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卷 民国文学史

　　本卷提要

　　这是一本全面系统论述从辛亥革命、中华民国成立到民国三十八年（１９４９年）这一历史时期的文学史。期间又分为四个时期： 民国初期文学 ，是近代文学的尾声、现代文学的先导，是新旧交替的过渡期文学；'五四' 时期文学 ，文学革命兴起，现代文学诞生、成长，涌现出现代文学奠基作家鲁迅、现代文学巨匠郭沫若和重要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与创造社； 三十年代文学 ，革命文学兴起，现代文学进一步发展并走向繁荣，涌现出茅盾、巴金、老舍、曹禺等文学大师和 左联 、新月派、现代派、京派、论语派、东北作家群和台湾新文学等重要的社团流派； 抗日战争及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文学 ，是现代文学变革成熟期，全国的抗战文学（包括沦陷区和港台）、国统区的讽刺暴露文学和解放区的人民文学勃兴。本书力求从整体上考察和论述民国时期文学的历史全貌，客观、历史地总结评价文学运动、文学创作和社团流派等，注意学术性、资料性和通俗性的结合。

　　一、民国文学概述

　　中国民国文学史，是指从１９１１年辛亥革命至民国三十八年（１９４９年）

　　这一历史时期的文学发展史。它是中国文学从近代跨入现代的文学史。期间，又划分为： 民国初期 、'五四' 时期 、 三十年代 和 抗日战争及抗日战争胜利后 四个时期。

　　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地域广大、民族众多的文明古国，有几千年光辉灿烂的文化史。但是近代中国在昏庸腐朽、媚外卖国的清王朝的统治下，却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进行了不屈不挠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民国文学，是在这一历史背景和民国以来的现实社会生活基础上诞生、发展起来的。它继承了我国古代近代文学的优秀传统并吸收了世界文学中有益的成份。民国文学，自然包括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台湾省和港澳地区的文学。

　　民国文学，在其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各种复杂的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呈现出不平衡现象：不同时期、不同地区发展不平衡，各个文学部门发展不平衡，内容与形式、表现手法发展步调的不平衡，等等。但从它的整体发展轨迹来看，还是明显地分出阶段来：民国初期，是新旧交替杂陈的过渡期，它是近代文学的尾声、现代新文学的前奏，章太炎和南社柳亚子等作家是这一时期的代表； 五四 时期，文学革命兴起，是现代文学诞生、成长期，出现了现代文学奠基作家鲁迅、文学巨匠郭沫若与文学研究会、创造社等社团流派的作家，形成第一个创作高峰；三十年代革命文学兴起，是现代文学的发展繁荣期，茅盾、巴金、老舍、曹禺等文学巨匠大师与 左联 、东北作家群、新月派、现代派、京派等形成第二个创作高峰；抗日战争及抗日战争胜利后，是现代文学的革新发展期，由于政治和战争等多种原因，出现了国统区、解放区（抗战期间，还有上海 孤岛 和沦陷区）和港台，不同地区呈现出不同的内容和特点，文坛上出现 文协 、七月派、讽刺文学和解放区的人民文学，形成第三个创作高峰。

　　民国时期文学是中国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复杂的社会矛盾和急剧的社会变革在文学上的反映。它所包含的内容是复杂的。民国时期文学的发展过程是民主主义的、积极进步的、革命的和无产阶级的文学同消极落后的、封建的甚至反动腐朽的文学相斗争的过程，其中居于主导地位并获得巨大成就的是前者。它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文学，亦即新民主主义性质的文学。它是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崭新的文学。这是民国时期文学的基本特征。

　　二、民国初期文学

　　民国初期的文学，是指从辛亥革命到 五四 前夕文学革命兴起这一历史时期的文学。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包涵了丰富复杂的内容。它是近代文学的尾声、新文学的前奏，带有过渡性，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一）社会历史背景

　　清朝末年，辛亥革命前夕，中国封建社会处于崩溃边缘。清政府昏庸腐朽，媚外卖国；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进行穷凶极恶的侵略和掠夺，使中国进一步殖民地化，良族危机日益加深，国内社会危机四伏，矛盾尖锐复杂。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封建主义与人民大众的矛盾斗争日益尖锐激烈。全国各地的人民群众，特别是农民群众自发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接连不断发生。到１９１０年出现高潮，发生的次数之多、波及的地区之广都是空前的。这进一步动摇了清王朝的统治基础。资产阶级革命派领导发动的革命活动也不断发展，革命形势日益高涨。１９１１年（辛亥年）１０月，武昌起义成功。次年１月１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中华民国宣告成立。辛亥革命的胜利，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统治，这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一次巨大胜利。但是，在这胜利之中也包含着危机和失败。因为它并没有触动旧封建统治的政治机构和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经济基础，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并没有完成。革命的胜利果实，立即被以袁世凯为首的封建军阀官僚集团所窃取，中国又陷入黑暗混乱的局面。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等复辟倒退丑剧一幕幕上演。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帝国主义列强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侵略与控制，中国民族工业有了较快的发展，随之新兴的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发展壮大起来，知识分子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群体，成为思想文化战线上的重要力量，为后来新的文化、文学运动的兴起作了准备。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

　　创刊的《新青年》，倡导新的思想文化革命运动，很快得到了响应，形成巨大的潮流。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震动了世界和中国，使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看到了新世纪的曙光和人类的未来。于是，一场伟大的新的思想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运动就逐渐兴起来了。

　　（二）文学的状况和特点

　　民国初期，中国社会动荡不安，政局不稳，反映在文学上也是如此。从二十世纪初至 五四 运动以前，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取得胜利又转为失败的时期。从１９０５年中国同盟会成立到中华民国成立（１９１２年），这是资产阶级革命高涨时期，也是资产阶级革命派文学的兴盛期。革命报刊和文学期刊纷纷创刊，还出现了像南社这样的鼓吹资产阶级革命的文学社团，进步文学进一步发展，一些封建、腐朽的文学遭到抑制和打击，文学创作注意群众性和通俗化，白话文出现。但是，民国成立后不久，革命形势发生急剧变化，随着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失败，封建势力的复辟，资产阶级革命文学也落入低潮，作家队伍发生分化，有的作家颓唐、悲观，有的由没落走向反动，也有一些仍在继续探索。这期间，文学上的复古势力抬头，消极、落后的东西增长。辛亥革命以前出现的以消遣、游戏的态度专写才子佳人题材的鸳鸯蝴蝶派，这时大为兴盛；而以揭露社会黑暗、抨击时政为特点的谴责小说，这时沦落为 黑幕小说.这是进步文学和封建落后文学同时并存的局面。直到 五四 文学革命兴起，才彻底改变了这一状态，出现了新的面貌。

　　民国初期的文学，虽是短暂的过渡时期的文学，但却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和鲜明的特点。这个时期的文学，紧密结合现实，服务于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有些作家，本身就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像章炳麟、南社的柳亚子等，他们努力用自己的诗文为民主革命服务。这个时期的作品，描写的题材比较广泛，内容比较丰富。有反映当时社会生活、描写劳动群众贫困痛苦的，有揭露帝国主义侵略、掠夺罪行的，有暴露封建统治阶级腐朽昏庸的。

　　反帝反封建是这一时期进步文学的基本主题，也是这个时期文学的主流。在这一时期，资产阶级革命派的文学，与过去传统文学相比，无论是内容、形式或是表现手法，都有一定的变革和创新，呈现出新的色彩，文学形式也在向着通俗化和多样化方向发展。

　　（三）外来思潮和外国文学的影响

　　鸦片战争以来，外国侵略者的炮舰打破了中国长期以来闭关锁国、故步自封的状态。中国的先进分子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努力学习西方，西方的哲学、自然科学和文化思想大量介绍到中国。西方文艺复兴以来各种思潮在中国的传播，为近代中国文化和文学，注入了新的内容。在哲学思想方面，中国近代从西方传入的各学派中，达尔文进化论是其中影响最大的。早在中日甲午战争以后戊戌维新运动时期，中国就出现了第一次宣传介绍进化论的高潮；到辛亥革命时期，又一次掀起宣传进化论的高潮。当时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孙中山、章炳麟，以及 五四 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陈独秀、李大钊等，都曾把进化论作为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思想武器。中国译介外国文学作品也是早已开始，到清末民初已进入较为自觉的和大量译介的阶段。它对当时中国文学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辛亥革命前夕，鲁迅发表的《摩罗诗力说》第一次较全面系统地向中国读者介绍了近代欧洲的文学思潮，介绍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裴多菲等积极浪漫主义诗人。鲁迅认为他们是 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 的诗人，并想借用外国文学来向中国传统文学挑战，希望能出现精神界的战士，开创中国文学的新局面。当时较有影响的译著有苏曼殊、马君武、胡适等人翻译的拜伦、歌德、席勒等人的诗歌，鲁迅、周作人合译的两册《域外小说集》。在清末民初的文学翻译家中，林纾（１８５２- １９２４年，字琴南，福建闽侯人）是最著名的了。他是一个不懂外文的翻译家，从他最早的译著《巴黎茶花女遗事》起直到逝世，二十多年中，一共（与人合作）翻译了各国小说１７１部，共２７０册。他译的小说，在民国初年前后风行一时、流传全国，影响很大，鲁迅、郭沫若等人当时都很喜欢读他译的作品。

　　外来思潮和文学作品的译介，对中国的思想文化和文学创作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它向广大读者传播了民主与科学的新思想、新观念，也使人们改变了传统的文学观念和创作方向，吸取、借鉴西方有益的东西。

　　（四）柳亚子与南社

　　柳亚子（１８８７- １９５８年），原名慰高，字安如，后改字亚子。江苏吴江人。幼年受家教，学古诗，十四岁时开始发表诗歌习作。早年受维新思想的影响，不久转向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并积极从事诗文创作。１９０６年加入同盟会，同时又加入光复会。１９０７年去上海，与陈去病、高旭等酝酿结社之事。

　　１９０９年，南社在苏州虎丘成立，被选为书记员。此后历任南社的编辑员、主任等职。 五四 运动时，同情新文化运动。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十月，与邵力子、陈望道等人组织新南社。次年加入改组后的中国国民党。积极拥护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 四？一二 政变后逃亡日本。次年回国。抗战前期留居上海，后赴香港。

　　柳亚子是南社的发起人和主要领导者之一，素有 南社灵魂 之称。他一生坚持革命，不断前进，是一位杰出的民主主义革命家和爱国诗人。他重视文学创作的思想性，反对晚清的形式主义和拟古主义诗派。柳亚子是一个以诗歌为武器的诗人，他的诗作多为政治抒情诗，紧密联系民主革命，洋溢着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激情，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和深刻的现实性，感情真挚强烈，情调激昂奔放。他的诗歌，在反清反袁的政治斗争中，以及在和晚清 同光体 诗派的斗争中，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放歌》批判封建专制制度，揭示祖国面临的严重危机；《吊鉴湖秋女士》是作者得知秋瑾牺牲的消息后所写的悼念诗，诗歌沉痛哀悼秋瑾的被杀害，赞扬她坚强的革命意志，情调悲壮雄浑，感情真挚深沉。袁世凯窃取临时大总统后，大搞独裁专制，并于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复辟称帝。柳亚子于同年写了《孤愤》诗，愤怒斥责图谋称帝的袁世凯，无情抨击拥戴袁世凯称帝的趋炎附势者倒行逆施的行径，表示了要把革命救国的事业进行到底的决心。 五四 以后他的创作进入新时期。

　　南社是著名的资产阶级革命文学团体。１９０９年１１月１３日在苏州虎丘正式成立。发起人是同盟会员陈去病、高旭和柳亚子。１７人出席成立会，其中１４人为同盟会会员。成立会上，选举陈去病为文选编辑员、高旭为诗选编辑员、庞树柏为词选编辑员、柳亚子为书记员、朱少屏为会计员。南社的活动中心在上海，它的宗旨是直接配合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以诗文 鼓吹新思潮，标榜爱国主义 ，宣传推翻清王朝，为实现民主共和国而斗争。社名取 操南音不忘其旧 之意。柳亚子后来在《新南社成立布告》中明确指出： 它的名字叫南社，就是反对北廷的标志了。 ①１９１１年，绍兴、沈阳、广州、南京等地相继成立越社、辽社、广南社和淮南社。鲁迅曾参加越社。

　　南社成立之前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准备。１９０８年１月，柳亚子与陈去病、高旭等在上海决定成立南社。次年，正式成立。

　　南社主要成员都是同盟会员，故有同盟会 宣传部 之称。辛亥革命后，社员人数大增，总数达１１８０多人（一说１２００多人）。南社成员，在辛亥革命前积极宣传反清革命，有的成员直接投身革命斗争并作出了牺牲。民国初年，南社得到了顺利发展。后来袁世凯复辟称帝，资产阶级革命派溃散，南社发生分化，有的社员依附袁世凯，有的社员坚持反袁斗争，但情绪消沉苦闷。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社内发生争吵、内讧，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解体。以后，柳亚子、陈望道、邵力子等在上海发起组织新南社（１９２３年），出版社刊《新南社》一册。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柳亚子投入改组国民党的工作，新南社活动停止。１９２４年傅专在长沙发起组织南社湘集，活动到抗战爆发前夕。１９４３年朱剑芒在福建永安成立南社闽集，活动了一、二年。

　　南社初期，集中了当时活动于东南各地的一批爱国青年文人。他们在政治思想上，主张民族民主革命，反对清王朝的封建专制统治；在文学上诗歌、小说、散文、戏曲和翻译文学等方面都有贡献。南社的主要作家有柳亚子、陈去病、高旭、苏曼殊、马君武、宁调元、周实等。

　　南社的机关刊物是《南社丛刻》简称《南社》，１９１０年开始出版，发表社员的作品，分诗、词、文三部分，每年出二至三集，到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共出版二十二集。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出版《南社小说集》一册，是《南社丛刻》的增刊。南社的各分支组织曾计划出版刊物。其中，越社的机关刊物《越社丛刊》（鲁迅编辑），民国元年（１９１２年）二月仅出一期。

　　南社文学以诗歌创作为主，大体可以民国成立为界。民国成立前，他们的诗歌大多表达了忧国忧民的思想，谴责清朝专制统治，号召人们为祖国的独立富强而斗争，充满了慷慨激昂的革命气概。辛亥革命失败后，有的社员产生了悲观情绪，在诗作中抒发了理想破灭后的悲哀。但大多数社员投入反袁斗争，口诛笔伐，痛斥袁世凯复辟称帝和对革命志士的镇压。后来南社分化，一些成员颓唐避世，诗风愤郁低沉。南社在推动反清的辛亥革命和反袁称帝的斗争中作出了重要贡献，南社在发展资产阶级革命文学方面也作出了重要贡献。

　　（五）诗歌

　　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辛亥革命前后，产生了以章太炎和南社成员为代表的一批作家。

　　章炳麟（１８６９- １９３６年），又名绎，字枚叔，号太炎，浙江余杭人。他是我国近代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家和思想家，早年受维新派的影响，后走上民主革命的道路，曾任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的主编；辛亥革命后，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 五四 运动后，思想日趋保守倒退。文学上，他作诗不多，早期的一些短诗，富有革命激情，为当时的人们所传诵。《狱中赠邹容》抒发了作者深沉的爱国革命感情。《山阴徐君歌》，作者以无比愤恨的心情，抨击了专制独裁的封建统治者，而对为革命而牺牲的烈士徐锡麟表示崇敬和赞扬。他的一些通俗的革命诗歌，如《逐满歌》，影响也较大。章太炎的政论散文，多与民族民主革命斗争相联系，内容充实，结构严密，有较强的说服力，如《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等，影响和成就超过他的诗。

　　南社诗派的主要诗人有柳亚子、陈去病、高旭、宁调元、马君武、周实和苏曼殊等。

　　陈去病（１８７４- １９３３年），原名庆林，字佩忍，后改名去病，字巢南，江苏吴江人。他早年倾向维新变法，后转向民主革命；１９０６年参加同盟会；１９０９年与柳亚子、高旭发起成立南社；辛亥革命后参加过反对袁世凯的斗争。他的诗多忧愤国事、宣传革命，抒发振兴中华的壮志，诗作功力较深厚，情绪激昂慷慨，风格质朴苍健。一些描写山河壮丽的诗篇，也别具韵味。《访安如》抒写作者同柳亚子的深厚友谊和对革命党人遇害的无比哀痛与愤慨，充满了昂扬奋发的革命精神。《中元节自黄浦出吴淞泛海》，借景抒情，表现了作者踏上征程的豪迈气魄与自信。

　　高旭（１８７７- １９２５年），原名厚，字天梅。江苏金山县人。早年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１９０９年与柳亚子、陈去病发起成立南社。辛亥革命后思想渐趋倒退。他早年写过反对封建礼教、歌颂前朝抗敌英雄的诗。他写得较多的是抒发自己爱国思想、革命情怀的诗。《路亡国亡歌》是一首著名的反帝长诗，揭露帝国主义以筑路为名搞扩张的政策。《元旦》（１９１３年元旦）批判、讽刺了投机革命的人和当政的官僚，也抒发了作者失望、忧愤的心情。

　　宁调元（１８８３- １９１３年），字仙霞，号太一。湖南醴陵人。曾留学日本，参加同盟会。１９０７年在岳阳被捕入狱三年。在狱中作诗几百首，并致书高旭，参加筹建南社。辛亥革命后，因参加讨袁活动，再次被捕，不久就义。他是南社的著名诗人之一，诗歌慷慨悲愤、沉郁雄浑。《感怀》抒写自己的革命抱负，表达了为民主革命而献身的精神。《武昌狱中书感》抒写了作者决不向封建专制势力低头，甘愿为革命献身的斗争精神。

　　马君武（１８８１- １９４０年），原名道凝，字厚山，一字君武。祖籍湖北，祖上后迁居桂林。曾留学日本，参加同盟会。辛亥革命后曾在南京临时政府任职。南社著名诗人，诗作多鼓吹新学思潮，宣扬爱国主义和民主革命。《从军行》抒写中国留日学生决定组织拒俄义勇队开赴东北前线与沙俄侵略军作战，表现了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京都》表达了决心改变中国黑暗现实的愿望和表现了对中国美好未来的憧憬。

　　周实（１８８５- １９１１年），原名桂生，字实丹。江苏山阴（今淮安）人。

　　１９０９年加入南社。辛亥年武昌起义后回家乡去发动民众响应，不久被反动知县杀害。他是南社著名的青年爱国志士，诗作也很多。他的诗充满革命激情，诗风雄劲奔放，自然明快。《拟决绝词》作于１９１０年，是诗人随时准备为革命牺牲预作的绝命词。

　　苏曼殊（１８８４- １９１８年），原名玄瑛，字子谷，法号曼殊。广东香山县（今中山县）人，生于日本。南社作家。辛亥革命后悲观消沉。他的诗，多为七绝，抒写忧国忧民之情，情调低沉。《淀江道中口占》，描写日本淀江道上的美景，清新自然。《东居杂诗十九首》借写秋景，表达自己苦闷心理和为国忧伤的感情。

　　（六）小说

　　近代文学中，小说创作繁荣，尤其是近代的末期、辛亥革命前后到民国初期，作家云涌，作品数量大增。当然，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期，小说创作也呈现新旧交杂并存的局面。一方面，存在封建的旧文学和消极、落后的东西。 鸳鸯蝴蝶派 小说和 黑幕小说 的出现，就是消极、落后东西的集中表现。但对 鸳鸯蝴蝶派 的作家作品，也应具体分析、区别对待，不应全盘否定。另一方面，比较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具有进步倾向和新的色彩的小说也在不断涌现。

　　曾朴（１８７１- １９３５年），字孟朴，笔名东亚病夫。江苏常熟人。早年受维新思想影响。１９０４年开始文学活动，１９０９年进入政界，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又弃官从文。他的主要著作是长篇小说《孽海花》。《孽海花》的始作者是金天翮，他先写了头六回，于１９０３年在中国留日学生办的《江苏》月刊上发表第一、二回，后由曾朴续写。１９０５年发表前十回，次年发表第二个十回，１９０７年又发表至二十五回。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作者又续写二十六至三十五回，并对全书作了修改。最后的修改，削弱了原书的思想内容。《孽海花》以清末的状元金雯青和妓女傅彩云（即赛金花）的故事为主要线索，描写晚清三十年间政治、经济、外交和社会生活等方面的情况。这部作品在思想和艺术上都有可取之处，但也存在着缺点。

　　黄小配（１８７２- １９１３年），又名世仲。广东番禺人。早年积极宣传反清主张，同盟会会员，后被广东军阀陈炯明杀害。他所作小说有《洪秀全演义》、《大马扁》、《廿载繁华梦》、《宦海升沉录》（又名《袁世凯》）和《五日风声》等。《五日风声》，原标 近事小说 ，实际上倒像是一篇报告文学。全篇三万多字，原载于辛亥年（１９１１年）广州出版的《南越报》。它以事件的发展为线索，具体记述了辛亥广州起义即黄花岗之役的全过程，迅速及时地反映了革命党人为推翻清王朝而进行决死的斗争，颂扬了革命党人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作品也注意刻画黄兴等革命党人的英雄群像。

　　苏曼殊，南社诗人，也是小说家。辛亥革命后，他致力于小说创作，从民国元年（１９１２年）起，陆续发表了六种文言小说。《断鸿零雁记》，类似长篇。描写男主人公三郎家遭衰落后，未婚妻雪梅被继母迫嫁富户，三郎削发为僧。后三郎赴日本寻找生母，与姨姐静子相遇，也有恋情，终因皈依佛法，只得割断情丝回国。这时，雪梅已绝食而死。此外，还有《天涯红泪记》、《绛纱记》、《焚剑记》、《碎簪记》、《非梦记》。他的小说大多描写爱情故事，从男女主人公争取自由、幸福的爱情方面，触及到了反封建的主题，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但常写得缠绵悱恻，感伤情调浓重。

　　恽铁樵（１８７８- １９３５年），名树珏，别署冷风、焦木。江苏武进人。１９１０年创办《小说月报》，任主编至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颇有文名。同时也写作小说。后弃文习医。短篇小说《村老妪》通过老妪对其儿子的斥责，从一个侧面揭露了辛亥革命以后所谓民主选举的虚伪性。《工人小史》是一篇较早也是较好地反映工人生活的小说。作品通过集中描写技工韩蘖人两天的工作，反映了他的悲惨遭遇和工人们的痛苦生活，控诉了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罪恶。

　　还有一些作家的作品从多方面反映和揭示了当时社会现实。鲁迅的《怀旧》（１９１３年）揭露了农村封建地主对辛亥革命的恐惧和封建教育的腐朽。

　　叶圣陶的《穷愁》反映了工人的悲惨生活。韦士的《卖花女》，描写一卖花女为了患病的母亲卖花、为了安葬母亲卖唱，结果她的血泪钱被掌院者所掠取，她被卖给妓院。最后她的生命与爱情都被黑暗社会剥夺了。作品爱憎分明，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觉迷的《不倒翁》描写一极善投机钻营、见风使舵的不倒翁式的人，由差役变为绅士，还当上议员。作品对这类人物的卑劣伎俩和丑恶嘴脸进行无情的揭露和嘲讽。许指严的《 猪仔 还国记》揭露美帝国主义千方百计拐骗华人去美当劳工，把穷苦百姓当作 猪仔 贩卖到国外。周瘦鹃的《真假爱情》描写一个忠于爱情，但更忠于革命、热爱祖国的革命战士，批判了自私自利的 假爱情 ，歌颂了纯洁诚挚的 真爱情.这一时期，还有一些直接记叙当时社会政治方面的大事件的长篇作品，像描写黄花岗起义的《广州乱事记》、反映武昌起义的《血泪黄花》等。

　　三、 五四 文学

　　（一）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

　　１。《新青年》创刊和新文化运动兴起中国现代文学发端于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 五四 新文化运动是一次新的思想文化运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内忧外患交迫。

　　一些受了西方科学文化和新思潮影响的先进分子，在寻求救国救民道路的过程中，深切地感受到广泛开展思想启蒙、向民众宣传民主思想和科学精神的重要性。

　　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九月，陈独秀在上海创办《新青年》（第一卷原名《青年杂志》），揭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序幕。陈独秀在他主编的《新青年》创刊号上发表纲领性的文章《敬告青年》，提出 六义 主张，即： 自由的而非奴隶的 、 进步的而非保守的 、 进取的而非退隐的 、 世界的而非锁国的 、 实利的而非虚文的 、 科学的而非想象的.后来，他在《本志罪案之答辩书》中明确坚决地提出： 要拥护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孔教，礼法，贞节，旧伦理，旧政治。要拥护那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旧艺术，旧宗教。要拥护德先生，又要拥护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国粹和旧文学。 并且说： 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 陈独秀、李大钊等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以《新青年》为主要阵地，高举 民主 和 科学 两面大旗，对封建专制主义、旧的思想文化和孔教儒家学说发起猛烈的批判攻击，宣传自由平等学说、个性解放思想和社会进化论。在陈独秀、李大钊和《新青年》的周围很快就聚集起一支文化革命的大军。他们在《新青年》等杂志上先后发表了一批文章，计有：陈独秀的《敬告青年》、《我之爱国主义》、《驳康有为致总统总理书》、《宪法与孔教》、《孔孟之道与现代生活》、《复辟与尊孔》，李大钊的《民彝与政治》、《＜晨钟＞之使命》、《青春》、《孔子与宪法》，吴虞的《家族制度为专制主义之根据论》、《吃人与礼教》，鲁迅的《我之节烈观》、《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等。

　　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初，《新青年》编辑部从上海迁到北京。次年，编辑部改组扩大，李大钊、钱玄同、刘半农、胡适、鲁迅、沈尹默、周作人、高一涵等人参与编辑工作。这一年十二月，陈独秀、李大钊等又创办了《每周评论》。此后，又陆续出现了李大钊、王光祈等人组建的少年中国学会办的《少年中国》，北大学生傅斯年、罗家伦等人创办的《新潮》，王统照等人创办的《曙光》等刊物。它们都与《新青年》采取同一步调，积极宣传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的阵地日益扩大，队伍也不断壮大。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以后，由于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特别是在伟大的 五四 爱国反帝运动以后，中国工人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使新文化运动更加深入发展并发生质的变化，成为无产阶级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组成部分。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胡适接连发表了《实验主义》和《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 主义 》等文章，宣扬改良主义，批判马克思主义等学说在中国传播的现象，挑起 问题与主义 的论战，受到了李大钊等人的批驳。 五四 以后，知识界思想发生深刻变化，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与参加者思想政治上开始分化，有的随着时代前进，突破了先前的个人主义、民主主义和进化论的樊篱，开始了新的探索，成为革命者或马克思主义者；而有的仍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甚至于倒退了。

　　随着思想文化革命的展开，一场以反对文言，提倡白话，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为内容的文学革命运动也就应运而起了。

　　２。文学革命的倡导与兴起文学革命开始于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最早的倡导者是胡适和陈独秀。

　　胡适在《新青年》（１９１７年１月）上发表《文学改良刍议》，提出 文学改良，须从八事入手 ，即： 须言之有物 、 不摹仿古人 、 须讲求文法 、 不作无病之呻吟 、 务去滥调套语 、 不用典 、 不讲对仗 、 不避俗字俗语.次年，他又发表了《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一文，把原 八事中的一些条文作了修改后成了 八不主义 ，并提出： 我的建设新文学论的唯一宗旨只有十个大字：' 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 他的文章比较温和谨慎，集中在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要使白话文学成为中国文学之正宗，把改革语文工具看作是文学革命的主要内容和根本目的。陈独秀在《新青年》（１９１７年２月）上发表的《文学革命论》鲜明地提出文学革命的 三大主义 ： 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鲜明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这篇文章是文学革命的宣战书。他的 三大主义 以及文学内容和形式的主张，尤其强调文学观念、文学内容的革新，反对 文以载道 、 代圣贤立言 的旧文学观念，反对在文学中表现孔孟思想和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批判拟古主义、形式主义的桐城派、文选派、江西派。

　　文学革命的酝酿活动早在民国四、五年（１９１５至１９１６年）间就已开始，正如陈独秀在《文学革命论》中所说： 文学革命之气运，酝酿已非一日。 陈独秀的《现代欧洲文艺史谭》（１９１５年）中提出中国文艺应当趋向 写实主义.李大钊的《＜晨钟＞之使命》（１９１６年８月）就认为： 由来新文明之诞生，必有新文艺为之先声。 当时正在美国留学的胡适，于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给陈独秀来信商讨文学改良的有关问题，受到陈独秀的重视和称赞，陈复信请胡写成文章寄给《新青年》刊用。

　　胡适、陈独秀的文章发表、文学革命的号角吹响以后，很快得到一些同道和青年的响应与支持。钱玄同在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二月给《新青年》主编陈独秀的信中最早表示了 绝对的赞同 的态度；同一年，他在给胡适的信中痛斥了 选学妖孽与桐城谬种 ，表示了对封建传统文学的憎恶与反对。

　　接着，刘半农、鲁迅和周作人等人也起而响应，纷纷发表文章、书信或作品。

　　周作人发表了《人的文学》和《平民文学》等文章。李大钊在《什么是新文学？》（１９１９年１２月）一文中批评了文学革命初期的作品中存在的一些缺点和不良倾向，并指出： 光是用白话作的文章，算不得新文学。光是介绍点新学说，新事实，叙述点新人物，罗列点新名辞，也算不得新文学 ， 我们所要求的新文学，是为社会写实的文学 ，应建筑在 宏深的思想、学理、坚信的主义 的 土壤、根基 上。这比文学革命初期发难者的理论主张又进了一步。

　　文学革命经过理论倡导，文学家们的积极努力和《新青年》等报刊的大力扶植，很快在创作方面取得了实绩。最早出现的一批新文学作品，有鲁迅、叶绍钧、陈衡哲、王统照等人的小说，胡适、郭沫若、刘半农、沈尹默等人的诗歌，陈独秀、李大钊、周作人等人的散文，在戏剧方面也有作品问世。

　　（二）外来思潮的输入与影响

　　中国现代新文学的兴起，虽然是文学发展适应社会变革和文学自身发展的结果，但是，世界形势和外来学说思想、文艺思潮的影响、推动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 五四 新文化运动所提倡的民主和科学的思想都是外来的。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文学革命，就是发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 五四 运动爆发之前的世界大动乱、大变革的时代，也是中国人民日益觉醒，寻求救国图强面向世界的时代。

　　接受外来思想文化的影响早在清末就已开始，但当时并未顺利发展，也没有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到了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时期，出现了新的历史条件，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各种各样的文艺思潮以及相关的社会哲学思想纷纷涌入，风靡全国，形成一种大潮，像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自然主义、唯美主义、象征主义、未来主义、意象派以及人道主义、无政府主义、弗洛伊德主义、尼采和叔本华的哲学、达尔文进化论、实用主义、马克思主义，等等。这些纷至沓来涌入中国的外国思潮学说，有的是在此前早已开始在中国介绍传播而在本时期又出现新高潮，有的则是本时期新近介绍传播进来的。对这些学说思潮，国人们采取兼收并蓄和拿来主义的原则。人们一时还难以区分其优劣好坏，却都有人介绍、信仰和试验。当时外国文艺思潮涌入中国，其规模声势之大，情况之杂乱在中国文学史上是罕见的。正如郑伯奇所说，从《新青年》的白话文运动到 五卅 这短短十年中间， 西欧两世纪所经过了的文学上的种种动向，都在中国很匆促地而又很杂乱地出现过来 ①。外来思潮的涌入，引起中西文化的大撞击，冲破了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文化专制主义，促进了思想大解放，为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提供了思想武器、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曾经说：中国 新文学是外国文学潮流的推动下发生的 ②。郭沫若曾说： 中国文坛大半是日本留学生建筑成的 ， 中国的新文艺是深受日本的洗礼的 ③。郭的话虽不能说非常科学，但还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倡导者与积极参加者、当时最著名最具有影响力的十位人士，大都是留学欧美日本的学者、教授和文学家：陈独秀、李大钊、鲁迅、钱玄同、周作人、吴虞、沈尹默是留日的；胡适是留美的；蔡元培是留德的；当时只有刘半农尚无留学史（他于１９２０年赴英法留学）。从文学革命的倡导者的理论主张和文学作品中也不难发现他们所受外国文艺思潮的影响。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中提出的主张就受到了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的影响。陈独秀在《文学革命论》中提出的 三大主义 也是以西方欧美的文学为楷模的。周作人的 人的文学 、 平民文学 的主张，就是宣扬人道主义，也就是俄罗斯、欧洲和日本文学中的人道主义。

　　译介外国文学作品和文艺思潮，是文学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它的重要功绩，倡导者和参加者都很重视这项工作。新文化运动初期，陈独秀就在《新青年》（１９１５年）上发表《现代欧洲文艺史谭》，较系统地介绍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文艺流派，从古典主义、理想主义到写实主义、自然主义的变迁过程。周作人的《日本近三十年小说之发达》（１９１８年）较全面地介绍了日本近现代文艺的变革，他还写过介绍俄罗斯人生派文学潮流的文章。沈雁冰的《文学上的古典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是继陈独秀《现代欧洲文艺史谭》之后最系统最深刻地评介西方文艺思潮的论文。胡适则在《易卜生主义》等文中对易卜生的思想和创作作了介绍。鲁迅、胡适、周作人、沈雁冰、瞿秋白等人都是积极的译介者，《新青年》、《每周评论》、《新潮》、《少年中国》、《小说月报》等刊物也都大量刊载过译介作品。《新青年》出过 易卜生专号 ，《小说月报》出过俄国文学研究 、 被损害民族文学 、 泰戈尔 等专号。据阿英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史料索引》统计，从民国六年到十六年（１９１７年到１９２７年）的十年间，翻译出版的外国文学理论和作品的单行本共２２５种，其中俄国６５种，德、法、英三国７４种。由于注重俄罗斯和弱小民族文学的译介（包括出刊易卜生、泰戈尔等专号），对倡导 为人生的艺术 、 问题小说 和社会问题剧，开创新文学运动中的现实主义传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新文学先驱者对西方的学说思潮和文艺作品的译介、采纳，多从时代和社会的需要出发，从社会改造和文学革新的需要出发去选择。在涌入中国的社会哲学思想方面诸多主义、学说中，达尔文进化论和马克思主义是影响最大的两大学说，而在文艺思潮中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也是影响最大的。外国文艺思潮和文学作品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和作用之大是不能低估的。从文体角度来说，中国现代新诗取法于外国诗歌，散文 常常取法于英国的随笔 ①，小说从《狂人日记》开始就受到了外国文学的影响，而话剧是外来形式。

　　正如唐弢所说： 当时文学革命有个显眼的现象：无论是作家个人还是文学社团，都和外国文学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几乎没有一个作家或社团不翻译外国作品，几乎没有一个作家或社团不推崇一个以至几个外国作家，并且自称在艺术风格上受到他或他们的影响。 ②

　　（三）文学社团流派

　　１。文学社团和刊物的涌现 五四 文学革命的初期，全国还没有专门的新文学团本和刊物。《新青年》、《每周评论》、《新潮》、《少年中国》和《曙光》等都是文化团体办的综合性刊物。它们在大力倡导新文化运动的同时也积极倡导文学革命，发表了一批新文学作品，锻炼、培养出一批新文学作家，为日后新文学社团、刊物的出现作了必要的准备，打下了好的基础。在新文化运动的推动下，文学革命经过初期的理论倡导和创作尝试，到了 五四 以后进入一个全面发展的阶段，新文学社团、刊物大量涌现，文学流派孕育形成。成立最早影响最大而在流派发展上也最具代表性的新文学社团是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在这以后的几年里，文艺社团和刊物如雨后春笋般地在全国各地涌现出来。据《星海》一书辑录的资料，从民国十年到十二年（１９２１年到１９２３年），全国出现的大小不同的文艺团体有４０多个、出版的文学刊物有５２种。另据茅盾统计，到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止，全国已经出现的文学社团和刊物各 不下一百余 ；实际上，到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 这时期内全国各地新生的文学团体和刊物也许还要多上一倍 ①。这时期，除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之外，在全国各地涌现出来较活跃的有一定影响的文学社团还有：在上海，有欧阳予倩、沈雁冰、郑振铎等的民众戏剧社；林如稷、陈翔鹤、陈炜谟等的浅草社；胡山源等的弥洒社；蒋光慈、沈泽民等的春雷社；田汉等的南国社；应云卫、欧阳予倩、洪深等的上海戏剧协社。在北京，有鲁迅、孙伏园、钱玄同、周作人、林语堂等的语丝社；鲁迅、韦素园、李霁野、台静农等的未名社；徐志摩、胡适等的新月社；杨晦、陈炜谟、陈翔鹤、冯至等的沉钟社；高长虹、向培良等的狂飚社。在杭州有冯雪峰、潘漠华、应修人、汪静之组成的湖畔诗社。在天津有赵景深、焦菊隐、于赓虞等的绿波社。在长沙有李青崖等的湖光文学社。在武昌有刘大杰等的艺林社等等。

　　２。文学研究会文学研究会由郑振铎、沈雁冰、叶圣陶、周作人、耿济之、王统照、孙伏园、许地山等十二人发起，酝酿筹备于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冬，次年一月四日在北京中央公园来今雨轩召开大会正式成立，发表《文学研究会宣言》，讨论通过了《文学研究会简章》，并选举出文学研究会的职员：郑振铎为书记干事，耿济之为会计干事。

　　文学研究会被称为 为人生 派的文学团体，其创作倾向是现实主义。

　　在《简章》中宣明： 以研究介绍世界文学整理中国旧文学创造新文学为宗旨 ，并在《宣言》中提出带有宗旨性的 三种意思 ：一是 联络感情 ，二是 增进知识 ，三是 建立著作工会的基础.他们认为： 将文艺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相信文学是一种工作，而且又是于人生很切要的一种工作。 后来，郑振铎在谈到文学研究会革新后的《小说月报》和与之相呼应的上海《时事新报》的附刊《文学旬刊》时说： 这两个刊物都是鼓吹着为人生的艺术，标志着写实主义的文学的；他们反抗无病呻吟的旧文学；反抗以文学为游戏的鸳鸯蝴蝶派的' 海派' 文人们。他们是比《新青年》派更进一步的揭起了写实主义的文学革命的旗帜的。 ①文学研究会的作家们主张 文学应该反映社会的现象，表现并且讨论一些有关人生一般的问题 ②，反对唯美派脱离人生的 以文学为纯艺术 的观点。他们的创作大都以现实人生问题为题材，在创作方法上采用写实主义，产生了一批所谓 问题小说 和 乡土文学 作品。

　　文学研究会除把经过革新的《小说月报》作为自己的会刊外，还陆续编辑出版了《文学旬刊》、《诗》月刊等刊物，出版了文学研究会丛书百余种，其中有朱自清、周作人等的新诗合集《雪朝》、瞿秋白的散文集《新俄国游记》、王统照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一叶》等。

　　文学研究会会址设在北京。除北京、上海两城市外，还在广州、宁波等地成立了分会。

　　文学研究会十分重视外国文学的介绍研究，着重翻译介绍了俄苏、法国、东北欧、日本、印度等国的名家名著。会刊《小说月报》出过 被损害民族的文学 专号、 俄国文学研究 、 法国文学研究 、 现代世界文学号 等；上海《文学周报》出过 苏俄小说专号.文学研究会是一个松散的文学团体，会员们在建设新文学的具体主张上意见也并不一致，文学研究会会员共达１７０多人；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自行解散。

　　３。创造社被称为 异军突起 的创造社，是 五四 文学革命运动中涌现出来的与文学研究会齐名但艺术主张与风格迥异的著名文学团体。它是由当时在日本留学的郭沫若、成仿吾、郁达夫、张资平、田汉等人发起，于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六月在日本东京成立的。其最初的酝酿活动，可追溯到 五四 前夕的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那年夏天，郭沫若曾与同在日本留学的张资平等人联系商谈，感到国内还没有纯文学刊物，想联络几个同人创办一种专门发表用白话写作的文学杂志，以声援国内的新文学运动。以后又经多次酝酿、商议，终于在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六月初的一天，在日本东京聚会，商定用 创造 作为社刊名，并筹划了创刊号的编辑出版工作。这是创造社的正式成立会。

　　创造社是一个松散的文学团体， 没有章程，没有机关，也没有划一的主义 ， 我们所同的，只是本着我们内心的要求，从事于文艺的活动罢了 ①。

　　它的前期强调文学必须忠实地表现自己的 内心的要求 、 尊重自我与天才 ，追求文学的 全 与 美 ， 反对功利的打算 ，具有浓重的主观抒情色彩，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浪漫主义的创作倾向。该社主要成员大多是曾经留学日本的富有朝气和才气的文学青年。他们先前受到本国传统文艺艺术的熏陶，后来长期留学日本接受资本主义的教育和西方思想文化潮流的影响，并且因为是弱国的子民而备受欺凌，对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和西方资本主义制度，感受到了 两重失望，两重痛苦 ①，因此变得十分愤激，产生强烈的反抗情绪。他们以独特的文化观念，彻底的叛逆精神，强烈的创造意识和理想追求，投身于文坛。

　　创造社成立后，先在国内（上海）出版丛书。最早（１９２１年）出版的丛书有郭沫若的诗集《女神》、郭沫若的译著《少年维特之烦恼》、郁达夫的小说集《沉沦》等。从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起，先后创办了《创造》季刊、《创造周报》、《创造日》日刊、《洪水》周刊、《创造月刊》、《文化批判》月刊（第５期改名《文化》）、《流沙》半月刊、《思想》月刊、《新思潮》月刊（第七期改名《新思想》）等刊物十余种。创造社出版部于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三月在上海宣告成立，还在广州、北京、武昌、南京、长沙、汕头、重庆和日本成立分部。创造社于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制定并公布了《创造社社章》。随着中国工农革命运动的高涨，创造社于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 五卅 运动以后开始从宣扬自我转向提倡 表同情于无产阶级 的革命文学，并于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发生剧变，实现方向转换，开始了后期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活动。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底，李初梨、冯乃超、彭康、朱镜我、李铁声先后离开日本抵达上海，加入创造社。创造社的成员前后期也有变化。

　　创造社在创作上取得了重大成就，出现了一批著名作家。他们的作品在当时文坛上和青年中产生强烈的反响。在诗歌方面，有郭沫若、穆木天、冯乃超、王独清等；在小说方面，有郁达夫、郭沫若、张资平、周全平、白采等；在戏剧方面，有田汉、郭沫若、郑伯奇、白薇等；在散文方面，有郁达夫、郭沫若等；在文学评论方面，有成仿吾、郑伯奇等。创造社也很重视对外国文学作品、文艺思潮的译介，他们介绍过法国文学、俄罗斯文学、日本和苏联的普罗文学，介绍过象征派、表现派、未来派等的文艺思潮，译介过歌德、雪莱、海涅、拜伦、泰戈尔、惠特曼等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

　　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二月，创造社被国民党政府封闭。

　　４。文学思想论争 五四 文学革命，也是一场深刻的思想文化革命，文学观念、审美意识、文学内容与形式，都要进行革故更新、破旧创新。因此，在这场运动中，必然充满了矛盾、论争乃至激烈的斗争。

　　文学革命初期，出现过折衷论调，对文学革命既不完全反对，也不完全赞同，像方孝岳、余元濬. 对文学革命竭力进行诋毁反对的，是封建复古派林纾和《国故》派。早在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二月八日，林纾就在上海《民国日报》上发表了《论古文之不宜废》一文。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初，北大教授刘师培、黄侃创办了《国故》月刊，以倡导中国固有之学术为宗旨，极力推崇魏晋以上的古文，攻击白话文学运动。林纾这时也连续发表文言影射小说《荆生》、《妖梦》和《致蔡鹤卿书》，攻击文学革命的倡导者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人和白话文。新文学阵营对守旧派进行了有力的回击。陈独秀尖锐地指出，他们 立在反对的地位所非难本志的，无非是破坏孔教，破坏礼法，破坏国粹，破坏贞节，破坏旧伦理（忠孝节），破坏旧艺术（中国戏），破坏旧宗教（鬼神），破坏旧文学，破坏旧政治（特权人治），这几条罪案.李大钊在《新旧思潮之激战》一文中 正告那些顽旧反崇抱着腐败思想的人 ：中国今日滔滔滚滚的新思潮和蓬蓬勃勃的新文学运动是谁也阻挡不住的。蔡元培在《答林琴南书》中义正辞严地批驳了林纾对新文学运动和文学革命策源地北京大学的责难。鲁迅斥责反对新文化新文学的守旧派为 现在的屠杀者 ，他们 明明是现代人，吸着现在的空气，却偏要勒派朽腐的名教，僵死的语言，侮蔑尽现在.他指出： 杀了' 现在' ，也便杀了' 将来'.——将来是子孙的时代 ①。

