瓜似的孙冬呢?
为了劫财,她身上根本无财可取,而且根据那人的身手,绝不会是江湖毛贼。
为了猎色,对着这么一个母夜叉似的丑八怪,这想法更不近情理了,想了半天,他还是问道:“阿冬,你身上藏着甚么东西?”
孙冬摇摇头道:“没有啊!”
过了一下,她突地又叫起来道:“不好,我爹的头被那家伙偷去了!”林淇大惊失色道:
“甚么,你爹的头骨不是留下在九曲洞中么?”
孙冬摇摇头道:“没有,我实在舍不得爹,偷偷又藏在身上,我怕你骂,不敢告诉你!”
林淇顿足大骂道:“你……简直是混账!”
孙东海将“归化秘笈”精要摘录在头骨上,林淇为了尊敬这一代奇人的遗骨,不敢加以冒渎,故以另外抄录了一份,仍将那具头骨留在洞中,想不到还是被这丑丫头偷偷地带了出来,虽然“归化秘笈”已有副本,可是这东西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可就大糟而特糟了,尤其是侯行夫,假若被他得去了,事情更为不妙。
侯行夫交给孙东海时已经不是全册,孙东海在参研该书时也藏下了一点,是以两人所得的都不全,若那人确是侯行夫派来,他就得全了……
孙冬失去了头骨,呜呜地痛哭起来,林淇对她又不忍心斥骂,气得啼笑皆非,忽而窗口人影一闪,柳无非轻盈地飘了进来。
林淇连忙告诉他道:“师父,阿冬出了事……”
柳无非神色凝重地道:“我晓得,我听见了响动,马上就追了出来,跟在那个人的身后,一直赶到韩王祠,那人被两个老怪物接了进去,我看看不是那两个老怪物的对手,只得回来了!”
林淇连忙问道:“哪两个老怪物?”
柳无非轻叹道:“我本不认识那两人,可是听你说过后,可以确定那两人是‘恨天双侣’,而且那暗袭的小伙子却更难相信了,假若我没有认错的话,那明明是白老婆子的弟子李芳菲!”
林淇听了这几句话,惊愕得连口都闭不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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