　　随着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深入发展，引起封建守旧势力的忧惧，思想文化战线上的论争和斗争也更为激烈。 五四 以后出现了 学衡 与 甲寅 一南一北两个反对派。

　　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一月，南京东南大学教授吴宓、胡先骕、梅光迪等人创办了《学衡》杂志，以 昌明国粹 、 融化新知 为宗旨，鼓吹复古主义，反对新文化运动。他们发表了《评提倡新文化者》（梅光迪）、《评〈尝试集〉》（胡先骕）、《论新文化运动》（吴宓），反对诋毁新思潮、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维护孔学儒教和文言旧文学。

　　继 学衡 派之后，又出现了以章士钊为代表的 甲寅 派。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章士钊的《甲寅》周刊在北京复刊（《甲寅》杂志１９１４年５月创刊于日本东京，章士钊主编，出１０期后停刊）。留学英国，当时任段祺瑞政府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的章士钊，是一个反对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复古主义者。在复刊的《甲寅》上先重新刊登了他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发表过的《评新文化运动》，接着又发表了《评新文学运动》。

　　针对 学衡 、 甲寅 派为代表的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复古思潮，《向导》周报和《中国青年》等报刊及时发表了许多批驳文章。在文艺界，鲁迅、沈雁冰、郑振铎、郁达夫、成仿吾及许多新文化、新文学运动的拥护者们也先后参加了这场论争。持续了四、五年之久的这场反对复古派的论争与斗争，显示了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威力。此后，复古的声浪日趋低落。

　　在批判复古论调的同时，新文学阵营也不断地开展对鸳鸯蝴蝶派的批判。

　　（四）鲁迅

　　１。生平与创作

　　鲁迅（１８８１- １９３６年），本名周樟寿，字豫才，后取名树人。鲁迅是笔名。出生于浙江省绍兴一个没落的封建士大夫家庭。早年博览古籍、野史杂记，爱好民间文艺。少年时常随母探亲接触农村，与农民孩子建立了深厚友谊。祖父因科场案被捕入狱，父亲重病，家道中衰，经常出入于当铺和药店。

　　１８９８年５月到南京入江南水师学堂，后入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阅读新书报，对英国赫胥黎的《天演论》发生兴趣，进而研究达尔文进化论学说。

　　１９０２年赴日本留学，先学医，后弃医从文。１９０９年回国。民国元年（１９１２年）应邀到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任职，后随政府迁往北京。

　　五四 时期，鲁迅积极投身于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并开始从事新文学创作。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五月起，发表《狂人日记》等思想深刻、艺术成熟的白话小说，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奠定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基础。

　　五四 以后，他在大学任教的同时从事创作，并发起成立语丝社等新文学社团，编辑文艺刊物。在女师大事件、 三？一八 惨案时，他声援爱国学生、抨击北洋军阀政府和右翼文人。这几年，出版了小说集《呐喊》、《彷徨》，散文诗集《野草》，回忆散文集《朝花夕拾》，杂文集《华盖集》等。

　　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八月，离京去厦门大学，次年一月到广州任中山大学文学系主任兼教务主任。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四月，国民党发动反革命政变，鲁迅因营救中山大学被捕学生未成，愤而辞去该校一切职务。他目睹了血的现实，思想开始发生质的飞跃，向阶级论者和马克思主义者过渡。

　　这年十月到达上海定居。后参与发起成立中国左翼作家联盟，被选为常务委员。此后在极端困难和险恶的条件下领导 左联 坚持文艺战线上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粉碎了国民党的文化 围剿 ，发展了左翼文艺。这时期，他写作了大量杂文和不少历史小说。终因积劳成疾，于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十月十六日病逝。他是左翼文艺运动的光辉旗手，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

　　２。《呐喊》与《彷徨》《狂人日记》是鲁迅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它以 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 ， 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读者的心 ①，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之作。

　　鲁迅此后 便一发而不可收 ，又接连发表了《孔乙己》、《药》和《阿Ｑ正传》等小说，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呐喊》（１９２３年）和《彷徨》（１９２６年）。

　　《呐喊》和《彷徨》都是优秀之作。《呐喊》大都写于 五四 高潮期，格调热烈、明朗；《彷徨》大都写于 五四 退潮期，格调冷峻、沉郁。这两部小说深刻展示了从辛亥革命前后到大革命时的中国社会面貌。鲁迅曾说： 我仍抱着十多年前的' 启蒙主义' ，以为必须是' 为人生' ，而且要改良这人生。 ②他还说： 将旧社会的病根暴露出来，催人留心，设法加以疗治的希望。 ③这是鲁迅写作这些作品的总的目的意图和指导思想。

　　《呐喊》和《彷徨》都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首先，它控诉、揭露了封建宗法社会和旧礼教的 吃人 罪恶，充满了彻底的反封建精神。《狂人日记》是反对 人吃人 的社会的控诉书，也是作者反对封建制度和旧礼教的宣言书。《长明灯》、《祝福》、《离婚》、《孔乙己》等篇也都具有深刻的反封建反旧礼教的思想意义。集名 呐喊 ，就是反封建的战斗呐喊。

　　第二，作品真实地描写了劳动人民，歌颂了他们勤劳、朴实、善良的好品质，深刻地表现了他们的痛苦和不幸，并揭露了给劳动人民带来灾难和痛苦的社会、阶级根源。像《故乡》、《药》、《祝福》、《阿Ｑ正传》等。鲁迅描写他们的悲剧人生，是抱着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的心情，揭示出他们深受毒害的麻木的灵魂， 设法加以疗治.第三，对民主革命历史教训的深刻描写、艺术总结。鲁迅对辛亥革命先是寄予期望，后来则深感失望和不满，对中国的民主革命进行了深刻的历史反思。他写过不少杂文评论，也通过小说，对历史教训进行艺术总结。《药》和《阿Ｑ正传》对辛亥革命严重脱离群众，因而导致失败的悲剧，作了深刻形象的描写。《风波》反映辛亥革命在鲁镇的唯一成果是剪掉了七斤的辫子，但这却使七斤遭受别人所未遭受的精神痛苦。《头发的故事》揭示了辛亥革命的唯一好处是给人们剪去了一条辫子。第四，对知识分子问题的深刻描写。鲁迅通过小说对多种类型的知识分子进行了描写和探讨。《狂人日记》、《长明灯》中的狂人、疯人是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叛逆者和革命者。《孔乙己》、《白光》里描写的是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在酒楼上》、《孤独者》和《伤逝》中描写的都是觉醒了的知识分子，但他们不知道前进的道路，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性的，都在旧制度、旧思想的强大压力下退却、动摇、屈服、失败了。作者怀着同情去描写主人公的遭遇和痛苦，并批判了他们的弱点；但对造成他们悲剧命运的根源的旧社会、旧思想，也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抨击。

　　《呐喊》和《彷徨》的艺术技巧是完美、精湛的。第一，高超的典型化手法。这两部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令人难忘的形象，像狂人、闰土、孔乙己、祥林嫂、爱姑、阿Ｑ、涓生、子君、吕纬甫、魏连殳、赵太爷、假洋鬼子，等等。作者通过深入开掘和高度提炼概括之后，创造出具有深广内容的艺术典型。他还善于抓住人物的特点，既逼真又极省俭地画出一个人物来，这也就是 画眼睛的手法。第二，多样的形式，巧妙的组织结构。在形式方面，有日记体、传记体。在人称方面，有用第一人称的，也有用第三人称的，还有在同一篇中第一、第三人称变换使用。在结构布局、安排故事情节方面也是多种多样、巧妙独特的。《风波》将重大的历史变动通过一条辫子问题，在短暂的场景中显示出时代的风云，构思独特、结构巧妙，描写集中。《孔乙己》的主要部分是写孔乙己在咸亨酒店曲尺形大柜台外喝酒的种种表现。《药》运用双线结构，主要描写了刑场、茶馆和坟地三个场景。

　　《离婚》就写了航船上和慰老爷家客厅两个场面。沈雁冰在《读〈呐喊〉》里说： 在中国新文坛上，鲁迅君常常是创造新形式的先锋；《呐喊》里的十多篇小说几乎一篇有一篇新形式。 ３。《狂人日记》与《阿Ｑ正传》《狂人日记》是鲁迅的第一篇白话小说，也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奠基之作，它彻底揭露了封建家族制度和旧礼教的吃人本质，是反封建的第一声春雷。

　　小说采用日记体形式，全文由 识 和十三则日记构成。 识 即小序，主要点明日记的由来和发表的目的。 日记 是一个患 迫害狂 的病人所记。

　　小说描写了 迫害狂 患者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活动，塑造了一个狂人的形象。

　　作者将狂人描写得非常真实。他多疑、惊恐、好妄想、推断奇怪而反常，非常符合迫害狂患者的心理和特点。这个狂人又是一个具有自己独特生活经历和进步思想的人。他出身于封建家庭，少年时受过传统的封建教育，后来受到了民主主义等新思潮的影响，开始觉醒，成为具有反对封建传统思想和叛逆性格的人。他的这种思想性格在他被迫害发狂以后仍在发生作用，在他的疯话中又包含着某些深刻的道理，表现出这个狂人的独特的精神和气质。他预示 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并发出 救救孩子 的呼声。他是一个狂人，同时又是一个觉醒的反封建的战士。作者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刻画出一个逼真的狂人形象，同时又运用了象征主义的手法，表现出作品震撼人心的思想力量，使作品的主题思想得到提高和深化。

　　《阿Ｑ正传》是鲁迅的代表作，是享誉世界的伟大名著。小说以辛亥革命前后的江南农村为背景，通过对主人公阿Ｑ的身世地位、生活遭遇及其最后被杀害的悲惨结局的描写，反映了旧中国农村的社会现实，揭示了辛亥革命的惨痛教训。阿Ｑ没有家，没有固定职业，靠打短工过活，一贫如洗，借住在土谷祠，在政治上经济上受到残酷的压迫剥削，被压在社会的最底层，连姓氏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在与赵太爷、假洋鬼子甚至王胡、小Ｄ等人的冲突中永远处于失败者的地位。在长期封建思想的毒害下，思想被扭曲，对自己的奴隶地位和失败命运毫无自觉，从不肯正视现实，还常常妄自尊大、自欺欺人、自我陶醉，每逢失败，就用精神胜利法来自欺自慰。阿Ｑ是辛亥革命时期生活在未庄，受尽地主豪绅压迫剥削和封建思想毒害，性格复杂的落后农民。他质朴、愿劳动、不满于现状，有变革的要求，这是他性格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愚昧无知，保守落后，精神麻木。鲁迅说他 有农民式的质朴、愚蠢，但也沾了些游手之徒的狡猾 ①。他维护 男女之大防 ，不分敌友我，有狭隘的报仇思想，对革命的认识也很模糊。

　　阿Ｑ是一个性格丰富复杂，具有广泛概括意义的艺术典型。作为他性格中的主体的精神胜利法，与阿Ｑ的所处生活环境及支配整个社会的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相联系，也与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特定的历史背景相联系。鲁迅塑造阿Ｑ这个落后农民，点明他的以精神胜利法为主体的落后意识和严重缺点，是用来暴露国民的弱点，旨在 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 ①。小说把农民问题与辛亥革命的教训联系起来写，具有更为深广的意义。

　　４。杂文鲁迅的一生中写得最多的是杂文。从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在《新青年》上发表随感录起到逝世前，共写杂文６００多篇，收在十多本集子里。中国现代杂文由于鲁迅的倡导和实践而成为新文学的一种体裁。鲁迅毕生坚持杂文创作，尤其是在后期主要从事杂文创作，这有其时代和社会的客观原因，也有作家自己的主观原因。瞿秋白在论述鲁迅杂文的意义和这种文体发生的原因时说： 急遽的剧烈的社会斗争，作家不能够从容的把他的思想和情感熔铸到创作里去，表现在具体的形象和典型里；同时残酷的强暴的压力，又不容许作家的言论采取通常的形式。作家的幽默才能，就帮助他用艺术的形式来表现他的政治立场，他的深刻的对于社会的观察，他的热烈的对于民众斗争的同情。 ②鲁迅把杂文作为重要文体和武器，也同他一贯的为国为民的人生态度和清醒的现实主义者的创作原则有着密切的关系。他曾说： 现在是多么迫切的时候，作者的任务，是在对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予以反响或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是攻守的手足。③

　　鲁迅杂文的思想内容丰富深刻。他前期的杂文以民主和科学为思想武器，猛烈攻击封建落后的思想文化和封建的伦理道德观念。《我之节烈观》抨击了封建节烈观念和夫权思想。《我们怎样做父亲》批判了封建孝道观念和父权思想。《春末闲谈》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的专制主义和精神麻痹术。深刻批判封建思想、封建礼教的还有《娜拉走后怎样》、《论雷峰塔的倒掉》等。在发生女师大学潮和 三？一八 惨案期间，鲁迅站在革命青年一边，以杂文为武器猛烈抨击北洋军阀政府镇压反帝爱国运动的罪行，也对右翼文人进行了批判，像《并非闲话》、《记念刘和珍君》等。鲁迅前期的杂文还对国民性的问题进行了探索研究。在《论睁了眼看》、《这个与那个》、《忽然想到（七）》等文里肯定了国民性的积极部分，而对国民性中的卑怯、懒惰、保守等弱点进行了批判。鲁迅还通过杂文来总结斗争的经验教训，提倡发扬 韧 性战斗精神。他在《论 费厄泼赖 应该缓行》中，总结了辛亥革命以来的历史的和现实的阶级斗争的教训，提出了对敌斗争的 打落水狗 的原则。

　　鲁迅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十月定居上海后，开始了他后期的创作生涯。

　　这个时期他主要创作的是杂文，所写的杂文比前九年多两倍。由于他掌握了阶级论和辩证法，所以他的杂文思想内容也更为深刻有力。鲁迅后期的每个杂文集中几乎都有揭露和抨击帝国主义侵略和国民党黑暗统治的文章，如《 友邦惊诧 论》、《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写于深夜里》等。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初，柔石等左翼作家被害，鲁迅先后写了《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黑暗中国的文艺界的现状》和《为了忘却的记念》等文，对国民党的暴行作了揭露和控诉。鲁迅后期杂文，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对旧中国的社会现实和思想文化，进行了更加深刻有力的批判，如《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关于中国的王道》等。他还对革命文学、左翼文艺运动发表了许多重要意见，也批评了左翼文艺运动中的缺点和错误倾向，如《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上海文艺之一瞥》等。

　　鲁迅的杂文，有文艺性的政论、短评、随笔、杂谈等，风格多姿多彩。

　　其艺术特点有：（一）讽刺性。鲁迅把社会上常见的不合理、可笑、可鄙、可恶的事物，经过加工，加以夸张，有时还运用反语、对比，进行辛辣的讽刺，使人们在开颜一笑中认清事物的实质，增强了揭露和批判的作用。（二）

　　形象化。鲁迅说： 我的杂文，所写的常是一鼻，一嘴，一毛，但合起来，已几乎是或一形象的全体。 ①鲁迅的杂文，不仅在叙事、说理、议论中注意形象化，而且 砭锢弊常取类型 ，在杂文中创造类型形象，如 叭儿狗 、 西崽相 、 二丑 、 革命小贩 、 商定文豪 等等。这种形象，大多是概括社会上某一类人的特征，有较广泛的代表性。作者运用简练、传神的笔法，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形神俱现地将其活画出来，例如 叭儿狗 形象： 虽是狗，又很像猫，折中，公允，调和，平正之状可掬，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惟独自己得了' 中庸之道' 似的脸来。 这是现代知识阶级中帮闲者的绝妙画像。

　　５。《野草》与《故事新编》《野草》是一部散文诗集，共２３篇（写于１９２４年９月至１９２６年４月），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编集时加上《题辞》后出版。《野草》中的作品除了最后两篇《淡淡的血痕中》、《一觉》外，写作时间和心境均与《彷徨》相同。当时是 五四 退潮以后，封建黑暗势力重新抬头之时，作者在北洋军阀政府统治下的北京，处于彷徨苦闷又不忘探索的矛盾之中。作品的基调是积极的，表现了对于黑暗势力的憎恶与抗争和对于光明前途的探索追求，也反映了作者思想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苦闷和矛盾，流露出孤军奋战、前景渺茫的孤寂之感。

　　《野草》中的一些作品着重表现了在黑暗势力重压下的韧性战斗精神，像《秋夜》、《过客》、《这样的战士》等。首篇《秋夜》里描写的枣树，正是象征具有韧性战斗精神的反抗者、战斗者的形象。《过客》和《这样的战士》描写两个有些苍凉之感但仍不倦地探索前进的战士形象。《雪》和《好的故事》，反映作者向往美好事物的心情。袒露内心的苦闷与矛盾，显示出作者严于解剖自己的精神的，有《影的告别》、《希望》、《死火》、《墓碣文》等篇。在《野草》中，有不少是揭露、批判反动势力和腐朽事物的，如《失掉的好地狱》。《淡淡的血痕中》为纪念 三？一八 惨案而作，着重暴露军阀统治的本质，同时也赞颂了 叛逆的猛士 ，唤醒人们起来斗争。

　　此外，《野草》中还对广泛的社会现象和事物进行解剖。《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揭示了三种不同思想性格的人： 聪明人 是阴险伪善的统治阶级的走狗和帮凶； 奴力 是性格卑怯、麻木、可怜可憎的人； 傻子 是具有改革精神的被肯定的人。《狗的驳诘》讽刺了比狗更势利的人。《立论》批判了虚伪、圆滑的社会风尚和骑墙、调和的中庸之道。

　　《野草》是最富独创性的作品，是中国现代散文史上的丰碑。它风格独特，艺术成就极高。体式上，多种多样，有诗体、小说体、戏剧体、寓言体。

　　表现手法灵活多样，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象征主义等表现手法，有的作品中基本上用其中的一种，有的作品中几种手法交替使用。《风筝》基本上用的是现实主义手法，《淡淡的血痕中》基本上用的是浪漫主义手法，《秋夜》全篇是用象征主义手法。《野草》的多数篇什运用象征主义手法。作品中的人物，如过客、战士和《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的三个人，作品中的自然景物，如天空、枣树、江南的雪、朔方的雪、山阴道上等，都是象征性的形象。《野草》语言精炼，饱含诗情，富于哲理，有很强的音乐性和节奏感。

　　《故事新编》是一本历史小说集，共收入８篇作品，即：《补天》（原名《不周山》）、《奔月》、《铸剑》（原名《眉间尺》）、《非攻》、《理水》、《采薇》、《出关》、《起死》。这些小说，取材于我国古代神话传说或历史，为现实斗争服务。小说中塑造了各种类型的古人形象，一类是古代英雄形象，如《补天》中抟土作人、炼石补天的宏大伟美的女娲，《奔月》中射日英雄后羿，《铸剑》中的复仇英雄眉间尺和宴之敖等。一类是历史上 中国的脊梁 ，如《理水》中公而忘私苦干实干的大禹，《非攻》中有勇有谋、制止楚国侵略战争的墨子。再一类是讽刺批判的人物，如《采薇》中坚持顽固守旧的态度、反对革新的伯夷、叔齐，《起死》中抱相对主义的 无是非观 和虚无哲学的庄子，《出关》中 清静无为 、消极虚无的老子等。

　　中国现代历史小说是鲁迅首创，《故事新编》是历史和文学的交融结合。

　　鲁迅既尊重基本的历史事实，又在此基础上进行艺术创造，并穿插进一些现代生活内容，巧妙地把历史与现实联系起来，以增强现实感。在创作手法上，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兼用；《非攻》、《采薇》、《理水》倾向于现实主义，《补天》、《铸剑》、《奔月》主要倾向是浪漫主义。《故事新编》蕴含着丰富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爱憎感情，充满了现实的生命力，具有深刻的意义。

　　（五）郭沫若

　　１。生平与创作

　　郭沫若（１８９２- １９７８年），我国现代文学的巨匠，杰出的诗人、作家和戏剧家。原名郭开贞，字尚武，笔名沫若。生于四川省乐山县一个地主兼商人的家庭。幼年时受到我国古典诗歌的熏陶。中学时代，参加反对旧教育制度的学潮，表现出叛逆精神。民国二年（１９１３年）冬，怀抱 报国济民 的宏愿赴日本学医。同时，接触大量西方文艺，喜爱泰戈尔、雪莱、莎士比亚、歌德、海涅等人的作品，受到民主主义思潮和泛神论思想的影响。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开始写诗，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六月，与郁达夫等留日同学在东京发起成立创造社。同年八月，他的第一本新诗《女神》出版，为中国现代新诗创作树立了不朽的丰碑。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春在日本九州帝国大学医科毕业后归国到上海，弃医从文，从事文学创作。这一时期，写有小说戏剧集《塔》、中篇小说《落叶》、小说散文集《橄榄》和《水平线下》等作品。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三月去广东大学任文学学长；七月，参加北伐，在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任处长、副主任等职。次年八月一日，参加中共领导的南昌起义。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二月，到日本避居，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史和古文字学的研究，取得重大成绩。全国抗战刚爆发时归国。次年任国民政府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负责抗战文化宣传工作。

　　２。《女神》和其他诗作《女神》是郭沫若的第一部新诗集，也是我国现代新诗的奠基之作。它出版于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八月，除《序诗》外，共收诗５６首，分为三辑，最早的写于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最晚的写于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绝大多数写于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至九年（１９２０年） 五四 运动前后作者诗作的爆发期。《女神》是时代的肖子，是诗人的主观要求和时代的客观条件相结合的产物。诗人高昂的革命激情，火山爆发般的炽热的爱国感情，借着诗歌奏出了 五四 时代的最强音。

　　①反抗黑暗，冲决一切旧的罗网和歌颂光明、大胆创造的精神。 五四 时期，推倒旧世界、创造新纪元的时代精神在诗人的身上得以了集中体现，也很生动自然地反映在他的《女神》里。《女神之再生》以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的神话为题材，通过 黑暗中女性之声 形象地表达了中华民族的觉醒。

　　女神们放弃了 补天 的工作，主张 尽他破坏不用再补他了 ，而要重新创造出一个崭新的 照彻天内的世界，大外的世界 的太阳。这新太阳正是作者追求的社会理想。诗人在《梅花树下醉歌》中宣告： 一切的偶像都在我面前毁破！／破！／破！／破／我要把我的声带唱破！ 表现出觉醒青年的勇猛革命精神，也就是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 五四 狂飚突进精神。这种精神也表现在下面这些诗篇中：《匪徒颂》歌颂古今中外的一切叛逆者、革命者；《浴海》号召大家 快把那陈腐了的旧皮囊／全盘洗掉！／新社会的改造／全赖吾曹 ；《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宣称 要把地球推倒 ，要 不断的毁坏，不断地创造，不断的努力哟 ！

　　②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诗人热情讴歌人民的觉醒、民族的振兴、祖国的未来。崇高的爱国精神，是贯串《女神》的基本精神，也是和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精神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作者在日本留学生活了十年，弱国子民备受军国主义的民族歧视和欺凌。他曾愤慨地说，在日本留学，读的是西洋书，受的是东洋气。在谈到《匪徒颂》时说： 那时候的日本人称' 五四' 运动以后的中国学生为'学匪' ，我感觉着无限的愤恨，为抗议' 学匪' 的诬蔑，便写出了这首颂歌。①这更激发了作者反帝爱国的精神和破旧创新的思想。

　　长诗《凤凰涅槃》愤怒地诅咒了帝国主义支持下的旧中国 冷酷如铁 、黑暗如漆 、 腥秽如血 ，它犹如 一座屠场 、 一座囚牢 、 一座坟墓 、 一座地狱 ，长诗集中地表现了渴望民族获得复兴、祖国获得新生的愿望。诗人希望自己的祖国也能像神话传说中的神鸟凤凰五百年后采集香木引火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一样，新的中国能从旧中国的毁灭中诞生。《炉中煤》的副题就是 眷念祖国的情绪.诗人把自己比作炽热燃烧着的炉中煤， 有火一样的心肠 ，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 表达了诗人为祖国献身、为创造美好的明天而斗争的决心和愿望。

　　③强烈的个性解放思想和泛神论的影响。追求个性解放，宣扬自我是 五四 时期觉醒青年的强烈呼声，在《女神》中也有明显地表现。《天狗》里， 我 是一条把日月等一切星球和全宇宙都给吞了的天狗， 我 的力量得到了无限的扩张， 是全宇宙底能底总量 ， 我的我要爆了！ 还有，《梅花树下醉歌》里的 我赞美这自我表现的全宇宙的本体 中的 自我 ，《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里的 我 ，都是个性解放了的 自我.这里的 自我 ，不是脱离时代社会只为个人的 我 ，而是觉醒了的、融进大我之中的、具有冲破一切旧的和创造新生的精神的 我 ，而且也是受到了泛神论影响的。

　　郭沫若曾在《女神》出版后不久解释说： 泛神便是无神。 他并不相信上帝和神，他的泛神论思想实际上是无神论的唯物主义思想。

　　④热爱和赞美大自然。诗人对大自然怀着深情，在《女神》中有不少歌颂大自然的诗篇。在《光海》中，赞美那 无限的大自然 里， 到处都是生命的光波 、 到处都是诗，／到处都是笑.在《地球，我的母亲！》中诗人由赞美地球进而赞美劳动，赞美在地球上为人类创造财富和给人类带来光明幸福的农民、工人，称他们是 全人类的保姆 、 全人类的普罗米修斯.他诗篇中的 天狗 、 金色的太阳 、长江、黄河、万里长城、喜玛拉雅山、金字塔，是大自然的壮观美景，但这自然美是与社会美和谐一致的。诗人由歌颂自然、劳动、工农劳动者，进而歌颂新时代的科学物质文明，赞美二十世纪的科学技术和物质。在《日出》中，把摩托车前的明灯比作 二十世纪底亚坡罗 （太阳神）；在《笔立山头展望》中，赞美轮船，赞美轮船的烟筒开着黑色的 牡丹 ，赞美蒸汽机的作用，称它是 二十世纪的名花 、 近代文明的严母.《女神》的杰出成就，不仅在诗的思想内容，而且也在诗的表现形式、艺术手法。它开了一代诗歌的新风。它创立了多样的自由的诗歌形式，有长诗、小诗；有散文体、民歌体和诗剧。《女神》独树一帜，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树起第一面浪漫主义的大旗。浪漫主义是《女神》的主要倾向、主要成分，但也包含着一定的现实主义的成分。《女神》的浪漫主义是积极的浪漫主义，深深扎根于中国现实基础上、反映 五四 时代精神的。当然，他的诗作也受到了泰戈尔、惠特曼、歌德等人的影响，也受到了我国古代李白、王维、陶渊明等诗人的影响。他诗歌的浪漫主义较突出地表现在澎湃热烈的革命激情和理想上，他注重去表现理想的事物、境界和美好的未来，而很少去描写具体的现实生活的情状。《女神》题材广泛，想象丰富，夸张大胆，善用象征，语言热情奔放，气势磅礴，风格雄浑，充满了浪漫主义特色和 五四 时代的革命精神。

　　郭沫若前期的诗作除《女神》外，还有《星空》、《瓶》、《前茅》、《恢复》等诗集。

　　《星空》（１９２３年）是郭沫若的第二本诗集，收入他留日后期的诗３４首。从诗歌的思想内容上看，《女神》时代的那种高昂的激情不见了，较明显地反映了 五四 运动过去后思想上的矛盾和苦闷，情调有些低沉，但并不消沉，仍在盼望和追求光明的未来。《洪水时代》可看作是《星空》时代作者内心世界的真诚袒露。《天上的市街》那令人神往的天上美景寄托着作者对于光明幸福的热烈向往。从艺术上看，《星空》大体保持着《女神》时代的风格和水准。

　　诗集《前茅》（１９２８年）共收入写于民国十年至十三年（１９２１- １９２４年）的诗２３首，《序诗》写于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这本诗集比起《星空》来，思想情绪要积极开朗，格调也要高昂。《黄河与扬子江对话》赞颂了工农革命，《太阳没了》是为悼念列宁逝世而作的。

　　诗集《恢复》是作者在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冬避居上海大病初愈之后写的，次年出版，共收入诗２４首。这是作者世界观转变后创作的第一部诗歌。

　　它反映了大革命时代的时代精神，自觉地把诗歌创作与无产阶级革命联系起来，思想起点高。但作者在实现思想转变时，勉强转变了自己的艺术风格而带来有害的后果，存在着概念化的毛病。

　　３。前期的小说郭沫若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开始写小说。他第一篇公开发表的小说是《牧羊哀话》，发表于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至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他写作了３０篇中、短篇小说，计有《塔》（小说戏剧集）、《落叶》（中篇小说）、《橄榄》（小说散文集）、《水平线下》（小说散文集）等。

　　他的上述小说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借用古代或异域的题材与故事，抒发怀古幽思，表现、诅咒黑暗丑恶的现实，追寻幻美的理想。如《牧羊哀话》、《Ｌｏｂｅｎｉｃｈｔ的塔》、《鹓Ｍ》（后改名《漆园吏游梁》）、《函谷关》等。《牧羊哀话》是我国现代小说史上最早表现爱国反帝内容的小说。

　　祖国遭受帝国主义的侵略，作者留学时又受尽凌辱，而当时的朝鲜正陷入亡国灭种的惨境。于是作者就 借朝鲜为舞台，把排日的感情移到了朝鲜人的心里 ①。小说借尹妈之口，叙述朝鲜历史上一个悲惨的传奇故事：朝鲜李朝子爵闵崇华因反对朝廷奸臣勾引外人卖国求荣，多次谏奏不成，愤而弃官，携妻女隐居山村。他的年轻续弦李玉姬不甘山村的淡泊与寂寞，与家仆尹石虎私通，指使尹石虎去谋杀丈夫闵崇华和女儿闵子英，让尹石虎拿着闵崇华的 反诗 上告赎身、换取荣华富贵。不料石虎在暗夜误杀了前去救护闵氏父女的亲子尹子英。事发后闵崇华削发为僧，李玉姬自杀，尹子英的恋人闵佩荑从此接过了尹子英的牧羊鞭子孤独地牧放羊群，以哀婉凄凉的牧歌来寄托自己永志的深情。小说看似恋爱、家庭悲剧，实质上是社会、民族悲剧，揭露、鞭笞了卖国投敌的邪恶势力，歌颂了爱国志士的崇高气节和献身精神。

　　小说歌颂的闵佩荑与尹子英的趋势爱情，是突破了封建等级界限和主仆关系的理想爱情。《鹓Ｍ》批判了庄子的恬淡无为思想。《函谷关》批判了老子清静无为、消极避世的人生哲学。作者早年受过老庄思想的消极影响，后来认识了。小说写虚拟的历史故事，有 借着古人的皮毛来说自己的话 ①，作自我批判之意。

　　郭沫若的另一类小说就是所谓 身边小说 ，或 自叙传 式的小说。

　　作者在回顾自己的创作时曾说：我 爱写历史的东西和爱写自己 ②。《漂流三部曲》、《行路难》等便是此类有代表性的作品。《漂流三部曲》包括《歧路》、《炼狱》、《十字架》三个连续性的短篇，写于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小说的主人公爱牟实际上就是作者。《行路难》可以说是《漂流三部曲》的续篇。上述作品带有浓厚的自叙传的色彩，深深地烙印着作者的生活和思想，作品里的主人公可以说是作者的化身。当时的作者满怀悲愤，也感到苦闷和彷徨，但仍在与黑暗势力作斗争。

　　中篇小说《落叶》由４１封情书构成，描写一日本姑娘与留学日本的中国洪师武的爱情悲剧。作者虽没有洪师武那样的生活经历和爱情悲剧，但作品里描写的异国青年男女相爱的生活和感情，也带有作者自叙传的色彩。

　　郭沫若大革命失败后至抗战爆发前写的小说，有短篇小说《一只手》，写于大革命失败后作者思想发生大飞跃之时。小说描写烟厂工人的罢工斗争，充满了革命激情，突破了当时流行的 革命加恋爱 的框子，反映了郭沫若创作上的重大转变，也给文坛带来新的起色。《骑士》、《宾阳门外》和《双簧》都是以北伐革命战争时期的斗争生活为题材写成的小说。像《宾阳门外》就是描写革命军攻打武昌宾阳门的战斗情景的。

　　郭沫若本时期写作的大多收入《豕蹄》集里的那些历史小说也是应该要引起重视的。他曾说： 我是很喜欢把历史人物作为题材而从事创作的，或者写成剧本，或者写成小说。在几篇短篇小说中，我处理过孔丘、孟轲、老聃、庄周、秦始皇、楚霸王、贾谊、司马迁。 ①他还说：我以史事为题材写作品， 目的注重在史料的解释和对于现世的讽谕 ②。郭沫若的历史小说，坚持 古为今用 、 借古鉴今 的原则和贯穿历史批判的精神。《孔夫子吃饭》中所写的孔夫子是一个平常的人而不是什么 圣人 ，肚饿时弟子讨来的米饭、偷来的香瓜他都吃；他还是一个 领袖意识 很强的人，一个自私、虚伪、狡诈的人。《孟夫子出妻》中所写的孟子不是 圣人之徒 ，而是一个无法摆脱饮食男女的普通人。写他想舍弃老婆而追求圣贤之名，但又舍弃不得年轻貌美的老婆。把他描写成一个虚伪的禁欲主义者。《秦始皇将死》截取秦始皇二十七年（公元前２１０年）巡游回咸阳途中客死沙丘的一段故事。通过他对一生的回顾，表现他 嗜杀的暴虐性 的心理，对他焚书坑儒的暴行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和谴责。这篇小说，对当时国民党统治的现实有影射作用。《司马迁发愤》是由司马迁《报任安书》演化而成。小说写司马迁受刑后精神很痛苦，但他很顽强，他抨击昏聩和权势，注重人格。从司马迁崇高、博大的精神境界中，也可以照见作者郭沫若的面影。这是最能表现郭沫若当时的心境和精神世界的一篇历史小说。

　　４。前期戏剧郭沫若是诗人，也是著名的剧作家，他 五四 时期开始写剧本，最早发表的剧作是《黎明》（１９１９年）。他在历史剧创作上起步最早、贡献很大，可以说是现代历史剧的奠基人。他从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开始写作发表历史题材的诗剧《棠棣之花》、《湘累》和《女神之再生》，合称为《女神三部曲》；不久，又发表了《孤竹君之二子》、《广寒宫》两个诗剧。以上剧作，在结构形态上还没有完全从诗歌的格局中脱出来，是从诗向剧演变过渡的诗剧。

　　他早期历史剧的代表作，是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写的《卓文君》、《王昭君》和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写的《聂嫈》。后来，他把这三个剧本汇编成集名叫《三个叛逆的女性》（１９２６年）。他紧密配合当时反对封建思想文化和伦理道德斗争的需要，高举妇女解放的旗帜，借用历史题材创作出富有新意的剧本，塑造了三个叛逆的女性形象，歌颂了妇女的觉醒和斗争。

　　《卓文君》取材于西汉武帝时出嫁后早寡的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的故事。作者在《卓文君？后记》里说：他 完全在做翻案文章 ，推翻了历史上对卓文君的诋毁和曲解，还她以本来的面目。作者笔下的卓文君，是一个敢于反对封建家庭统治、冲破封建礼教束缚的叛逆女性，是一个勇于追求婚姻自主和个人幸福的女性。

　　郭沫若创作的《王昭君》一反前人的旧意，把她写成一个坚强不屈的敢于反抗皇帝旨意及其奸臣自愿远嫁匈奴的叛逆女性。过去的文学作品中，有的把她写成因遭画师捉弄而后下嫁匈奴的命运悲剧，有的把她写成因汉元帝屈辱割爱而下嫁匈奴的民族悲剧。而郭沫若则把王昭君的悲剧原因写成性格悲剧，她是因 反抗元帝的旨意自愿去下嫁匈奴的 ①。

　　《聂嫈》写于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六月 五卅 惨案之后，郭沫若受到了爱国反帝运动的激发，率而提笔。作者曾说 没有' 五卅' 惨剧的时候，我的《聂嫈》的悲剧是不会产生，但这是怎样的一个血淋淋的纪念品哟！ ②这个剧本写战国时代一些志士仁人反抗强暴视死如归的英雄行为，体现了作者反对封建专制主义、为大众请命的思想。

　　上述三个剧作，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

　　（六） 五四 诗歌

　　中国现代新文学中，诗歌起步最早，兴起于 五四 前夕，是新文学园地里最先绽开的一朵鲜花。最早开始试验写白话诗的是正在美国留学的胡适，那是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同一年，留日的郭沫若也在写作白话诗。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二月，《新青年》率先发表胡适的白话诗８首。随之，刘半农、沈尹默、鲁迅、李大钊、陈衡哲、周作人等人的诗作也在该刊上发表。

　　这时，郭沫若在《时事新报？学灯》上，俞平伯、康白情在《新潮》上，李大钊、宗白华、应修人、田汉等在《少年中国》上，王统照在《曙光》上，刘大白在《民国日报？觉悟》上，冰心在《晨报副镌》上，发表新诗。新诗创作的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新诗集《尝试集》（胡适）、《女神》（郭沫若）、《冬夜》（俞平伯）、《草儿》（康白情）、《湖畔》（应修人、潘漠华、冯雪峰、汪静之四人合集）、《雪朝》（朱自清、周作人、俞平伯等人合集）

　　等先后出版。诗坛上，逐渐出现不同风格特点的社团流派。除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大主要流派外，还有湖畔诗社和以李金发为代表的象征主义及稍晚出现的倾向于唯美主义的新月社诗人等。

　　１。胡适、刘半农、沈尹默、刘大白、宗白华的诗胡适（１８９１- １９６２年），原名嗣糜，学名洪骍，后改名胡适，字适之。

　　生于上海，祖籍安徽绩溪，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少年时受旧式教育，１９０４年到上海读书，受到进化论思想的影响。１９１０年考取庚款留美，先学农科后转入文科，民国三年（１９１４年）毕业后，次年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跟哲学系主任、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学哲学，并成为他的忠实信徒。留美期间尝试作白话诗。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一月在《新青年》上发表倡导文学改革的文章《文学改良刍议》。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回国，任北大教授，并投身于文学革命。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三月，他出版诗集《尝试集》。这也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新诗集。他同时也写小说和剧本。 五四 以后，他逐渐向右转。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与徐志摩等发起成立 新月社.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以后，胡适以自由主义文人自居。

　　《尝试集》出版后多次再版，每次都有增删变动。初版本共收诗５２首，分为两编：第一编作于留美期间（１９１６- １９１７年８月），第二编作于回国以后（１９１７年９月- １９１９年底）。大体上来说，第一编的诗，大多为五七言旧体诗，文言词语较多；第二编的诗，开始打破旧诗格律束缚，均用白话，句式长短不限，与第一编不大一样。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十月的四版本，删去初版本中的一些诗，增补入民国九至十年（１９２０- １９２１年）新作的１４首，共计４５首。

　　《尝试集》的内容，大体可分为如下几类。一类，具有进步的思想倾向和时代精神，是与主张科学民主、反帝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基本一致的。如写于得知李大钊被捕和日本东京工人大罢工后的《威权》，诗中写奴隶们造反不说去砸碎铁索而是等待它 磨断 ，是消极的；但也表现了 五四 时期反抗封建权威、反对军阀帝国主义，破坏旧的偶像，鼓励人们去 造反 、去争取民主自由的精神。《乐观》和《一颗遭劫的星》抗议军阀政府查禁进步报刊和迫害逮捕编辑，要求新闻和言论自由。《四烈士冢上的没字碑歌》，歌颂了为民主共和献身、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的 四烈士.《双十节的鬼歌》揭露军阀政府借纪念辛亥革命以捞取资本的卑鄙嘴脸，赞扬辛亥革命的英雄，并号召大家起来 推翻这鸟政府 、 造一个好政府.在《人力车夫》中表现了人道主义的精神和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另一类，表现爱情、婚姻，有《新婚杂诗》、《 应该 》等，在当时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再一类，作品内容较复杂，多是一些见物感兴，借景寓情之作。如《蝴蝶》中孤独的蝴蝶、《老鸦》中狂傲的老鸦、《鸽子》中如意的鸽子，既是自然物的描写又是诗人心境思绪的曲折表露。

　　《尝试集》中的主要作品，突破了旧诗的藩篱，大胆地进行了语言形式上的尝试，为创造自由体白话新诗作出了贡献。当然，《尝试集》也明显地存在着从旧体诗到自由体新诗过渡的痕迹，正如作者在《尝试集？四版自序》中所说的： 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许多诗的思想内容浅薄，意境平庸，艺术技法上也较粗糙。

　　刘半农（１８９１- １９３４年），名复，字半农，江苏江阴人。 五四时期著名诗人，在新诗理论上也有重要贡献。早年参加新文化运动，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到北大任教，开始白话诗写作。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一月在《新青年》上发表《相隔一层纸》等新诗，此后又发表了《车毯》、《学徒苦》、《卖萝卜人》等。有诗集《扬鞭集》、《瓦釜集》。他是一位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反映了当时社会下层人民的苦难生活，在形式上有意模仿民歌，显示出平民的风格。周作人称他与沈尹默是《新青年》中两个 具有诗人天分 的诗人。

　　《相隔一层纸》通过层里和屋外、老爷与叫化子的鲜明对经，深刻揭露了旧社会尖锐的阶级对立和社会制度的不合理，为贫苦无告者鸣不平，爱憎感情鲜明强烈。《学徒苦》揭示了旧社会徒工所受的残酷的封建剥削和非人的虐待。《卖萝卜人》抒写住在破庙里的穷苦卖萝卜人被警察赶出后流落街头的痛苦情景。《女工的歌》描写女工所受的剥削与凌辱。

　　刘半农也写过爱情诗。《叫我如何不想她》，写得既坦率直白又委婉细腻，形象感人。这是一首久负盛名的诗，用比兴手法抒写这远离祖国的游子对祖国的眷恋之情，诗中把 我 与祖国的关系，比作恋爱关系，意境优美，手法巧妙，语言明快，是一首好抒情诗。也有人把它看作是一首爱情诗。

　　沈尹默（１８８３- １９７１年），原名君默，字秋明。原籍浙江吴兴，生于陕西。曾任北京大学教授，新文化运动积极参加者、 五四 时期著名诗人。

　　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一月，在《新青年》上发表新诗《鸽子》、《人力车夫》、《月夜》，有诗集《秋明集》。

　　《月夜》全诗只四句，叙述 我 在月夜不怕霜风吹打 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 ，委婉地表达了那不畏强暴的个性与渴望光明的心情。《人力车夫》抒写寒冬人力车夫穿着破单衣拉车，累得汗珠 颗颗往下堕 ，可车上乘坐的人穿着棉衣还浑身发冷。慨叹人世间的不平，对劳苦者寄予人道主义的同情。将车夫与车上人作了鲜明对比，揭露贫富悬殊的不合理社会制度。

　　《三弦》先写景：火一样太阳照射下的长街，一家破大门里的半院子和旁边土墙挡住的一个弹三弦的人，最后点出门外穿破衣掌的老人。这画面、情景让人产生联想，从中体味出其含义。委婉地揭示了旧世界衰败黑暗，对人民的遭遇寄予同情，诗的意境新颖别致，音节和谐优美。《鸽子》通过三种鸽子不同命运的描写，表现了对个性受压抑的不满。

　　刘大白（１８８０- １９３２年），浙江绍兴人。原名金庆棪。 五四 时期投身于新文学运动，其创作的新诗多在《星期评论》和《民国日报？觉悟》上发表，成为《星期评论》的代表性诗人。他最初的新诗汇集为《旧梦》出版，五四 以后写的新诗集为《邮吻》。

　　他初期的白话诗，用现实主义手法反映社会生活的很多方面，题材广泛，内容较深刻。《卖布谣》（一）（二）以歌谣体表现中国农村手工业遭受帝国主义经济侵略所面临的破产危机，揭露了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地主对广大劳苦群众的剥削与压榨。《田主来》通过具体生动的描写，深刻揭露了凶残的剥削掠夺贫苦农民的田主（地主）阶级的强盗面目； 怎像田主凶得很，／明吞面抢真强盗！ 这 世间哪里有公道！ 《邮吻》是一首情诗，构思新颖巧妙，通过抒写开拆情书时的动作情感，成功地表现了热恋中的主人公温柔甜蜜的情感变化。他也创作了一些歌唱劳动者和十月革命的诗作，如《劳动节歌》、《五一劳动歌》、《红色的新年》等。 五四 运动以后，他思想退步，后期诗作趋向雕琢。

　　宗白华（１８９７- １９８６年），诗人，美学家。原名宗之櫆，江苏常熟人。

　　早年参加少年中国学会，编辑《少年中国》月刊。后主编《时事新报？学灯》，发表诗歌和诗论。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出版他与郭沫若、田汉三人的通信集《三叶集》。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出版诗集《流云》，收入４０多首诗。

　　这是一本以小诗为主的诗集，作品隽永可爱，内涵深刻，显示了作者诗歌的艺术功力与风格。《向祖国》洋溢着爱国主义感情和浪漫主义情调。《晨兴》在赞颂太阳光给人间增添了春色中也透露出诗人对光明的追求。《信仰》和《夜》受到泛神论的影响，让 我 在宇宙之间驰骋，抒发了对个性解放的要求与愿望。

　　２。俞平伯、康白情、周作人、朱自清、冰心的诗俞平伯（１９００- １９９０年），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原名铭衡，字平伯。

　　祖籍浙江德清县，生于江苏苏州。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考入北京大学。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五月，发表第一首新诗《春水》，同年加入新潮社。翌年，发表小说《花匠》。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加入文学研究会，后又加入语丝社。

　　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三月，他的新诗集《冬夜》出版。诗集还有《雪朝》（与人合集）、《西还》、《忆》等。

　　俞平伯的创作，从诗歌起步，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以后，转向散文。

　　他共写作了２８０多首新诗。《冬夜》是他影响最大的诗集。诗歌《绍兴西郭门头的半夜》描写夜间劳作的铁匠；《他们又来了》揭露封建军阀逮捕青少年的暴行；《可笑》反对买卖婚姻制度，同情妇女解放。《春水船》、《风尘》、《北京底又一个早春》和未收入《冬夜》集的《春水》，都是优美的咏春诗，清新、活泼，充满春的气息和积极、奋进的情调。纪游诗《孤山听雨》、《潮歌》等，也是写得很出色的。在《归路》、《最后的洪炉》等诗里，在抒写自我时也流露出一些凄苦、孤寂的情绪。以《西还》为主的 五四 落潮时期的诗作，表现出诗人消沉、低落、彷徨苦闷的思想情绪和苦涩、朦胧的诗风。长诗《迷途的鸟底赞颂》是这时期的一篇代表性作品。它借对迷途鸟的赞颂，袒露了诗人的内心世界：苦闷、彷徨、消沉、退却，也反映出当时一批像作者那样的知识分子的心态和思绪。

　　康白情（１８９６- １９４５年），现代诗人。字洪章，四川安岳县人。上北京大学时，与傅斯年等组织新潮社，并加入少年中国学会。 五四 前夕开始写新诗，处女作《雪后》、《棒子面》等３首发表在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的《新潮》上。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三月出版了新诗集《草儿》。后来思想蜕变，也很少写新诗。

　　《草儿》集，收１００多首新诗，附录旧体诗５０多首。这是一部重要诗集，在文坛产生较大影响。他的诗， 剪裁时代的东西，表个人的冲动 ①，洋溢着时代气息。 五四 时期学生运动的情景、当时青年学生的豪迈情怀和对理想的追求等，在他的诗中都有一定程度的反映，如《送许德珩杨树浦》、《别北京大学同学》、《别少年中国》、《慰孟寿椿》、《三十日踏青会》等。他的有些诗写到工农的劳动，流露出对他们的同情和赞美之情，如《朝气》、《女工之歌》。《草儿》和《暮登泰山西望》这两首诗是作者的得意之作。《草儿》写耕牛犁地，写牛的辛苦以衬托人的痛苦，诗中隐含着对黑暗社会的不满。《暮登泰山西望》写诗人登临泰山，遥望昆仑，借景抒情。

　　康白情擅长写景，被誉为 设色的妙手 ②。

　　周作人是 五四 时期的著名诗人。他最早的白话新诗是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二月发表在《新青年》上的《小河》。他的诗作，除收入与朱自清等人合集的《雪朝》外，还出过一本诗集《过去的生命》。《小河》这首诗描写一条长年向前流动的小河，被农夫筑堰拦住后不能向前流动，只能在堰前乱转。堤堰坚固不动摇，筑堰的人也不知哪儿去了，两岸的稻、桑树、草和虾蟆对小河产生怀念和忧虑。它表现了反对压制束缚，要求自由发展的思想。

　　诗歌运用象征的手法，富有生活的哲理，风格清新委婉，冲淡自然。《两个扫雪的人》描写两个扫雪的劳动者，赞美他们的坚韧勤劳，流露出平民主义的思想。《小孩子》这首诗，张扬个性，反对虚伪，但从 唯我 出发，带有卑俗气。他的咏物诗《慈姑的贫》、《山居杂诗》等，是他新诗中的佳作。

　　朱自清（１８９８- １９４８年），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原名自华，字佩弦，号秋实，后改名自清。祖籍浙江绍兴，生于江苏东海，后随父定居扬州。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考入北京大学，后加入新潮社和文学研究会。大革命失败后，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抗战时任西南联大教授，积极支持学生反帝爱国的民主运动。

　　朱自清大学时代开始写新诗，最早以新诗创作赢得声誉。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出版与俞平伯等人的诗歌合集《雪朝》，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

　　发表长诗《毁灭》，次年出版诗文集《踪迹》。他的诗，有的赞美光明和理想，有的揭露社会黑暗反映现实人生，而有的则反映作者矛盾复杂的思绪和苦闷的心情。《光明》、《送韩伯画往俄国》、《满月的光》、《赠Ａ。Ｓ。》等诗，热情歌颂光明和理想，赞颂俄国十月革命，向革命者表示敬意。诗人不仅赞美光明的未来，而且在积极探索实现的道路。在《光明》里作者明确回答说：上帝不能赐给你光明， 你要光明，／你自己去造！ 《血歌》写于 五卅 惨案后，它控诉了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屠杀中国人民的暴行。《羊群》、《星火》、《小舱中的现代》，抒写恶狼吞食羊羔，抒写小贩、乞讨者的痛苦与挣扎，揭露控诉了弱肉强食、贪婪掠夺的残酷现实。抒情长诗《毁灭》，反映了作者彷徨、苦闷、挣扎探索的复杂的心境，它是最能代表作者这个时期的思想与艺术的诗作。诗风质朴明快，真纯可爱，在文学研究会的诗人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毁灭》收录在诗文集《踪迹》里。郑振铎认为《踪迹》里的诗作 远远超过《尝试集》里任何最好的一首 ①。

　　冰心是 五四 时期的著名作家，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开始发表《人格》、《可爱的》等新诗。她的诗作主要有：诗集《繁星》、《春水》、《冰心全集》之二——《冰心诗集》等。

　　五四 时期出现的小诗，是一种抒情短诗，是大胆吸收借鉴外国诗歌的艺术形式，努力探索创造出来的。冰心是写这类诗的最早作者之一，她的诗颇有影响，被称为 冰心体.冰心在《冰心全集？自序》中曾说： 我写《繁星》，正如跋言中所说，因看着泰戈尔的《飞鸟集》，而仿用他的形式，来收集我零碎的思想。 她还自谦地说： 这是小杂感一类的东西。 实际上这些小诗，是作者抒发情怀，探索人生的哲理诗。《繁星》、《春水》两本诗集收诗２００多首，主要内容是歌颂母爱、童心和大自然。她把母受颂扬为至高至上的伟力、孕育一切的 万有之源 ；她视儿童为最纯真、最可爱的朋友，歌颂童真；对大自然，也充满了热烈的爱。她讴歌母爱、童心和大自然的美，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她对人生的追求、对黑暗专制社会的不满和愤恨，因此也在一些诗中袒露出心灵的烦闷和矛盾。冰心的这些诗，篇幅短小，想象丰富，含蓄典雅，富有哲理意味。

　　３。湖畔诗人与象征诗派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三月，潘漠华、应修人、冯雪峰、汪静之在杭州组成湖畔诗社，他们四人出版了诗合集《湖畔》。次年，冯雪峰、潘漠华、应修人三人合出了诗集《春的歌集》；汪静之出了诗集《蕙的风》。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他们还出版过文学月刊《支那二月》。潘漠华（１９０２- １９３４年）又名潘训，浙江武义人。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开始文学活动。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在天津被捕，次年因绝食斗争而牺牲于狱中。他除诗歌外，还有小说《雨点集》。应修人（１９００- １９３３年）浙江慈溪人。曾加入 左联.创作除诗歌外还写过童话。冯雪峰（１９０３- １９７６年）原名冯福春，浙江义乌人。曾和鲁迅等发起成立 左联 ，担任过左联 领导，参加过红军长征，坐过国民党的监狱。著作有诗歌、寓言、杂文和论著多种。汪静之（１９０２年生），安徽绩溪人。诗作除合集外，还有《蕙的风》、《寂寞的国》等诗集。

　　湖畔 四诗人都是受过新思潮的影响和 五四 运动洗礼的爱好文学的青年，他们有共同的艺术志趣和追求，大都以抒写反对封建伦理道德，提倡个性解放为内容的情诗见长，感情真挚，风格清新，形成了独具风格的 湖畔 诗派。当然，他们四人也有着明显的个性差异。朱自清认为，自白话新诗诞生以来，真正专心致志做情诗的，是' 湖畔' 的四个年轻人.湖畔诗人的作品，多为歌咏爱情或抒写刹那间感受的小诗，清新自然，真切感人，像应修人的《悔煞》、《妹妹你是水》、《新柳》；潘漠华的《离家》；冯雪峰的《杨柳》、《落花》；汪静之的《伊底眼》、《蕙的风》等。《伊底眼》构思新巧，专写情人眼睛的威力，有新意，风格自然、清新、质朴。

　　中国象征诗派是在 五四 落潮以后二十年代出现的诗歌流派。代表作家是被称为 诗怪 的李金发（１９００- １９７６年），原名李淑良。广东梅县人。

　　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赴法学美术时，阅读法国象征诗派魏尔仑、波德莱尔等人的作品，并开始写新诗，几年间写作了大量诗歌，编成三本集子：《微雨》、《食客与凶年》和《为幸福而歌》。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起他陆续在《语丝》周刊等刊物上发表《弃妇》等诗作。他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夏天回国，从事教学工作，参加文学研究会。李金发把欧洲象征主义诗歌的主张和表现手法引入我国，抒写人生和命运的悲哀、死亡和梦幻的境界、爱情和失恋的心境，运用象征的形象和意境、新奇的想象、比喻和暗示，表现复杂微妙的心态和情感。他的诗表现出唯美主义和神秘主义的倾向，感伤色彩浓重，词藻堆砌、句法欧化、含意朦胧、晦涩，但也能在隐晦曲折中反映旧中国社会的黑暗，有的作品表现了爱国主义的思想情感。代表作《弃妇》，写弃妇的哀怨、不幸和隐忧，在暗示和象征中透露出诗人的悲苦的心境。三十年代，尤其是在抗战期间，李金发诗作的象征主义色彩大为减弱，现实主义的特色明显增强。

　　象征派诗人还有创造社的穆木天（１９００- １９７１年），原名穆敬熙，吉林伊通人，诗集有《旅心》。王独清（１８９８- １９４０年），陕西长安人，有诗集《圣母像前》。冯乃超（１９０１- １９８３年），广东南海人，有诗集《红纱灯》。

　　（七） 五四 小说

　　在中国现代文学各个门类中，小说的成绩最为突出，影响也最大。中国现代新小说，在 五四 文学革命中诞生，此后逐步成长、不断发展，到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成立、文艺刊物的纷纷涌现，文学流派也应运而生。

　　鲁迅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奠基人，他的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是公认的现代小说的奠基之作。和鲁迅同时开始白话小说创作的有叶绍钧、陈衡哲和王统照，但他们的小说都无法与鲁迅的《狂人日记》相提并论。茅盾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导言》中说： 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新青年》杂志发表了《文学革命论》的时候，还没有新文学的创作小说出现。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鲁迅的《狂人日记》在《新青年》上出现的时候，也还没有第二个同样惹人注意的作家，更其找不出同样成功的第二篇创作小说。 随后，涌现出郭沫若、郁达夫、冰心等一批小说作家。现实主义为人生的 问题小说 、乡土小说和浪漫主义的 自我身边 小说等不同风格特点和流派的小说的出现，标志着 五四 小说的成长和发展。

　　１。叶圣陶、陈衡哲、王统照的小说叶圣陶（１８９４- １９８８年），五四 新文学的元老，杰出的文学家、教育家。名绍钧，字秉臣，后改字圣陶。江苏苏州人。中学毕业后在中小学任教。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到商务印书馆任编辑，并在大中学校兼任教职。

　　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到开明书店任编辑，后为书店负责人之一。早年在《礼拜六》等刊物上发表了《穷愁》等文言小说。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在《妇女杂志》上发表第一篇白话小说《春宴琐谭》。次年，加入新潮社，发表小说《这也是一个人？》（后改名《一生》）。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和郑振铎、沈雁冰等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他是文学研究会 为人生 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早期的小说，反映了对人生理想的追求和对社会人生问题的探索。《这也是一个人？》描写一个农村劳动妇女苦难的一生。她从小劳动，１５岁嫁到婆家，像半条耕牛一样整天劳动，还要挨打受骂。后逃到城里当女佣。丈夫死后她被公婆卖掉，她的身价充丈夫的殓费，这 便是伊最后的义务.作品揭露了封建制度的罪恶，也提出了妇女解放和人生意义的问题。以教育界和学校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在他的创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饭》写小学教员的苦难生活。《抗争》反映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小学教员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抗争及其失败。叶圣陶也是以冷静地谛视人生、客观现实地描写小市民灰色生活著你的作家。《隔膜》描写小市民虚伪、无聊、平庸的生活。《潘先生在难中》刻画了处于军阀混战期间潘先生这个自私卑怯、随遇而安的小市民知识分子形象。

　　五卅 惨案对叶圣陶有相当的冲击。此后，他的创作发生显著的变化。

　　写于 四？一二 事变后不久的《夜》，描述了一个失去了女儿女婿的老妇人在白色恐怖之夜的遭遇和感受，揭露了国民党屠杀革命人民的罪行，赞扬了革命青年坚强不屈的精神，表现了人民群众的觉醒与斗争。作品构思精巧，人物心理描写与环境气氛渲染结合紧密。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发表的长篇小说《倪焕之》，是叶圣陶的代表作，也是当时文坛的一部重要作品。夏丐尊认为是划一时代的东西 ，茅盾则称之为 扛鼎 之作。小说以辛亥革命到大革命失败这一历史时期的中国社会为背景，以小学教员倪焕之的经历为线索，反映了某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生活历程和思想面貌，批判了改良主义，肯定了走向革命、向往光明的思想。小说背景广阔，内容丰富深刻，主人公倪焕之这一人物形象刻画很成功，作品风格朴实严谨。三十年代初期的小说《多收了三五斗》，反映江南农民丰收成灾的悲惨故事，作品布局巧妙，内容较深广，时代色彩鲜明。《一篇宣言》是他最优秀的小说之一，这篇小说写于西安事变前几个月，写某中学教师们发表一篇要求当局维护领土完整、保持主权独立的宣言而遭到教育厅的追查，宣言的起草人受到了解除教职的处分。小说揭露了国民党当局镇压人民群众受国言行，赞扬了教师们为抗日救亡而进行的斗争。小说结构严谨，描写集中，人物心理刻画细致，时代气息浓。

　　叶圣陶在诗歌、散文方面也取得了一定成就。他在 五四 时期写作的诗歌，与人合集为《雪朝》出版。《五月卅一日急雨中》是他的散文名篇。

　　小说集有《隔膜》、《火灾》、《城中》等。

　　叶圣陶是我国现代最早创作儿童文学的作家。他的《稻草人》是我国现代第一本童话集。

　　陈衡哲（１８９０- １９７６年），中国现代第一位女作家、女教授。笔名莎菲。

　　祖籍湖南衡山，生于江苏常州一个书香门第之家。早年赴美留学，攻读历史，结识胡适，商讨改革中国文学，胡适说 她是我的一个最早的同志 ；并开始写作活动。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回国，被聘为北京大学西洋史教授。她的第一篇白话作品《一日》，最初发表于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的《留美学生季报》上，接着又在《新青年》上发表新诗《人家说我发了痴》和小说《老夫妻》、《小雨点》等。她的文学创作时间不长，作品结集出版的有小说散文集《小雨点》、《陈衡哲散文集》等。

　　陈衡哲《小雨点》集中有一些是小说、寓言、童话，有一些是属于小品散文。被一些人认为是中国现代第一篇白话小说的《一日》，作者于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改版时在这篇的《附志》里就说过： 这篇写的是美国女子大学的新生，在宿舍中一日间的琐屑生活情形。它既无结构，亦无目的，所以只能算是一种白描，不能算为小说。 这话是符合实际的。《一日》是她试作白话新文学的最初作品，语言在白话中夹着文言。《老夫妻》记叙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小雨点》描述了小雨点的惊险的游历，熔寓言、童话与自然界知识于一炉，在描写中寄寓了作者对人生的一些深意。她的包括《一日》在内的收在《小雨点》集里的那些作品，质和量均较单薄、技巧也较稚嫩，在文坛上缺乏震聋发聩的力量，但它们已打破了旧文学的格式，表现了新时代的思想感情，文笔也较生动、简练，有的具有新小说的特色和成分，是滋润过新文学园地的小雨点，有其历史意义。

　　王统照（１８９７- １９５７年），字剑三，山东诸城人，出生于一个封建大家庭。上中学时，写过章回体小说和旧体诗，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开始写白话小说。次年考入中国大学，投身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

　　与宋介等创办《曙光》杂志。和郑振铎、沈雁冰等于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一月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

　　王统照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先驱之一，他在小说、诗歌和翻译等方面都很有成就。他的第一篇白话新小说《纪念》写于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十月，次年八月发表在《妇女杂志》上。他的第一部长篇《一叶》于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十月出版，是现代文学史上最早的长篇小说之一。他的作品集有：短篇小说集《春雨之夜》、《号声》、《霜痕》，长篇小说《一叶》、《黄昏》、《山雨》、《春花》（原名《秋实》），诗集《童心》、《夜行集》，散文集《北国之春》、《片云集》等。

　　王统照是文学研究会 为人生 派的著名作家。他早期的小说，有的描写改良家庭社会（《纪念》）、追求 爱 与 美 的理想（《微笑》、《沉思》）和反对封建婚姻制度、提倡自由恋爱的妇女解放（《真爱》、《遗音》）。

　　这类作品，尤其是写 爱 与 美 的作品，浪漫、象征与写实兼用，虚幻的色彩较浓。他的第一篇白话小说《纪念》，赞扬的女主人公是一个热情支持丈夫的事业又善于管理家庭的好妻子。他早期的另一类作品，取材于下层劳苦群众，反映他们的悲惨生活和不幸遭遇，像《卖饼人》、《湖畔儿语》、《生与死的一行列》等。这类作品充满了对黑暗社会的揭露、控诉和对劳苦群众的同情，表现了作者的民主主义思想和 为人生 的写作态度。这类作品，写实的成分较多，虚幻的色彩较少。他早期的长篇《一叶》描写知识青年的不幸婚姻和生活命运，《黄昏》揭露封建绅商地主广敛民财、摧残迫害妇女的罪行，这两部作品都体现了反封建的精神。在写作上，采用多种表现手法，现实主义倾向明显，但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的色彩也较浓，作品的题目就带有象征性。

　　王统照二十年代中期的创作，在探索社会人生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了变化，空洞、虚幻的色彩淡化，现实社会情况的描写增强，《湖畔儿语》等作品中已透露出发生变化的一些迹象。《沉船》、《刀柄》等则是代表作者二十年代创作转向的较好的作品。

　　代表王统照最高成就的是描写北方农村生活的长篇《山雨》。它写于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次年出版。小说以山东军阀张宗昌的反动统治到 国民革命军完成北伐 这一时期的山东农村为背景，以农民奚大有一家的悲惨遭遇为线索，反映了旧中国农村凋敝破产、山雨欲来之势。苛捐杂税、匪乱兵祸和国民党官兵的搜刮，使得农村破产，民不聊生，奚大有的父亲被气病而死，农民无法在农村活下去。奚大有一家背井离乡到一城市去谋生，后奚在进步青年的启发下，对家乡为什么衰败、外国人为什么欺侮中国人有了一定认识。小说深刻揭示了旧中国社会的黑暗、农村的衰败、农民的悲惨遭遇及其原因，也具有鲜明的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精神。作者说：《山雨》 意在写出北方农村崩溃的几种原因与现象，以及农民的自觉 ①。它和茅盾的《子夜》同一年出版，出版后引起文坛重视。茅盾在评论中说： 长篇小说《山雨》，在目前这文坛上是一部应当引人注意的著作。……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见第二部这样坚实的农村小说。……这是血淋淋的生活的记录。 ①作品场面开阔，结构严密，奚大有等主要人物刻画得丰满成功，风格浑厚朴实，地方色彩浓郁。结尾几章写得不大理想。这部作品标志着他在现实主义创作道路上的新突破。

　　２。冰心、庐隐、许地山、王鲁彦的小说冰心是 五四 惊雷震上文坛的、以写 问题小说 起步的女作家。她在 五四 时期写的 问题小说 ，大多取材于现实生活，涉及的社会面较广，也有一定的深度，大体可分为以下几类：一类是描写家庭生活的。处女作《两个家庭》，通过两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对比描写，表明了改造旧家庭、建立新生活的必要性。《斯人独憔悴》描写封建官僚家庭父与子的冲突，一封建官僚家庭，顽固的家长，硬把上大学参加 五四 爱国运动的儿子召回禁锢在家里，儿子在父亲的淫威下后来妥协了。《去国》描写一个留学生学成归国后，报国无门，只得又去国，暴露了封建军阀统治下的黑暗社会对人才的毁灭。一类是描写下层劳动群众的悲惨遭遇的。《最后的安息》描写童养媳的悲惨命运。《三儿》写一群穷苦失学拾荒的孩子，为了活命而到靶场上去拾弹壳，结果三儿中弹而死。还有一类描写军人题材，表现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像《一篇小说的结局》、《一个军官的笔记》。

　　五四 高潮过后，基督教教义和泰戈尔哲学对冰心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使她建立起了 爱的哲学 的信仰，她的小说创作也由探索现实人生问题转向宣扬爱的哲学。《超人》描写一个心灰意冷的恨世青年，一个偶然机会，他救治了一生病的少年，后来是母爱思想和童心感召了他，使他获得了精神解放。《烦闷》可看作是《超人》的续篇。冰心小说中所表现的爱，包括母爱和对儿童与大自然的爱，是由爱国主义感情激发的，意在改良人生、改造社会，在当时有一定进步意义，但也存在不可忽视的局限性。

　　冰心到发表《分》（１９３１年）时，划出了她小说创作的一个新阶段，向 爱的哲学 告别，真正立足于现实去探索人生。

　　庐隐（１８９９- １９３４年），原名黄英。福建闽侯人。幼年丧父，后随母迁居北京舅父家。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考入北京女高师。 五四 时积极参加爱国运动。文学研究会成立时她是出席大会的唯一女会员。她在 五四时步入文坛， 为人生 而创作，探索着 人生究竟是什么.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发表第一篇小说《一个著作家》，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出版短篇小说集《海滨故人》，奠定了她在文坛的地位。她早期的作品，取材较广，反映了多方面的社会问题。《一个著作家》描写著作家邵浮尘与沁芬的真挚爱情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和金钱的破坏，最后双双殉情的悲惨结局。《两个小学生》写两个爱国请愿的小学生遭到军阀政府的毒打。《海滨故人》是庐隐早期的代表作。小说描写新思潮冲击下的五个女青年，在海滨欢聚以后的不同遭遇和追求。云青软弱拘谨，成了旧礼教的牺牲者；宗莹婚后大病，不再关心社会世事；玲玉和莲裳追求人生的享乐，婚后沉湎于小家庭生活。作品着重描写主人公露莎因理想不能实现而产生悲观厌世，对人世抱着虚无、游戏的态度。小说笔触细腻，抒情意味浓，情调感伤。此后，又出版了短篇集《曼丽》，在思想认识和艺术技巧上，都比《海滨故人》有提高。日本侵略者进攻上海，爱国军民的反帝斗争，促使她奋进转变。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写作长篇小说《火焰》，创作上发生了重大的突破。作品揭露了日本侵略军的罪行，描写了十九路军一些官兵的英勇抗战和人民的热情支援。

　　许地山（１８９３- １９４１年），名赞堃，字地山，笔名落华生。祖籍广东揭阳，出生于台湾台南。日军侵占台湾后，随父母迁居到福建，家道衰落。中学毕业后，到仰光一中学教过书。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入燕京大学文学院。

　　五四 时积极参加反帝爱国运动。与郑振铎、沈雁冰等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大学毕业后（１９２０年）又进燕京大学神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此后，曾赴美研究宗教，去英研究宗教史，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归国时到印度研究佛学和梵文，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回国在燕京大学等校任教。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到香港大学任教，后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

　　他是文学研究会中一位经历、风格独特的 为人生 派作家。早期的作品有《命命鸟》、《商人妇》、《缀网劳蛛》等，后收入小说集《缀网劳蛛》。

　　这个时期的作品，大都以异域风光为背景， 穿了恋爱的外衣而表示了作者的宇宙观和人生观 ①。《命命鸟》描写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暴露了封建家长和宗教礼法对青年男女恋爱的破坏。《商人妇》表现了丈夫对妻子的背弃和摧残，赞扬了商人妇的乐观、自强精神。《缀网劳蛛》描写妇女的不幸遭遇，表现了她的坚强。她把自己比作蜘蛛， 命运就是我底网.以上作品，充满异域情调，在揭示社会人生中流露出宗教色彩和宿命论思想。

　　许地山二十年代后期三十年代初期，思想和创作发生较大变化。早期消极的东西消失，对现实取严肃的批判态度。后期写作的《春桃》是他优秀的代表作。小说描写女主人公刘春桃，四年前与李茂举行婚礼时，因兵匪之灾逃难失散后，与难友刘向高相识后在北京同居。李茂逃到东北后参加义勇军，作战中受伤致残，来到北京沿街乞讨。一天，春桃遇到后带回家中同住，两个男人发生矛盾。春桃主张 三人开公司 ，最后三个人和谐地共同生活。

　　小说反映旧社会和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赞扬了敢于向苦难与传统伦理道德观念挑战的春桃。

　　许地山的散文短小精悍，新颖别致，富有哲理意味，有很大影响。早期的散文多收入《空山灵雨》集。《落花生》就是他的散文名篇。

　　王鲁彦（１９０１- １９４４年），原名王衡，又名返我、忘我。浙江镇海人。

　　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到上海一洋行当学徒。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参加李大钊、蔡元培等在北京创办的工读互助团到北京，在北大旁听过鲁迅的课。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在湖南长沙任教，写作第一篇小说《秋夜》。此后，又陆续发表作品，结集出版的有短篇集《柚子》、《黄金》、《童年的悲哀》和长篇《野火》等。

　　王鲁彦是文学研究会会员。其二、三十年代的许多作品，多取材于家乡农村生活，鲁迅称他是乡土文学作家。小说《柚子》是他的成名作和早期的代表作，揭露了军阀的杀人暴行，表现了人道主义的精神。《菊英的出嫁》是反映浙东农村冥婚的旧习谷，地方色彩和乡土气息浓。《黄金》反映二十年代浙东宁波地区的乡村生活。它通过陈四桥村小有产者如史伯伯家道衰落时的不幸遭遇，展现了旧中国农村面临破产的命运和人们的心理状态，抨击了金钱势力的丑恶和社会风气的鄙俗。小说构思巧妙，写得含蓄而深刻，作者独具匠心地安排三个梦，把严酷的现实与美好的梦境交织起来，形成强烈的对比，既丰富了人物形象又深化了主题，还留给人们以想象与思索的余地。

　　小说成功地刻画了主人公如史伯伯这个不有产者鲜明独特的艺术形象。

　　王鲁彦三十年代中期开始写作中、长篇小说，他影响最大的长篇是抗战爆发前一年发表的《野火》（又名《愤怒的乡村》），反映浙江农民的苦难和觉醒。

　　３。郁达夫、张资平、冯沅君及其他小说作家郁达夫（１８９６- １９４５年），原名郁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幼年丧父，家道衰落。少年时喜读古代诗文小说，民国二年（１９１３年）去日本求学。留学期间广泛接触了西洋文学，读了上千部作品。与郭沫若等人于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组成创造社，同时开始文学创作。次年夏天回国在上海任教，担任创造社刊物的编辑，并从事创作。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八月宣布脱离创造社，次年与鲁迅合办《奔流》月刊。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加入 左联.三年后离开上海到杭州过隐居式生活。抗战爆发后，思想活跃、精神振奋，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活动；创作也进入新阶级。他由武汉到新加坡再到印尼，从事抗日救亡的工作。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八月底被日本宪兵队暗杀。

　　郁达夫是创造社的重要作家。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银灰色的死》，同年十月出版小说集《沉沦》，这也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的一本小说集。集中所收的《银灰色的死》、《南迁》和《沉沦》三篇小说，都写了日本留学时期，都以青年生活为题材。《沉沦》出版后引起轰动，反响强烈。以后，又发表短篇《采石矶》、《茑萝行》、《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中篇《迷羊》、《她是一个弱女子》、《出奔》等。他的小说，大体可分为：表现自我、描写社会和历史题材三类。表现自我的有《沉沦》集中的三篇，以及《茫茫夜》、《茑萝行》、《怀乡病者》等。描写社会的有《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她是一个弱女子》、《出奔》等。历史题材的小说有《采石矶》、《碧浪湖的秋夜》等。郁达夫也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写作历史小说的作家之一。《沉沦》是他早期的代表作，描写 一个病的青年的心理，也可以说是青年忧郁病的解剖，里边也带叙着现代人的苦闷，——便是性的要求与灵肉的冲突 ①。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是在日本留学的中国青年，在异国受歧视，追求的爱情得不到而陷入性苦闷之中，遂去看姑娘洗澡、窃听苇草中一对男女的偷情。他憎恨自己的沉沦而不能自拔，最后投海自杀，临终前喊出： 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罢！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 作品写于帝国主义侵入、封建军阀统治的中国，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作品展示出 五四 前后青年一代爱情不可得、爱国不成，生命活力受到摧残的情况下内心的苦闷、压抑。

　　作品中，主人公对爱情的热烈追求，是与他爱国之心、忧患的意识与不得志联系在一起的。他从追求爱情的失望痛苦中深切感受到社会的黑暗、弱国子民在异国所受的屈辱，他把热爱的祖国 当作了情人.作品所表现的青年的思想感情，虽不能代表全体，但也是很有典型性的。它具有反帝爱国的思想，鲜明的时代特色。感情色彩强烈，写得坦率、真实、酣畅淋漓、凄婉动人，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作品对性苦闷的描写把握失当，渲染过多，易带来一些消极效果，悒郁感伤的情调也太浓重。

　　《春风沉醉的晚上》，以旧中国的大都市为背景，描写青年女工陈二妹的苦难和她与一个失业知识青年的纯真友情，歌颂了女工正直善良、爱憎分明和同情同命运者的美好品德。作品通过穷愁潦倒的知识分子的眼光来描写女工，她身世遭遇悲惨，憎恨黑暗的社会和资本家，却很关心、同情 我 ——一个失业的知识青年。这是一个具有朴素阶级意识、强烈爱憎感情的劳动妇女，写得真实自然，基调乐观明朗，艺术技巧上也较成功。这是郁达夫第一次描写工人的作品，也是现代文学史上较早描写工人的作品之一。《薄奠》通过 我 与车夫的友谊，表现了在旧社会生活重压下的一个勤劳、善良、正直的人力车夫，辛苦劳动，想自家买辆旧车来拉的 心愿 落空后投水自尽了。富于同情心的穷知识分子 我买了一辆纸糊的洋车，拿到死者的坟上去焚烧，作为对他的薄奠。小说构思独特、角度新颖，采用第一人称，正面描写知识分子对劳动者的同情和他们之间的友谊，写得朴实、深刻、率真，又凝重含蓄。这两篇都是名篇，也都是描写工人的作品，但内容、重点不同，手法各异，各具特色。

　　郁达夫是一位有着鲜明艺术个性和独特的艺术风格的杰出作家。他认为：文艺作品，是一个全人格的具体化 ①。他强调 作品里头保留着　作家的个性 写出 他一己的体验.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有许多作品就带有自叙传式的表现自我的特点。他的作品在浪漫主义情调中也融进了写实主义的成分。他看到了社会的黑暗、军阀国民党的腐败、帝国主义的罪恶，积极振奋过、长期反抗斗争过，但又常常苦闷、感伤、妥协，这种思想情绪自然会在作品中反映出来，使作品的思想内容既丰富又驳杂、迷离。

　　张资平（１８９３- １９５９年），原名张星仪，生于广东梅县一个没落的封建士大夫家庭。民国元年（１９１２年）到日本求学，攻读地质。留日时开始写作，并与郭沫若等人发起成立创造社。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回国，曾在大学任过教。

　　他是前期创造社的重要成员，但与郭沫若、郁达夫很不相同。他的处女作《约檀河之水》发表于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次年二月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冲积期化石》，它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

　　他前期的作品，有的是自传体，反映自己留日时的求学和恋爱生活；有的反映下层人民、穷苦知识分子的生活；还有的是恋爱小说。《她怅望着祖国的天野》描写一旅日华侨与日本女子所生的姑娘秋儿的悲惨遭遇，表现了对弱者的同情和爱国之心。《木马》描写贫困的日本女工瑞枝被遗弃后与私生女美兰相依为命。美兰一直想买一个玩具木马，瑞枝无力给她购买，一天美兰去橱窗看木马时失踪了，瑞枝悲痛欲绝。表现爱情、童心和母爱，也流露出对瑞枝母女的人道主义同情心。这是他较好的短篇。他前期的一些自传体小说和恋爱小说，也受到了 五四 时代精神的影响，多少反映了恋爱自由、个性解放的要求和爱国反封建的思想，具有一定的民主色彩和社会意义。

　　他的小说产量很大（中长篇２４部，短篇集５本），但莠多于良，创作方法和作品都很驳杂。张资平的作品中，绝大多数是恋爱小说，描写三角、四角的关系，尤其是二十年代中期以后，这位恋爱小说家走入歧途，表现主人公的充满肉欲的心态、纵欲的生活，粗制滥造，陷入滥调绝境。抗日战争时，做了汉奸文人。

　　冯沅君（１９００- １９７４年），原名淑兰，笔名淦女士，河南唐河县人。出生于一书香门第之家。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考入北京女高师，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毕业后入北京大学研究所研习中国古典文学。她从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

　　起在创造社刊物上发表小说，艺术风格接近于创造社。她的作品有《卷葹》、《春痕》和《劫灰》三个短篇集。她的爱情小说，以描写女性恋爱心理见长，其特点是大胆、坦率、真切、委婉，鲁迅称赞她的《旅行》是 精粹的名文.《隔绝》用书信体写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受到家长的反对，在被幽禁中的女主人公偷偷给情人写信，表达忠贞的爱情。《隔绝之后》是《隔绝》的续篇，写女主人公逃离家庭未成，服毒而死；男主人公闻讯赶来，抚尸服毒而死，双双殉情，他们的死是向封建婚姻制度进行抗议。《旅行》描写一对热恋的青年男女外出旅行时，度过十天甜蜜的生活，这是一篇纯情小说。冯沅君的作品，表现了男女主人公为争取自由恋爱的勇敢斗争行为，作品中贯穿着反对封建礼教，争取个性解放的激情。中篇小说《春痕》（１９２７年）是书信体小说，由十封书信组成，也可以看作是作者与陆侃如爱情生活的记录。冯沅君在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结婚后，专心从事学术研究。

　　此外， 五四 时期的小说，还有新潮社的汪敬熙（１８９７- １９６８年）的《雪夜》、《一个勤学的学生》；杨振声（１８９０- １９５６年）的《渔家》、《贞女》；俞平伯的《花匠》；罗家伦（１８９７- １９６９年）的《是爱情还是苦痛？》等，大多属于 问题小说.在鲁迅和文学研究会影响下的 乡土小说 ，还有许钦文（１８９７- １９８４年，浙江绍兴人）的《石宕》、《疯妇》；许杰（１９０１- ，浙江天台人）的《惨雾》、《赌徒吉顺》；彭家煌（１８９８- １９３３年，湖南湘阴人）的《怂恿》、《活鬼》；台静农（１９０２- １９９０年，安徽霍邱人）

　　的《红灯》、《新坟》；蹇先艾（１９０６- １９９４年，贵州遵义人）的《水葬》等。

　　（八） 五四 散文

　　中国现代散文，在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中、在反帝反封建的时代洪流中迅速成长发展起来。

　　五四 以来的散文创作中，议论性散文是兴起最早、发展很快、影响深远的一种。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四月起，《新青年》最先开辟了 随感录 这个栏目，刊登了陈独秀、刘半农等三人的文章。不久，又陆续发表了李大钊、钱玄同、鲁迅等人的文章。《每周评论》、《新社会》、《民国日报？觉悟》等报刊也发表了不少散文。

　　小品散文在 五四 以来的散文创作中占有不可低估的地位。朱自清在评论 五四 以来文学创作的成就时认为： 最发达的，要算是小品散文。 ①鲁迅，文学研究会的瞿秋白、周作人、朱自清、冰心、俞平伯、叶圣陶和创造社的郭沫若、郁达夫等人，都在这方面作出了各自的贡献。

　　１。陈独秀、李大钊、钱玄同、刘半农的散文陈独秀（１８７９- １９４２年），原名乾生，字仲甫。安徽怀宁人。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倡导者和领袖，中共创始人之一。早年留学日本，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创办《新青年》，次年任北大教授。他在 五四 时期写过新诗和散文，是现代杂文草创时期最多产、影响最大的作家之一，在《新青年》、《每周评论》和《晨报》等报刊上发表了３００多篇杂文。他的杂文，题材广泛，思想激进，态度鲜明，紧密联系实际，针对一些重大的政治和社会问题进行揭露和评论，文笔流畅率直。他的《下品的无政府党》、《青年底误会》、《反抗舆论的勇气》曾受到鲁迅的称赞。他为《新青年》编辑部写的《本志罪案之答辩书》，高举民主与科学的大旗，是彻底的反对封建专制主义和旧思想文化、旧伦理道德的宣言书。他的《革命与制度》、《保守主义与侵略主义》、《亡国与卖国》、《劳工神圣与罢工》、《俄国革命》、《二十世纪俄罗斯的革命》等杂文，抨击黑暗守旧、复辟倒退的军阀政府，揭露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探求真理、歌颂光明，在当时产生很大影响。《偶像破坏论》，反对各种虚伪的偶像，提倡真理与信仰。

　　李大钊（１８８９- １９２７年），字守常，河北乐亭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中共创始人之一。早年留学日本，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回国后任《晨报》主笔。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图书馆主任，参加《新青年》编辑，与王光祈组建少年中国学会，与陈独秀创办《每周评论》，后被军阀张作霖杀害。他在 五四 时期写了许多独具特色的散文，也写了一些白话新诗。诗歌有《山中即景》（３首）、《山峰》、《岭上的羊》等，大都是在昌黎五峰山住的时候写的。他在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发表的文艺性散文《青春》，虽是用文言所写，但已具有现代散文的特质。《今》（１９１８年）是一篇思想境界开阔，抒发自己的理想和对光明的追求，充满积极向上精神，是一富有文采的政论性散文。他的杂文，现实针对性强，议论深刻，文笔犀利，切中时弊，具有极强的战斗性。《宰猪场式的政治》把北洋军阀政府的黑暗统治，形象地比作宰猪场式的政治.《中日亲善》无情地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在 中日亲善 的幌子下野蛮地侵略中国的本质。《太上政府》和《政客》揭穿了北洋军阀政府及其大官僚都是帝国主义的奴才走狗。李大钊的杂文，在批判旧的黑暗的事物的同时，也充满了对光明和理想的向往与追求，如《牺牲》、《牢狱的生活》、《最危险的东西》等篇。

　　钱玄同（１８８７- １９３９年），原名钱夏。浙江吴兴人。早年留学日本。曾任北京高等师范和北京大学教授、《新青年》编辑，倡导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坚决主张白话文代替文言文，同封建遗老和守旧派文人进行了不妥协的斗争。他在写给胡适的信中痛斥许多封建顽固派文人为 选学妖孳 与 桐城谬种.为了扩大文学革命的影响，他和刘半农还在《新青年》上演出了双簧：由钱玄同托名王敬轩将反对文学革命的各种言论汇成长信给《新青年》编辑部，再由刘半农代表《新青年》予以批驳，在当时产生很大反响。

　　他的杂文取材多侧重于文化思想、语言文字和文学方面，风格有些近似陈独秀，鲁迅评论其杂文 畅达 、 颇汪洋，而少含蓄 ， 效力亦多很大.刘半农的《奉答王敬轩先生》和《作揖主义》（都写于１９１８年），是当时影响颇大的议论性散文，代表他的杂文风格。前者是批判封建顽固派文人反对文学革命的种种谬论，文笔流畅，批驳敌论，击中要害，嬉笑怒骂，寓庄于谐。后者对封建旧道德、旧文明，进行了痛快淋漓的揭露和嘲讽，多用反语，讽刺性极强。他的杂文，思想的深刻性上略逊于陈独秀、钱玄同，但在艺术上却要胜过他们。

　　２。周作人、俞平伯、朱自清、冰心的散文周作人（１８８５- １９６７年），原名櫆寿，字星杓，后改名作人。浙江绍兴人，生于一个破落的封建士大夫家庭。少年时，走杂学的路。１９０１年入江南水师学堂，开始接受西方科学民主思想的影响，对文学发生兴趣。１９０６年赴日本留学学建筑，但兴趣在文艺，和鲁迅一起提倡文艺，合译外国作品。１９１１年回国，后在绍兴的教育部门和中学任职。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到北京大学任纂辑员，后任教授。 五四 前后，与陈独秀、鲁迅等一起倡导新文学运动，发表《人的文学》、《平民文学》等文章，产生较大影响。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参加新潮社，次年与茅盾、郑振铎等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疗养治病期间，思想和艺术情趣发生变化。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听信日籍妻子谗言，与鲁迅断交。是年，出版第一本散文集《自己的园地》。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与钱玄同、孙伏园等组成语丝社。在女师大事件和 三？一八 惨案中，支持进步的学生运动，抨击反动校长和北洋军阀政府。 四？一二 （１９２７年）国民党清党屠杀事件中，也进行过抗争。

　　五四 退潮以后，思想开始动摇，前进与后退、战斗与退隐的矛盾日益加深。大革命失败后，思想人倒退，屈服于国民党的高压政策， 闭户读书 ，开始十年的 隐逸 生活。 七七 事变后，周作人在日本人的胁迫和汉奸朋友的劝诱下，附逆投敌。

　　五四 时期到大革命失败以前，是周作人创作的黄金时期，他的散文创作超过诗。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他发表《美文》，主张提倡创作小品，而且自己身体力行，其影响和贡献是很大的。

　　周作人在 五四 时期的散文，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杂感，注重议论，战斗性强，与当时反帝反封建的时代精神相一致，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

　　如《祖先崇拜》，批判了封建伦理观念，针锋相对地提出应把 祖先崇拜改为 子孙崇拜.《新中国的女子》，主张妇女解放，人格独立，反对封建纲常名教，认为 女子之力 是中国革命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前门遇马队记》和《碰伤》，抨击了封建军阀政府的黑暗统治和屠杀政策。《吃烈士》、《人力车夫与斩决》痛斥军阀、国民党政府残酷镇压迫害革命党人的野蛮行径。《排日平议》、《日本人的好意》揭穿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包藏的祸心，指出 日本是中国最危险的敌人.《关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愤怒抨击了北洋军阀政府的暴行，也揭露了为当局帮闲的 正人君子 们的嘴脸，为爱国的学生运动伸张了正义。

　　周作人的另一类散文，是偏重于叙事抒情性的小品散文，艺术性高，充分体现他平和冲淡的艺术风格，也就是他竭力提倡的 美文.像写 故乡的野菜 、 乌蓬船 、 菱角 、 北京的茶食 、 喝茶 、 谈酒 、 苦雨 、鸟声 、 苍蝇 等等。取材广泛，形式不拘，从容闲适，自然流畅，富有知识性、趣味性。《乌蓬船》是作者的得意之作。文章以致友人的书信形式，介绍故乡一种很有趣的东西——乌蓬船，对其的形态和构造作了精细的描述，并提醒人们：坐船去不能 性急 ，要以 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这也就自然地把故乡的风景物色、地方风貌作了介绍，从中也流露出作者闲适之情和眷恋故土之意，表现出飘逸洒脱的风格。《故乡的野菜》也是他的散文名篇。在记叙故乡的野菜的过程中，流露出恬淡的抒情色彩。《初恋》抒写作者少年时代的一次初恋，在平淡自然的叙述中吐露出纯真的深情，令人读后回味无穷。他还善于在散文写作中引经据典，把平凡的鸟声、不可爱的苍蝇等写得颇有情趣。

　　俞伯平是 五四 时期著名的诗人和散文家。他开始写诗的同时，也写作小说和散文。他的第一篇白话小说《花匠》被鲁迅选入《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

　　他最初写作的散文是 五四 前后发表的议论性文章，像《打破中国神怪思想的一种主张——严禁阴历》、《我之道德观》等，批判封建鬼神思想和旧的道德，具有 五四 时代精神。 五四 退潮后，他的思想和艺术情趣发生重大变化，他从这时（１９２３年）开始写作的小品散文，其思想艺术风格也与早期散文大不相同。二十年代中期以后写作的小品散文，如《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陶然亭的雪》、《湖楼小撷》、《西湖的六月十八日夜》、《打橘子》等，都是他影响最大、脍炙人口的佳作。这些散文，或写自己的生活际遇，或写自然的风光景物，或者回忆怀念故人，风格细腻委婉，典雅洒脱，冲淡幽深，渗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惆怅之情，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的散文，除早期的议论性文章未入集外，其后的小品散文大都收入《剑鞘》（与叶绍钧的散文合集）、《杂拌儿》（散文集）《燕知草》（诗文集）、《杂拌儿之二》（散文集）、《古槐梦遇》、《燕郊集》（散文集）。

　　朱自清是我国现代散文创作的巨匠，在现代文学史上产生过深远影响。

　　他写过诗，写过小说，写过散文， 五四 时期以写诗歌为主，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以后，以写散文为主。为人生而艺术的朱自清认为散文比诗歌更能够 表现着，批评着，解释着人生各方面 ①。他的散文集有《踪迹》（诗文集）、《背影》、《欧游杂记》、《你我》等。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描写风光景物借景抒情的，如《荷塘月色》、《绿》、《春》、《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等；一类是描写个人和家庭生活的，从中也透示出人生的艰难，如《背影》、《儿女》、《给亡妇》等；再一类是对社会生活进行揭露、批判的，如《生命的价格——七毛钱》、《白种人——上帝的骄子》、《执政府大屠杀记》、《航船中的文明》等。

　　朱自清是一位擅长描绘风光山水的散文作家，在他的彩笔下给我们描绘出一幅幅优美的画图：迷人的荷塘月色；醉人的梅雨潭的绿；令人惊叹的瀑布；诱人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生机盎然、清新可爱的春光。他的有些散文，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罪行，对一些社会政治问题，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像《生命的价格——七毛钱》描写作者看见过的悲惨事实：一个小女孩 是七毛钱买来的 ，作者由此推断联想她的终生命运，并提出 谁之罪、谁之责 的问题。《白种人——上帝的骄子》写于 五卅 惨案发生后十几天，通过回忆对比的手法，让人们从小洋人 缩印着 的脸上看出帝国主义的侵华史和中华民族的屈辱史，表达了作者的愤激之情，矛头指向帝国主义。《执政府大屠杀记》一文，作者以亲历者和目击者的身份，用夹叙夹议的笔法，揭示真相，抨击了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与日本帝国者制造的 三？一八 惨案的罪行。《匆匆》是作者创作由诗向散文转向之初写作的一篇散文诗式的优美散文。文章用燕子去了有再来、杨柳枯了有再青、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比喻，对照反衬出 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从而深刻地表明了要珍惜时间这一思想。作品写得自由洒脱，生动形象，短小精悍，富有节奏感。最优秀、最能代表他风格的是叙事抒情小品，像《背影》、《荷塘月色》、《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给亡妇》等。《背影》是一篇记叙性散文，是作者最具代表性的散文杰作。它记叙作者回扬州办完祖母丧事后父子在浦口车站分手时的情景。作者通过写父亲的背影来抒写父亲、抒写父子之间的深情。文中四次出现父亲的 背影 ；第一次，开头点题：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余二年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第二次，重点写 背影 ，是在父亲送我上车，穿越铁道为我买橘子时。第三次，写父亲离去后， 我 看到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 ，产生了怅然若失的离别之情。第四次，在篇末提到 背影 ，与开头呼应，余意未尽。作者用白描的手法，把深挚的抒情与具体的叙事完美地结合起来，文笔委婉曲折，语言朴实无华，写得真切感人。《荷塘月色》写于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七月，是作者写景散文的代表作。作者当时在清华大学任教，文章所写的荷塘就在清华园里，是一个平凡的荷塘。可经过作者的妙笔一描绘、渲染，就变得非常美丽、富有诗情画意。文中既写荷塘又写月色，融情于景，借景抒情。在写荷塘月色的静中，反衬出一开头作者就告诉我们的 心里颇不宁静 ，原因是回忆起江南曾经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的民主革命已归于失败，严酷的现实使他陷入苦闷彷徨之中。细腻的描绘，优美的画面，动静结合、有声有色的描写，比喻、拟人、通感等多种手法的运用，以及诗意的语言，是本文的重要特色。《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写与好友俞平伯一同泛舟夜游秦淮河，描绘秦淮河上的风光朦胧奇诡之美，并把自己内心的感情融化在描写的见闻之中，达到情景交融。《给亡妇》是作者追忆悼念他的亡妻之作，在那些生活琐事的描写中极见深情。郁达夫说： 朱自清虽则是一个诗人，可是他的散文，仍能够满贮着那一种诗意，文学研究会的散文作家中，除冰心女士外，文字之美，要算他了。 ①冰心的文学创作的主要形式是散文。她曾说： 散文是我所最喜爱的文学形式 ②。她的散文比她的小说和诗歌成就更高。

　　五四 时期，她在创作 问题小说 的同时，开始了散文的写作。她于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开始发表散文，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发表的《笑》，标志着她在散文艺术上已获得了成功。她的散文结集出版的有：《超人》（小说散文集）、《寄小读者》（散文集）、《往事》（散文小说集）、《南归》（散文小说集）、《冰心散文集》等。

　　她写过多种样式的散文，同 五四 时许多作家一样也是从写杂感议论散文开始。她的第一篇散文《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表达了对封建军阀政府迫害爱国青年学生的愤慨之情。《笑》，以自己记忆里几个生活断面的 笑 串连全文，是作者所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的形象描述，主观想象的成份太多，与现实的距离太大。当然，作者赞美超现实的理想生活，也是对现实世界的失望与不满之情的流露和间接的批判。这篇早于周作人的名篇《美文》问世的《笑》，是一篇清秀优美的美文，在艺术上很成功。它构思巧妙，意境优美，将客观物境与主观情意紧密糅合在一起，构成诗的意境；画面很美，借助美好的回忆，展示出十多年前的两个画面，画面中出现的人物，一是理想中的画中的安琪儿，一是生活中的现实理想化了的老妇人，作者笔下的景美、人美，构成的画面美，注入其中的情也美。还有，那清新明丽、自然简洁、满蕴着温柔、透着深情韵味的语言也非常美。

　　《寄小读者》（作于１９２３- １９２６年）是著名的通讯体儿童散文佳作。这组通讯是作者赴美留学途中的见闻和到美国后的生活经历及漫游的记录，充满了挚爱儿童的真情。这些散文中，有怀念祖国的，有歌颂母爱的，有讽刺、揭露军阀混战和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也有是对旧社会表示不满、感叹人生的坎坷的，还有是对受害者和受欺侮的民族表同情的，但更多的是抒写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及对大自然的礼赞。

　　《往事》和《往事》（二）这两组散文，都是回忆 往事 之作，通过对以往生活经历中某些片断的回忆，以丰富奇特的想象和清新隽秀的文笔，给读者描绘了 雨中的红莲 、 海中的女神 、 月夜的林中 、 光明的使者 等等。作者善于在细腻、美妙的描述中，表达了对母亲的挚爱之情。

　　冰心是我国现代的散文名家，她那清新秀丽、优雅隽美、细腻委婉的艺术风格，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郁达夫说： 冰心女士散文的清丽，文学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好算是独一无二的作家了。 ①３。郁达夫的散文在创造社诸作家中，郁达夫的散文是富有特色、成就也很突出的一个。

　　他的散文集有《茑萝集》（小说散文集）、《寒灰集》、《日记九种》、《鸡肋集》、《过去集》、《屐痕处处》、《达夫游记》等等。

　　他的散文，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叙写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的，如《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日记九种》等。作者在《五六年来创作生活的回顾》里说： 我觉得' 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 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 他的这类散文，也和他的小说风格近似，带有自我表现的特点。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郁达夫在北京大学任教，思想陷入苦闷忧伤之中。一天突然接到一个失意青年（沈从文）向他求援的来信，他到那生活极端贫困走投无路的青年暂住的湖南会馆看望了他，当晚写了此文。文章对黑暗的社会进行了猛烈的揭露抨击，笔调幽默，充满愤激之情。《日记九种》是他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底到翌年上半年 半年来的生活纪实 ②。它记下了大革命时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侧影（《新生日记》），记下了 四？一二 事变国民党镇压工人的血迹，但大部分记载的是他爱情纠葛及西湖游历，反映了他复杂矛盾的思想感情。二是游记，如《屐痕处处》、《达夫游记》等。他描绘秀丽多姿的富春江（《钓台的春昼》）、气象万千的天台瀑布（《南游日记》）、幽静的杭州九溪十八涧（《半日的游程》），西湖的野趣（《西溪晴雨》），充分显示出他的散文特色和艺术才能。三是杂文和政论文。如早年写的《文学上的阶级斗争》、大革命前后写的《在方向转换途中》、《无产阶级专政和无产阶级的文学》等思想认识都是比较明确的。连《故事》这样的散文，也借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来影射国民党屠杀革命者的血腥现实。

　　而在游记《钓台的春昼》里则直斥国民党为 中央帝制 ， 似乎又想玩一个秦始皇所玩过的把戏了.抗战爆发后，爱国激情翻涌，写下了大量有战斗性的杂文。

　　（九） 五四 戏剧

　　中国现代戏剧的主要形式的话剧，是在外国文学戏剧的影响与推动之下产生的，是在话剧的早期形式文明戏（又称 文明新戏 ，简称 新剧 ）

　　衰微之后发展起来的。它萌芽于辛亥革命前后，而在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中逐渐成长发展。

　　《新青年》吹响文学革命的号角之后，开展了对传统旧戏的批判和对外国戏剧的译介，促进了戏剧观念的更新，推动了现代话剧的兴盛。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六月，《新青年》出了 易卜生专号 ，刊登了剧本《娜拉》（即《玩偶之家》）和论文《易卜生主义》等。同年十月，《新青年》又出了 戏剧改良专号.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南开学校新剧团演出了张彭春编导的《新村正》， 标志着我国新兴话剧一个新阶段的开端.翌年三月，胡适的《终身大事》在《新青年》上发表，于是一批社会问题剧出现了。《新村正》不仅早于《终身大事》问世，而且 它已经脱离了话剧的早期形式——文明新戏，在戏剧文学的完整性上是超过《终身大事》的 ①。接着，又有陈绵的《人力车夫》和田汉的《环珴璘与蔷薇》的问世，戏剧社团、刊物和欧阳予倩、熊佛西、郭沫若、田汉、丁西林、陈大悲、白薇等不同风格流派的剧作家的出现，中国现代戏剧文学逐渐发展。

　　１。欧阳予倩、熊佛西、丁西林的戏剧欧阳予倩（１８８９- １９６２年），中国现代话剧的奠基人之一。原名立袁，号南杰，笔名春柳。出生于湖南浏阳一书香门第、仕宦世家。童年时代就喜爱家乡的地方戏。１９０２去日本，先入大学工商科，后改入文科。喜爱文明新戏，曾参加《黑奴吁天录》的演出。１９１０年回国后，开始演剧生涯，他既演新剧（即文明新戏）也演京戏，同时编写剧本。早年写有新剧《运动力》和京剧《黛玉葬花》等。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发表小说《断手》。

　　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参与组织民众戏剧社。次年加入上海戏剧社，创作了话剧剧本《泼妇》。它描写 五四 运动以后一对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结婚。

　　婚后男子一面表示忠于爱情，一面又买妓纳妾，女子持刀逼其夫退掉买来的妾，并让他在离婚书上签了字；之后，她宣布将离家出走，并要带走儿子和那女子。剧作赞扬了被封建势力称作 泼妇 的女主人公为卫护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反封建斗争的精神。两年后又发表了著名独幕剧《回家以后》。此后，他步入影坛，担任公司编导。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加入南国社，后任南国艺术学院戏剧系主任，写有五幕话剧《潘金莲》等。

　　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到广州，后任广东戏剧研究所所长。发表了《车夫之家》、《小英姑娘》等表现工人和城市贫民的苦难生活和他们的觉醒与抗争的剧作。 九？一八 事变后，他的创作进入一个新阶段，写作了《李团长之死》和《上海之战》等以抗日斗争为题材的话剧。

　　熊佛西（１９００- １９６５年），我国现代戏剧的拓荒者，著名戏剧教育家。

　　原名熊福禧，字化侬，后改名佛西。江西丰城县人。出生于一农村清贫之家。

　　上中学时，接触文明新戏。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考入燕京大学。次年加入文学研究会，与沈雁冰、欧阳予倩等组织民众戏剧社；同年，他写作的新兴话剧剧本《这是谁的错？》问世，接着又写有《青春底悲哀》和《偶像》等剧本。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出版了他的第一本戏剧集《青春底悲哀》。集中的《青春底悲哀》是当时受到欢迎和好评的剧作，它反映青年男女追求个性解放、人格独立、恋爱自由；《偶像》讽刺了崇拜偶像的封建迷信思想，反映了当时农民的愚昧。

　　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赴美留学期间，创作了两部独幕剧、四部多幕剧。

　　《一片爱国心》是他这个时期最有代表性的一部多幕剧，写革命党人唐华亭的日籍妻子强令担任实业督办的儿子在出卖中国矿山的契约上签字，遭到有爱国心的唐和他的子女的反对而发生矛盾冲突，戏剧冲突尖锐，人物形象鲜明，思想性和艺术性都较强，是他早期影响最大的一部剧作。

　　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回国，担任北京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戏剧系主任兼教授，期间除教学工作和主编刊物外，还创作了《蟋蟀》、《王三》、《孙中山》、《爱情的结晶》、《裸体》等十多部剧作。这是他创作最旺盛成果最丰硕的时期。《王三》（又名《醉了》）是他独幕剧的代表作。剧中主人公王三生活贫困，被迫在衙门当刽子手。但良心未泯，内心苦闷，精神恍惚，想洗手不干，可老奶奶病卧在床，房租也无法支付，迫于生计又不得不干。

　　于是喝得大醉又重操旧业，精神麻木，糊里糊涂活着。剧作构思巧妙，戏剧性很强，人物心理刻画细腻，对黑暗社会的揭露控诉有力，是一部短小精悍的优秀剧作。

　　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他接受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邀请，赴河北定县从事农民戏剧的研究与实验，直到芦沟桥事变发生。这几年，他奔忙于乡村，指导成立农民剧团，培训骨干，组织公演，并写了不少反映农村生活的剧本，如写高利贷者对农民的残酷剥削压榨的《屠户》；写在地主官吏残酷压榨下，老实农民家破人亡的《牛》（又名《王四》）等。

　　丁西林（１８９３- １９７４年），原名丁燮林，字巽甫。出生于江苏泰兴县一个地方家庭。民国三年（１９１４年）赴英留学攻读物理和数学，阅读了不少小说和戏剧。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处女作独幕剧《一只马蜂》问世。接着又写了《亲爱的丈夫》、《酒后》。《一只马蜂》是脍炙人口的讽刺喜剧，剧作反封建主义、追求个性解放的主题，幽默、机智、含蓄的语言风格，在当时影响颇大。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以后，又写了独幕剧《压迫》、《瞎了一只眼》、《北京的空气》。《压迫》是他早期喜剧代表作。以轻松的喜剧形式，表现了富有社会意义的主题。顽固守旧的房东太太从不把房子租给没有家眷的人。一天女儿收下单身男房客的定钱，其母硬是不租，双方争执不下，去喊巡警。这时又来了一位单身女客，她得知男客的困难处境后，主动提出假扮成夫妻。这大胆、聪明的一手，使巡警狼狈而退，也使房东太太束手无策。剧作对封建思想和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进行了讽刺和揭露，也对联合起来反抗压迫的青年进行了赞扬。结构精巧、缜密，写得真实生动，语言幽默、机智。

　　２。田汉、白薇的戏剧田汉（１８９８- １９６８年），中国话剧运动的创始人和奠基人之一。原名田寿昌，后改名田汉。出生于湖南长沙县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就接触我国古代戏剧，喜爱民间曲艺。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到日本学海军后投身文艺，广泛接触西方各种文艺思潮流派，阅读和观看了大量外国戏剧，有志于戏剧。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加入少年中国学会。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与郭沫若、郁达夫等成立创造社。次年九月回国。

　　田汉的新文学创作开始于在日本留学期间。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夏天在《少年中国》上发表新诗《梅雨》、《朦胧的月亮》。次年１１月在《少年中国》上发表四幕话剧《环珴璘与蔷薇》。描写一个歌女与她的琴师的恋爱故事。他在日本期间写作的剧本还有《咖啡店之一夜》，作品揭露了资产阶级的金钱主义和市侩作风，赞扬了妇女的独立人格与反抗精神，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回国后，他一边担任编辑、教育等工作，一边组织领导 南国 戏剧运动。这期间，创作了《获虎之夜》、《苏州夜话》、《名优之死》、《孙中山之死》等话剧和一些电影剧本和京剧剧本。《获虎之夜》以辛亥革命后的湖南农村为背景，描写孤儿黄大傻与富裕猎户之女魏莲姑相爱，魏的父母已将女儿另配高门，他们还希望再获得一只老虎，为女儿添嫁妆，可被火铳打伤的不是老虎，而是莲姑的心上人黄大傻。

　　三幕话剧《名优之死》是他的一部优秀作品。剧中描写的主人公刘振声，是一个重戏德、重戏品的艺人，他费尽心血培养的青衣新秀刘凤仙，被流氓绅士杨大爷用捧扬和金钱物质所腐蚀，刘、杨两人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最后刘振声气愤而死。名优之死的悲剧，是对黑暗社会的揭露和控诉；刘凤仙的堕落也说明了旧社会像只大染缸。《获虎之夜》和《名优之死》在艺术上达到了圆熟的境地，是田汉的优秀代表作。

　　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冬，田汉参加 左联 的筹备工作，是发起人之一，后被选为 左联 的常务委员。他还是左翼戏剧联盟的负责人。三十年代是他的又一创作高潮，发表了大量的话剧、电影剧本。这时的剧本，反映人民抗日爱国斗争和批判国民党政府不抵抗主义的有《乱钟》、《暴风雨中的七个女性》、《回春之曲》、《战友》等；反映工人斗争的剧本有《午夜饭》、《梅雨》、《一九三二年的月光曲》等；反映农民生活的有《洪水》。

　　这个时期，他还写了一些歌剧和许多电影剧本与电影故事。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出自田汉的手笔，经聂耳谱曲后，传遍祖国大地，强有力地鼓舞全国人民团结战斗。

　　白薇（１８９３- １９８７年），中国现代著名女剧作家。原名黄彰、黄鹏。出生于湖南资兴一破落士宦之家。长沙第一女子师范毕业。为了反抗封建婚姻，离家出走，后去日本，入高等女子师范读生物，与郭沫若、田汉等人联系密切。

　　她于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开始写作第一部剧本《苏斐》。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写的爱情悲剧《琳丽》（三幕诗剧）使她闻名文坛。次年回国后，写作了《革命神的受难》、《打出幽灵塔》等剧作。

　　三幕悲剧《打出幽灵塔》（１９２８年）以大革命时期的中国社会为背景，描写一罪恶的土豪地主兼资本家的封建性家庭的彻底解体和觉醒一代所进行的斗争，这是她的现实主义的代表作。三十年代又写作了《莺》、《假洋人》和《敌同志》等。

　　四、三十年代文学

　　（一）左翼思潮与三十年代文艺运动

　　１。三十年代文艺概述三十年代（从１９２７年到１９３７年）的中国是社会动荡剧变的年代，也是文学创作大发展大丰收的一个时期。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春夏，国共两党的统一战线破裂，国民党建立起一党统治的政府，对共产党和革命人民进行残酷的镇压。据不完全统计，到１９３２年以前，被国民党杀害的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至少有１００万人。白色恐怖笼罩着全国。这期间，随着共产党领导的工农武装斗争的发展和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开辟，在国统区，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反文化 围剿 也获得了深入发展。太阳社、上海艺术剧社、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中国诗歌会等的先后成立，后期创造社和太阳社对革命文学的倡导，左翼文艺得到勃兴和发展。同时，新月派、现代派、京派、论语派、东北作家群等社团群体的出现，不同思想倾向和风格流派的作家之间的交流与论争，推动着文艺的发展和繁荣。本时期代表性的作家作品，有鲁迅、瞿秋白的杂文；茅盾的《子夜》、巴金的《家》、老舍的《骆驼祥子》和蒋光慈、丁玲、柔石、叶紫、张天翼、萧军、萧红、沈从文、施蛰存等人的小说；闻一多、徐志摩、殷夫、蒲风、戴望舒等人的诗歌；曹禺的《雷雨》、《日出》、洪深的《农村三部曲》、夏衍的《上海屋檐下》等剧作；还有鲁迅等人的历史小说和一些作家的散文、报告文学，等等。

　　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芦沟桥事变后，国共两党联合抗日。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又翻开新的一页。

　　２。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传播与革命文学的倡导中国现代的革命文学，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和外国文艺思潮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企图用 三民主义 作为全国 唯一的中心思想 ，却 取缔马克思主义 、 铲除共产主义.但是，一批共产主义者和进步知识分子，不畏强暴和专制，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翻译出版了大量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和有关文艺的论著，像《社会主义的发展》（朱镜我译，现译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科学的社会主义之梗概》（即《卡尔？马克思》，冯雪峰译）、《托尔斯泰——俄罗斯革命的明镜》（即列宁的《列夫？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镜子》，嘉生译）、《论新兴文学》（冯雪峰译，选译列宁《党的组织与党的出版物》的主要段落）等。三十年代，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入到我国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瞿秋白有计划地翻译出版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并撰写了不少著名论文，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文艺思想作了全面系统的介绍与阐述。

　　由于瞿秋白、鲁迅、茅盾、冯雪峰等人的努力，逐步建立起马克思主义的文艺批评观，并用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去总结、指导文艺运动和创作。

　　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一月起，创造社和太阳社正式开始倡导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从 五四 文学革命到二十年代中期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兴起，这既是符合规律的历史发展，又是由当时的环境条件促成的。民国十二、三年间（１９２３年至１９２４年），早期共产党人就曾提出过革命文学的主张。后来开始北伐战争，革命文学问题暂时搁置起来了。大革命失败后，国共两党的统一战线破裂，阶级关系发生急剧变化，中国共产党开始单独领导人民群众进行革命，新的形势和任务要求无产阶级在文艺领域旗帜鲜明的提出自己的主张和口号。这也是广大群众和青年的要求。革命文学的兴起，也是受到了国际无产阶级文学运动的影响和推动。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前后，蓬勃发展的国际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尤其是苏俄和日本高涨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使中国革命作家深受鼓舞和影响。

　　开始倡导无产阶级文学运动的社团，主要有后期创造社和新成立的太阳社。后期创造社主要成员，除创造社元老郭沫若、成仿吾之外，还有新近从日本留学回国的冯乃超、李初梨、彭康、朱镜我和参加过北伐与南昌起义的阳翰笙、李一氓等的加入。太阳社于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初在上海成立，发起人有蒋光慈、钱杏邨（阿英）、孟超等。他们会聚在上海，在创造社、太阳社、还有洪灵菲等出版的《我们》等刊物上发表文章，鼓吹、倡导革命文学。这方面的重要文章有郭沫若的《英雄树》、《桌子的跳舞》，成仿吾的《从文学革命到革命文学》，蒋光慈的《关于革命文学》，冯乃超的《艺术与社会生活》，李初梨的《怎样地建设革命文学》和钱杏邨的《死去了的阿Ｑ时代》等。革命文学的倡导者们强调 一切的文学，都是宣传 ，是 阶级的武器 ，无产阶级文学的历史使命是 为完成它主体阶级的历史的使命 而斗争①。他们认为无产阶级文学的作者要确立无产阶级立场和世界观， 努力获得辩证法的唯物论 ， 克服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根性 ②。他们的一些主张，总的方向和主要方面是正确的。他们自觉地把自己的文学活动与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斗争结合起来。在那白色恐怖统治的年代，以大无畏的精神，响亮地提出这一新口号，具有重要的激励作用和历史意义。但他们在认识和做法上也存在缺点和错误，存在着 左 的倾向。

　　３。革命文学的论争革命文学的倡导者们把自己看作是最革命的，而对鲁迅、茅盾、叶圣陶、郁达夫等作家则采取否定批判的态度，尤其是集中攻击鲁迅、茅盾，从而导致了创造社、太阳社与鲁迅、茅盾的关于革命文学的历时一年多的一场论争。

　　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冬，创造社、太阳社准备和鲁迅联合作战，这年１２月，鲁迅、郭沫若、蒋光慈、成仿吾、郑伯奇等在《创造月刊》上联合发表《〈创造周报〉复活宣言》。就在这时，一批从日本回国的创造社新成员，主张创造社 断然转换方向，改变立场，提倡无产阶级文学.这个意见成仿吾也表示赞同。于是打消了与鲁迅联合的计划，反把鲁迅作为批判的对象进行猛烈的攻击，说鲁迅是 中国的唐吉诃德 、 封建余孽 、 二重性的反革命的人物 ③，等等。鲁迅对革命文学，持完全肯定的态度。他对创造社和太阳社一些人对他的批判攻击，也写文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批判了他们的错误。针对他们片面强调文学的社会作用，鲁迅指出：认为文艺有 旋乾转坤的力量 ，这是 踏了' 文学是宣传' 的梯子而爬进唯心的城堡里去了 ①。鲁迅对他们过分强调文学的宣传作用而忽视艺术特征时指出： 一切文艺固是宣传，而一切宣传却并非全是文艺 ②。他反对 只挂招牌，不讲货色 ，轻视生活、轻视技巧等做法，主张文学作品 当先求内容的充实和技巧的上达 ③。在论争中对鲁迅作出较公正评价的是冯雪峰，他在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发表了《革命与知识阶级》一文。这场论争引起了有关领导的关注，并过问了此事。经过做工作，论争遂告结束。这场论争，在客观上起到了扩大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影响，促进双方进一步学习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提高思想认识的作用，也纠正了倡导者们的某些错误观点。

　　４。 左联 的成立及其活动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 左联 ），是著名革命文学团体，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三月二日在上海成立。头年秋开始联系、筹备，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二月十六日下午，鲁迅、冯雪峰、沈端先、冯乃超、潘汉年、柔石、蒋光慈、郑伯奇、阳翰笙、钱杏邨、洪灵菲、彭康等十二人集会，检讨和总结过去的工作，商讨成立 左联 事宜。经较充分的酝酿筹备，以创造社、太阳社和鲁迅及在鲁迅影响下的作家等三部分人为基础成立 左联.出席成立大会的有４０余人，最初盟员有５０余人。成立大会通过了 左联 的理论纲领和行动纲领，选举鲁迅、沈端先、冯乃超、田汉、郑伯奇、钱杏邨、洪灵菲七人为常务委员，周全平、蒋光慈两人为候补委员。鲁迅在成立大会上发表了题为《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的演说，着重阐明了左翼作家必须接触社会实际，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正确理解和对待文学工作与劳动人民的关系，否则 左翼 作家是很容易变成 右翼 作家的。他还对 左联 的工作提出了四点意见。 左联 除上海总盟外，还先后建立了北平 左联 （又称北方 左联 ）、东京分盟、天津支部，以及保定、广州、南京、武汉等小组。参加 左联 的成员，总数达数百人。 左联 的常务委员会（执行委员会）设秘书处，下设组织、宣传、编辑、出版四个部和创作批评、大众文艺、国际联络三个委员会。担任过 左联 领导工作的除成立时选举的外，后来还有冯雪峰、茅盾、柔石、丁玲、周扬、胡风等。担任过 左联 党团书记的有潘汉年、冯雪峰、冯乃超、阳翰笙、丁玲、周扬等。 左联 先后创办的机关刊物有《萌芽月刊》、《拓荒者》、《巴尔底山》、《世界文化》、《前哨》（第二期起改名《文学导报》）、《北斗》、《十字街头》等。 左联 非常重视理论批评，积极开展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宣传，也很重视文艺大众化工作。 左联 还同新月派、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 、 自由人 、 第三种人 等开展了论争与批判斗争。

　　左联 一成立就遭到了国民党政府的破坏和镇压，国民党取缔 左联 组织，通缉 左联 盟员，查禁书刊，封闭书店，逮捕杀害左翼文艺家。 左联顽强战斗了六年，粉碎了国民党当局的文化 围剿 ，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左联 领导下的左翼文艺运动，在创作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创办了许多刊物，创作出版了大量作品，像鲁迅、瞿秋白的杂文，瞿秋白、鲁迅、冯雪峰等人的论文评论，茅盾、蒋光慈、柔石、丁玲、张天翼、叶紫等人的小说，殷夫、艾青、蒲风等人的诗歌，田汉、洪深、夏衍等人的剧作，等等。同时，在 左联 的培养下涌现出一批文学新人。 左联 还与国际无产阶级文艺运动建立了联系。

　　左联 的成立，是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日趋发展、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左联 由于受到当时左倾路线的影响，在工作中也有过教条主义、宗派主义和关门主义的倾向；在创作上，有些作品存在着公式化、概念化的毛病。

　　这些缺点、毛病， 左联 后期有些改正和克服。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为了适应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新形势， 左联 自行解散。

　　５。文艺战线的论争与斗争民国十七年至十九年（１９２８- １９３０年）同新月派的论争。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原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派的主要成员胡适、徐志摩、梁实秋等在上海创办新月书店；次年３月，又创办了《新月》杂志。在《新月》创刊号上发表的徐志摩执笔的发刊词《〈新月〉的态度》一文中，说： 正逢着一个荒歉的年头 ， 要寻出荒歉的原因并且给它一个适当的补救 ；把当时的文坛列为 功利派 、 攻击派 、 偏激派 、 狂热派 、 标语派 、 主义派 等十三种派别予以否定，并说： 现在，我们在思想上有了绝对的自由，结果是无政府的凌乱.因而，提出了 健康与尊严两个原则.此后，新月派的理论家梁实秋又发表了《文学与革命》、《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等文，提出 伟大的文学乃是基于固定的普遍的人性 ， 文学是没有阶级性的 ； 一个资产者和一个劳动者 ， 他们的人性并没有两样.新月派提出人性 的口号，抹煞文学的社会阶级基础，其目的在于否定新兴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左翼文坛立即进行批驳。彭康发表了《冷静的头脑——评驳梁实秋的〈文学与革命〉》、鲁迅发表了《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 硬译 与 文学的阶级性 》等文。鲁迅指出： 文学不借人，也无以表示' 性' ，一用人，而且还在阶级社会里，即断不能免掉所需的阶级性，无需加以' 束缚' ，实乃出于必然。自然，' 喜怒哀乐，人之情也' ，然而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那会知道北京检煤渣老婆子身受的辛酸，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 鲁迅还明确宣告： 无产者文学是为了以自己之力，来解放本阶级并及一切阶级而斗争的一翼。 ①民国十九年至二十年（１９３０年至１９３１年），左翼文坛对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 进行了批判斗争。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 是国民党提倡的。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制定 三民主义的文艺政策 ；王平陵写了《三民主义文艺的建设》，其目的却是为了抵制和对抗无产阶级文艺运动。

　　左联 的成立，左翼文艺运动的发展壮大，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恐慌，潘公展、朱应鹏、范争波、黄震遐、王平陵等国民党方面的文人于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六月一日在上海成立 六一 社，发表《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宣言》，出版《前锋周报》、《前锋月刊》、《文艺月刊》等刊物，他们鼓吹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 ，建立 文艺的中心意识 ，声称 文艺的最高意义，就是民族主义.他们提倡所谓民族意识、民族主义，就是为了否定阶级意识，其目的是对抗左翼文艺运动。《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宣言》发表两个月后， 左联 执委会就在《无产阶级文艺运动新的情势及我们的任务》的决议中，驳斥了他们的攻击。接着，瞿秋白、茅盾、鲁迅等人撰文参加批判斗争。茅盾的《 民族主义文艺 的现形》分析了他们文中的错误的例证，揭穿了其论点的荒谬。瞿秋白的《屠夫的文学》着重对民族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黄震遐的小说《陇海线上》、诗剧《黄人之血》和万国安的小说《国门之战》作了剖析，尖锐地指出其 屠夫文学 、 鼓吹杀人放火的文学 的实质。鲁迅的《 民族主义文学 的任务和命运》中揭露了他们的 宠犬派文学 的本质，并指出：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 的鼓吹者原是上海滩上 飘飘荡荡的流尸 ， 漂集一处，形成一堆积 ，其目标 和主人一样，用一切手段，来压迫无产阶级，以苟延残喘.同 自由人 和 第三种人 的论争。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十二月，《文化评论》创刊号上，发表了社评《真理之檄》，宣称 文化界之混沌与乌烟瘴气，再也没有如今日之甚了。我们是自由的智识阶级 ，思想文化批评是我们 当前的天职.同期还发表了自称是 自由人 的胡秋原的《阿狗文艺论——民族文艺理论之谬误》一文，文中批判带有国际性的 民族文艺运动 的同时，提出： 文学与艺术，至死也是自由的、民主的。　艺术虽然不是' 至上' ，然而决不是' 至下' 的东西。将艺术堕落到一种政治的留声机，那是艺术的叛徒.接着，胡秋原又发表了《钱杏邨理论之清算与民族文学理论之批评》和《勿侵略文艺》等文。他在《勿侵略文艺》一文中声称： 有几个朋友说，我在《阿狗文艺论》中，固然是否定了民族文艺，同时也否定了普罗文艺。但是，我的意思并不如此：我并非否定民族文艺，同时，我更没有否定普罗文艺。 还说： 我并不想站在政治立场赞否民族文艺与普罗文艺，因为我是一个于政治外行的人。……我是一个自由人。 瞿秋白立即以文艺新闻社 的名义在该刊上发表了《请脱弃 五四 衣衫》一文，批判《文化评论》创刊号上的社评《真理之檄》，指出： 当前的文化运动，是大众的——是为大众之解放而斗争的 ，不是自由智识阶级所能担负得了的，请他们脱掉那 五四 的衣衫。冯雪峰在《文艺新闻》上发表了《致〈文艺新闻〉的一封信》，信中指出：胡秋原 却是为了反普罗革命文学而攻击了钱杏邨 ；他的 文学自由，是反对文学的阶级性的强调，是文学的阶级的任务之取消.这时，自称是第三种人 的苏汶（杜衡）在《现代》上发表了《关于〈文新〉与胡秋原的文艺论辩》、《 第三种人 的出路》和《论文学上的干涉主义》等文，声援胡秋原。于是，瞿秋白（《文艺的自由和文学家的不自由》）、鲁迅（《论 第三种人》、《又论 第三种 》）、冯雪峰（《并非浪费的论争》、《关于 第三种文学 的倾向与理论》）以及周扬等人发表文章，与胡秋原、苏汶展开论争。这是一场复杂的文艺思想方面的论争。胡秋原、苏汶否认文艺的阶级性，宣扬超阶级、超政治的文艺观，鼓吹文艺至死是自由的、民主的，这对于反对国民党的文化专制主义、发展左翼文艺，无疑是有害的，左翼文坛对他们的错误观点进行批评与批判，是完全必要的。在这场论争中，左翼作家开始时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也存在着观点上的片面性，把对方划到敌对营垒。后一阶段，冯雪峰等人的态度有了改变，用和解的、对友人的态度进行评论、批评。张闻天于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十一月发表的《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一文对当时左翼文坛产生显著的影响。这场大论争高潮期从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秋至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夏。后来，胡秋原、苏汶投靠国民党。

　　两个口号 的论争。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夏天，上海左翼文艺界内部发生了 国防文学 与 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 两个口号的论争。

　　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底，周扬、夏衍等 左联 负责人，根据当时的政治形势，把已在社会上产生一定影响的 国防文学 的口号正式提了出来，并决定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春 左联 自行解散。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四月，中共中央派冯雪峰为特派员从延安到上海，向鲁迅传达了瓦窑堡会议的精神。 为了推动一向囿于普洛革命文学的左翼作家们跑到抗日的民族革命战争的前线上去 ， 为了补救' 国防文学' 这名词本身的在文学思想的意义上的不明了性，以及纠正一些注进' 国防文学' 这名词里去的不正确的意见 ①，鲁迅、冯雪峰、茅盾等共同商量后提出了 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 的口号。同年六月一日，胡风在《文学丛报》上发表的《人民大众向文学要求什么？》一文中提出了这个口号。于是，赞成新口号和驳斥胡风的双方都发表文章，展开了几个月的论争。在论争中，鲁迅发表了《答托洛斯基派的信》、《论现在我们的文学运动》、《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等文章，对文艺界的抗日救亡运动和两个口号等有关问题发表了精辟的见解。鲁迅热烈拥护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 赞成一切文学家，任何派别的文学家在抗日的口号之下统一起来的主张.他指出： 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是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一发展，是无产阶级文学在现在时候的真实的更广大的内容。 他还指出： 国防文学 是 目前文学运动的具体口号之一 ，这个口号 颇通俗，已经有很多人听惯，它能扩大我们政治的和文学的影响，加之它可以解释为作家在国防旗帜下联合，为广义的爱国主义的文学的缘故.至于'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 这名词，在本身上，比' 国防文学' 这名词，意义更明确，更深刻，更有内容 ，它 主要是对前进的一向称左翼的作家们提倡的，希望这些作家们努力向前进.鲁迅郑重指出这两个口号可以 并存 ，他 是并没有把它们看成两家的.鲁迅反对 喊口号，争正统 ，他认为 问题不在争口号，而在实做.在论争中，郭沫若、茅盾、冯雪峰、周扬等也都写了文章。由于鲁迅、茅盾等人的努力，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十月，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冰心、包天笑、周瘦鹃等文艺界各方面代表２１人签名的《文艺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发表，表明两个口号的论争基本结束，文艺界抗日统一战线初步形成。

　　（二）茅盾

　　１。生平与创作

　　茅盾（１８９６- １９８１年），中国现代文学的巨匠。原名沈德鸿，字雁冰，茅盾是笔名。浙江省桐乡县乌镇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之家。童年受母亲的启蒙，上小学时课余喜读古典小说。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北京大学预科毕业后，到上海商务印书馆从事编译工作。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接编并革新《小说月报》。次年，与郑振铎等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积极从事新文学的倡导和外国文学的译介工作，是文学研究会的中坚力量。后曾在上海平民女校、上海大学任教；在武汉，任中央军校武汉分校教官，后任《民国日报》主编。

　　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七月，汪精卫公开叛变革命，茅盾离开武汉到上海，因遭国民党通缉而转入地下，并开始创作活动，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九月至次年六月，写作了《蚀》三部曲。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被迫避居日本，写作了长篇小说《虹》和《野蔷薇》等短篇。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四月回国到上海，不久，加入 左联 ，和鲁迅等在一起，积极从事革命文艺活动，曾一度担任 左联 的执行书记。这期间，创作中篇《三人行》、《路》和著名短篇《林家铺子》及 农村三部曲 《春蚕》、《秋收》、《残冬》等。

　　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一月，出版长篇巨著《子夜》。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参加了 国防文学 与 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 的讨论。同年十月，和鲁迅、郭沫若等发表了《文艺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

　　２。《蚀》与《虹》《蚀》由《幻灭》、《动摇》、《追求》三个连续性中篇组成，是茅盾的小说处女作。小说以大革命前后一群小资产阶级知识青年的生活为题材。

　　作者写作意图是： 写现代青年在革命大潮中所经过的三个时期：第一阶段，革命前夕的亢昂兴奋和革命既到面前时的幻灭；第二阶段，革命斗争剧烈时的动摇；第三阶段，幻灭动摇后不甘寂寞尚思作最后之追求。 ①《幻灭》着重描写抱着美好幻想参加革命的女主人公章静女士的悲剧。她自幼丧父，在母亲的爱怜下成长。中学时曾热心于学生运动，不久就厌倦了。后到上海求学，初恋时被军阀的暗探所欺骗，感到空虚和幻灭。在同学的鼓励和在大革命胜利形势的鼓舞下，到武汉投奔革命，但在实际工作中又增加了幻灭的悲哀。不久再度恋爱，可爱人是一个连长，他将去前线打仗，她最终感到的仍然是幻灭。小说通过对女主人公章女士不断追求、不断幻灭的描写，反映了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知识青年在剧烈的社会变革中的生活和思想面貌。《动摇》描写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春夏之交武汉国民政府蜕变前夕，发生在湖北一小县城的故事。小说反映了大革命风云变幻中的各阶层人物的动态以及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剧烈革命斗争中的动摇。《追求》着重描写大革命失败后，张曼青、章秋柳等一群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追求中所遭受的不同悲剧命运。他们来到纸醉金迷的大上海，思想混乱、精神苦闷，感到悲观、失望，这是他们的通病。但他们又不甘心这样下去，企图再作一次挣扎和追求，这也是他们的共同愿望。小说中的这些人物各有所追求，但不知新的出路在哪里，最后均归于失败。

　　《蚀》是作者在矛盾、苦闷的境况下写成的，作品中流露出悲观失望的情绪。作者想以客观的态度去描写大革命失败前后一群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生活经历和心灵历程，但不可抑制的情感的驱使，又不可能不融入自己的主观情绪，这两方面的融合使这部作品成为茅盾自己所说的 狂乱的混合物.长篇小说《虹》是作者认真地总结了《蚀》的创作经验之后写作的，它标志着他的创作进入一个新的阶级，作品情调昂扬，情绪乐观，展示了历史的动向。作者原写作计划是 欲为中国近十年之壮剧，留一印痕 ①。小说以 五四 运动到 五卅 运动这一历史时期为背景，以女主人公梅素行在四川和上海的生活经历为主线，反映成都一医生的女儿梅女士在 五四 新思潮的影响下开始觉醒，反抗封建包办婚姻而离家出走，从事小学教育工作。

　　不久，黑暗的现实和周围的一些伪君子，激起她的憎恨和复仇的情绪，走上个人反抗的道路。后来，为了逃出惠师长的魔掌，逃到上海，在梁刚夫等革命家的帮助下，投身于 五卅 革命群众运动，踏上了通向理想之路。梅女士从要求个性解放、个人幸福走上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斗争道路，投身于群众革命运动。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正确道路。《虹》虽是一部未完成之作，但却是一部比较好的作品，它是茅盾创作提高和成熟的新起点，在作者创作道路上有重要意义。

　　３。《子夜》《子夜》是茅盾的代表作。它写于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十月至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十二月，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一月出版。动手写作前，作者经过准备酝酿。那是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的夏秋之交，作者因患神经衰弱和眼疾，有半年多时间不能看书作文，于是每天访亲问友， 有了大规模地描写中国社会现象的企图 ①。以后，整理所得材料，经过一番构思之后，开始写作。作品以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的上海为背景，相当全面地反映了三十年代中国的面貌。书名 子夜 就暗示了所写的故事发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年代。这部小说写作意图同当时颇为热闹　的中国社会性质论战有关。作者要回答托派： 中国并没有走向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中国在帝国主义的压迫下，是更加殖民地化了 ②。这部小说， 写的是三个方面：买办金融资本家，反动的工业资本家，革命运动者及工人群众。 ③作品以民族工业资本家吴荪甫为中心，以吴荪甫与买办金融资本家赵伯韬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为主线，展开了对中国社会纵深描写，揭示了帝国主义及其代理人买办资产阶级对中国民族经济的压迫摧残。赵伯韬得到帝国主义势力和国民党政权在政治经济上的支持和保护，操纵公债市场，使吴荪甫彻底垮台。这生动地反映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历史命运。

　　作品也反映了工人和资本家之间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反映了资本家之间大鱼吃小鱼的矛盾斗争；同时，也关注到当时农村的形势，写到了农民的起义和斗争。

　　作品描写了近百个人物，成功地塑造了吴荪甫、赵伯韬和屠维岳等人物形象。

　　吴荪甫出身于封建家庭，接受了资产阶级的良好教育和欧美资本主义社会的熏陶，是一个有魄力、有胆识、有手腕、野心勃勃的民族资本家。在大鱼吃小鱼的自由竞争中，同行们叫苦连天，工厂纷纷倒闭，他却境况最好。

　　他不仅在家乡办起了当铺、钱庄、油坊、米厂、电厂，在上海办起了裕华丝厂，吃掉了朱吟秋的茧厂、吞并了八家中、小工厂，还组织了益中信托公司。

　　他幻想建立自己的资本主义王国： 高大的烟囱如林，在吐黑烟；轮船在乘风破浪，汽车在驰过原野。 他想到那时他工厂的产品将 走遍全中国的穷山僻壤.吴荪甫作为一个资本家，是一个残酷的剥削压榨者。他把自己的竞争、投机中的损失转嫁到工人身上，用裁减工人、减发工资、增加工时等恶劣手段，残酷剥削榨取工人的血汗。当工人起来反抗斗争时，一面组织黄色工会、收买工贼走狗进行破坏，一面指使反动军警进行血腥镇压。工农运动兴起，威胁到他在家乡双桥镇的经济利益，他痛恨、咒骂革命政党和革命人民。这都表现了他的反动本性。他在吞并同行这方面，也表现了贪婪、自私和残忍。

　　吴荪甫在与赵伯韬的矛盾斗争中，表现了他作为民族资产阶级进步性的一面。他想发展民族式商业，曾雄心勃勃地想与买办金融资本家赵伯韬较量一番。他也不像赵伯韬那样无耻地卖身投靠帝国主义，丧失民族气节。但在与赵伯韬争斗中，也表现了他的软弱性和妥协性。作者从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中来刻画吴荪甫这个人物，这是一个性格复杂、充满矛盾然而又很自然地得到统一的典型人物。吴荪甫尽管有发展事业的理想和具有所需的才能、胆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的悲剧命运，不完全是由于他的性格特征所造成的，主要还是由于当时中国的社会条件所决定的。作品通过这个典型形象的塑造，生动地说明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要发展资本主义、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是不可能的。

　　赵伯韬是三十年代中国买办资产阶级的典型形象。他是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也是旧中国反动政治的社会基础。他在经济上有 美国金融资本撑腰 ，以帝国主义代理人自居；在政治上同国民党政权勾结在一起。他曾无耻地说：中国人办工业没有外国人帮助都是虎头蛇尾。 骄横、狂妄、奸诈、腐朽，是他显著的性格特征。他诡计多端，阴险狠毒，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在生活上荒淫无耻，腐朽糜烂。成功地塑造了吴荪甫和赵伯韬这两个形象，是作者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重要贡献。

　　《子夜》的艺术成就和特点是多方面的。第一，广阔的社会背景和生活画面，宏伟、错综的艺术结构。小说是三十年代中国社会的一幅巨大画卷。

　　丰富的现实生活内容，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众多的人物，纷繁的线索，精巧、有机地组织起来，压缩在两个月内来描写，纵横交错，井然有序，显示了作者高超的结构艺术。第二，塑造人物，着重在矛盾冲突中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作者把吴荪甫放在与工厂的工人、家乡的农民和金融市场上的死对头赵伯韬三条冲突线索中来描写，从矛盾冲突中、从行动中展现他的性格特征。第三，善于用细致的心理描写、富有个性化的语言，来刻画、展示人物复杂的性格和心灵深处的种种活动。

　　《子夜》是茅盾的主要代表作，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部优秀长篇。

　　它标志着左翼文艺运动的重大收获。

　　４。《林家铺子》与《春蚕》《林家铺子》（１９３２年６月）是茅盾的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以 一？二八 （１９３２年）前后动乱的社会生活为背景，围绕江南小市镇一家杂货铺挣扎、倒闭的过程，反映了三十年代初期江南城乡经济破产，农民生活贫困化，市镇商人遭遇到破产倒闭的厄运，从而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入、当时政府的腐败统治进行了深刻地揭露。

　　林家铺子的主人林老板，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个小店铺，兢兢业业、精打细算地做生意。但是，他最后还是破产倒闭了。这家以农民为主要销售对象的商店买主越来越少，没有生意可做。林老板深深感到 不是自己不会做生意，委实是乡下人太穷了.就连年关，生意也不好，这是 自有这条街以来，从没有见过这样萧索的腊尾岁尽.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使社会生活动荡不安，钱庄不肯贷款，林老板资金周转不过来，处境也就更艰难。国民党党部和反动官府的敲诈勒索，使林老板无路可走。林家铺子终于彻底破产了，林老板带着女儿逃跑了。作品以鲜明的态度深刻揭示了林老板破产的社会原因。

　　小说成功地塑造了林老板这个典型形象。他是一个精明能干、安分守己而又自私、懦弱的小商人。作者把这个人物放在 一？二八 淞沪战争前后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复杂、农村破产、市场萧条的背景中来描写，在矛盾斗争中、在挣扎和失败中来展示他的性格特征。尽管 钱庄逼压 、 同业中伤 、 销路停滞 、 吃倒帐 ，他仍打起精神做生意，努力挽回残局，直到党部的老爷和反动官吏向他敲诈勒索，还要让他的女儿去当姨太太，同行又趁机挖了他的货，这时他才宣告破产，带着女儿逃走了事。在矛盾斗争中，栩栩如生地表现了他的性格特点。

　　作者通过林老板这一典型形象的塑造，不仅反映了在帝国主义侵入中国以后，在国民党的黑暗统治下城镇小商人的悲剧命运，而且也对三十年代初期江南城乡经济凋零、广大农民生活贫困化，作了相当真实生动的描绘。

　　作品还相当生动地刻画了林小姐、林大娘、店员寿生等人物，这些人物个性鲜明，各有特点。

　　《春蚕》（１９３２年１１月）是茅盾优秀的短篇代表作，是三十年代反映农村生活的优秀短篇之一，主题尖锐深刻。它以江南农村为背景，通过老通宝家春蚕丰收反而增加了债务甚至破产的事实，反映了广大农民的悲惨遭遇，说明了旧中国的农民想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改变生活困境是不可能的，揭示了造成丰收成灾的根源是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和国民党政府的黑暗统治。

　　小说的主人公老通宝是旧中国老一代农民的典型。他勤劳俭朴，迷信保守，渴望摆脱贫困，顽强地进行挣扎，可家境每况愈下，不仅没有了自己的田地，还欠下了３００多块钱的债。因此，他不满现实，感到 世界真是越变越坏 ，还愤愤地说： 我活得厌了.他不知道这世界变化的原因，只是从切身经历中感受到： 自从镇上有了洋纱、洋布、洋油——这一类洋货，而且河里更有了小火轮船以后，他自己田里生出来的东西就一天一天不值钱，而镇上的东西却一天天贵起来。 他因循保守、迷信鬼神，认为家 发 家 败 是 鬼使神差 的结果，因而虔诚地信守着养蚕的一切禁忌。可是生活仿佛也在嘲弄他， 命运的大蒜头 老也不应验，春蚕丰收了，他家反而 白赔上十五担叶的桑地和三十块钱的债！一个月光景的忍饿熬夜还都不算！ 老通宝因而气得生了病。

　　老通宝的小儿子多多头（阿多），是一个青年农民。他的性格特征与老通宝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开朗乐观，热爱生活，不迷信鬼神；他不满现实，开始在思考一些问题。作为新一代农民，他摒弃了父辈对生活的态度，思考着走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春蚕》不仅思想内容深刻，而且在艺术表现上也很有特色。在人物塑造上，除了栩栩如生地刻画了老通宝、阿多这两个典型形象，其他人物如荷花、阿四夫妇和六宝等也都具有各自的鲜明个性。作者善于在情节的开展中逐步揭示人物的性格，并通过人物心理活动的细腻描写，有力地突出人物复杂的心灵和性格特征。小说以老通宝对春蚕的大希望开始，写到他对春蚕丰收后的大失望结束。中间写他一家人艰辛的养蚕活动：大动员，大搏斗以及大丰收后的悲惨结局，中间还写到老通宝对家世的回顾。作者几次描写老通宝偷眼去看那个 躺在墙脚边的命运的大蒜头 ，暗自预测自己的命运前途，成功地对人物作了心理刻画。

　　小说还善于通过景物描写来展现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渲染气氛，烘托人物的心理活动，突出作品的主题。如作品开头写清明节后江南水乡的景色，使置身于这一环境中的老通宝，对春蚕和生活， 勃然又生出新的希望来.而那茧厂、故壕、小火轮，则是形象地说明了帝国主义势力已深入农村，为下文丰收成灾埋下伏笔，暗示出农民破产的原因。

　　小说结构严谨，情节曲折，以老通宝家养蚕活动为中心线索展开故事情节，写得波澜起伏，扣人心弦。作者对江浙农村蚕事活动的种种风俗习惯，进行了生动地描绘，生活气息浓郁，乡土特色鲜明，是一幅江南农村的风俗画。

　　（三）三十年代前期的文学创作

　　自大革命失败至全国抗日战争开始，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第二个十年，也称为 三十年代文学.这十年，革命文学蓬勃兴起，各类文体的创作不断发展，流派继续涌现，老作家作出新成就，新作家作品大量涌现，现代文学繁荣发展并走向成熟。

　　１。瞿秋白等的散文三十年代，散文创作有了较大的发展。以鲁迅、瞿秋白为代表的杂文取得巨大成就，报告文学、抒情散文，也取得了不少成绩。

　　瞿秋白（１８９９- １９３５年），无产阶级革命家、作家。生于江苏常州一衰落的书香世家。原名阿双、爽、霜，后改称秋白。 五四 时期，积极参加爱国运动，和郑振铎等创办《新社会》旬刊。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被北京《晨报》聘为旅苏记者，实地考察了十月革命后的新俄罗斯。写作了散文通讯《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一月回国从事革命工作。

　　三十年代初期在上海养病期间，参加并领导左翼文化运动，致力于介绍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编译了马克思主义文艺论文集《现实》和《高尔基论文选集》，热心倡导大众文艺运动。同时，还写作了不少杂文和文艺评论。他这时期文艺理论上最重要的贡献是为编选《鲁迅杂感选集》而写的长篇序言，即《＜鲁迅杂感选集＞序言》。这篇著名论文，详细深刻论述了鲁迅的思想发展和创作，高度评价了鲁迅及其杂文的重要意义。序言虽也存在不足，但它不愧为鲁迅研究的 第一座纪念碑.瞿秋白的《饿乡纪程》（又名《新俄国游记》，１９２２年９月）和《赤都心史》（１９２４年６月）这两部散文通讯集，均作为 文学研究会丛书 出版，是我国最早真实地报导苏俄十月革命的伟大变革和建国初期的政治、社会生活情况的作品。《饿乡纪程》前部分写作者所处的社会时代、出身的家庭和自己的生活经历，后部分记叙了从赤塔到莫斯科途中的风光见闻以及到新俄国的初步印象。《赤都心史》写于莫斯科。它采用杂记、游记、随笔、名人铁事、散文诗、读书札记等形式，记述作者在 赤色的莫斯科里，所闻所见所思所感.这两部作品视野开阔，内容丰富，文笔清新优美，充满哲理性的思考和奔放的诗意激情相交融，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瞿秋白三十年代初到上海以后，创作了许多杂文。这是他杂文创作的丰收时期。当时的杂文创作，除了鲁迅之外，他的成就和影响是最大的。他在《北斗》等刊物上发表许多抨击当时黑暗的社会、腐败的统治，批判各种有害的事物的杂文、评论，后收入《乱弹及其他》（１９３８年）。

　　报告文学这种文学体裁，在我国正式兴起是在三十年代。瞿秋白的《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可以说是我国最早最好的报告文学作品之一。 左联 成立后，非常重视提倡报告文学，开展了 工农兵通讯运动.柔石当年参加了在上海秘密举行的 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 后写的通讯《一个伟大的印象》（１９３０年６月写作，发表于同年《世界文化》），是早期报告文学中的最为成功的作品之一。到了三十年代中期，出现了夏衍的《包身工》、宋之的《一九三六年春在太原》等优秀的报告文学。

　　夏衍的《包身工》是我国三十年代最优秀的报告文学。它反映上海日本纱厂女工非人的生活、悲惨的遭遇，揭露、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势力相勾结，残酷压榨中国女工的罪行。作品抓住包身工一天中清晨起床、早餐、上工、干活、下工等几个主要场景，反映了包身工奴隶般生活的全貌，揭示了包身工制度的罪恶。写得真实深刻，令人触目惊心。作品最后以象征性的手法，向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发出警告，并指出，黑夜终将过去，黎明必将到来。

　　何其芳、丽尼、李广田、陆蠡、丰子恺等是三十年代著名的抒情散文作家。

　　何其芳是一位诗人，也是有影响的散文家，他的散文集《画梦录》（１９３６年）影响较大。此后，还有《刻意集》、《还乡杂记》等集。

　　丽尼（１９０９- １９６８年），原名郭安仁，湖北孝感县人， 左联 成员。

　　曾与巴金等创办文化生活出版社。二十年代后期开始写作散文。有散文集《黄昏之夜》、《鹰之歌》和《白夜》。他的散文，长于抒情，富有诗意，文字优美凝丽。

　　李广田（１９０６- １９６８年），号洗岑，山东邹平人。他写过诗，有诗集《汉园集》（与人合集），但他的散文成就更大。抗战爆发前写作的散文集有《画廊集》、《银狐集》和《雀蓑集》。他的散文多是记人的，描写故乡的风物见闻，文笔质朴浑厚，乡土气息浓。

　　陆蠡（１９０８- １９４２年），原名陆考源，字圣泉，浙江天台人。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毕业于上海劳动大学。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任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编辑。后被日军秘密杀害。他的散文集有《海星》、《竹刀》等；有抒情散文，也有写人记事的，如《竹刀》。他笔下的人物有不少是农村的不幸者，他写他们的悲苦，也写他们的抗争。他的散文，清新流畅，感情深沉。

　　丰子恺（１９８９- １９７５年），原名丰润（慈玉），字子恺。浙江崇德（今桐乡）人。赴日学音乐和绘画时，广泛接触外国文学作品。二十年代初开始画画和文学创作。文学研究会会员。曾在家乡修建简朴住屋缘缘堂。他深受佛家思想影响，思想上充满矛盾。散文集有《缘缘堂随笔》、《子恺小品集》、《车厢社会》、《缘缘堂再笔》等。他的散文，有描写儿童生活和反映人生世态的，也有描绘自然景物的。

　　２。蒋光慈、殷夫、蒲风的诗歌蒋光慈、殷夫、蒲风是中国三十年代左翼诗坛的著名诗人。

　　蒋光慈（１９０１- １９３１年），原名如恒（宣恒），笔名蒋光赤，后改名光慈。祖籍河南，生于安徽霍邱县。 五四 运动时，开始发表诗文。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去莫斯科劳动大学学习，写作了不少新诗歌颂十月革命后的新俄国。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回国，在上海大学任教，发表长诗《哀中国》。

　　第二年，出版诗集《新梦》，这是他 留俄三年中的诗集.同时开始写作小说，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出版中篇小说《少年飘泊者》。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初，与阿英等发起成立太阳社，主编《太阳月刊》，积极倡导革命文学。

　　不久，参加 左联 的筹备发起工作，成立时，被选为 左联 候补常委。

　　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完成长篇小说《咆哮了的土地》。

　　蒋光慈是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的创作成就主要在诗歌和小说两方面。他的主要诗集有《新梦》、《哀中国》、《乡情集》等。

　　蒋光慈是一位诅咒黑暗、高呼革命，具有革命浪漫主义气质的诗人。他在《新梦？自序》中说： 我愿勉力为东亚革命的歌者！ 我用 全身、全心、全意识——高歌革命啊！ 收有《哀中国》集里的长诗《哀中国》，是蒋光慈早期诗歌名篇。留苏回国后，看到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势力横行下的黑暗的中国，诗人感到无比的愤慨与悲哀，提笔抒写这首诗为苦难的祖国哀叹，呼吁同胞们起来为中华民族的振兴而斗争。诗篇气势宏大，联想丰富，内容深刻，具有感人的力量。大革命失败后，他写有《寄友》、《哭诉》，前者是写给战友的，后者是写给母亲的，诗人以无比愤怒的心情控诉了国民党屠杀人民的罪行，表达了坚定的革命信念和不屈的斗争意志。

　　殷夫（１９１０- １９３１年），原名徐柏庭，曾用名徐祖华、徐白，笔名有殷夫、白莽、徐文雄等。浙江象山人。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到上海上中学，不久，开始文学创作、参加革命活动，曾多次被捕坐牢。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离开学校，从事革命工作，期间写有《血字》、《别了，哥哥》、《一九二九年的五月一日》和《五一歌》等充满革命激情、富有鼓动力的政治抒情诗。他早期写作的６５首未刊诗稿，自己曾辑为《孩儿塔》集，但未能出版。

　　孩儿塔 是作者故乡义冢地中专供投弃死儿的。这些诗里有描写爱情的，有抒写青年在黑暗社会的苦闷、忧郁情绪的，也有表现青年觉醒、热切追求光明的。

　　殷夫是无产阶级诗歌运动的先驱之一。他的著名诗篇《血字》，是为纪念五卅 惨案四周年而作的，诗中运用比拟和联想，热情歌颂了 五卅 的伟大历史意义，勾勒了无产阶级伟大崇高的形象，愤怒地揭露了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的暴行，并表达了胜利的明天必将到来的坚定信念。诗中希望无产阶级肩负起伟大的历史使命，做好 历史的长子 ，像 海燕 、像 时代的尖刺 ，为迎接胜利的明天去英勇战斗。诗作构想宏伟，气势磅礴，感情高昂激越，风格刚健豪放。诗篇《一九二九年的五月一日》叙写当年 五一 罢工斗争的情景，歌颂工人阶级的伟大力量。《别了，哥哥》一诗， 算作是向一个阶级的告别词.殷夫的大哥虽曾关心营救过他，但他大哥在国民党军队里任要职，殷夫要与他哥哥所属的那个阶级诀别，去为人民而斗争。

　　殷夫是一位年轻有才华的革命诗人，以写红色鼓动诗著称。他也写有小说《小母亲》等。

　　蒲风（１９１１- １９４２年），原名黄日华，蒲风是笔名。广东梅县人。自幼喜爱新诗。二十年代中期开始写诗。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九月，和杨骚、穆木天、任钧等发起成立中国诗歌会，提倡诗歌的大众化，坚持革命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次年，创办机关刊物《新诗歌》旬刊（后改为半月刊、月刊）。该会到抗日战争爆发前夕停止活动。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赴日时，参加 左联 东京分盟的活动。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到皖南参加新四军。

　　蒲风是中国诗歌会的代表。他主要作品有诗集《茫茫夜》、《六月流火》、《生活》、《钢铁的歌唱》、《摇篮歌》、《抗战三部曲》、长诗《可怜虫》、讽刺诗集《黑暗的角落里》等。他的诗歌，农村题材占重要地位，反映广大被压迫的农民群众的痛苦生活和他们的觉醒与抗争，如叙事长诗《六月流火》。三十年代中期起，蒲风诗作中抒写抗日救亡主题的日益增多，如《钢铁的歌唱》。蒲风的诗歌，朴实、明快、豪放，形式灵活又注意押韵。

　　３。蒋光慈、柔石、叶紫、丁玲、张天翼的小说三十年代的小说创作取得巨大进展。这表现在反映生活的深广、题材的丰富多样、优秀作品和新作家的涌现等方面。

　　蒋光慈是最早从事革命文学创作的作家之一，从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

　　发表第一部中篇小说《少年飘泊者》起到病逝前一年完成的长篇小说《咆哮了的土地》止，在短短的五年间，创作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和中、长篇小说就有近十部，除上述两部中、长篇小说外，还有短篇集《鸭绿江上》、中篇小说《短裤党》等都是比较优秀、影响较大的作品。

　　中篇小说《少年飘泊者》，描写出身贫苦农民家庭的汪中，父母被地主害死后，他飘流在外，吃尽苦头。他参加过 二七 大罢工，坐过监牢，后来觉醒参加革命。这是作者早期较重要的作品，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几年中再版十多次。短篇集《鸭绿江上》里的《鸭绿江上》这个短篇写朝鲜贵族后裔受日本占领者的迫害，揭露帝国主义侵略者的罪行。中篇《短裤党》是作者早期的代表作，它反映大革命时期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这是最早表现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武装斗争的小说。作品热情歌颂了工人阶级英勇不屈的斗争精神，深刻揭露了帝国主义走狗北洋军阀的罪恶，塑造了工人领袖，共产党人的形象。长篇小说《咆哮了的土地》后改名《田野的风》）是作者最后也是最为成熟的一部小说。它描写大革命时湖南某地农村的农民在矿工张进德和背叛了地主家庭的革命知识分子李杰的领导下，向地主豪绅进行斗争。最后他们投奔金刚山。作品塑造了不少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农民运动的场面也写得轰轰烈烈。蒋光慈的作品也不可否认地存在不足和毛病。

　　柔石（１９０２- １９３１年），原名赵平复，笔名柔石。浙江宁海人。二十年代初在省一师读书时，和冯雪峰等组织文学团体晨光社。一师毕业后在从事教学工作的同时开始写作。不久，自费出版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疯人》（１９２５年）。后来到北京，在北京大学旁听过鲁迅的课，不久又回故乡宁海任教。

　　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因宁海农民暴动失败被迫逃离家乡到上海，结识鲁迅，投身革命文学运动。与鲁迅等一道发起成立 左联 ，曾担任过 左联的领导工作。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初被国民党杀害。他的创作有小说、散文通讯和诗歌等，主要成就是小说。作品还有短篇集《希望》，中篇小说《二月》、《三姊妹》，长篇小说《旧时代之死》和短篇小说《为奴隶的母亲》等。

　　《二月》（１９２９年）是优秀的中篇小说，柔石的代表作之一。小说描写大革命时期浙江偏远的乡镇，旧中国黑暗社会的一角和各种人物： 冲锋的战士，天真的孤儿，年青的寡妇，热情的女人，各有主义的新式公子们 ①。

　　作品通过对主人公萧涧秋的生活经历和遭遇的描写，表现了在动荡不安的旧中国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苦闷、彷徨和探索，在揭露黑暗的社会现实的同时，也在客观上否定了个人奋斗道路和脱离现实的人道主义。作者善于运用细腻的心理描写和抒情的笔调，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感情波澜。人物形象鲜明，语言简洁朴实，描写细腻，风格清新明快。作品显示了作者创作上的进步和艺术上的才华。《为奴隶的母亲》（１９３０年３月）是柔石最后写作的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作品通过浙东农村典妻的故事，反映了劳动妇女的悲惨遭遇，控诉了封建制度的野蛮、残酷和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腐朽。主人公春宝娘这个勤劳善良的劳动妇女，为了全家人的活命，不得不忍痛丢下自己五岁的儿子春宝，被典到邻村一秀才地主家，成了他家的奴隶和生育孩子的 工具.三年中，她受尽了痛苦和折磨，又生下了儿子秋宝。三年典期满后，她被地主赶了出来，回到了原来的但却更加贫穷的家。她一次再次的和亲生儿子分离，被剥夺了做母亲和做人的起码权利，无穷的精神上的痛苦折磨和苦难的生活煎熬在等待着她。作品深刻地揭露了造成这个既是奴隶又是母亲的春宝娘悲剧的社会、阶级根源。她家是一个勤劳的农民家庭，丈夫是一个皮贩兼做农作的劳动好手，可她家的 境况总是不佳，债是年年的积起来 ，后来她丈夫得了黄胆病，在贫病交迫、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把她出典给地主家。作者深切同情春宝娘家的不幸遭遇，对黑暗的旧社会进行了愤怒的控诉。作品运用白描的手法和细腻的心理刻画，再现了社会人生的惨景，写得真实深刻，打动人心，显示了作者思想和艺术上的成熟。《为奴隶的母亲》是柔石的代表作，也是我国现代短篇小说的精品。柔石还写过一些比较优秀的散文。他的通讯《一个伟大的印象》，生动地报道了当年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的情况和作者的感受，表达了对革命根据地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叶紫（１９１０- １９３９年），原名余昭明、余鹤林。叶紫是笔名。祖籍江西，生于湖南益阳。北伐战争时，全家参加农民运动。 四？一二 政变后，父亲、姐姐遭杀害。少年叶紫逃离家乡，尝尽人间艰辛，后流亡到上海。三十年代初参加 左联 ，创办《无名文艺》，发表处女作《丰收》（１９３３年）。

　　抗战爆发后，重病缠身的叶紫只得返回湖南农村，后在贫病中去世。叶紫生长在湖南农村，经历过农民运动，丰富、独特的生活经历，使他的创作也显示出独特的色彩。他的作品，主要有短篇集《丰收》、《山村一夜》，中篇小说《星》等。这些作品，大多取材于湖南农村，反映大革命前后农村尖锐复杂的阶级矛盾，描写农民的苦难、觉醒和斗争。著名短篇《丰收》是叶紫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小说以三十年代初期的湖南农村为背景，描写佃农云普叔一家 丰收成灾 的悲惨遭遇，深刻地表现了大革命失败后农民所受的残酷的压榨以及他们的觉醒与抗争。勤劳贫困的云普叔，头年遭了大水灾，老父和小儿子被灾荒夺去了生命。他想全家今年再拼命劳动一年，夺得农业丰收，以摆脱困境，求得生存。他多方借贷不成，不得已卖掉女儿以度饥荒。

　　全家老少，忍饥挨饿，拼死拼活辛勤苦斗了一年，稻谷是丰收了，但谷价猛跌，地主、债主和官府层层盘剥，丰收的稻谷还不够抵债。云普叔一家重新陷入绝境。云普叔气愤得病倒了，并逐渐开始醒悟。作品结构精巧，主要人物形象刻画得比较成功，劳动场景和细节描写生动逼真。这是三十年代反映农村生活的优秀之作。短篇小说《火》是《丰收》的续篇。中篇小说《星》描写农村妇女春梅姐在大革命前后的曲折道路，最后离家走向新天地，反映了妇女解放的问题。

　　丁玲（１９０４- １９８６年），原名蒋伟，字冰之，丁玲是笔名。生于湖南临澧一个没落封建世家。二十年代初到上海，先后进平民女校和上海大学，后到北京，结识胡也频。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发表短篇小说《梦珂》，次年初又发表《莎菲女士的日记》。是年与胡也频一同到上海。《莎菲女士的日记》是丁玲的成名作和早期代表作。这篇日记体小说，以莎菲与苇弟和凌吉士的恋爱关系为线索。莎菲在时代潮流激荡下冲出封建家庭来到北平上学寻找出路。她失业失学又身患肺病，因而感到苦闷、忧伤但仍在追求。她热切地希望人们了解体会她的心。她不喜欢对她虽然忠诚但是怯弱平庸不懂得爱的苇弟。那个有骑士般风仪的美男子凌吉士，曾让她一见钟情，倾心爱慕，但他灵魂卑琐、市侩气十足，令她失望感伤。她反对黑暗社会、封建礼教，反对平庸，追求理想的灵与肉统一的爱情，但是不可得。这是一个负着时代苦闷与心灵创伤的叛逆女性。作品以大胆细腻的心理描写，成功地刻画了莎菲这个艺术形象。作品发表后引起很大的反响。丁玲参加 左联 后，特别是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二月丈夫胡也频被国民党杀害后，更自觉地投身革命文学，主编《北斗》杂志，创作面貌也发生重大变化，写出了《田家冲》、《水》和《母亲》等作品。《水》以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全国大水灾为背景，描写农民的悲惨遭遇和他们觉醒起来进行自发的反抗斗争。在主题、题材上有了新突破，被认为是 左翼文艺运动一九三一年的最优秀的成果 ①。

　　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五月，丁玲被国民党特务秘密绑架，幽禁在南京。

　　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秋冬逃离国统区投奔陕北解放区，开始全新的创作生涯。

　　张天翼（１９０６- １９８５年），原名张元定。祖籍湖南，生于南京。少年时阅读了许多中外文学作品。早年曾在《礼拜六》等杂志上发表过一些滑稽、侦探小说。中学毕业后进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过画，后考入北京大学预科。

　　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发表现实主义小说《三天半的梦》。次年，发表短篇小说《从空想到充实》，开始写讽刺作品。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发表短篇小说《二十一个》，出版短篇小说集《从空想到充实》和长篇小说《鬼土日记》，加入 左联 ，被认为是文坛新人。从二十年代后期到三十年代中期，是张天翼创作的一个丰收期，作品还有短篇集《小彼得》、《蜜蜂》、《移行》、《团圆》、《春风》、中篇《清明时节》、长篇《齿轮》、《一年》、《洋泾浜奇侠》等。他还创作了不少儿童文学作品，如长篇童话《大林和小林》、《秃秃大王》等。

　　张天翼的创作，敢于面对现实，触及社会人生。他的作品展现了旧中国社会里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的揭示了官僚、政客、地主、恶霸、绅士、太太的凶残面目，肮脏灵魂；有的鞭笞批判了小市民及一部分知识分子的灰色人生，他们庸俗、无聊的生活；还有一些描写农村的阶级压迫和劳动人民的觉醒。

　　著名短篇《包氏父子》（１９３４年）揭示和批判小市民向上爬的心理和悲剧遭遇。老包是某公馆的听差，他望子成龙，省吃俭用，借债供儿子读书，但儿子愚妄骄纵，最后堕落，老包的希望破灭。作品中包氏父子都写得栩栩如生。中篇小说力作《清明时节》（１９３５年）描写射、罗两家地主之间的一场纠纷。作品把罗二爷的贪婪、粗俗，谢老师的狡猾、吝啬的性格特征、精神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张天翼的小说，笔锋峭利，风格幽默诙谐。

　　４。洪深、夏衍的戏剧洪深（１８９４- １９５５年），中国现代话剧的拓荒者。字浅哉，学名洪达。

　　生于江苏武进县（今常州）一个官宦之家。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他在清华学习时，写了第一个有对话的剧本《卖梨人》，次年，又写了《贫民惨剧》，从此走上戏剧道路。民国五年（１９１６年），清华毕业后赴美留学，学化工烧瓷，课余用英文写作了三个剧本。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考入哈佛大学学戏剧。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归国，创作九幕剧《赵阎王》。该剧是他的成名作，也是他戏剧道路上新阶段的开始。《赵阎王》主人公赵大（外号 阎王 ）

　　本是善良安分的农民，被迫当兵后，成了军阀部队里的 兵油子 ，逐渐丧失了良心，干尽坏事，甚至活埋对方伤兵，干过烧杀奸淫的事。后偷了营长克扣的晌银潜逃，终被追兵击毙。作者认为归根结蒂是由罪恶的社会造成的，写这个戏是要说明 社会对于个人的罪恶应负责任 ①。

　　洪深于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应聘任明星影片公司编导，后又创办并领导了中华电影学校。这几年中，他编导过《少奶奶的扇子》等好多部电影片。

　　他编导的《歌女红牡丹》，是中国第一部有声影片。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

　　参加 左联 和左翼剧团联盟后，思想和创作发生跃进。他三十年代创作的颇负盛名的剧作是《农村三部曲》，是三个各自独立又互相联系的剧。这三个剧是《五奎桥》（独幕剧１９３０年）、《香稻米》（三幕剧１９３１年）和《青龙潭》（四幕剧１９３２年）。《农村三部曲》以江南农村为背景，表现三十年代农民的苦难、觉醒和向帝国主义封建势力进行的自发斗争。作者在《农村三部曲？自序》中说：《五奎桥》所写的，是乡村中残留的封建势力。《香稻米》所写的，是农村经济的破产。《青龙潭》所写的，是 口惠而实不至 的结果。《五奎桥》是《农村三部曲》中最优秀、影响最大的一部，描写农民在抗旱救灾中，同地主豪绅围绕拆桥与保桥（ 五奎桥 ）而展开的激烈斗争。这座桥，是迷信、顽固制度和地主豪绅威势与利益的象征，它也是压在农民精神上的一块巨石。剧作最后写农民团结起来，取得了反封建斗争的胜利。

　　洪深的《农村三部曲》，是三十年代戏剧领域描写农村 丰收成灾 主题的重要收获。

　　他写的《劫后桃花》（１９３３年）是三十年代最优秀的电影剧本之一。

　　抗战爆发前夕，他写了《走私》等配合救亡活动的剧作。抗战开始后，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并从事话剧创作，获得丰硕果实。

　　夏衍（１９００- １９９６年），原名沈乃熙，字端先，祖籍河南，生于浙江省杭州。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赴日本留学学工科。这期间，阅读了大量政治和文学的书籍。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被迫回国，从事革命工作和文学活动。

　　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参加 左联 筹备工作， 左联 成立后被选为常务委员。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任明星影片公司编剧顾问，创作、改编了《狂流》、《风云儿女》、《春蚕》等电影剧本。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开始戏剧创作，写有《都会的一解》、《赛金花》、《自由魂》（又名《秋瑾传》）

　　等剧作，并写有优秀的报告文学《包身工》（１９３６年）。芦沟桥事变前夕（１９３７年春夏），他创作了《上海屋檐下》。

　　他的创作成就是多方面的，戏剧的成就尤为突出。三幕话剧《上海屋檐下》是夏衍的代表作，也是三十年代戏剧的现实主义力作。它截取抗战前夕上海市民生活的一个横断面，展现了住在同一弄堂房子里的五户人家一天的生活情景，反映上海这个畸形社会中的一群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并从中反映出一些 将要到来的时代的脚步声音.剧作以林志成、杨彩玉、匡复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为主线。十年前，革命者匡复被捕入狱，将妻子杨彩玉和小女托付给好友林志成代为照顾，后来匡复音讯杳无，林与杨后来同居了。十年后，匡复出狱找到了原来的妻女，匡、林、杨三人见面后都陷入极度的矛盾痛苦之中。最后是匡复振作精神出走，为了孩子们和广大群众继续投身革命，并激励大家要勇敢地活下去。剧作在林、杨和其他人的 大家联合起来救国家 的合唱声中落幕，巧妙、含蓄。

　　剧作构思布局巧妙别致。剧中所写五户人家，汇集在一个弄堂房子里，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步表演，剧情多线展开，但有主有次，有条不紊。

　　匡、林、杨三人之间的悲欢离合是主线，其他四户组成四条副线。贯穿剧中的黄梅天气，影射白色恐怖统治下的环境气氛，也表达了小市民和知识分子的抑郁心情，暗示着雷雨就要到来，喻指全国抗战开始之前的中国社会。

　　（四）巴金、老舍、曹禺

　　１。巴金

　　巴金（１９０４- ），中国现代文学大师。原名李尧棠，字芾甘。祖籍浙江嘉兴，出生于四川成都一个官僚地主家庭。 五四 运动时，接触进步书刊，接受新思潮的影响，也受到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影响，成为无政府主义的信仰者。后考入成都外语专门学校，大量阅读外国作品，参加过一个带有无政府主义色彩的青年团体的活动。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离开封建大家庭到上海，后又到南京上高三。

　　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一月到法国求学。期间，翻译了廖抗夫的《夜未央》和克鲁伦特金的著作。同时，崇拜卢梭等人。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秋，写作了处女作长篇小说《灭亡》，寄回国于次年发表。从此开始了文学创作生涯。同年底回国到上海，从事写作和翻译。

　　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 九？一八 事变后，参加救亡运动，同年底完成了长篇小说《家》的写作。《家》和此后完成的续篇《春》与《秋》总称为《激流三部曲》。这期间，还写有《灭亡》的续篇《新生》、《爱情三部曲》（即《雾》、《雨》、《电》），还　有《砂丁》、《萌芽》等。另外，还写作了许多短篇小说和散文。他还在翻译外国文学作品和编辑文学书刊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如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曾任《文学季刊》编委；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起，与靳以合编《文季》月刊，并任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主编《文学丛刊》、《文化生活丛刊》等。

　　巴金是一位深受西方作家作品影响的作家，他自己曾说： 在中国作家中我受西方作品的影响比较深，我是照西方小说的形式，写我的处女作，以后也就顺着这条道路走去。 ①巴金从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开始创作到全国抗战爆发前这十年间的创作成果丰硕，是一位多产的优秀的作家。计有中长篇小说１０余部，短篇小说集１０本，还有若干本散文集。在巴金的小说创作中，中长篇占了主要的地位。

　　他这些小说，有的是表现青年的思想生活和革命道路的，像《灭亡》、《新生》和《爱情三部曲》（《雾》、《雨》、《电》三个中篇）；有的描写家庭生活，揭露封建家庭的腐朽和罪恶，像《激流三部曲》和《憩园》、《寒夜》等。此外，还有描写矿工和农民苦难生活的。

　　《灭亡》是巴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成名作。小说以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孙传芳统治下的黑暗的上海为背景，着重描写革命青年杜大心的个人反抗和悲剧命运，揭露了北洋军阀对工人运动和革命者的残酷镇压，歌颂了为理想献身的工会干部张为群。诅咒黑暗社会的青年知识分子杜大心，与表妹的恋爱又遭家庭反对，于是离家到上海求学，后弃学投身工人运动，与张为群和李冷、李静淑兄妹成了朋友。张为群被军阀当局杀害后，杜大心告别相爱的人李静淑，决心为张去复仇，冒充新闻记者去刺杀戒严司令未成当场自杀而死。杜大心死后，他的献身精神影响了李静淑，她后来也投身工人运动了。小说所描写的爱与憎、反抗斗争与理想追求、革命与爱情的冲突，主要人物为反抗黑暗社会与邪恶势力所作的牺牲，作品中所发出的 凡是曾经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面的都应该灭亡 的呼声，以及其中所流露出的愤激、苦痛、矛盾心情，都是当时那些渴望革命、仍想追求但又不知正确道路的青年知识分子的愿望要求与思想情绪的反映。因而，这部作品的发表引起读者和文坛的注意，博得好评。它虽存在着不足和局限性，但却对当时许多青年有鼓舞作用，使他们树立起信心，投身革命斗争，去反抗黑暗的社会。

　　《灭亡》的续篇《新生》（中篇１９３１年写，初稿被 一？二八 炮火所毁，１９３２年７月又写第二稿），采用第一人称，日记体形式。小说写杜大心牺牲后，李静淑来到工人群众中，同张文珠一起从事工人运动。李冷后来也放弃过去的生活，在李静淑、张文珠等的帮助下投身革命。

　　在巴金的小说创作中，《激流三部曲》是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巨著。

　　其中的第一部《家》是巴金的代表作，也是我国现代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

　　《家》写于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从同年四月起以《激流》为题在上海《时报》上连载了一年多；１９３３年出单行本时，作为《激流》之一改题为《家》。这是巴金他自己 很喜欢 的一部小说。巴金在封建大家庭里生活了１９年。控诉旧家庭的罪恶，写出正在崩溃中的封建大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是作者酝酿了多年的愿望。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初，上海《时报》托人约他写一部连载小说，促使他的愿望成为现实。他愿望写《春梦》，在写完了这部小说的《总序》后， 决定把《春梦》改为《激流》 ， 我不是在写消逝了的渺茫的春梦，我写的是奔腾的生活的激流。 ①小说以二十年代初期 五四 浪潮波及到的闭塞的内地——四川成都为背景，以高老太爷为代表的 家 的统治者和以觉慧为代表的 家 的叛逆者祖孙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和斗争为主线，描写高家这个封建大家庭的腐败没落和分化，揭露了封建宗法制度及其必然灭亡的命运，歌颂了青年一代的觉醒和抗争。全书共４０章，第１- ７章是故事的开端，描写觉慧、觉民和琴的学校生活，反映了 五四 时期的社会风貌。第８- ３５章，是故事的发展，着重描写觉慧与社会上的封建军阀统治和家庭里的封建势力之间的矛盾冲突，以及他与鸣凤之间的爱情关系。第３６、３７章是小说故事的高潮，写瑞珏被逼到城外去分娩，以致惨死，新旧两种思想的矛盾发展到了顶点，觉慧决心离家出走。第３８- ４０章，小说的结局，写觉慧投身社会，到上海去了。

　　小说中描写的高家，是封建制度的一个缩影，典型的中国封建大家庭。

　　高老太爷是高氏大家庭的统治者、专制暴君和封建礼教的卫道者。他在清朝做过官，家中拥有广大的田产，还建造了这座高公馆，高家过着穷奢极欲的寄生生活。他凭借封建家长的权威，独断专横地统治着这个家庭。高老太爷是封建制度的人格化。他是这个封建家庭中的绝对权威。他这个形象体现了高家专制者的德性与特征。他反对一切新事物，反对子孙们进学堂，将觉慧囚禁在家，包办子孙的婚姻，制造了一系列青年人的爱情悲剧；钱梅芬的悒郁而死、婢女鸣凤的投河自尽、婉儿的被逼入火坑，还有瑞珏的难产身亡，都是他和别的家长造成的。钱梅芬、李瑞珏和鸣凤有着不同的身份、地位和经历，但最后都无一例外地为封建礼教所吞噬。作者通过她们的悲惨命运和不幸遭遇，控诉了封建制度、封建家庭和封建礼教的罪恶。觉新与梅本是姨表兄妹，自幼在一起玩耍、读书，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们之间的爱情被父母之命破坏了；觉新另娶瑞珏；梅被嫁到外地，一年后丈夫死了，她不久抑郁而死。觉新的妻子瑞珏，在临产时，以陈姨太为首的封建家长，借口在家里生孩子有 血光之灾 ，会冲犯高老太爷的尸体，强迫她到城外去分娩，结果悲惨死去。鸣凤是贫苦农家出身的少女，后被卖给高家当了丫头。她美丽、聪明、善良而倔强，她和觉慧相爱时，高老太爷决定把她送给六十岁的孔教会会长冯乐山作妾，鸣凤决计不从，以投湖自尽来向罪恶的制度发出强烈的抗议。小说中发生的一桩桩血泪事件，都直接间接地牵连到高老太爷的身上。他顽固统治下的这个家，早已经开始衰落了，因此当他一死就迅速走向崩溃。他的死，敲响了高家和封建制度的丧钟。

　　小说写高老太爷的死是有象征意义的。他在非常失望之后产生幻觉： 他隐隐约约地看见儿子们怎样饮酒作乐，说些嘲笑他和抱怨他的话。他又看见他的孙儿们骄傲地走在一条新的路上……他自己衰老无力地躺在这里.这里反映出导致他死的两大原因：内部的腐败堕落，腐蚀蛀空了这个家；新一代的背叛反对，从外部动摇、摧垮这个家。

　　高家的克字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克明为代表的迂腐的卫道者，一类是以克安、克定为代表的荒淫的纨绔子弟。

　　在觉字辈中，作者着重描写了觉慧、觉民、觉新弟兄。觉新是作者着墨最多的一个人物，也是刻画得相当成功的一个人物。他是高公馆里的 长房长孙 ，他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他是旧制度教育培养出来的，又受到了新思潮的一些影响。他的性格懦弱，认识到自己的悲剧命运而不能自拔。他一方面不自觉地维护封建制度、封建礼教，安分守己，逆来顺受，忍受精神上的痛苦；另一方面，他也是封建制度和礼教的牺牲者，他同情、庇护反抗封建家庭和礼教的弟妹们。他是我国历史正处于转折时期（封建家庭制度虽已渐趋崩溃，但暂时还维持它强大的外表）出现于封建家庭的一个具有改良主义色彩的典型人物。

　　高公馆的三少爷觉慧，是小说的重要人物。大胆，充满活力，是第一个从封建家庭中冲杀出来的 幼稚而大胆的叛徒 ，是在 五四 新文化运动潮流激荡下觉醒起来进行抗争的青年，是《家》中民主主义力量的代表者。

　　他对封建制度、封建礼教抱着否定的态度，对长辈权威表示蔑视。他参加反封建、反军阀的社会活动，反对 作揖哲学 和 无抵抗主义 ，在与封建势力作斗争中，他的信念是 不顾忌，不害怕，不妥协.最后，觉慧离家远走了，表现了他勇敢无畏地去追求光明。

　　《家》是 五四 以来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 的优秀长篇小说，它形象地展现了封建大家庭的相互倾轧、腐朽崩溃的历史。全书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激情。浓郁的抒情色彩，自然流畅、不尚雕琢、充满感情的语言，是《家》的重要艺术特色。这部小说，可以说作者是倾注全部感情来写的， 书中那些人物却都是我所爱过的和我所恨过的 ，他写的时候， 陪着那些可爱的年轻的生命欢笑，也陪着他们哀哭 ①。

　　《家》是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反封建主题鲜明深刻、艺术手法高超，用缩影的方法描写典型的 家 的特征，成功地描写了一群命运不同、性格各异的人物，像高老太爷的专横，觉新的软弱、妥协和服从，觉民的抗争，觉慧的叛逆，鸣凤的善良，梅的忧郁，瑞珏的贤慧、宽厚，琴的开朗。在塑造人物时，作者擅长于通过尖锐的矛盾冲突，运用对比的方法和细腻的心理描写展示出人物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作品文笔流畅，爱憎感情浓烈、抒情色彩鲜明，艺术魅力强。

　　２。老舍老舍（１８９９- １９６６年），中国现代文学大师。原名舒庆春，字舍予，出生于北京一贫苦的满人（正红旗）家庭。父亲是清末守卫北京城的一名护兵，１９００年与八国联军作战时身亡。出身北京郊区农家的勤劳的母亲挑起了家庭生活重担。老舍于民国二年（１９１３年）进北京师范学校，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六月毕业后破格被任命为小学校长。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到天津南开学校中学部任教，次年初在《南开季刊》上发表他最早的短篇小说《小铃儿》。

　　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夏，赴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华语讲师，课余阅读了大量外国文学作品，并开始写小说，完成了长篇《老张的哲学》（１９２６年发表）、《赵子曰》（１９２７年发表）、《二马》（１９２９年发表）三部作品。

　　《老张的哲学》是描写北京市民生活的作品。老张经商、办学堂，又当兵（在镇上兵营衙门里挂着 巡击 的官职），目的都是为了钱。他的人生哲学是： 钱本位而三位一体.他为非作歹，从学生身上抠钱、敲家长竹杠；为人 说亲 ，从中渔利，拆散两对青年的婚姻；他有妻妾，还想把镇上最美的姑娘弄到手；他贪婪吝啬，虐待妻子。可这样的人后来还当上了省教育厅长。

　　他可说是一个市民世界里政客、兵痞、奸商、流氓的混合体。作者用幽默的笔调、夸张的手法，刻画了这个具有很强讽刺意义的市井流氓恶棍形象。《赵子曰》是写 五四 时期北京大学生的生活。《二马》描写马则仁、马威父子到英国伦敦经商生活的悲喜剧。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夏天老舍离英回国途中到新加坡滞留半年，在一所中学任教时写了长篇童话《小坡的生日》。

　　次年春回到上海。此后，曾在山东济南齐鲁大学、青岛山东大学等校任教授。

　　这期间，写作了长篇《大明湖》①、《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骆驼祥子》、《文博士》；短篇小说有《上任》、《柳屯的》、《月牙儿》、《老字号》、《断魂枪》等。

　　老舍早期的小说，描写小市民和知识分子的生活与思想，表现了反帝反封建的进步思想倾向，同时也显示出幽默调侃的艺术特点。但也存在粗疏油滑、结构松散等不足。

　　长篇小说《离婚》（１９３３年出版）是他创作开始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作品描写在北平财政所任职的一群公务员的灰色生活，抨击了旧中国官僚机构的腐败，表现了对被压迫的弱者的同情和对特务流氓的憎恶，批判了市民性格的无聊和形成这种性格的思想文化传统。这部作品具有一定的思想意义和艺术感染力，是作者在现实主义道路上努力探索所获得的新成果。

　　老舍从小生活在北京下层人民生活的环境之中，左邻右舍大都是一些拉车的、卖苦力的、当佣人的穷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他了解城市下层人民的痛苦生活，同情他们的不幸遭遇，因而自觉地去描写市民生活，从而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老舍是一位擅长于描写市民主活、塑造市民形象的作家，描写市民生活的作品，在他的创作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把旧北京的市民社会生活，作为自己选取创作题材的独特角度，描写、反映的面广，题材开掘得深。在他的作品中，展示出广阔的市民社会生活的画面和众多的人物形象，尤其是对下层市民的命运和前途，更引起他的关注和探讨。老舍在《三年写作自述》中说： 在抗战前，我已写过八部长篇和几十个短篇。……这一百几十万字中十之七八是描写北平。我生在北平，那里的人，事，风景，味道，和卖酸梅汤杏儿茶的吆喝的声音，我全熟悉。 老舍熟悉北京，热爱北京，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描写对象——北京的市民阶层。

　　《骆驼祥子》和《月牙儿》代表他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

　　老舍在全国抗日战争以前的创作中，最有代表性的小说是《骆驼祥子》和《月牙儿》。

　　《月牙儿》是老舍根据自己被毁于 一？二八 战火的长篇小说《大明湖》的主要情节所写的。作者后来回顾说： 《大明湖》被焚之后，我把其它的情节都毫不可惜的忘弃了，可是忘不了这一段。这一段是，不用说，《大明湖》中最有意思的一段。 ①这是作者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之一。小说以生动的笔触描述母女两代被迫先后沦为暗娼的悲剧，深切地表现了城市底层劳动妇女的悲惨命运，对黑暗、罪恶的旧社会进行了血泪控诉。小说以第一人称 我 叙述的口吻展开故事情节：我七岁时，爸贫病而死，靠妈妈整天给人家洗脏臭衣袜还难以维持两人的生活。不得已妈妈改嫁了。但不久，第二个爸不知上哪儿去了，母女俩没法生活，妈妈当了暗娼，供我上小学。写 我 小学快毕业时，妈妈提出来或者由 我 代替她挣钱帮助她，或者她再改嫁。

　　于是，妈妈再嫁给一个卖馒头铺掌柜， 我 走自食其力的路。 我 找不到事做，又被一有妇之男子引诱受骗了。后来当女招待，之后又走上妈妈所走的道路，身上染上了脏病。妈妈又被遗弃，找到在病中等死的女儿，母女重逢。这时，女儿 卖肉 ，妈妈管家。最后， 我 被抓进监狱。

　　母女二人原来都是善良、勤劳的妇女，她们苦苦挣扎，但连最起码的人的生存权利也被剥夺了。妈妈想做一个人妻的权利不可得，几次改嫁都被遗弃；女儿否定了妈妈走过的路，想自食其力又不可能，母女二人的结局都一样。女儿对社会的认识比母亲深刻， 我 得出结论： 狱里是个好地方，它使人坚信人类的没有起色；在我作梦的时候都见不到这样丑恶的玩艺。……

　　在我的经验中，世界比这儿并强不了许多。 这是对那黑暗的社会发出的愤怒的控诉和深刻的揭露。小说以第一人称自述口吻，散文诗式的笔调，娓娓而谈，情调悲苦哀婉，增强悲剧效果和感人的力量。作品结构精巧，描写细腻。用月牙儿贯穿全篇，具有渲染气氛、烘托环境和表现人物心理的作用，也是对作品主题和主人公命运的诗意象征。

　　《骆驼祥子》写于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同年９月开始在《宇宙风》杂志连载。这是老舍的代表作，是他文学道路上的一座丰碑。他自己曾说：这是一本最使我自己满意的作品。 ①小说以二三十年代封建军阀统治下的北平为背景，描写一个外号 骆驼 、名叫祥子的人力车夫，在黑暗社会的摧残下所遭受的悲惨命运。主人公祥子，原来是乡下的贫苦农民，失去父母和仅有的几亩薄田后，十八岁的祥子就跑进北平城拉洋车。他年轻、壮健、非常要强，幻想通过拉车攒钱买辆属于自己的车，做一个独立自由的洋车夫。他不惜气力，苦干了三年，积累了一百块钱，买了一辆新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是没过多久，一次拉客时连人带车被军阀的大兵拉去了。后来，好不容易夜间趁大兵转移时拉着三匹骆驼逃了出来。他恨世上的一切，但并不灰心，继续拼命的苦干，攒钱，准备再买车子，结果几十块血汗钱被特务侦探洗劫一空。祥子又一次遭到沉重打击，自信心减弱，思想性格发生变化。同虎妞结婚后，用虎妞的钱买了一辆旧车，不久虎妞难产而死，他被迫把车卖掉了。祥子为谋生买车三起三落，精神上、肉体上都遭到严重的摧残。这之后，他的遭遇更为不幸：他在非常痛苦的情况下，受到东家姨太太的勾引，与她发生了肉体关系，染上了不治之症，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好身体；他心爱的小福子为生活所迫沦为妓女而含恨自尽，这摧毁了祥子对生活的最后的一线希望，给了祥子致命的打击，他从精神到身体都垮了，从此心灰意懒，消极颓丧，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最后走向堕落。 他吃，他喝，他嫖，他赌，他抽，他狡滑。因为他没有了心，他的心被人家摘去了。他只剩下那个高大的肉架子，等着溃烂。 最后，祥子的理想与希望、美德与灵魂，都已被摧毁，完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小说真实地描写了祥子悲惨的人生一幕，揭示了造成悲剧的社会根源。

　　祥子的悲剧，是对黑暗的旧社会和那不合理的旧制度的深刻揭露和有力控诉。出生于农村的祥子，遭受地主阶级的剥削压迫，失去生存的起码条件后，被迫来到城里谋生拉车。进城后，人和车厂主刘四的剥削，军阀大兵的抢劫掠夺，特务侦探的敲诈勒索，以及最后给祥子以沉重打击的小福子的死。这一切都是黑暗的社会制度的产物。那黑暗的势力和万恶的社会不仅剥夺了劳动人民的生存条件，而且摧毁了他们的奋斗理想和美好品德，最终致使他们走向堕落。祥子的悲剧，也是对其个人奋斗道路的彻底否定，祥子是一个没有觉醒的劳动者。他身上有着许多劳动人民的美好品德，勤劳、正直、善良、不怕苦，想通过顽强的奋斗来争得独立和温饱；但也存在着个体小生产者的自私狭隘、目光短浅的弱点。在那样的社会制度下，祥子要想凭着自己的年轻力壮、拼命苦干，孤独的个人奋斗，想抵住各种打击和灾难，去闯出一条理想的人生道路，完全是一种幻想，现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实现的。祥子的悲剧就充分说明了个人奋斗的道路行不通。作者对祥子悲剧的主观因素、性格心理方面的弱点的揭示、描写也是很深刻的。祥子的悲剧，是人生的悲剧，也是性格、命运的悲剧，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成功地塑造了祥子和虎妞等人物形象是《骆驼祥子》的重要成就。祥子是小说的主人公，着墨最多，刻画得也最成功。祥子的经历颇具代表性，祥子的悲剧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祥子是城市下层劳动者——人力车夫的典型，也是现代文学人物画廊中不可替代的典型形象。虎妞是作品里的另一典型形象。她是车厂主刘四的独生女，长期处于剥削者的地位，市侩习气浓，好逸恶劳，粗俗刁泼；其父耽误了她的青春，三十多岁还未出嫁，形成变态心理。她把男女关系看成是利用和情欲的需要。她的这种畸形心态，反映了家庭环境的影响，也是那个畸形社会的写照。她又是车夫的妻子，她与祥子的结合，是为弥补失去了的青春与幸福，把祥子拉上她希望的生活道路，她并不甘心做一辈子车夫的老婆。可她的闯入，使祥子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

　　虎妞是造成祥子悲剧的外在原因之一。

　　作品还围绕祥子这个主要人物，描写了一群不同社会地位、不同性格特点的人物形象：残忍霸道的车厂主刘四，大学教授曹先生，特务孙侦探，以及下层社会小人物二强子、小福子、老马祖孙、绰号 白面口袋 的妓女等等，从而揭示了祥子悲剧的深广背景和深刻意义。

　　《骆驼祥子》的艺术特色，主要表现在：结构严谨，线索分明，不枝不蔓；描写人物善于运用多种手法，对人物的心理活动和心态变化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地方特色浓烈，写的是北京的人和事，运用的是生动活泼的北京口语，描绘出北京的世态风情。

　　３。曹禺曹禺（１９１０- １９９６年），我国现代杰出的剧作家。原名万家宝。祖籍湖北潜江，生于天津一个封建官僚家庭。少年时代爱看京剧、昆曲与河北的许多地方戏。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入南开中学，接触新文艺，参加南开新剧团，先后参加《压迫》（丁西林作）、《玩偶之家》（易卜生作）等剧的演出，增强了对文学和戏剧的兴趣。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升入南开大学，次年转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他阅读了《易卜生全集》，学习了西欧古典戏剧和现代剧作，研读了希腊三大悲剧家、莎士比亚、奥尼尔等的剧本，还接触了契诃夫、高尔基的戏剧，并深受他们的影响。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大学毕业前夕写作了他的第一部剧作《雷雨》。这年大学毕业后，到河北保定一所中学任教。不久，又入清华研究院，专攻戏剧。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到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任教。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六月，他的第二部剧作《日出》开始在《文季月刊》上连载。这年八月，应余上沅邀请去南京国立戏剧学校任教，并开始构思写作《原野》。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

　　四月，《原野》在《文丛》上开始连载（同年８月出版）。是年五月，《日出》获《大公报》文艺奖。

　　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八月，南京遭日军飞机轰炸，南京国立戏剧学校迁往长沙，曹禺也去长沙剧校任教。

　　《雷雨》（四幕话剧，１９３３年作，１９３４年７月起在《文学季刊》上连载）

　　是曹禺的处女作和成名作。它以二十年代初的中国社会为背景，描写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内部的矛盾冲突，以及周、鲁两家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揭露了周家腐朽、没落的内幕。并从这个家庭的崩溃，反映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社会的罪恶及其必然灭亡的历史命运。戏剧集中在一天时间（从上午到午夜两点钟），舞台背景是周家客厅和鲁家住房。剧本以周朴园为中心，在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中展开剧情，其中交织着侍萍与周朴园三十年的怨恨，蘩漪、四凤与周萍之间复杂的相爱关系以及鲁大海与周朴园之间的矛盾斗争。《雷雨》既是一出家庭悲剧，又是一出社会悲剧，它突破了家庭的范围，揭示了悲剧的社会、历史源渊，具有深刻的社会性。

　　周朴园是《雷雨》的中心人物。他是北方某城煤矿公司的董事长， 地主兼官僚资产阶级 ，是一个封建色彩很浓的残暴狠毒的资本家，又是一个专横、冷酷、自私、虚伪的封建家长。他原是封建家庭中的公子哥儿，受的是封建教育，后来留洋接受西方资产阶级的教育。他年轻时，爱上了女佣梅妈的女儿侍萍。后来，为了娶一有钱有门第人家的小姐，周家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子夜把侍萍（她抱着生下才三天的婴儿）赶出门外，侍萍被迫投河自尽（后遇救）。周朴园平时常教导儿子周萍不要荒唐。他还在家里保存着侍萍用过的那些东西，表示出对待侍萍的忏悔之意和怀念之情。但当三十年后活着的侍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就立即声色俱厉地追问： 你来干什么？　是谁指使你来的？以后鲁家的人永远不许再到周家来。 他的剥削阶级的面目就暴露出来了。他在家里实行封建家长式的统治，冷酷、专制，又很自私、虚伪。他靠野蛮的封建剥削起家，对鲁大海等罢工工人的镇压，暴露了他资产阶级的残酷本性。

　　蘩漪是一个出身于有钱家庭的小姐，受过新式的教育和新思潮的影响，追求个性解放，渴望自由与爱情。到周家十八年，没有得到过周朴园的爱，在封建专制的枯井般的环境里生活，埋葬了她的青春与爱情，精神上遭受痛苦的折磨。她对周朴园，表面上屈从，内心充满了愤怒、怨恨和反抗的情绪。

　　后来，在爱情追求中又被周萍所抛弃，又一次陷入绝望。她遭受周朴园父子的摧残和损害，最后被引入 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作者认为： 蘩漪是个最令人怜悯的女人 ，他以饱含同情的笔触刻画了这个资产阶级女性形象。她美丽、聪慧，是个具有 雷雨 般的性格、火炽的热情的人。她要冲破周家的封建专制统治和封建的伦理观念，是这个罪恶家庭的叛逆者、周朴园的对立面。她敢于打破一切枷锁，有反抗性，但她的反抗带有破坏性。她也有落后软弱和自私阴暗的一面。这是一个具有深刻意义的悲剧形象。

　　侍萍是个正直、善良、纯朴、勤劳的劳动妇女。她的身世最悲惨，所受的迫害，打击最深，是一个受侮辱、遭残害的妇女。她不畏权势、不为金钱所动，但也受到了封建 命运 观念的影响。她对周朴园已经看透了，对罪恶的社会也表示愤恨和不满，但又认为 罪孽是我造的，苦也应当我一个人尝 ，无可奈何地承受着一切。她身上有高尚、坚强的一面，也有落后软弱的一面。

　　《雷雨》的艺术特色，首先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作者善于在紧张曲折的情节发展中，在错综复杂的戏剧冲突中来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并通过描绘人物内心感情的变化来揭示人物之间的矛盾。其次，结构精巧，严谨，戏剧情节曲折，矛盾冲突尖锐，剧作以表现当前的主要冲突（蘩漪与周朴园的冲突）为主，将过去的矛盾冲突（侍萍与周朴园３０年的怨恨）有机地穿插其间，巧妙地结合起来，安排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来表现，时间和场景高度集中，充分显示了作者表现的才能。

　　《雷雨》在语言方面的特色也是突出的。它简洁凝练，准确生动，个性化，动作性强，富有诗意。人物的语言，都是从人物自己的内心里发出来的，高度性格化的。《雷雨》的台词，还富有动作性。如第一幕鲁贵和四凤的对话，鲁贵向四凤索钱时那带有要挟、威逼，极富动作性的语言，生动地勾勒出一个不知羞耻的奴才的无赖相。

　　《雷雨》发表后两年，作者又创作了《日出》。《日出》表现了作者创作上新的追求和作品思想艺术上的提高。

　　四幕剧《日出》（１９３６年６月起在《文季月刊》上连载，同年１１月出版）是一部社会悲剧。作品以三十年代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大都市为背景，以交际花陈白露的活动为中心，选取陈白露住的大旅馆和翠喜等人栖身的三等妓院宝和下处这两个特定地点，展示了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画面，刻画了有余者的荒淫、贪婪与罪恶和不足者的辛酸、苦难与血泪。作者有意要展示半封建半殖民地都市社会的罪恶，要批判那 损不足以奉有余 的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剧中的人物，上流社会方面，有大丰银行经理潘月亭、高级职员李石清、洋博士张乔治、富孀顾八奶奶、油头粉面的面首胡四、地痞黑三。下层社会方面，有身世悲苦的妓女翠喜、被迫自尽的小东西、失业后走投无路的黄三省。陈白露是剧中的串线人物。通过陈白露救助小东西和小东西终于被黑三抢走这一情节，把高级旅馆和三等妓院联系起来，把上流社会和下层社会联系起来，把有余者和不足者两个世界展现出来。

　　生活在上流社会里的吸血鬼、寄生虫，他们残酷剥削掠夺钱财，供自己挥霍享用，过着奢侈腐化、灯红酒绿的生活。下层社会里的人们，却像牛马般地在苦难、屈辱、饥寒交迫中生活，在人间地狱里挣扎。作者把 鬼 似的人们生活的天堂与 可怜的动物 生活的地狱加以强烈的对照，生动地描绘了金钱统治下的畸形社会，无情地揭露了那万恶的制度。《日出》对黑暗腐朽的金钱社会的揭露和控诉是深刻有力的。潘月亭生活的目的是对金钱的贪欲。银行秘书李万清为了利禄，不择手段，道德、爱情、妻儿都不顾。金钱统治的社会，像潘月亭、金八之类的有钱有势的，可以为所欲为；但却逼得有人去卖淫，逼得黄三省全家服毒自杀。

　　《日出》没有主角，但陈白露实际上是一个中心人物，她联系剧中上、下层和各方面人物。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曾是女校的高材生，美丽、聪慧、任性，后来家道衰落，沦为舞女。她被金钱社会和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所腐蚀，贪图享受，爱慕虚荣，不愿堕落而又无力自拔。在她身上也还有少女时代的纯真和善良。她相信黑暗快要过去了，太阳快要升起来了，但是她没有勇气去迎接太阳。陈白露的悲剧也是社会悲剧。

　　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日出》问世后不久，曹禺就开始构思写作他的第三部剧作《原野》。三幕剧《原野》于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四月在靳以主编的《文丛》上开始连载，同年八月出版。曹禺前几部剧作都是写都市，这部剧作却转向了农村。

　　《原野》的背景，是民国初年，北洋军阀混战初期的农村。那时， 五四运动和新的思潮还没有开始。在农村里， 农民处在一种万分黑暗、痛苦、想反抗，但又找不到出路的状况下。 ①曹禺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他过去曾听说过农村的故事和地主恶霸杀人的事。民国二十五年（１９３６年）到南京国立剧校任教并开始构思这部剧作时，他住处的对面就是国民党的 第一模范监狱.他经常听到从监狱里传来的铁镣的响声，看到犯人做苦工时被折磨的惨状，这种充满恐怖的气氛对他创作《原野》也很有影响。

　　剧本的主角仇虎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父亲仇荣和同村的焦阎王是朋友，仇虎曾是焦阎王的干儿子。后来，焦阎王当了连长，有了枪，在乡里横行霸道。他为了霸占仇家的那一片好田产，就串通土匪头子，把仇荣绑架去活埋了，接着又勾结官使，诬赖仇虎是土匪，把他关进监狱、打成残废。焦阎王还把仇虎的未婚妻花金子夺去做他儿子大星的续弦，把仇虎年幼的妹妹卖到妓院致使她被折磨而死。剧本正面表现的，是八年后仇虎从监狱里逃出来到焦家报一家的血海深仇。这时，焦阎王已死。剧中焦、阎两家的矛盾斗争集中在仇虎与焦母间展开。作者说，剧本的主题 是仇恨，恨那个恶霸，想报仇 ②。它描写了深沉的仇恨，强烈的报复。剧中通过激烈的矛盾冲突，刻画了内心充满仇恨和强烈反抗复仇情绪的复仇者农民仇虎，和暴戾、凶残、狠毒、诡计多端的焦母。仇虎身上，表现出一股 原始的力.他那种反抗复仇的意志与威力，炽烈而粗野的爱与恨，都带有原始蒙昧的色彩。这是被压迫农民身上爆发出来的一种自发反抗黑暗势力的巨大的力量。这种反抗斗争，有它的合理性和正义性，但是，这种自发的个人复仇斗争，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这不能触动黑暗的统治势力，也不是农民的正确出路。《原野》里，仇虎实际的复仇杀人对象焦大星和小黑子，他们是焦阎王的儿孙，是无辜的。

　　《原野》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它的故事奇特，人物性格独特，整个戏笼罩在神秘的紧张恐怖的气氛中，戏剧冲突尖锐激烈，扣人心弦。由于该剧过多地采用象征手法渲染仇虎复仇后的内心恐惧和心理谴责，因而对该剧历来评价不一。

　　（五）新月派、现代派、京派与论语派

　　１。新月派与闻一多、徐志摩新月派，其前身是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在北京以聚餐会形式出现的新月社，参加的人有胡适、徐志摩、梁启超、余上沅等。次年十二月，胡适、陈西滢（陈源）、梁实秋等成立《现代评论》社。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十月，徐志摩接编《晨报副刊》，次年（１９２６年）四月一日办《诗镌》；闻一多头年回国后参加编辑。在他们周围聚集了一批文学青年。当时诗坛影响最大的是写实派的诗和以郭沫若为代表的浪漫派自由诗。新月派闻一多、徐志摩的诗一时影响还不大，但他们提倡新诗格律有较大影响，由徐志摩执笔的《诗刊弁言》里宣称 要把创格的新诗当一件认真事情做.《诗镌》停刊（１９２６年６月１０日）后，新月诗人也就星散了。这是新月派的前期，参加活动的主要诗人还有饶孟侃、朱湘、孙大雨、刘梦苇等。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春，胡适、徐志摩、邵洵美等在上海成立新月书店。次年３月，又创办《新月》月刊，徐志摩、罗隆基等编辑；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１月２０日）

　　在上海又办起《诗刊》季刊，先后由徐志摩、陈梦家、邵洵美编辑。闻一多列名参加了《新月》月刊第一期的编辑工作。这是新月派的后期。参加活动的主要诗人有徐志摩、饶孟侃、孙大雨、陈梦家、卞之琳、邵洵美、林徽音、方令孺等。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徐志摩因飞机失事遇难；《诗刊》于次年七月停刊，《新月》月刊也于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六月停刊；朱湘于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十二月投江自尽，闻一多转向学术研究。新月派也就逐渐衰落。新月派的思想和创作状况是比较复杂的。他们探求新诗格律化和艺术美有一定积极意义，对中国现代新诗建设有较大影响，同时也带来了形式主义和唯美主义的弊病。闻一多、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

　　闻一多（１８９９- １９４６年），现代诗人、学者。本名亦多，又名家骅，后改名一多。生于湖北浠水一书香门第之家。小时喜欢诗词、爱好美术。民国元年（１９１２年），考取清华学校， 五四 运动激发了他的反帝爱国热情。

　　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发表第一篇白话诗《西岸》。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开始进行新诗格律化的理论研究。同年去美国留学，学习绘画，同时进修文学，对诗歌有兴趣，进行新诗写作。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九月，第一本新诗集《红烛》在上海出版。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回国，在北京艺术专科学校任教，参加新月社的活动，并成为徐志摩主编的《晨报副刊？诗镌》的主要撰稿人。北伐时（１９２７年），到武汉任国民革命军政治部艺术股长，后到南京国立第四中山大学任外文系主任。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一月出版第二部诗集《死水》。这年三月，《新月》月刊创刊，他列名编辑。旋即辞去编务。

　　后到武汉大学又转任青岛大学文学院长兼国文系主任。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八月，任清华大学教授。抗战爆发后随临时大学南迁到昆明改为西南联合大学，任教授。三十年代转向古典文学的教学研究。四十年代，投身民主爱国运动，任民盟中央执委兼民主周刊社长。民国三十五年（１９４６年）七月十五日参加李公朴追悼大会上发表演讲愤怒斥责国民党特务对李公朴的暗杀，他当晚即遭国民党特务暗杀。

　　闻一多是中国现代著名诗人，在新诗的理论和创作上都作出贡献。诗集《红烛》共收诗１０３首。诗集内容广泛，构思巧妙，想象丰富。集中的诗，有歌颂爱情、怀念友谊的；有歌颂祖国，批判黑暗社会现实的；有表现对艺术和美的追求的，等等。序诗《红烛》一诗，是闻一多的代表作之一。诗人借蜡烛的流泪和燃烧两个特征，抒发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象征着祖国的再生。《太阳吟》向太阳倾诉衷肠，表达海外游子对祖国的爱。

　　诗集《死水》是他的代表作，收入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以来的诗作２８首。集中的作品，实践了作者关于新诗格律化的理论，在严格的格律的约束下，创作出很多优秀的格律体新诗。他要求新诗具有 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诗集《死水》的内容比《红烛》更充实丰富，对祖国的前途和人民的命运更加关心。

　　诗歌的结构严谨，形式整齐，音节和谐，实践了他诗歌要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的主张。集中的《死水》这首诗（作于１９２６年４月），是闻一多最优秀的代表作。它以简短、精辟的诗句，描绘了旧中国黑暗腐朽的社会面貌，表达了作者对祖国深沉的热爱和对丑恶势力的憎恶。诗人用一沟绝望的 死水 象征黑暗腐朽的旧中国，愤激之情溢于言表。《天安门》、《荒村》、《罪过》斥责了军阀的暴行，表现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洗衣歌》揭露美国的种族歧视政策和赞扬旅美华人劳动者的勤劳、善良的品德。

　　徐志摩（１８９６- １９３１年），原名章垿，后取名徐志摩。生于浙江海宁县一个富商家庭。从小受诗书礼教的熏陶。民国四年（１９１５年）进上海沪江大学，后转入天津北洋大学，不久该校并入北京大学。民国七年（１９１８年）赴美留学，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转入英国康桥大学（即剑桥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学，受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主义诗人影响，并从事新诗写作。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回国，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校任教。次年，与人发起成立新月社。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与人筹办新月书店，次年创办《新月》月刊（任主编）。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十一月，因飞机失事遇难。他是新月派的创始人和新月诗派的主要代表。他的诗集有《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和《云游》。他的思想和创作都较复杂。他在康桥时期形成生活信仰，向往英美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在《雪花的快乐》、《我等候你》、《天神似的英雄》等诗中表现了对爱情的憧憬、痴情和对爱情力量的讴歌；在《太平景象》、《叫化活该》等诗中暴露了人间的疾苦；在《人变兽》、《大帅》、《毒药》中，谴责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灾害。他也诋毁过马克思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他的许多诗，情调消沉、感伤甚至颓废，但在诗歌艺术上不断探求、创新。《雪花的快乐》托物寓情，表露出对爱情的憧憬和对人生理想的坚信，反映了作者初期创作积极明朗的格调。《沙扬娜拉》写于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泰戈尔来中国旅游后去日本期间，作者作为翻译和陪同，随泰戈尔同往日本。这首诗抒写日本少女与情人分别再见时刹那间的情景。人物心态写得深刻细腻，情感柔婉自然，语言清新精炼，音节和谐，是一首优美的诗。

　　《再别康桥》写于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是作者第三次去康桥后于回国的途中所写。这是作者最著名的诗篇，最能代表他的思想艺术特色。这首诗先写诗人与康桥离别时的情景与心态，接着描写康桥美丽迷人的景色，再写由美景引起的梦幻又由梦幻回到现实，最后又写离别时的难舍难分，情思绵长。抒写离别之情，真挚自然。诗的意境幽深，格调委婉轻盈，语言清新优美，节奏轻快，旋律柔和，富有音乐美和绘画美。

　　朱湘（１９０４- １９３３年），生于湖南沅陵。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开始写新诗，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一月出版第一本诗集《夏天》，后又出有《草莽集》、《石门集》、《永言集》。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草莽集》。他始终不倦地追求诗歌艺术的进步，对格律诗的建设作出了贡献。《草莽集》中几乎都是格律诗，有一首《雨景》是无韵的自由体诗，是朱湘最好的诗作之一。

　　他的《采莲曲》，是最脍炙人口的佳作，具有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进入三十年代中期以后，他的诗作有了新开拓。他是新月派中成就仅次于闻一多、徐志摩的诗人。

　　陈梦家（１９１１- １９６６年），字梦中，笔名陈漫哉。浙江上虞人。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入南京中央大学学法政，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毕业后又入燕京大学研究神学。上大学时，受业于闻一多、徐志摩，开始在《新月》月刊上发表新诗。曾协助徐志摩创办《诗刊》。民国二十年（１９３１年），他受徐志摩的委托，编选了《新月诗选》，选入１８位诗人的８０首诗，并写了一篇长序。他的主要著作，有诗集《梦家诗集》、《不开花的春》、《铁马集》、《梦家存诗》等。他是新月派后期的重要诗人。

　　２。现代派与戴望舒、施蛰存中国二、三十年代文坛上出现的现代派，主要代表作家是戴望舒和施蛰存。

　　中国时在杭州就曾办过《兰友》旬刊的戴望舒、施蛰存、杜衡，二十年代上震旦大学时，又办过同人刊物《璎珞》。 四？一二 （１９２７年）事变后，施蛰存、戴望舒、杜衡离开上海到松江避居，筹划过办文学刊物的事。

　　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刘呐鸥邀原震旦大学的同学戴望舒、施蛰存去上海他办的第一线书店担任编辑，同年还创办了文艺半月刊《无轨列车》。第二年，他们又创办了《新文艺》月刊，译介过不少外国现代派作品，像日本片冈铁兵的小说。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五月，施蛰存主编（后杜衡参加）

　　大型文学杂志《现代》，现代派兴盛。该杂志的《创刊宣言》说： 本志并不预备造成任何一种文学上的思潮、主义或党派.《现代》杂志采取中间路线，不同思想倾向和风格流派的作品都发表，曾发表了一批具有现代派特色或倾向的作品，像施蛰存用心理分析方法写的小说和刘呐鸥、穆时英具有新感觉派特色的小说，戴望舒等人的现代派诗作。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

　　二月，施蛰存等人退出《现代》。此后，现代派走向解体。办《现代》杂志虽不是要 造成任何一种文学上的思潮 、流派，但确实形成了一个现代派，至少在小说和诗歌这两个方面。

　　戴望舒（１９０５- １９５０年），原名戴朝寀，笔名有戴梦鸥、戴望舒。浙江杭州人。上中学时开始文学活动，曾在礼拜六派的杂志上发表过小说。中学毕业后进上海大学，后转入震旦大学，喜爱诗，受法国浪漫派诗歌和魏尔仑等象征派诗的影响。曾与施蛰存、杜衡创办《璎珞》旬刊，并开始发表新诗。

　　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７年）春，因参加革命活动被捕，出狱出隐居松江。次年发表诗作《雨巷》。不久，出版第一本诗集《我底记忆》；与同学合办《无轨列车》和《新文艺》。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冬赴法国游学，受到西方文艺尤其是魏尔仑等法国象征派诗人的影响，也从事写作和翻译。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回国。全国抗战爆发，激发了他的爱国热情，积极投身抗日救亡活动，不久后到香港主编《星岛日报？星座》。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日军占领香港后，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入狱，受酷刑。在狱中坚强不屈，并写了不少抗日爱国好诗。次年出狱，身体遭受严重摧残。

　　他的诗集还有《望舒草》、《望舒诗稿》、《灾难的岁月》等。

　　戴望舒是现代诗派的主要代表，是现代派最重要、影响最大的诗人。他长期信奉 忠于自己的艺术 ，追求诗的表现艺术。成名作和早期代表作《雨巷》（１９２８年），描写江南梅雨季节，主人公撑着油纸伞，独自在悠长寂寥的雨巷彷徨，希望逢着一个像丁香一样美丽又结着愁怨的姑娘。她静静地走近又从我 身旁飘过，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诗中反映了在白色恐怖之中的青年知识分子，回避现实而又有所期待，心境孤寂、苦闷、彷徨。诗中的 我 、 姑娘和典型的环境 雨巷 都不是真实生活的具体写照，而是充满象征意味的抒情，在象征性的形象和意境中抒情。诗歌音节和谐，节奏明快，首尾呼应，诗中的雨巷 、 姑娘 、 芬芳 、 眼光 、 惆怅 等词在韵脚中重复出现，构成回荡的旋律，流畅的音节。它像一曲优美动人的轻音乐。叶圣陶称赞《雨巷》 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后来人们称他为 雨巷诗人.诗歌结构严谨，立意新巧，注重整齐的音节。

　　写的虚实相间，若隐若现，表现出一种朦胧美。诗写得低沉而不颓唐，朦胧而不晦涩。

　　《我底记忆》是《雨巷》之后不久作者对他过去的诗作的音乐性感到不满意的情况下写作的一首好诗。诗人在孤寂、彷徨之中咀嚼着过去生活中的记忆，把它当作是无限忠实、亲密的好友。整首抒写记忆的诗，贯穿着 友人 的特征，赋予抽象的情感以有生命的形态。诗作摆脱了对音乐美的追求，而注重表现诗情的内在韵律美。

　　抗战爆发后，激发了长期蓄积诗人心头的爱国主义感情，他的思想和创作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元日祝福》（１９３９年元旦）是身在海外、心向祖国的作者，歌颂抗战的人民、祝福祖国人民的自由解放，情调乐观、坚定。

　　《狱中题壁》和《我用残损的手掌》都是抒写他在日本侵略者的铁牢里生活的优秀诗篇，表现了炽热的爱国情怀、高尚的民族气节和对日本侵略强盗的深深仇恨。

　　施蛰存（１９０５- ），现代著名作家、学者。学名德普，字蛰存。生于杭州。后迁居江苏松江县（今属上海市）。上中学时写过旧体诗，在礼拜六派刊物上发表过小说，后开始写新诗。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进上海大学，次年，自费出版短篇小说集《江干集》。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入震旦大学，与同学戴望舒、杜衡创办同人刊物《璎珞》，发表小说《上元灯》。 四？一二 事变后回松江家中隐居。次年去上海担任第一线书店编辑，并与刘呐鸥、戴望舒办文艺半月刊《无轨列车》，后又办《新文艺》。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五月主编大型文学刊物《现代》（后杜衡参加编辑）直至民国二十三年（１９３４年）十一月。抗战期间先后在云南、福建等地从事教学，创作不多。

　　施蛰存是现代派的主要代表之一。他的创作有小说、诗歌和散文，成就和影响最大的是小说。他的小说集有《江干集》、《绢子姑娘》、《追》、《上元灯》、《将军底头》、《李师师》、《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小珍集》。他把前三本集子看作是习作，把《上元灯》作为他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他的小说创作从写实主义起步，经过一段时间的对于心理分析方法的探索实践，最后又回归到现实主义的道路上。《上元灯》（原名《春灯》）

　　是他的成名作和早期代表作。以上元节前后三天日记的形式，描写少年男女最初萌发的相爱之情，写得朴素自然细腻入微。文笔清新明丽，含蓄精巧。

　　《梅雨之夕》、《春阳》是施蛰存运用心理分析方法写的佳作。

　　《梅雨之夕》（１９２８年８月）描写一个年轻已婚的男职员，在一个雨天的傍晚，在街头避雨时，遇到一年轻貌美未带雨具的女子，他主动送她回去的过程中产生的潜意识的隐秘的心理活动。小说没有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只不过是写没有结果的萍水相逢的生活片断。小说从男主人公看见一辆电车上第五个下来的这位姑娘开始写起，由看到她的窘急而主动向她提出送她，到她同意后两人共伞同行时引起的奇想和心态：先以为她像 我 七年前初恋的那个小女孩，于是问她是否苏州人？再由看见街上一店铺里的一女子用忧郁的眼光看 我 或她， 我忽然好像发现这是我底妻.再写中途雨已停，姑娘走了， 我 若有所失，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多下半个小时雨。最后写 我 回家时，有点失魂落魄，扣家门里面问 谁 的声音，还误以为是伞下伴送着走的那个女子；门开了， 我 朦胧中将妻子当作是商店柜台边的那个女子。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主人公微妙的心态，多层次地刻画出心灵历程。《春阳》描写女主人公３５岁的未婚寡妇婵阿姨，一天从家乡昆山来到上海银行取钱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表现了春阳和煦的诱发，导致她的人性的复苏——春心性爱的萌发及其失落，反映了封建宗法制度和资本主义金钱思想对她的毒害及其所作的失败的反抗。

　　十几年前，她的未婚夫在婚前死了，为了获得这家大宗财产的继承权，她决定抱着丈夫牌位结婚，守寡至今。小说运用心理分析方法，描写女主人公婵阿姨性爱的萌发以及由此产生的变态心理的意识流动。同时，也注重描写人物的主观感觉，像幻觉、错觉；并且运用暗示、隐喻和象征等手法，人物的心态和性格刻画得极为深刻细腻。

　　施蛰存也写了不少历史题材的小说，除收在《将军底头》集里的几篇外，还有《李师师》和《黄心大师》等。 《鸠摩罗什》是写道和爱的冲突，《将军底头》却写种族与爱的冲突了。至于《石秀》一篇，我是只用力在描写一种性欲心里，而最后的《阿褴公主》，则目的只简单地在乎把一个美丽的故事复活在我们眼前。 ①作者用心理分析方法描写历史上的事件和人物。施蛰存是现代派小说作家中成就最大的一位作家。

　　现代派诗人，还有何其芳、卞之琳、李广田等；现代派小说作家，还有刘呐鸥、穆时英等。

　　何其芳（１９１２- １９７７年），原名何永芳，四川万县人，三十年代初，与同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卞之琳、李广田合出了新诗集《汉园集》，获 汉园三杰 的称号。他早期的诗，受徐志摩和戴望舒的影响，运用象征手法，有唯美主义的倾向；先在《新月》上，后在《现代》发表诗作；三十年代中期以后，开始走出梦幻，关注现实人生，创作日趋成熟；主要著作有《预言》、《汉园集》（与卞之琳、李广田合集）、《夜歌》等。

　　卞之琳（１９１０- ），江苏海门人。在北京大学上学时，受英国浪漫派和法国象征派的影响，早年也受过新月派的影响，诗作多发表在《新月》月刊上。后来，他采用象征、暗示等现代派特色的表现手法，是一位由新月派向现代派演变的诗人。他前期的诗，题材狭小，技巧较精，讲究节的匀称、句的整齐。抗战开始后，思想和创作都发生较大变化。主要诗集有《三秋草》、《汉园集》（与人合集）、《鱼目集》、《慰劳信集》等。

　　李广田（１９０６- １９６８年），山东邹平人。著作有《汉园集》（与人合集）、《画廊集》、《银狐集》、《金坛子》和长篇小说《引力》等。

　　刘呐鸥（１９００- １９３９年），原名刘灿波，台湾省台南人。从小生长在日本，在日本上大学。回国后，进上海震旦大学法文特别班，后办书店，并与原震旦同学戴望舒、施蛰存、杜衡创办文艺刊物《无轨列车》和《新文艺》，译介日本新感觉派小说，并从事写作，有短篇小说集《都市风景线》（１９３０年）及《赤道下》等少量集外小说。他是最早把日本新感觉派介绍到中国并且深受其影响的一位现代派作家。他采用快速的节奏，意识流的跳跃的手法，描写一种畸形都市的病态生活和那些情欲冲动而失去理性和传统的人，这些现代都市的男女，空虚、庸俗，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刘呐鸥的书店在 一？二八 （１９３２年）战火中被毁后，他去日本。

　　民国二十八年（１９３９年）返回上海，奉命办汉奸政权控制下的报纸，因争夺赌场的风波被青红帮所杀。他与施蛰存虽均是现代派，但风格迥异。

　　穆时英（１９１２- １９４０年），浙江慈溪人。幼年随父到上海求学，二十年代后期开始写作。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发表《咱们的世界》、《黑旋风》；次年又发表《南北极》、《公墓》。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与叶灵风合编《文艺画报》。后参加国民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抗战初期主持汉奸政权操纵下的报刊，后被暗杀（一说汉奸所杀，一说国民党特务所为）。他的短篇集《南北极》里的人物，大多是社会下层的人，像闯荡江湖的无产者、流浪汉，反映了阶级的对立、压迫和自发的反抗，运用市民口语，通俗流利，这个集子的作品还不是用新感觉派手法写的。《公墓》与《南北极》的内容、风格大变。这本集子用新感觉派手法，写病态都市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尤以舞场男女为多，写他们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上海的狐步舞》和《夜总会里的五个人》是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描写都市快节奏的生活，狐步舞的姿态、夜总会的疯狂，喧嚣热闹场中的人生的孤寂、失落感。穆时英小说的成就要超过刘呐鸥，但他们二人都比不上施蛰存。穆时英和刘呐鸥的有些小说，有明确的颓废、色情的倾向。

　　３。京派与论语派京派，是指新文学中心南移上海后，三十年代继续活动于北京（包括天津等地）的作家群体性的文学流派。民国二十二、三年（１９３３- １９３４年），文坛上曾发生过一场关于 京派 与 海派 的论争。京派的主要阵地有：废名、冯至编辑的《骆驼草》（１９３１年创刊）、沈从文接编的《大公报？文艺副刊》（１９３３年９月起）和卞之琳、巴金、沈从文、李健吾等主编的《水星》（１９３４年１０月创刊）。京派小说家，有沈从文、废名、萧乾、凌叔华等。沈从文是该派的主要代表。

　　沈从文（１９０２- １９８８年），原名沈岳焕，湖南凤凰人，苗族，生于一个军旅家庭。小学毕业后，随本地土著部队在湘、川、黔、鄂边境生活过，为他以后的创作打下了生活基础。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到北京。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起在报刊上发表作品。后与丁玲、胡也频在上海办《红黑》杂志；在北京，主编《大公报？文艺副刊》。抗战爆发后到昆明任西南联大教授。

　　他的主要小说集有《蜜柑》、《虎雏》、《月下小景》、《八骏图》、中篇《边城》等。他的创作，题材广泛，产量很大，良莠不齐，写得最多最好的是描写下层人民，主要是写湘西乡村生活和少数民族风情的作品，赞美人民的淳厚心灵，具有风俗画、人性美和自然美的特色，带有抒情味和牧歌风格。

　　但有的作品，缺乏深度，时代感不强。一系列以湘西为背景的小说是沈从文的小说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萧萧》描写湘西农村少女萧萧的悲惨遭遇。

　　反映了湘西农村的一种陋俗：大媳妇嫁小丈夫，揭示了封建童养媳制度对人的摧残和愚弄，葬送了少女的青春。作品笔调细腻、生动，地方特色鲜明。

　　《丈夫》写湘西一贫苦农民，迫于生计，新婚后送妻子到妓船上去 做生意 ，一次去探望妻子了解实情后，他感到屈辱，立即把妻子带回家。作品以细腻朴实的笔调描写畸形社会中小人物的痛苦命运，反映出农民的纯朴爱情和 丈夫 灵魂的觉醒，说明他的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月下小景》描写苗族青年男女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一对情人在人世间无法实现的美好爱情，寄托在另一世界，在月夜他们二人同时服毒药而死。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

　　中篇小说《边城》（１９３４年）是作者的代表作，描写湘西边城茶峒，船总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同时爱上了老船夫的外孙女翠翠。翠翠只爱傩送。

　　兄弟俩约定以唱歌来让翠翠选择。天保自知唱歌不是弟弟对手，自动退让，乘船离家而去，不幸落水身亡。傩送得知后悲痛不已。后其父要给他娶王团总之女为妻，他也驾舟出走，去向不明。不久，老船夫离开人世，留下翠翠孤苦一人。翠翠怀着对外祖父的伤悼和对心上人的思念，接替了外祖父的摆渡，日夜独守渡口，默默地期待着。小说描绘了湘西的山水风光美，风俗人情美，描写的翠翠、老船夫、傩送和天保这些普通湘西人的心灵都很美。作者着力刻画的翠翠，是一个天真美丽，温柔善良，多情而有点羞涩的少女。

　　透过与傩送、天保的爱情纠葛，展示了她美好的心灵和对爱情的纯真、坚贞。

　　她对爱情的追求是隐秘的朦胧的，作品表现了少女初恋时的羞涩和矜持，翠翠明明爱着傩送，有人来为天保说媒时外祖父问她却又极力掩饰，可在梦中常浮起美丽幻境。翠翠不慕权势钱财，也不怕压力打击，依然等待着，也不知心爱的人何时或是否回来。作者描写这个山村少女从外表到内心的美，体现了对自然淳朴的人情美的追求。老船工勤劳、宽厚、尽职，对外孙女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反映了湘西人民的传统美德。傩送、天保弟兄二人在与翠翠的爱情纠葛中，表现出高尚的品德情操：对爱情既忠诚专一，又愿自我牺牲成全对方。作品还出色地描写了湘西茶峒地区的山水风俗美。岸边的吊脚楼、碧溪鄠的竹篁、高高的山峦、清澈的溪水、别致的渡口；元宵的鞭炮烟火、舞龙耍狮，端午节的龙舟竞渡、囚水捉鸭，以及青年男女动人的山歌、悠扬动听的笛声。作者用细腻的抒情笔触描绘出这个带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新奇美丽的独特的世界。

　　废名（１９０１- １９６７年），原名冯文炳，湖北黄梅县人。 五四 时期在北京大学学习，参加语丝社。民国十一年（１９２２年）开始发表小说。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３年）出版第一部短篇集《竹林的故事》，以后又出有短篇集《桃园》、《枣》和长篇《莫须有先生传》、《桥》。《浣衣母》（１９２３年）、《桃园》等作品反映家乡农村的生活，地方色彩和乡土气息浓。他也是二、三十年代的著名的乡土作家。

　　凌叔华（１９０４- １９９０年），原名凌瑞棠，字叔华。祖籍广东番禺，生于北京。成名作是短篇《酒后》。作品集有《花之寺》、《女人》等。最能代表她闺秀派风格的小说是《绣枕》。

　　萧乾（１９１０- ），原名萧秉乾。祖籍内蒙古，生于北京。燕京大学毕业后主编过天津等地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主要作品有：短篇集《篱下集》、《栗子》和长篇小说《梦之谷》等。

　　论语派，是三十年代的一个文学流派，因《论语》杂志而得　名，主要代表是林语堂，主要成员有陶元德、周作人、邵洵美等。他们提倡 幽默 、 性灵 、 小品文 、 以自我为中心，以闲适为格调.①林语堂创办的《论语》、《人世间》、《宇宙风》是该派的主要阵地。论语派提倡的幽默闲适小品文，当时曾受到了鲁迅等人的批判。

　　林语堂（１８９５- １９７６年），原名和乐，后改名玉堂、语堂。福建龙溪人。

　　曾为语丝派的一员。二十年代中期以前，不满当时黑暗社会，支持爱国学生和女师大学潮，撰写《祝土匪》、《说文妖》、《读书救国谬论一束》、《悼刘和珍杨德群女士》等杂文，揭露封建军阀、抨击时弊和右翼文人。

　　大革命失败以后，林语堂思想上充满矛盾，开始倒退。到创办《论语》时期，从中间派逐渐向右滑。三十年代，是他散文创作的高产期，有《大荒集》（１９３４年）、《我的话》（１９３６年），思想内容虽比不上《语丝》时期的健康积极，但却形成了幽默闲适的风格，确立了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他是一位思想复杂、风格特色鲜明的散文家，有 幽默大师 之称。

　　（六）东北作家群与台湾新文学

　　１。东北作家群

　　九？一八 事变以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北，一批东北的文学青年陆续流亡到关内。他们眷念家乡故土的沦失，关怀苦难同胞的命运，而对践踏家乡土地、残害骨肉同胞的日本侵略强盗万分的愤恨。他们最先创作了一批正面描写东北人民的生活与斗争，主题独特，富有时代气息和乡土特色的作品，形成创作群体，被称为东北作家群。主要的作家有萧军、萧红、李辉英、舒群、端木蕻良、骆宾基、罗烽、白朗等。

　　萧军（１９０７- １９８８年），原名刘鸿霖，笔名还有田军、三郎等。生于辽宁省义县（今锦县）。少年时喜爱习武，后在旧军队里当过武术教官。 九？一八 事变后参加过抗日义勇军。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开始写作。次年，与萧红出版小说散文合集《跋涉》。民国二十三年（１９３４年），逃离日伪统治下的哈尔滨到了青岛，写成长篇《八月的乡村》。不久到上海，得到鲁迅的扶植与指导。此后又创作了短篇小说集《羊》、《江上》，中篇小说《涓涓》；抗战前夕，又完成了力作《第三代》第一、二部。《八月的乡村》是他的成名作与代表作。鲁迅为之作序，于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出版，在文坛上引起热烈反响。小说以 九？一八 事变后东北盘石地区的农村为背景，描写共产党领导下的 中华人民革命军第九支队 在转移过程中与敌伪军队、汉奸地主作斗争的事迹和队伍内部成员之间不同思想作风的矛盾冲突，表现了东北人民不甘当亡国奴，誓死保卫家乡，为民族解放而战斗的思想风貌， 显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现在和未来，死路与活路.①作品文笔粗犷豪放，乡土气息浓，铁鹰队长、陈柱司令、李七嫂、萧明等人物形象刻画得较成功。

　　萧红（１９１１- １９４２年），原名张迺莹，悄吟是笔名。祖籍山东，生于黑龙江呼兰县一个封建地主家庭。小时遭到父亲继母的歧视，受到祖父的爱护和启蒙。民国十九年（１９３０年）因反抗家庭包办婚姻而离家出走。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受骗被困在哈尔滨一旅社时，向《国际协报》求援，得到萧军等的帮助。后与萧军结婚。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开始创作活动，次年发表《王阿嫂的死》等小说，并于同年自费出版小说散文集《跋涉》（与萧军合集）。民国二十三年（１９３４年），逃离日伪统治下的哈尔滨来到关内青岛，完成《生死场》的写作。不久，认识鲁迅，受到鲁迅的关怀与指导。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出版《生死场》，蜚声文坛，奠定了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这期间又写作小说《牛车上》、《手》和散文集《商市街》等。

　　中篇小说《生死场》是萧红的成名作和早期的代表作。小说以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至 九？一八 事变前后东北哈尔滨附近的农村为背景，描写农民在封建地主阶级的压榨下和在日本侵略者的奴役下的悲惨遭遇以及他们逐渐觉醒进行抗争的情景。作品真实生动地描绘了在黑暗的社会里，阶级的压迫、封建思想的毒害，使穷苦的农民遭遇悲惨、精神麻木、愚昧落后，他们 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 九？一八 以后，深重的灾难降临到东北人民的头上，日本侵略者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于是出现：村中寡妇增多，乱岗上死尸狼藉，大片农田荒芜。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严峻考验面前，苦难的东北同胞，逐渐觉醒起来，同压迫者侵略者进行斗争，就连寡妇也起来斗争。在村子里斗争失败后，李青山等农民，决心离开家乡，去投奔革命军。这部作品写得深刻，正如鲁迅在《生死场？序言》中所说： 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 ，写得 力透纸背.作品中的一些人物刻画得也很有个性，像王婆、李青山、赵三和二里半。作品显示出女性作家的 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 ，风格清新明快，富有生活气息和地方色彩。

　　抗战期间，她写了一些关于抗日战争的作品。后与萧军分手，与端木蕻良结合，于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一同去香港。在香港，她带病坚持创作，出现又一创作高潮，写有长篇小说《呼兰河传》、《马伯乐》和短篇小说《小城三月》等。《呼兰河传》是一部自传体小说，回忆记叙童年时代的生活，艺术上较前成熟，最能体现萧红的风格，是她后期的代表作。《马伯乐》则是她唯一的一部讽刺小说。

　　李辉英（１９１１- １９９１年），原名李连萃，吉林永吉人。民国十五年（１９２６年）到上海，后毕业于中国公学。 九？一八 事变后不久，在丁玲主编的 左联 杂志《北斗》上发表他的处女作《最后一课》（原题《某城纪事》）。

　　次年写成发表长篇《万宝山》和短篇小说《丰年》等；同年一度回东北。此后一直在上海教书、写作、编杂志。 七七 事变后，写成长篇小说《松花江上》。１９５０年春离开东北去香港。

　　李辉英三十年代参加 左联.他是一位爱国主义作家，他写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和长篇小说《万宝山》是我国现代最早以抗日斗争为题材的小说之一。《万宝山》以 九？一八 事变前吉林伊通河一带的万宝山地区农村为背景，以真实的 万宝山事件 为基础，描写日本领事、警部收买汉奸，勾结地方官吏和地主豪绅，成立 长农稻田公司 ，以开水田为名，侵害万宝山农民的利益，从而引起万宝山农民大暴动。这是李辉英的一部力作。

　　东北作家群的创作，除上述三位外，还有端木蕻良（原名曹京平，１９１２- ，辽宁昌图人）的长篇《科尔沁旗草原》（１９３４年写作）、罗烽（１９０９- ，辽宁沈阳人）的短篇集《呼兰河边》（１９３６年）、舒群（原名李书堂，１９１３- １９８９年，黑龙江哈尔滨人）的短篇集《没有祖国的孩子》（１９３６年），骆宾基（原名张璞君，１９１７- ，吉林珲春人）的长篇《边陲线上》（１９４２年）、白朗（原名刘东兰，１９１２- ，辽宁沈阳人）的短篇集《伊瓦鲁河畔》（１９３８年）等。

　　２。台湾新文学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历史悠久的多民族国家。台湾省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１８９５年日本帝国主义挑起 甲午战争 ，霸占了我台湾省。

　　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台湾光复。这之间长达半个世界沦为日本殖民地。英勇不屈的台湾同胞，一直与异族的殖民统治进行顽强的斗争。辛亥革命后，台湾同胞受到了鼓舞，组织多次武装起义。

　　台湾文学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共同渊源于中华民族的文化母体，又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学宝库。光复前的台湾文学，大体可以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为界，分为旧文学与新文学两个阶段。早在民国成立前后，台湾文坛诗社林立，活动频繁，在日本殖民统治下，具有显示汉文学阵营力量，抵御异族同化的文化上的反抗意义。洪济生（１８６７- １９２７年），原名攀桂，又名一枝，字月樵。他是日据前期成就最大的作家之一，有诗集《枯烂集》和批评论著多种。连雅堂（１８７８- １９３６年），名横，字慕陶，台南人。他１９０６年提出 台湾诗界革新论 ； 五四 以后又提出 文学革命 、 乡土文学 等设想。他的文学创作有笔记《雅言》、诗集《大陆诗草》等。他对台湾文学有多方面贡献。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一月，留日的台湾学生林献堂、蔡惠如等组成新民会，并于同年七月在东京创刊《台湾青年》，标志着台湾新文化运动的开始。民国十年（１９２１年）十月，台北创建了台湾文化协会。

　　林献堂为总理，杨吉臣为协理，蒋渭水为专务理事，蔡惠如、赖和等３３人为理事，会员有１０３２人。这是当时台湾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一个文化政治团体，成为全岛推动新文化运动的中心。

　　台湾新文学，是在以新文化启蒙运动为中心的抗日民族运动的形势下萌发、兴起的，它受到了当时全国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深刻影响。民国九年（１９２０年）开始，台湾掀起了以反对文言、提倡白话，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为内容的文学改革运动。二十年代初期，台湾积极介绍祖国大陆的新文学运动和鲁迅、郭沫若、冰心等人的作品。同时《台湾》杂志上刊发了一些反映台湾现实生活的小说，如追风（原名谢春木，１９０２- ）的《她要往何处去》（１９２２年）和无知的《神秘的自制岛》（１９２３年）。这是台湾新文坛上最早问世的小说。接着涌现出赖和的《斗闹热》、《一杆 称仔 》，杨云萍的《光临》和张我军的《买彩票》等一批被认为是台湾现代文学奠基性的作品。基本上与小说同步兴起的新诗，成绩也较显著。民国十六年（１９２３年）八月，《台湾民报》由东京迁到台湾出版发行。当时台湾文化运动、工农运动和民族民主运动的新高潮，也对新文学的进一步发展起推动作用。民国二十三年（１９３４年）五月，召开台湾全岛文艺大会，成立台湾文艺联盟，选举张深切为常务委员长，赖和、赖明弘等为执行委员，并于同年冬创刊机关杂志《台湾文艺》。

　　台湾文艺联盟的成立、新文学社团和文艺刊物的兴起，标志着台湾三十年代新文学的大发展。

　　赖和（１８９４- １９４３年），台湾新文学的奠基人，被誉为 台湾的鲁迅.原名赖河，字赖云。生于台湾彰化。从小饱尝了日本殖民者统治下的痛苦，滋长了强烈的民族意识。民国六年（１９１７年）回到祖国大陆，在厦门一医院工作，受到过 五四 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影响。民国八年（１９１９年）

　　回台湾，积极从事新文化运动和新文学创作。曾任台湾文化协会理事，主编过《台湾民报》文艺栏。他的创作有小说、诗歌、散文等。小说有《斗闹热》、《一杆 称仔 》、《丰收》等；诗歌有《觉悟的牺牲》、《流离曲》、《南国哀歌》等。他的作品，反映了台湾人民遭受的深重苦难，充满了对日本殖民者的强烈反抗精神。作品语言简朴幽默，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民族特色。

　　《一杆 称仔 》是赖和早期的代表作之一，描写一个遭受 查大人 欺凌的贫苦农民秦德参求生不得的悲惨故事。最后他杀死夜巡的警吏后自尽了。在《丰收》和《善讼人的故事》等作品中，无情地揭露了制糖会社和封建地主对农民的残酷剥削。他的新诗热情赞颂了被蹂躏的弱者的觉醒和反抗。赖和是一位热爱自己的祖国，坚强不屈地同日本侵略者作斗争的台湾新文学运动中的杰出爱国作家。

　　张我军（１９０２- １９５５年），原名张清荣，台湾省台北人。台湾新文学初期的 三杰 之一。民国十二年（１９２３年）进北京高师补习班，不久回台任《台湾民报》汉文编辑。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到北京上大学。积极提倡新文学运动，发表《致台湾青年的一封信》、《糟糕的台湾文学界》、《新文学运动的意义》等文，并介绍鲁迅、郭沫若、冰心等人的作品。他的作品有新诗集《乱都之恋》，小说《买彩票》、《白太太的哀史》、《诱惑》等。

　　杨云萍（１９０６- ），原名杨友濂，云萍是笔名。台湾士林人。中学毕业后赴日本留学。民国十四年（１９２５年）三月，与江梦笔创办台湾第一种白话文学杂志《人人》。他和赖和、张我军被称为台湾新文学开拓期的 三杰.他的代表作有小说《光临》、《黄昏的蔗园》、《秋菊的半生》等。《光临》讽刺谄媚者保正林通灵讨好警部大人的希望遭到破灭。《黄昏的蔗园》描写日本公司欺夺蔗农的故事，揭露了日本殖民统治者的罪行，表现了台湾蔗农不甘屈服的精神。他还出过日文诗集《山河》，奠定了他在诗坛的地位。

　　杨逵（１９０５- １９８５年），原名杨贵，杨逵是笔名。台湾台南人。他是台湾日据时期有影响的作家之一。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到日本攻读文学。民国十七年（１９２８年）回台参加台湾文化协会和农民运动。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创办《台湾新文学》杂志。因坚决反抗日本殖民统治，先后被日警逮捕下狱达十次之多。民国二十一年（１９３２年）发表成名作《送报夫》，描写劳动者的苦难、与剥削压迫者之间的斗争，控诉剥削压迫者和日本殖民主义者的罪恶，塑造了一个由谋求个人生路到走上革命道路的台湾农家青年的典型形象。《泥娃娃》是一部自叙体小说，由看到孩子玩侵略战争的游戏，联想到殖民地儿女的悲哀，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扩大侵略战争的罪恶。《水牛》、《模范村》和《鹅妈妈出嫁》等作品，都取材于台湾农村。作者真实地描写日据时期台湾农村的生活，与反帝反封建的内容结合在一起。他的作品，在思想、艺术上都对台湾新文学有重大突破。他是继赖和之后台湾又一位杰出的新文学的代表作家。

　　五、抗日战争及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文学

　　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 七七 芦沟桥事变爆发后，中国进入新的历史时期。日本帝国主义大举侵华，触犯了各帝国主义在华利益，威胁到了国民党政府的统治。在这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由于中国共产党的敦促、民众抗日呼声的压力，使国民党政府赞同一致抗日，从而实现了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新的形势反映到文学领域，激起了广大作家空前的抗日热情。

　　他们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的伟大斗争，用自己的笔，将中国文学推向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抗战文学时期。

　　由于中国国情的特殊性，这时期中国在政治上分成国统区和解放区。因为环境的不同，这两个地区的文学面貌存在着明显的差别，但国统区文学和解放区文学都对抗战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并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国统区文学

　　国统区的文艺运动大致以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一月的 皖南事变 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１。抗战文艺运动的兴起与发展 七七 事变抗战的炮声，震动了整个文学界，上海戏剧界率先聚集起来，成立了中国剧作者协会（后改名为中国戏剧界救亡协会）。协会的第一个行动，是由章泯、尤兢、张季纯、崔嵬、马彦祥、姚时晓、姚莘农、石凌鹤、陈白尘、宋之的、阿英、夏衍、郑伯奇、塞克、张庚、孙师毅等１６人，集体创作了第一部抗战题材的三幕剧本《保卫芦沟桥》。上演后，盛况空前。

　　由于 动员民众最有效之手段，就是戏剧！ ①所以抗战文艺在戏剧界表现得十分活跃。上海戏剧界救亡协会在 八一三 战火中成立，随即组织了１３个救亡演剧队，分赴前线、后方和敌后。九月，又有两个孩子剧团成立。这些剧团的成立，对宣传抗日，组织民众，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抗战爆发后，远在日本的郭沫若，冒死返回祖国，立即投入抗日救亡运动。他担任了《救亡日报》社长（夏衍任主编）。从此，他和茅盾等人为抗战救亡工作奔走忙碌，成为继鲁迅之后又一面文化革命的伟大旗帜。不久，上海、南京沦陷，文化界的主力汇集到武汉。

　　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三月，在国共合作的条件下，周恩来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亲自领导了国统区的抗日文艺运动。直接负责抗日宣传工作的政治部第三厅，由郭沫若担任厅长，阳翰笙任秘书，下设４个抗日宣传队；１０个抗战演剧队；２个漫画宣传队；４个电影放映队；３个孩子剧团。为了更好地团结广大文艺工作者参加抗战，经阳翰笙等人的积极筹备，于同年三月二十七日，在武汉成立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简称 文协 ）。郭沫若、茅盾、丁玲、巴金、老舍、胡风、田汉、张道藩、叶楚伦、王平陵等４５人被选为理事。 文协 《发起旨趣》中指出： 抗战形势，日益坚强，政治上的统一战线日益巩固，除了甘心媚敌出卖民族的汉奸，已无一不为亲密的战友，无一不为民族的力量。我们应该把分散的各个战友的力量，团结起来……用我们的笔，来发动群众，捍卫祖国，粉碎寇敌，争取胜利。文协 是 五四 以来文艺界最广泛的统一战线组织。在一、二年时间内，重庆、成都、昆明、桂林、上海、广州、延安、香港等地，都先后成立了 文协 分会。 文协 在发展组织的同时，提出了 文章入伍 、 文章下乡 的口号，组织各地作家深入前线、民间，举行各种演出，宣传抗日救亡；召开各种座谈会，激励人民的抗日意志；积累素材，描写抗战现实。为了便于宣传抗战， 文协 创办了会刊《抗战文艺》，该刊自当年 五四 创刊，一直出版到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 五四 ，是抗战时期出版最久的刊物之一。并以此刊物为中心，展开了较为广泛的文艺大众化和民族形式的讨论，批判了文艺界内不利于抗战的思想和言论。 文协 的成立、巩固和发展，不仅在领导和团结全国文艺工作者投身抗战作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也促进了抗战文学的发展和繁荣。

　　在抗战初期文艺运动中，表现最活跃的是戏剧运动。当时深入到各地的救亡演出队， 据抗战三周年的统计，连民间剧团计算在内，全国各战场的新演剧队伍，约有三万以上的戏剧兵之多 ①。为了适应宣传的需要，剧作家们创作了大量的独幕剧、街头剧、报告剧等，使话剧 从锦绣丛中到了十字街头；从上海深入到了内地；从都市到了农村；从社会的表面，渐向着社会的里层 ①。内容多为揭露日军的侵华暴行，歌颂士兵们英勇杀敌，人民团结抗战等。当时最有代表性的是 好一计鞭子 ，即《三江好》、《最后一计》、《放下你的鞭子》。尤其是《放下你的鞭子》，在街头演出时，演员杂于观众之中，在观众身边演出，增强了剧情的真实感，极大地鼓舞了群众的抗日热情。

　　除小型戏剧外，报告文学、短诗的创作也十分活跃。报告文学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学体裁，在 左联 时期就曾得到大力提倡，抗战爆发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由于这种文学形式带有敏捷、及时和富有战斗性的特点，因而多被文学工作者所采用。反映比较多的是当时各战场的情况。在台儿庄战役的前后，一些前线作家，写出了一批反映这次战役的报告文学：以群的《台儿庄战场散记》，长江的《台儿庄血战经过》，舒强的《战后的台儿庄》等，描写了将士们英勇抗击日本侵略军的悲壮的战斗场面，揭露了敌人的残暴，歌颂了将士们的无畏和人民对战争必胜的信心。围绕着淞沪战役，也涌现出一批报告文学作品：如骆宾基的《救护车里的血》，徐迟的《大场之夜》，亦门的《闸北打了起来》等，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反映出了这次战役的风貌。

　　随着抗战的深入，报告文学的题材也更加多样化，揭露抗战阴暗面的内容受到了重视。黄钢的《开麦拉之前的汪精卫》以巧妙的笔法刻画了汪精卫媚敌卖国的言行丑态。刘白羽、蹇先艾、李乔、于逢等作家，从不同侧面真实记叙了国民党政府在抗战中所表现出来的腐败现象，及由此造成的人民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悲惨遭遇；张叶舟、田丁等广泛收集了当时的优秀报告文学作品，先后编选出版了报告通讯集《文艺通讯》、《在火线上》。梅益等在上海 孤岛 选编的《上海一日》，对上海失陷前后的社会状况作了广泛真实地记录， 从公务员、难民和士兵、农民、工人、学生……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反映 ①，大致勾勒出抗战初期社会的动荡和变化。皖南事变前后，由于政治环境的变化，国统区报告文学日趋衰落。

　　在诗歌创作上，也和短剧、报告文学一样，短诗的创作在抗战初期占据了突出的地位。由于诗便于直抒胸臆，能更好地表达作者的抗日激情，所以当时人们纷纷以诗的形式，表达情感，服务于抗日斗争。诗不仅是作者个人感表的抒发，而且时代还要求它必须接近民众，担负起教育民众启发民众的任务，于是出现了便于民众接受的朗诵诗的运动。诗朗诵运动战前首先由中国诗歌会提倡，但只限于理论上的探讨，抗战爆发后，受到了重视。在武汉召开的鲁迅先生逝世两周年纪念会上，首先朗诵了柯仲平、高兰的诗，在文艺界引起很大反响。接着，诗朗诵运动便以武汉为中心向四方迅速推广开来，以至 在各种广大的集会中，在广播电台中，在轮渡上，以及各种小型的聚会里，都有了朗诵的节目 ②。冯乃超、锡金、任钧、蒲风、高兰等是这场运动的推动者及主要撰稿者。朱自清在总结朗诵诗特点时说： 宣传是朗诵诗的任务，它讽刺、批评、鼓励行动或者工作。它有时候形象化，但是主要的在运用赤裸裸的抽象的语言：这不是文绉绉的拖泥带水的语言，这是口语，是对话，是直接向听的人说的。 ③高兰、蒲风、任钧在朗诵诗创作中成绩突出。高兰出版有《朗诵诗集》，蒲风有《在我们的旗帜下》、《可怜虫》等，任钧有《为胜利而歌》、《战争颂》等。

　　２。抗战前期国统区的文学创作除抗战初期大量涌现的小型抗日作品外，在皖南事变之前，国统区的文学创作，在诗歌、小说、话剧上，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其中以诗歌的成就最大。

　　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十月，抗战爆发不久，胡风主编的文艺半月刊《七月》问世，并以此刊为阵地产生了一个重要的诗歌流派—— 七月 诗歌。鲁藜、亦门、邹荻帆、冀汸、孙钿、天蓝、杜谷、绿原等均属这一流派诗人。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艾青和田间。

　　艾青（１９１０- ），本名蒋正涵，字养源，号海澄，浙江金华县人。 左联 时期，他以长诗《大堰河——我的保姆》，登上诗坛，并以此为基点决定了他以诗为纽带，把自己的苦难和命运与民族的苦难和命运紧紧联结起来。

　　全面抗战的爆发，给民众带来了希望，也使艾青的诗歌创作，步入了第二个高峰期。他 拂去往日的忧郁 ，迎着 明朗的天空 ①， 满怀热情从中国东部到中部，从中部到北部，从北部到南部到西北部——延安 ②。

　　祖国疮痍的土地，苦难的人民，以及人民为了振兴民族而付出的牺牲，激起了他极大地创作热情，在短短的几年内，写出大量的诗，分别收到《北方》、《旷野》、《他死在第二次》、《献给乡村的诗》、《黎明的通知》等诗集中，并发表了长诗《向太阳》和《火把》等。在这些诗中，作者把深沉的感情融于亲身的生活感受之中，描绘了祖国的苦难和不幸。《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诗中，那寒冷的雪夜，是 中国的苦难和灾难 真实写照。《旷野》中那 悲哀而旷达 ， 辛苦而又贫困的旷野 ，仍是苦难祖国的象征。面对满目疮痍的祖国，作者不是嫌弃，而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状的依恋与钟爱，因为正是 这国土养育了为我所爱的，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种族.这种族正遭受到一场新的劫难，而且在劫难中正在挣扎、奋起、抗争。作者诗中所描绘的农夫、船夫、补衣妇，正是这种性格的形象化体现。《他起来了》写出了全民族的觉醒和反抗；《吹号者》中用悲凉、庄严的号声唤醒别人而自己倒下的号兵；《他死在第二次》中那身负重伤而渴望战斗，痊愈后又上战场，最后光荣牺牲而未留姓名的战士，他们都是艾青笔下肯吃苦耐劳，勇于自我牺牲的民族精神的代表。艾青在描绘民族生活的同时，也注重自己感情的抒发。长诗《向太阳》是一首颂歌，它 以最高的热度赞美着光明、赞美着民主 ①，赞美着祖国的土地和人民从痛苦、忧郁中觉醒，为消灭敌人，夺取抗战胜利而奋起战斗的精神。长篇叙事诗《火把》，可以说是《向太阳》的姊妹篇，也像《向太阳》一样，以火把样的热情，尽情讴歌了民主，讴歌了人民大众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诗中所迸发出的情感的火焰，点燃了一大批知识分子的正义之火，使他们奋起投身抗战。

　　散文化是艾青诗歌的主要特色。他认为 诗的散文美 ，主要是 以现代的日常所用的鲜活的口语，表达自己所生活的时代 ②。他的诗不强调语言色彩，不重整齐、押韵，而是善于用时代的生活化的语言表达真挚、强烈的感情。所以他的诗和 五四 时新体诗比较，显得更自由、开放，表现形式也更为活泼多样。他的诗还善于捕捉意象，通过丰富的想象，新颖的比喻，使之形成形象。再通过这些形象， 理想着世界 ， 向人们解说世界 ①，描绘出时代生活，发出感人的呼唤。艾青是继郭沫若、闻一多之后又一位重要诗人。

　　田间是抗战前期又一重要诗人。田间（１９１６- １９８５年）原名童天鉴，安徽无为县人， 左联 后期诗人。抗战爆发后在不长的时间，他就写下了《中国底春天在号召着全人类》、《自由，向我们来了》、《给战斗者》等著名的诗篇。这些作品，不论内容还是形式，都是《中国牧歌》的继续和发展。

　　尤其是长诗《给战斗者》，是作者在抗战爆发后不久写成，目的是 召唤祖国和我自己，伴着民族的号角，一同行进 ②，所以全诗表达的是人民群众奋起抗日之情，抒发的是诗人对祖国和人民深沉的爱。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诗人发出：我们 血肉的行列，不能拆散，复仇的枪，不能扭断… 因为只有斗争，才是我们民族生存的唯一出路。诗人对祖国和人民的爱，是和我们民族生活、劳动和抗争的历史传统紧紧连在一起的。那 从村落底家里 飘散出来的 五月的麦酒，九月的米粉，十月的燃料，十二月的烟草 的香味，正是从生活在这块古老土地上的古老民族的 灵魂幻想的领域里 飘散出的 祖国的芬芳 ；那在长江、黄河上 摇起捕鱼的木船 ，在草原上 负起着狩猎的器具 ，正是我们民族世代 用筋骨，用脊背 所开拓的 粗鲁的生活 ；还有那长期生活、斗争在这 呼啸的河流 、 叛变的土地 上的人民所锤炼出来的顽强生命力和英勇的抗争精神，足以唤起我们对这古老民族的真挚的感情。而田间正是通过这强烈的民族感情，召唤人民去抗争，去战斗。《给战斗者》是田间的代表作，也是现代优秀的政治抒情诗之一。抗战中期，田间来到延安，致力于街头诗运动。他的诗作又有了新的发展。

　　除艾青、田间及 七月 诗派其他诗人的创作外，郭沫若、臧克家、任钧、蒲风、力扬、冯至、卞之琳等，也都以自己的创作加入了这股为抗战而呐喊的洪流。郭沫若出版了诗集《战声集》，表达了他归国投身抗战的热情。

　　臧克家也相继出版了诗集《从军行》、《泥淖集》，叙事诗《向祖国》、《古树的花朵》等。他们的创作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全面抗战的爆发，还促使一大批诗人转变了诗风。最有代表性的是当时颇有影响的 现代派 诗人戴望舒。民族的危难，激荡着他的心，使他走出了孤寂烦闷的 雨巷 ，投入到民族解放的行列，诗风有了明显的变化。民国二十八年（１９３９年）元旦，他写出了《元旦祝福》一诗，用自然质朴的语言向在祖国大地上英勇抗击日寇的人民祝愿自由、解放，也表达了他对光明未来的希望。从此，他的创作走向了一个新的里程。

　　抗战爆发后，反映抗战生活的小说创作也大量涌现出来。茅盾说： 我们的战时文艺，是把陆空军将士们英勇的勋业作为中心题材的 ①。丘东平写出了不少这样的作品。抗战前期，他连续发表了《第七连》、《我们在那里打了败仗》、《一个连长的战斗遭遇》、《王凌岗的小战斗》等作品。其中《我们在那里打了败仗》，描写了方叔洪上校率部在长江岸边与日寇背水决战，最后寡不敌众，大部分将士壮烈牺牲的英雄事迹。《一个连长的战斗遭遇》记述了连长林青史在士兵们高昂的战斗情绪鼓舞下主动作战，勇歼日军一个营，又协助友军击败一股日寇的英勇行为，及最后因违反了军令被自己的长官枪决的遭遇。草明、吴奚如、萧乾等也发表了不少作品。从草明的《秦垄的老妇人》中我们看到的是青年人勇敢地走上前线，从吴奚如的《萧连长》中看到的又是类似林青史的遭遇。萧乾的《刘粹刚之死》在当时影响较大。作品描写了国民党空军少尉刘粹刚在对日作战中，取得了击落敌机１４架的光荣战绩，后又奉命率机掩护八路军反攻娘子关，夺回了失地。不幸，在返航途中，因协助友机降落而英勇献身的事迹。刘粹刚的形象十分感人。

　　而这类作品正是通过这些感人的形象，颂扬了一种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精神。和这些作品相关联的是反映游击队抗日斗争的小说：端木蕻良的《螺蛳谷》，骆宾基的中篇《边陲线上》、短篇《大上海的一日》，碧野（黄潮洋）

　　的《北方的原野》，姚雪垠的《差半车麦秸》等。这类作品大致可分为两方面的内容：一是直接记述游击队的抗日斗争生活，像《边陲线上》，实际是作者参加东北义勇军抗日生活的实录。二是描写战时中国农民的觉醒和斗争，姚雪垠的《差半车麦秸》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差半车麦秸 是一个游击队员的外号，他带着 鬼子不打走庄稼做不成 的朴素农民意识参加了游击队。他淳朴、勇敢，但农民的落后习气又常常表现出来。在一次战斗中，他顺手拿走了老百姓的一根牛绳，因为他还惦记着 俺家还少一根牛绳哩！ 然而，这支游击队终于用战斗的集体改造了他，使他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游击队员。

　　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在表现、歌颂抗日斗争的同时，也暴露了阻碍抗战、破坏抗战的行为。张天翼的《速写三篇》拉开了这方面题材的序幕。其中的《华威先生》影响比较大。作品借华威先生参加三次会议的场面，用略带夸张的手法，展现了他浮夸、伪善的性格，揭示出他想控制各级群众抗日组织，压制群众抗日情绪的真正企图。作品具有很强的讽刺性，直指统一战线内某些国民政府的官员。沙汀的《在其香居茶馆里》也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小说在刻画人物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功。作品写新县长宣布整顿兵役，不明真相的联保主任方治国抽了当地土豪邢幺吵吵儿子的壮丁，因此引起双方在茶馆里的一场恶斗。而正是通过这场争斗，作品深刻地表现出方治国 软硬人 的特征和邢幺吵吵专横无理、飞扬跋扈的性格，及在县长、土豪、哥老会相互勾结统治下社会底层的黑暗。以写言情小说见长的张恨水，此时期也转变了作风，创作了小说《八十一梦》。《八十一梦》以 寓言十九，托之于梦 的手法，让古典小说中的人物在现实中活动起来，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漫画，有力嘲讽了重庆那些不顾民族危亡，一味纸醉金迷的人中之妖。在《狗头国一瞥》中，作者写道：这个国度里的人走路都要分三等，穿黄（金）、穿白（银）的人到处耀武扬威。在《忠实分子》一篇中作者又写了一处 平常百姓，不得在此停留 的富公馆坐落在高高的山坡上，虽然公馆里的人吃的用的都是用巨型飞机空运的各地特产，但山坡上用白石嵌的标语却是 俭以养廉.更令人奇怪的是那通往公馆的空中电车的站门，是由一块两亩地大小的铜钱构成，而且铜钱上的 顺治通宝 被改成了 孔道通天.矛头所指一清二楚。《八十一梦》因其强烈的讽刺性，被当局所禁，使作者不得不草草收尾，所以张恨水称这部书为 鼠齿下的剩余 ①。

　　反映往昔生活的作品，是抗战前期小说创作的另一倾向。这类作品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巴金在《家》之后，连续写出了《春》、《秋》两部长篇，构成《激流三部曲》。这两部小说在故事情节上与《家》保持着连贯性，所反映的也是相同的主题。《春》的情节从１９２２年春开始到１９２３年春结束。主题描写了两个青年女子的不同命运。蕙在父亲周伯涛的强迫下屈嫁给一个世家子弟，最后在公婆和丈夫的虐待下，抑郁而死。而克明的女儿淑英，在觉民和琴的鼓舞和协助下，反对包办婚姻，步觉慧之路，飞出了牢笼，走向了新生。《秋》的故事从１９２３年春起到秋结束。小说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写出了在时代的召唤下，以觉民、琴为代表的青年人不断开拓新的生活。另一方面描写出在克明死后，以高家为代表的封建家族 木叶黄落 走到了死亡的边缘。《春》、《秋》延续完善了《家》的故事情节，充实深化了《家》的主题，但对封建家庭内部关系的揭示不如《家》。所以《春》、《秋》在思想上、艺术上都未超过《家》。萧红此时期在香港写出了长篇《马伯乐》、《呼兰河传》，出版了短篇集《旷野的呼唤》。《马伯乐》以 八一三 战役为背景，描写了一个如同行尸走肉的青年的生活，借以批判了在抗战中只发感慨，而无行动的自私、卑琐的知识分子。全书流露出来的是一种灰沉的气氛，这种气氛也明显地表现在《呼兰河传》中。呼兰河是作者的故乡。作者在作品中为我们展现出的是二十年代东北小镇呼兰河的生活。作品所描写的 是些甘愿做传统思想的奴隶而又自怨自艾的可怜虫 ①。他们活着劳作，死了完结，既善良又愚昧，既不好吃懒做，又极易满足。作品中二伯、冯歪嘴子、王大姑娘等均是这样的人物。这是被传统观念束缚尚未觉悟的一群，作者通过这些人物的不幸生涯，深刻揭示了封建制度的野蛮和残酷。作品的基调是低沉感伤的，但它所反映出来的生活具有强烈的否定力量。

　　这时期，骆宾基、端木蕻良、齐同等也发表了一些同类题材的作品。骆宾基的《姜步畏家史》一、二部（后改名为《混沌》），写的是姜步畏幼年的曲折生活。端木蕻良的《科尔沁旗草原》写的是从日俄战争至 九一八 间，东北地区农民和地主的矛盾斗争。齐同的《新生代》反映的则是 一二九 学生运动。这些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生活，都是作家所熟悉所经历过的，有一定的审美和认识价值。

　　抗战前期的话剧创作，除大量涌现的独幕剧外，多幕剧的数量并不多，题材也基本上围绕着歌颂和暴露两方面。前者以夏衍和曹禺为代表。夏衍继《上海屋檐下》之后，连续写出了三部多幕剧：《一年间》（１９３８年）、《心防》、《愁城记》（１９４０年）。作品均取材于上海，主题虽各不相同，但都反映了时代的要求。《一年间》突出了空军飞行员刘瑞春奔赴前线，英勇杀敌的行为。《心防》描写了刘皓如等一批爱国文化人在 孤岛 坚持斗争的事迹。《愁城记》主要对不顾民族危亡，乘机发国难财的奸商——赵福泉进行了揭露。《蜕变》是曹禺抗战爆发后创作的第一部多幕剧。写某伤兵医院的院长和庶务主任相勾结，不顾伤员死活，大搞囤积居奇，把医院办得一团糟。后视察专员梁公仰到来，处理了院长和庶务主任，使问题得到解决。作品的主题是蜕旧变新，但剧中只凭一官之力改变腐败现状的情节，是脱离社会现实的，从中不难看出作者对当时局势的认识存在着过分乐观的情绪。

　　这时期，暴露国统区黑暗现实的戏剧有宋之的（１９１４- １９５６年）的《雾重庆》。宋之的，河北丰润人， 左联 时期，开始话剧创作。抗战爆发后，写出了多部独幕剧和多幕剧，其中五幕话剧《雾重庆》（１９４０年）是他的代表作。剧作描写了一群从北京流亡到重庆的大学生，生活无着，报国无门，最后在重庆茫茫雾海的围困下，有的贫饥而死，有的变成了发国难财的奸商，也有的冲破雾围奔向光明。这是些普通青年的曲折生活。作品正是通过这些青年生活道路的变化，勾画出了重庆阴冷、污浊的政治气候图。同时暴露黑暗，陈白尘的《乱世男女》更重于讽刺。陈白尘（１９０８- ）生于江苏淮阴，左翼戏剧运动成员。抗战初，他创作的《乱世男女》是三幕讽刺喜剧。剧中，作者以辛辣的笔调，勾勒出一群从南京逃亡后方的 上等男女 ，并通过他们言行不一的表现，着力鞭挞了这群男女的丑行恶德。他的《未婚夫妻》、《禁止小便》等，也都具有强烈的讽刺性。除陈白尘外，写讽刺剧的丁西林、欧阳予倩等也都有新作，且取得了一定成绩。

　　３。国统区的小说创作

　　皖南事变前后，国统区的政治形势日趋恶化，进步的文艺运动面临巨大压力。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九月，郭沫若愤然离开第三厅，以抗议当局强迫第三厅全体人员集体加入国民党。同年十一月，在重庆另组成了一个文化工作委员会。此时， 文协 的各个分支机构虽仍在活动，但阻力重重。

　　皖南事变爆发不久，抗战已进入相持阶段，国民党政府进一步加强了专制统治。在文化领域，进步书刊遭到查禁，左翼人士受到迫害，言论自由受到限制。但进步的文艺工作者顶住了这股压力，为保证文艺工作沿着抗日民主运动的轨道正常发展，对国统区的种种黑暗现实，进行了较为广泛的揭露。

　　皖南事变后在这方面率先作出反映的是茅盾的《腐蚀》。《腐蚀》（１９４１年）以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九月至次年二月的重庆为背景，用日记体的形式，通过女特务赵惠明的一段经历，从广阔的社会角度对国统区政治的黑暗和腐败进行了深刻的揭露。作品首先触及到了当时国内几次重大的历史事件。如十一月十日的日记，记载了 消灭' 异党' 的武力 ，即国民党军队在苏北黄桥围攻新四军的事件。一月十五日的日记，记载了国民党当局一手制造的皖南事变。而在一月十九日一则日记之下，作家又写出了重庆当局禁止《新华日报》报导皖南事变 真相之事。围绕着这些历史事件，作品又描绘了特务机关的密谋、布置：特务们 耸起了耳朵，睁圆了眼睛，伸长着鼻子，猎犬似的 盯梢、跟踪、追捕和谋杀，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共浪潮。

　　其次，《腐蚀》对当时重庆存在着的一股政治逆流进行了揭露。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本侵略者对国民党政府推行一种诱降反共的方针。在这种背景下，南京汪精卫伪政权加紧了对国民党政府的渗透。作品中关于汪派汉奸希强、松生舜英夫妇在重庆和国民党特务何参议、陈胖子、周总经理等人相互勾结，阴谋活动的描写，正是对这股逆流的披露。其三，小说在国民党特务机构这种特殊环境中，成功地塑造了赵惠明这一女特务形象，并通过她的亲身体验，剥开了特务机关满路狐鬼的阴冷内幕，暴露了国民党实行特务统治的客观现实。受《腐蚀》影响，陈残云于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写成了日记体中篇小说《风沙的城》。这部小说，也和《腐蚀》一样，以皖南事变前后的桂林为背景，描写了一个赵惠明式的女子江瑶，在认清特务机构的腐败后，历尽艰险逃出魔窟的过程。对大后方的黑暗现实也作了深刻的揭露。

　　靳以的短篇《乱离》，萧蔓若的短篇《老刘的文章》、《祝先生》、《不是小问题》等，也都属这方面的作品。这些小说，虽采取的手法不同，但都从不同角度揭露和控诉了国民党政府实行特务统治，迫害青年，压制民主的行径。

　　除以上内容，此时期还出现了一批重点从经济角度剖析国统区黑暗和腐败的作品，这方面的作品有张恨水的《魍魉世界》（原名《牛马走》）和李劼人的《天魔舞》。张恨水（１８９５- １９６７年）原名张心远，安徽潜山人，三十年代创作出大量的言情小说。抗战爆发后，创作风格有了很大的转变，写出了一批颇有影响的作品。《魍魉世界》最初连载于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

　　至三十三年（１９４４年）的重庆《新民报》。小说以心理学博士西门德和教育家区庄正两家的变化为线索，随两家成员的所见、所闻、所为，为读者勾勒出一幅贪官当道、奸商横行的百丑图：有工业界首户蔺慕如，商界巨子温五爷，国民党官员西门恭，以及各色奸商钱尚富、郭寄从、柴自明等。他们官商勾结，垄断市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更可气的是他们一面干着害国害民的勾当，一面打着抗日爱国的旗号。作者借西门德之口，对他们的这种虚假面目作了揭露： 他们开公司，开钱庄，起的名字不是利民，就是抗建，其实他娘的扯淡，不过是借了名义，吸收游资，囤积居奇！ 在这股投机风气的腐蚀下，不少人弃业从商，就连心理学博士西门德也丧失了民族气节，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国难商人。真是利之所在，人人眼红。继张恨水之后，李劼人的《天魔舞》，也是从经济角度透视国统区黑暗现实的作品。李劼人（１８９１- １９６２年）原名李家祥，四川华阳县人。著有长篇历史小说《死水微澜》（１９３５年）、《暴风雨前》（１９３６年）等。他的《天魔舞》初载于民国三十六至三十七年间（１９４７- １９４８年）的成都《新民报》。小说以抗战后期的成都为背景，勾画出以投机据点 八达号 为中心，各色投机商的丑态恶行。 八达号 的大老板能外连洋人，内结官府，囤积货物，控制运输，神通大得出奇。陈登云之流，集买办、奸商、特务为一身，上有靠山，下有通路，投机钻营，牟取暴利。还有那钻营黑市谋利的下层奸商白知时夫妇。他们上下勾结，左右缠绕，在国统区人民头上构成了一张无形的毒网，榨取民财，破坏经济，消弱了大后方的抗日力量。

　　如果说，以上作品暴露了战时城市生活的黑暗面，那么，另有一些作者把批判的笔端伸向了乡镇。这首先要说到沙汀。沙汀（１９０４- ）原名杨朝熙，四川安县人，是 左联 时期成长起来的小说作家。抗战爆发后，他的创作也进入了最旺盛时期，除写出了著名的长篇报告文学《随军散记》、短篇小说《联保主任的消遣》、《在其香居茶馆里》等外，还完成了《淘金记》、《困兽记》、《还乡记》三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其中写于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秋的《淘金记》最能代表沙汀的创作风格。故事围绕民国二十八年（１９３９年）川西北北斗镇上，开采烧箕背金矿的事件展开。此金矿蕴藏于地主何寡母的坟山之中，但她封建、守旧，宁保坟山 风水 ，也不破山挖金。流氓头子林幺长子和政治恶霸白酱丹，都想取得金矿的开采权，在遭到何家拒绝后，林幺长子背着何寡母率先破土挖金。无任何政治靠山的何家，被迫请出哥老会出面干涉。后来，白酱丹勾结联保主任龙哥，在国民党政府基层政权的支持下，先后击败了林幺长子，制服了何寡母，取得了矿山开采权。在他成立了 利国公司 ，准备发黄金财的时候，其他合伙人却因粮价上涨，抛开矿山搞囤粮去了。小说在不动声色的客观叙述中，让人物用自己的言行来展现他们各自的性格，成功地塑造出了一系列反面人物：像傲慢自负、顽固守旧的何寡母，凶暴粗野、掠夺成性的林幺长子，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白酱丹等。通过这些人物的相互关系，深刻表现出国统区地方势力间的弱肉强食、相互倾轧，及国民党政府入川后，勾结地方势力进行统治的黑暗。以农村题材揭露国统区黑暗的另一作家是艾芜。艾芜（１９０４- １９９２年）原名汤道耕， 左联 时开始发表小说，先后出版了《南行记》、《芭蕉谷》等短篇小说集。抗战后，主要写有：短篇集《荒地》、《秋收》、《黄昏》、《冬夜》，中篇《一个女人的悲剧》、《乡愁》，长篇《丰饶的原野》、《故乡》等。其中，有不少作品比较真实地描写了国统区人民苦难的生活，表达了对国统区黑暗现实的谴责。他的长篇小说《故乡》（１９４２年）主要写上海某大学毕业的余峻廷，在抗战爆发后，返回位于江南某边远县份的故乡，想从事抗日宣传工作。但在家乡的２０多天里，他耳闻目睹了教育局长徐松一提倡新生活运动的虚伪，蓄婢纳妾、贪赃枉法的腐败，置民族危亡而不顾，办公司、开银行、发票子，一心想发国难财的倒行逆施，以及与土豪龙成恩、乡村民族资本家蔡兴和无休无止的争斗。他深深感到了家乡 真是黑暗，黑暗，第三个黑暗.最后无可奈何地出走了。小说笔法细腻，人物也颇有性格，但情节发展过于缓慢，读起来感到沉闷。

　　此时期还涌现出一批以知识分子为题材，揭露现实黑暗的小说。沙汀的《困兽记》、巴金的《寒夜》、钱钟书的《围城》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品。

　　沙汀的《困兽记》（１９４４年）是由短篇小说《小城风波》、《没有演出的戏》扩写而成。当时抗战已进入相持阶段，由于国民党政府的高压政策，抗战初期民众的抗日热情一度低落下来。作品在这种背景下，描写了一群四川乡镇教师与周围黑暗环境之间的矛盾冲突。小说主要写在从前线归来的章桐影响下，教师们重新振作起来，准备筹备暑期演剧活动。但他们的计划遭到国民党县党部的蓄意破坏，最后终于被扼杀。这使本来沉闷的气氛更加沉闷，教师们的思想也陷入了深沉的愁苦之中。小说在这条主线之中，还穿插了田畴、孟瑜和吴媚的爱情纠葛，描写了他们的贫苦生活。这是一群在阴晦的环境下，想爆发出火花而不能的人物。他们 困兽犹斗 ，然而又无可奈何，只能发出 我们都是大时代的牺牲品呵！ 同是以知识分子为题材的作品，巴金的《寒夜》（１９４６年），写的则是抗战后期一对城市青年知识分子的家庭悲剧。

　　小说的主人公汪文宣、曾树生，大学毕业时都有过美好的理想，但战时的贫困、疾病、失业及这不公平的世道，击碎了他们的理想，也毁坏了他们的爱情和家庭。汪文宣忠厚善良，但又软弱无能。他患有肺病，在书局受到同事的歧视，回到家又有婆媳不和的烦恼。后病重失业，终于在抗战胜利的鞭炮声中悲惨地死去。他的妻子曾树生，本是个温厚善良的女子，但生活的煎熬，婆母的轻视，及本身具有的虚荣心，再加上银行陈经理的纠缠，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出走兰州。当她回来时，已是夫死家亡，留给她的还是一片阴冷的 寒夜.巴金说：我发表《寒夜》明明是在宣判旧社会、旧制度的死刑。 因此，体现在作品中的是一片阴晦凄凉的社会景象。钱钟书的《围城》（１９４９年）与上述作品相比，在艺术上有其独特之处。钱钟书（１９１０- ）

　　江苏无锡人，是一位有才学的作者，曾发表散文、短篇集《写在人生上》、《人？兽？鬼》。他的长篇《围城》是以方鸿渐的恋爱婚姻为线索，描写了抗战前后从上海到西南的一批知识分子的灰色生活。其中有借国难之机高价倒卖药品的李梅亭，有凭借后台爬上文学系主任的汪处厚，有在国外买个博士头衔归国后招摇撞骗的韩学愈，还有不学无术以恋爱婚姻来填补精神空虚的方鸿渐等等。作者对这些人物的描写，是放在大后方社会环境中进行的。

　　围绕着这些人物，作者写出了落后的交通，腐败的邮政，横行的兵痞，活跃的娼妓，贫困的脚夫……展示出大后方，由于统治者的无能所造成的社会动荡，人心不定，百业凋零的衰败景象。小说对人物心理的刻画十分成功。在全书中，讽刺之笔时时可见，在对人物可笑可卑言行的描述中，透视出了他们猥琐的灵魂。

　　巴金的抗战三部曲——《火》、夏衍的长篇《春寒》、郁茹的中篇《遥远的爱》等，也都是以知识分子为题材的小说，但这些作品主要表现的是知识青年投身抗战的生活。像《火》三部曲，写的是以冯文淑、田惠世为代表的一群爱国青年在抗战烽火中的经历。作品虽反映出了一些抗战现实，但因作者缺乏参加抗战的生活体验，致使作品内容显得空泛。而且受作者思想的制约，小说自始至终浸透着一种以暗杀复仇的无政府主义的盲目反抗情绪。

　　同样写参加抗战，这时期以农民游击队为描写对象的作品却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像吴组缃的长篇《鸭嘴崂》（后改《山洪》）、姚雪垠的《牛全德与红萝卜》。尤其是后者，给人一种清新刚健之感。小说成功塑造了两个农民游击队员的形象，一个叫牛全德，一个叫王春富，外号红萝卜。牛全德从１６岁当兵，沾染了一身不良习气，但为人爽朗，讲义气。红萝卜原是一个自耕农，胆小怕事，家庭观念重。两人自小就是冤家，在游击队中又狭路相逢，牛全德遇到不顺心的事，常拿红萝卜出气。后两人在游击队的教育下，认识都有了提高。在一次战斗中，牛全德为了救红萝卜而牺牲了自己。作品反映了农民在抗战中的觉醒和思想认识的提高。小说语言通俗，风格清新。

　　除上述作家作品外，此时期老舍、路翎等在小说创作上也取得了重要成就。老舍是个多才多艺的作家，继《骆驼祥子》后，又发表了短篇集《火车集》、《贫血集》，长篇《火葬》、《四世同堂》和《鼓书艺人》。其中最能代表他这时期创作成就的，是长篇小说《四世同堂》。《四世同堂》分《惶惑》、《偷生》、《饥荒》三部，洋洋百万言，写出了在北平沦陷后普通中国人所受到的屈辱，以及他们的觉醒和反抗。小说以祁家四代居住的北平西城小羊圈胡同为中心，写出了在日伪侵占北平后，各种人物的变化。他们有的面对形势的突变，思想处于惶惑 之中，有的在占领者的欺侮、残暴中 偷生 ，有的投敌当了汉奸，有的则走上反抗的道路。祁家所发生的变化正是这种情况的印证：父亲祁天佑，本是规规矩矩的商人，但无端遭敌伪污辱含愤而死。老二瑞丰当了汉奸，但仍未能逃出厄运。老大瑞宣虽多次动摇，但残酷的现实使他从动摇中清醒过来，与抗日组织取得了联系。老三瑞全则逃出了北平，参加了抗日队伍。就连最初对日本侵略者占领北平都不理解的祁老爷子，经历了自家的变化，目睹了钱默吟的被捕、钱孟石的惨死、小文夫妇的被害，也觉醒起来，敢于横眉怒斥侵略者了。小说中，作者善于描写各色人物，并在对这些人物的刻画中，暴露了日本侵略者侵华所犯下的种种罪行，鞭挞了汉奸走狗的丑恶嘴脸，赞扬了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所以，《四世同堂》发表后，影响虽不及《骆驼祥子》，但它在思想、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并不亚于老舍以前的任何作品。路翎（１９２３- ）也是一位有特色的小说作家。抗战后，他接连出版了短篇集《青春的祝福》、《求爱》、《在铁链中》，中篇《饥饿的郭素娥》、《蜗牛在荆棘上》。这些作品，题材广泛，其中不少作品描写了受压迫的工农群众，像被丈夫和流氓迫害而死的郭素娥，宁在石头撞死也不当壮丁的罗大斗（《罗大斗的一生》）等等。从这些人物身上，人们看到了阶级压迫的深重性，但因受作者思想所限，反映在这些人物身上的反抗性，都是自发盲目的。民国三十四至三十七年（１９４５- １９４８年），路翎的长篇小说《财主底儿女们》上下部相继出版。上部描写了苏州蒋氏地主家庭没落过程。这种没落与《家》中描写的情况不同，因为蒋氏子女中，已出现了向资产者转变的新型人物。作品集中描写了蒋氏子女对家庭财产的激烈争夺，从中客观反映出江南地主向资产阶级转变的痛苦过程。下部主要写了年青一代的战争环境中对人生道路的探索。小说集中描写了蒋家少子蒋绍祖这一人物。他是蒋家更新的一代，追求的是一种 自由的、豪放的、健全的生活 ，虽经艰难的探求，但客观现实粉碎了他的理想。他失望了，感到这种生活在中国根本就不存在，从而产生了一种孤独感，并在这种孤独和失望中死去。蒋绍祖的死，反映出脱离时代和现实的个性解放是没有出路的。

　　黄谷柳（１９０８- １９７７年）的《虾球传》，是民国时期文学史上较迟出现的有一定影响的作品。最初连载于民国三十五至三十七年（１９４６- １９４８年）

　　的香港《华商报》。小说主人公虾球原名夏球，自幼在香港打工，后因贫困离家出走，给流氓头子鳄鱼头当了爪牙。他做过小偷，会赌博，坐过牢，当过兵……历尽了人间的艰险和苦难。在事实的教训下，他逐渐觉醒了，投奔了共产党所领导的游击队，并在消灭鳄鱼头的战斗中立了功。小说借鉴了章回体的形式，情节曲折，故事动人，语言朴素粗犷，又运用了一些广州、香港方言。但作者对游击区的描写显得力不从心，且在人物塑造上缺少发展变化。尽管如此，《虾球传》仍不失为一部 寻找解放穷人的真理 ①的小说。

　　在国统区小说创作中，还出现了一些抗战加恋爱为题材的小说，像无名氏的《北极风景画》、《塔里的女人》；以抗战中国民党特工人员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像徐訏的《风萧萧》等。这类作品虽有一定的市场，但终成不了小说创作的主流。

　　４。国统区的话剧创作国统区的戏剧运动，也和小说创作一样，在皖南事变前后，受到了强大压力。为了压制进步的戏剧运动，国民党政府除了采用监视、迫害、解散等手段外，在政治上又建立了 双重审查制 （剧本和演出两次审查），使许多剧本尚未上演便遭厄运；在经济上加重征税，除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外，又强征 娱乐税.这一系列高压手段给戏剧运动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尽管如此，戏剧工作者仍在两年的时间内，先后组织起中华剧艺社、新中国剧社、中国艺术剧社，创作和演出了一批质量很高的话剧。并于民国三十三年（１９４４年）在桂林举行了盛况空前的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把戏剧尤其是话剧运动推向了高潮。

　　国统区的话剧创作，以历史剧取得的成就最高。但这并不等于说 左派作家，在１９４１年以后，也纷纷抛离抗战的题材，转向了历史剧和讽刺 ①。

　　而是恶劣的创作环境，逼使作家们从历史中挖掘题材，古为今用，借古讽今。

　　在这方面，率先行动起来的是阳翰笙。阳翰笙（１９０２- １９９３年）原名欧阳继修，四川高县人。抗战爆发不久，他就写出了《李秀成之死》，以李秀成英勇抗击清军的事迹，来激励中国人民的抗日热情。皖南事变不久，他又写出了《天国春秋》（１９４１年）。此剧取材于导致太平天国走向失败的 杨韦事变.全剧六幕，主要写天国名将杨秀清，因建立了赫赫战功，又掌有重权而遭人嫉恨。钻入天国内部的投机分子韦昌辉，利用了杨秀清恃功自傲- 刚愎自用的弱点，多次谗言于实权女将洪宣娇，极力挑拨二人的关系。终使天国发生内乱，造成杨秀清及两万将士被害。面对悲惨的事实，剧本最后借洪宣娇之口喊出了 大敌当前，我们不该自相残杀.剧本对杨秀清、洪宣娇、韦昌辉等人物的塑造鲜明生动，栩栩如生。剧情大跌大宕，激动人心。作者在谈到创作此剧的目的时说：为了控诉国民党政府发动的皖南事变， 现实题材既不能写，我便只好选取了这一历史题材来作为我们当时斗争的武器。 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九月，阳翰笙又写出了《草莽英雄》。此剧取材于辛亥革命前夕，四川保路同志会与清政府斗争的史实，成功地塑造了罗选青、陈三妹等人物形象。剧情主要写哥老会领导人罗选青在斗争取得一定胜利时，头脑发热，不听革命党人唐彬贤的忠告，对隐藏在内部的敌人失去警惕，结果被围牺牲。罗选青在牺牲前对唐彬贤说：请告诉孙文先生，那些扯起旗子反清廷的，还有许许多多是来混水摸鱼的一些狗杂种！请他千万当心！ 作者借此教育人们：在当前抗日统一战线中，也要警惕那些混水摸鱼的家伙，这样才能保证抗战的胜利。

　　抗战爆发后，郭沫若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连续写出了《棠棣之花》（１９４１年）、《屈原》（１９４２年）、《虎符》（１９４２年）、《高渐离》（１９４２年）、《孔雀胆》（１９４２年）、《南冠草》（１９４３年）６部历史剧，把历史剧的创作推向了高峰。在这些剧作中，作者通过激烈、紧张的戏剧冲突，成功地塑造出各种各样的历史人物。对聂政、聂嫈、信陵君、如姬、高渐离、阿盖、夏完淳等正面人物，作者歌颂了他们爱国爱民、刚正不屈、见义勇为、英勇顽强、自我牺牲的精神。对侠累、魏王、秦始皇、洪承畴、车力特穆尔等反面人物，作者在揭露他们贪婪狡诈、凶狠残暴、卑鄙自私的丑恶灵魂的同时，对其中屈从变节、勾结外敌、卖国投降者，也进行了有力地鞭挞。所以，向黑暗势力进行不妥协的反抗，是贯穿这些剧本的主线；反对侵略、反对卖国、反对暴政，主张爱国爱民，主张团结御敌，是这些剧本从不同角度反映出来的共同主题。郭沫若创作历史剧，不是再现历史上的陈旧故事，而是 要借古人的骸骨，另行吹嘘些生命进去。 ①因此，剧中一幕幕的悲剧，能唤起人们对现实深刻的思考和认识。

　　郭沫若的历史剧在艺术上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和他以前的历史剧相比，在增加了现实成分的基础上，仍保留着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他认为 优秀的史剧家必须是优秀的史学家.但史剧家和史学家的任务毕竟不同， 剧作家的任务是在把握历史的精神而不必为历史的事实所束缚 ②。郭沫若是一个历史学家，又是一个史剧家。在历史剧的创作中，他特别重视有关史料的研究，但又不拘泥于史料，而是在把握历史本质的前提下，遵照艺术规律，根据自己的创作意图，失事求似 地大胆想象、构思，使全剧的人物刻划，情节发展，语言特色，结构形式混然一体，且富有浓郁地抒情气氛。郭沫若的这种剧作特色。在他的代表作《屈原》中的体现最为突出。

　　《屈原》取材于我国历史上爱国诗人屈原的故事。屈原生活在秦国吞并六国，统一中原的时期。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秦始皇对中国的统一有着积极、进步的作用。但秦国的武装征战，确给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所以各国人民起来联合抗秦，也是十分必然的事。而且郭沫若从史学的角度认为：当时楚国也曾存在着统一中国的条件，如果中国由楚国、由屈原的主张来统一，对中国以后的发展，也可能比秦国统一更好些。基于这种观点，从现实反侵略、反分裂、反投降的需要出发，在把握历史本质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创作力，写出了围绕着抗秦还是降秦展开激烈冲突的五幕剧《屈原》。

　　屈原是该剧中塑造的最成功的人物形象。他具有爱国爱民的思想，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品格，不畏强暴、勇于献身的精神，他是作者思想的化身。

　　在他身上，凝聚着强大的感人至深的力量。在战乱的年代，他忧国忧民，力主联合抗秦，然而，他的主张不仅未被采纳，反而遭到南后、靳尚一伙主降派的陷害。面临危难，他想的不是自己的冤屈，而是国家的命运。为此，他怒斥南后： 你陷害的不是我……是我们的楚国，是我们整个儿赤县神州呀！ 当昏庸的楚怀王拒绝了屈原的一再忠告，撕毁了楚齐盟约，踏上妥协投降之路后，面临将要降到祖国和人民头上的灾难，失去自由的屈原表现出极大地愤怒。这愤怒在东皇太一庙中，通过《雷电颂》形式猛烈地迸发出来。他呼唤咆哮的狂风，轰隆隆的迅雷，耀眼的闪电，劈开这比铁还坚固的黑暗，爆毁这阴惨惨的宇宙。这呼喊源自内心，喊出了大无畏、抗争到底的心声。

　　除屈原外，作者还塑造婢娟、钓者、渔夫等形象，尤其是婵娟，她的善良、纯洁、高尚的品德，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剧本中对反面人物南后郑袖的刻划也十分成功，通过她一系列的害人情节，揭示出了她的冷酷、毒辣、自私、狡诈的性格。

　　《屈原》在创作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夏，在重庆公演，轰动了整个山城。人们挥汗争相观看， 雷电颂 广泛流传。演出的效果，达到了作者要 借了屈原的时代来象征我们当前的时代 ①的目的。

　　欧阳予倩和陈白尘也是这时期历史剧的重要作家。欧阳予倩的《忠王李秀成》（１９４２年）写的是：在太平天国危难时刻，李秀成率兵抗敌，而洪氏家族却乘机发国难财。借史以影射现实。抗战爆发后，他把孔尚任的《桃花扇》改编成京剧，不久又改编成话剧。借李香君和侯朝宗的爱情故事，歌颂了李香君等下层人物高尚的民族气节，鞭挞了卖国求荣者和动摇的知识分子。陈白尘于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将他战前写的《石达开的末路》，改写成《大渡河》。内容由写石达开离开天京，因行 妇人之仁 走向灭亡，改写成了因太平天国内部的分裂，导致了石达开的最后失败。作品所影射的也是皖南事变。

　　除历史剧外，以现实为题材的话剧，收获也相当可观。皖南事变后，迫于环境的压力，有不少作家把目光投向了国统区的现实生活，用他们的笔，揭示出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夏衍这时期连续写出了多幕剧《水乡吟》（１９４２年）、《法西斯细菌》（１９４２年）、《离离草》（１９４４年）、《芳草天涯》（１９４５年）。其中《水乡吟》和《离离草》是描写抗战的作品。前身以浙西某偏僻水乡为背景，歌颂的是以俞颂平为代表的 被迫着用原始的武力来反抗强暴的游击战士 ①。后者着重表现东北人民不屈的抗击侵略者的精神。《法西斯细菌》是夏衍的代表作。作品中，作者着重刻画了俞实夫这一中心人物。这是一位 科学至上 、献身科研，不问政治的科学家。然而，从东京到上海到香港再到桂林的亲身经历，使他彻底醒悟了，他的科学成果不仅没有造福人类，反而成了日本侵略者屠杀人民的工具。于是俞实夫得出了 法西斯与科学不两立 ， 法西斯细菌不消灭，要把中国造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不可能 的结论。这个问题的提出，在当时，甚至现在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教育意义。《芳草天涯》是夏衍唯一以爱情为题材的剧作，问世后曾引起广泛争论。作品主要写４２岁的尚志恢因家庭不和，爱上了自己的学生孟小云。后在朋友的戏诫下，双方克制了自己的感情，投入了抗日工作。

　　全剧通过人物内心情感上的强烈冲突，给人们留下的是 理智的胜利 ，感情的遗憾 ①。对于如何解决这种婚姻与道德的问题，剧中并没有答案。写这种社会剧的还有陈白尘，这时期他写出了二部喜剧《结婚进行曲》和《岁寒图》。前者写近代自立的女青年黄瑛，冲破家庭阻力和小职员刘天野相爱，但她在租房和求职上遇到了麻烦。要租房就得结婚，而结了婚又找不到工作，结局是她结了婚，租了房，也就失了业。最后在梦中她还呼喊着 我有独立人格 ， 我只要一个职业呀！ 剧本尖锐地向社会提出了年轻妇女的地位问题。《岁寒图》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医科教授黎竹荪这一人物形象。黎竹荪对结核菌研究了２０年，准备１０年内在全国彻底消灭它。但政府的腐败统治，使他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最后连他女儿也得了肺结核。黎竹荪终于明白了 整个社会都在腐烂，整个社会都在患肺结核症，我的计划怎么能实行呢？ 反映出国统区腐败统治对科学、科学技术人材的残酷压制。继《雾重庆》后，宋之的又写出了《祖国在呼唤》，描写了夏宛辉及其丈夫陆原放从沦陷的香港返回国内参加抗战的经历。袁俊（１９１１- ）的《万世师表》赞扬了林桐等知识分子热爱祖国，在抗战中历尽艰辛、忠于教育工作的精神。此外，老舍写出了《面子问题》、《大地龙蛇》、《谁先到了重庆》等六部多幕剧。沈浮（１９０５- ）写出了《重庆二十四小时》、《小人物狂想曲》等，从不同侧面讽刺和鞭挞了国统区的黑暗，颂扬了民众的抗日爱国精神。

　　曹禺这时期在写完《蜕变》之后，又回到他所熟悉的封建家庭生活的题材中去了。创作出四幕话剧《北京人》。《北京人》写的是曾氏封建大家庭的没落，反映出旧制度必然灭亡的历史发展趋势。同是描写封建大家庭的灭亡，《北京人》中没有《雷雨》里所描写的那种命运的摆弄，也没有像小说《家》中封建礼教行将就木前的 威严 和残酷。而是在灰暗和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描绘出曾氏封建家庭将死前的苟延残喘。这些是通过剧中 一群能说会道的废物 表现出来的。家长曾皓的垂死之态，儿子文清的软弱无能，儿媳思懿的两面三刀，女婿江泰的能说不能干。在这群封建的寄生虫身上，遮羞的礼教外衣已不复存在，裸露出的是走向死亡前的痛苦挣扎。作者在揭示这个封建家庭没落的同时，也给这令人压抑、窒息的气氛中投下了一束光明：剧中北京人头像的出现，愫芳的出走。但光明在哪里，恐怕作者当时也不十分明确。尽管如此，《北京人》仍不失为曹禺的一部现实主义的力作。

　　吴祖光此时创作的《风雪夜归人》也是他熟悉的题材。吴祖光（１９１７- ）江苏武进人，战后成长起来的剧作家。《风雪夜归人》是他的代表作。剧本主要写走红京剧旦角魏连生和法院院长苏弘基的四姨太、青楼出身的玉春，因同命相怜而倾心相爱。事发后，魏莲生被逐出京城，而玉春被苏院长送人作了佣人。２０年后，魏莲生逃回京城而死，而玉春不知所终。同类题材，在文学作品中已屡见不鲜，像周瘦鹃的《秋海棠》等，但《风雪夜归人》与上述作品不同之处在于写出了人物的觉醒。作品在揭露黑暗社会的同时，歌颂了争取自由、平等的思想。这就使剧本表现出较高的思想性。

　　抗战胜利后，国统区的话剧创作现实色彩更加浓烈。主要作品有茅盾的《清明前后》（１９４５年）、洪深的《鸡鸣早看天》（１９４５年）、陈白尘的《升官图》（１９４５年）、吴祖光的《捉鬼传》（１９４６年）、田汉的《丽人行》（１９４７年）、宋之的的《群猴》（１９４８年）、瞿白音的《南下列车》（１９４８年）等。

　　《清明前后》是茅盾的唯一话剧创作。剧作取材于抗战胜利前夕， 哄动了山城的上中下社会的 黄金案。国民党政府因泄漏了黄金提价的消息，引起了社会上一股抢购黄金的浪潮。在社会舆论压力下，政府出面追查，但追查结果，是大人物过关，小人物遭殃。作品的主人公是民族资本家林永清。他在妻子赵自芳的帮助下，将工厂自上海迁到重庆，虽经惨淡经营，但工厂前途仍然渺茫。当听到黄金提价的消息后，他借巨资投入抢购黄金的行列。后在国民党政府的追查中，财产全部被没收，工厂也面临倒闭的边缘。剧中小公务员李维勤，在别人的诱惑下，也卷入了这股风潮，结果被捕入狱，成了这桩巨案的牺牲品。作品情节紧张，结构严谨，通过剧中人物的遭遇，有力 暴露了我们不民主的中国，官僚机构的腐败 ①。洪深的《鸡鸣早看天》主要写抗战胜利的消息传到川北某小镇上，以吉记旅店为中心的各种人物的反映，并通过这些人物的所见、所闻及其举止、言谈，深刻表现出抗战虽然胜利，但整个社会依然照旧的主题。这时期最有影响的是陈白尘的讽刺剧《升官图》。为了避免影剧检查官的刁难，作者把故事的发生定在 民国初年.剧中写两个在逃的强盗，在一个古宅中作了一场升官发财的美梦。梦中两个强盗借在群众暴动中知县伤、秘书长死的时机，冒充知县、秘书长，走马上任。在任职上，他们与警察局长、财政局长、教育局长、工务局长等人勾结，贪赃枉法、营私舞弊，无恶不作。后来省长来县检查工作，贪赃的手腕比下级又高出一筹。他 头痛 得用金条熏烟来治疗。当他收到足够的金条后，便宣布检查结束。两个强盗也在群众的怒吼声中惊醒。剧中写的是梦境，反映的却是现实。《升官图》在艺术上吸收了果戈理的《钦差大臣》和我国传统戏剧的讽刺手法，把 五四 以来的讽刺喜剧推向了一个新水平。继《升官图》之后，吴祖光写出了《捉鬼传》、《嫦娥奔月》。前者写钟馗千年后醒来，见鬼遍地皆是，捉不胜捉，只得败退。借此说明现在的鬼比过去多，讽刺矛头，不明则知。此时宋之的独幕剧《群猴》、瞿白音的独幕剧《南下列车》以及田汉的２１场话剧《丽人行》等，在创作上也都取得了成功。公演后，都产生过较大影响。

　　５。国统区的诗歌、散文创作国统区的诗歌，也和小说、话剧一样，歌颂和暴露的作品占据了创作的主流。

　　皖南事变后，《七月》被迫停刊。艾青、田间奔赴解放区，但其他诗人并未停止创作。就出版的诗集而言，冀汸（１９２０- ）有《跃动的夜》，杜谷（１９２０- ）有《泥土的歌》，亦门（１９０７- １９６７年）有《无弦琴》，绿原（１９２２- ）有《童话》、《又是一个起点》，邹荻帆（１９１７- ）有《意志的赌徒》、《跨过》等等。这些诗歌，多为政治抒情诗，且形式自由，不重词、句的修饰。从整体看，呈现出一种朴实、粗放的风格。其中有些诗，借歌颂祖国的壮丽山川，表达了一种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冀汸《旷野》中的原野和土地，彭燕郊《雪天》中白雪覆盖下的高山和村落，杜谷《江》中的长江和旷野，在诗人笔下是那么的可亲、可爱和可敬。而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民族更是可爱而不可辱的。面对日本侵略者的进攻，她有着强大的凝聚力和不可征服的战斗精神。看！ 那坚凝而浑然一体的群，那群底坚凝成钢铁的集中力 （亦门《纤夫》），能克服任何艰险，用 火的跳跃 ， 血的奔流 （冀汸《跃动的夜》）去抗击日寇。 听，鸡声四野，已经唱出了黎明 ，胜利一定属于祖国。 七月诗派中，有些诗歌对国民党政府破坏抗战、进行黑暗统治的罪行进行了有力地揭露。孙钿在《行程》中，描写了一个从河中漂来的、双手被反缚着的浮尸，勾画出国民党政府屠杀革命者的罪行。亦门在《雾》中，把国统区比喻成是 不明不白的世界.邹荻帆在《大城》中，写出了当时大城市里一片末日的景象。抗战胜利后，国统区内隐藏着一种内战的阴谋，于是绿原在《终点》中提醒人民 我们的武器，不能放下 ，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抗战胜利后，诗坛上又涌现出一个 九叶诗人 ①流派。 九叶 即九人：杭约赫、辛笛、穆旦、陈敬容、郑敏、唐祈、唐弢、杜运燮和袁可嘉。

　　这九位诗人，因个人经历和工作的关系，在诗歌创作手法和技巧上，不同程度地受到西方象征派、现代派的影响。但进步的思想、黑暗的现实，又使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冲破了以往现代派诗歌所拘泥的个人感情的小圈子，唱出了抨击丑恶现实，反映人民心声的歌。辛笛（１９１２- ）有诗集《手掌集》，在《回答》一诗中，对国统区压制思想、扼杀自由的现实发出控诉之声： 除了我对祖国对人类的热情绝灭，我有一分气力总还是要嚷要思想，向每一个天真的人说狐狸说豹狼。 陈敬容（１９１７- ）有诗集《交响集》、《盈盈集》。

　　在《抗辩》一诗中，对当局的专制主义统治也发出了抗议之声。唐祈（１９２０- ）有诗集《诗第一册》。在《时间与旗》一诗中，把当时的上海比作 都市的魔怪.而杭约赫（１９１７- ）有诗集《噩梦录》、《火烧的城》、《撷星草》。在政治抒情诗《复活的土地》中，则把这 魔怪 描绘成各色人物进行冒险和荒淫的乐园。反映出国统区都市的黑暗和衰败。九叶诗人在抨击现实黑暗和腐败的同时，也呼唤祖国的新生。唐祈在《最末的时辰》中写道， 当另一支军队 以不可阻挡之势开来之日，也就是这个污浊的世界 最末的时刻 到来之时。在大陆即将解放的时刻，杜运燮（１９１８- ）有诗集《诗四十首》。在《雷》一诗中，以十多个 他们来了 的排比句多，把解放大陆那种势不可挡气势真切地描写了出来。尽管如此，九叶诗人毕竟是受现代派影响较深的流派，在他们的作品中，仍有相当数量的诗歌表达的是个人心情的感受。在这些作品中，有些仍可寻觅到原现代派诗歌的痕迹，但诗意趋于明朗，文学也少些艰涩。像社运燮的《井》、郑敏的《寂寞》等。有些虽也在抒发自己的情怀，但已不是那样的感伤，烦闷，寂寞和颓唐，而是在哀婉中透出光明，寂寞中有追求。像陈敬容的《从灰尘中望出去》，开始诉说 脱不尽的枷锁，唱不完的歌 ，但在诗的最后，却透过厚厚的灰尘，望见 一角蓝天.在诗歌艺术上，九叶诗人也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他们成功地运用了现代派诗歌中的象征手法。在创作中，注重意象的捕捉，借以抒发自己的感情，表达自己的爱憎。像郑敏在《小漆匠》中，不重人物具体刻画，而是借这个人物形象，表达作者内心的感受。

　　除上述二个流派的创作之外，这时期，政治讽刺诗的创作形成了一股风气。其中以袁水拍、臧克家的作品影响最大。

　　袁水拍（１９１６- １９８２）原名袁光楣，江苏吴县人。抗战爆发后开始诗歌创作，有诗集《人民》、《向太阳》、《冬天冬天》、《沸腾的岁月》等。

　　抗战后期开始以马凡陀的笔名发表政治讽刺诗，后结集为《马凡陀的山歌》、《马凡陀的山歌续集》。袁水拍的政治讽刺诗，曾在当时国统区产生过很大的影响，这些诗歌多取材于国统区生活的各个方面，以接近歌谣的通俗易懂的语言，描绘出国民党政府行将失败前的种种衰败景象。有些诗歌，以城市市民所关心的社会现象为题材，揭示出国统区社会的动乱，反映出市民的不安和愤怒。像《抓住这匹野马》、《关金票》、《大钞在否认发行声中出世》等篇，就是抓住了当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社会事实，讽刺和鞭挞了国民党政府腐败的经济政策。在《抓住这匹野马》，中，作者把飞涨的物价形象地比喻成驾驭不住的野马，这匹野马横冲直撞， 撞倒了拉车的，挑担的 ，撞倒了工人、伙计、职员、孩子和先生，给城市下层市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所以在诗的最后，作者呼喊： 抓住这匹发疯的野马！抓住这飞涨的物价！ 有些诗歌，作者取材于国内的重大事件，讽刺了国民党当局的倒行逆施。像《毛巾选举》，揭露了伪国大选举的内幕。《活的对死的说》鞭挞了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把接收变成了 劫收.更多的诗歌，取材于国民党政府腐败统治的方方面面，对国统区的黑暗现实进行了无情的嘲弄。《这个世界倒了颠》，讽刺了国民党当局 民主宪法 的虚伪。《万税》一诗，嘲讽了政府当局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警察巡查到府上》、《朱警察查户口》，揭露了国民党政府对人民的残酷统治。《珍馐逼人》暴露了统治者的穷奢极欲。

　　尤其是《发票贴在印花上》一诗，对统治者的种种颠倒黑白的行径进行了全面、生动的揭露： 吉普车开到人身上 、 房子造在金条上 、 工厂死在接收上 、 民主涂在嘴巴上，自由附在条件上 、 脑袋碰在枪弹上，和平挑在刀尖上.此外，也有些诗歌对城市小市民的不良习气进行了嘲讽。

　　《老王求婚记》就是对小市民那种走关系向上爬的卑微心理进行了讥讽。

　　《马凡陀的山歌》取材广泛，文字通俗，形式多变，且含讽刺于叙事、形象之中，是当时最受国统区人民欢迎的诗歌之一。

　　臧克家也是当时重要的政治讽刺诗作家。有诗集《宝贝儿》、《生命的零度》、《冬天》。在前两个诗集中，共收政治讽刺诗２７首。这些诗，语句直朴，讽刺中带有强烈的愤怒，但缺少一点马凡陀诗歌中所具有的幽默和诙谐。像《枪筒子还在发烧》一诗写道： ……枪筒子还在发烧，他们又接上了火！和平，幸福，希望，什么都完结，人人不要它，它却来了——内战！ 语言率直，带有强烈地不满，喊出了人民反对内战的声音。从内容上，臧克家的政治讽刺诗也和袁诗一样，把讽刺和鞭挞的矛头指向了国统区的黑暗现实。像《生命的零度》，以上海一夜间冻死８００多名流浪儿童的事实为题材，控诉了人间的不平。《胜利风》一诗中作者写道： 政治犯在狱里，自由在枷锁里，难民在街头上，飘飘摇摇的大减价旗子，飘飘摇摇的工商业，这一些，这一些点缀着胜利。 这是对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所标榜的 民主、繁荣、富强 的尖锐讽刺。

　　郭沫若这时期出版了《蜩螗集》，其中也有政治讽刺诗。像《进步赞》取材于昆明 一二一 流血事件，讽刺了国民党政府镇压学生的暴行。此时，黄婴宁在香港出版了诗集《民主短简》和长诗《溃退》。其中《民主短简》中收录的多是讽刺诗。这些诗歌从不同侧面抨击了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的各种倒行逆施。

　　这时期，也出现了一些优秀的长篇叙事诗，例如力扬的《射虎者及其家族》、玉杲的《大渡河支流》。除此以外，任钧、方敬、徐迟、冯至等也写出了不少诗篇，产生过一定影响。

　　杂文，自鲁迅以来，就是进步作家发表见解、针砭时弊、向黑暗势力宣战的武器。抗战胜利前后，不少作家仍以杂文为武器，抨击黑暗，迎接黎明。

　　主要作品有：郭沫若的《沸羹集》、《天地玄黄》；冯雪峰的《乡风与市风》、《有进无退》、《跨的日子》以及《寓言三百篇》；朱自清的《标准与尺度》、《论雅俗共赏》；聂绀弩的《血书》上下辑；林默涵的《狮和龙》等文集。

　　在这众多作品中，除部分文艺评论、学术论文外，大部分都是针对时弊而发的杂文。这些杂文，虽风格各异，但或率直开朗、或迂回曲折，都洋溢着反法西斯主义的战斗热情，反映了人民大众反侵略、反专制，强烈要求民主的呼声。有的杂文提出了对时局的见解，如冯雪峰的《外力》、《帝国主义与殖民地》等；有的揭露了国民党政府的黑暗统治，如郭沫若的《黑与白》、《天地玄黄》，冯雪峰的《法西斯的特性与中国的法西斯主义》等；有的抨击了国民党当局对进步人士的迫害，如郭沫若的《悼闻一多》、《等于打死了林肯和罗斯福》等；有的讽刺了国统区种种的腐败现象，如聂绀弩的《血书》下辑中大部分文章。还有的批判了右翼文人的各种荒谬观点，如《血书》上辑及郭沫若的《斥反动文艺》等。这些杂文，取材多样，涉及面很广，像匕首，像投枪，刺向现实黑暗，迎接光明未来。可以说在这些杂文中，始终流动着奋进的血液，跳动着时代的脉搏。

　　这时期的散文，和别类文学体裁相比，显得单弱。专业作家少，创作量也不大。除杂文外，郭沫若出版了《苏联纪行》。茅盾有《苏联见闻录》。

　　这二部散文集，都是两人赴苏的日记和随笔，从不同侧面记录了两人在苏联的所见所闻，反映了苏联战后社会各方面发生的巨大变化。所不同的是《苏联纪行》以日记形式出现，而《苏联见闻录》除日记外，也有独立成篇的游记、采访录。前者文字流畅，且含诗意，后者则以文笔简洁清丽见长。除上述文集外，茅盾尚有《时间的纪录》，何其芳有《星火集续编》等。在这二部集子中，除抨击黑暗现实的短文外，有杂谈社会现象的文字，如茅盾的《风景谈》；有关心青年的文字，如茅盾的《关于遥远的爱》及何其芳的《谈读书》等；有缅怀逝者的文字，如纪念鲁迅、高尔基、王若飞、闻一多等人的文章。此外，《星火集续编》中还有反映解放区新人新事的随笔等。这些散文，有的隐晦，有的明朗，都是当时较好的作品。

　　当时，还出现了另一类型的散文，如李广田的《灌木集》、冯至的《山水》等。这两个集子的散文，都是作者精心为之的抒情、叙事之作。描写的是自然山水的美丽，故土乡情的怀念，乡村古老的传说。在艺术及风格上，这两位作家也各有长处。不少篇目，都是优秀之作。但对司马长风先生的 纵在朝不保夕的逃亡途中，也不失陶渊明的豁达，不忘一杯水酒，怡然自乐 的观点，却不敢苟同。

　　６。国统区文艺界的论争抗战的爆发，文艺界抗日统一战线的建立，使国内自 五四 以来就已存在的不同文艺思想、文艺路线的分歧得以暂时的统一。随着抗战的深入，国统区政治环境的变化，这些分歧又以各种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

　　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正当抗战文艺蓬勃发展之际，梁实秋于十二月一日在他主编的《中央日报》幅刊《平明》上发表了《编者的话》，他说：……有人一下笔就忘不了抗战。我的意见稍微不同。于抗战有关的材料，我们最为欢迎，但是与抗战无关的材料，只要真实流畅，也是好的，不必勉强把抗战截搭上去。至于空洞的' 抗战' 八股，那是对谁都没有益处的。 这个观点一出现，罗荪就发表了《 与抗战无关 》一文，对其进行了反驳。

　　同月六日，梁实秋又以同样的题目发表了一篇文章，说当时的一些抗战文艺作品是 只知依附于某一种风气而摭拾一些名词敷凑成篇的抗战八股 ，再次强调了 与抗战无关 的观点，并公开征集这样的作品。梁实秋这种态度，引起了进步文艺界的极大关注，罗荪、宋之的、巴人、张天翼等人纷纷发表文章，从文艺与抗战的关系、抗战文艺是否是 抗战八股 这二个问题上对梁实秋的观点进行了反驳。宋之的在《谈 抗战八股 》一文中指出，因为抗战文艺使人们 认识了抗战的一面，增强了抗战的决心 ，所以对读者是有益处的，而 感不到益处的怕只剩着两种人 ，一是 骑墙派 ；一是 梦想着所谓' 王道乐士' 的那些' 蠢奴才' ！ 巴人在《反个人主义斗争》一文中更尖锐地指出：那些 痛骂抗战文艺为' 抗战八股' 的人，他们要消灭的不是' 抗战八股' ，而是' 抗战'，其目的是 要我们的作者，从战壕，从前线，从农村，从游击区，拖回到研究室去.在批驳 与抗战无关论 的同时，进步文艺工作者也对抗战文艺中存在的不足作了反省。张天翼在《论 无关 抗战的题材》一文中指出：我们也反对文艺创作中 差不多 、 八股 的倾向，但反对的目的，不是使文艺创作脱离现实，脱离政治，而是更好地为抗战服务。

　　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在国民党政府加强专制统治的同时，昆明西南联大教授陈铨、林同济、雷海宗等人，先后在昆明、上海创办了《战国策》杂志，并在重庆《大公报》另辟了《战国》副刊，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像陈铨的《指环与正义》、《德国民族的性格和思想》；林同济的《廿年来中国思想的转变》、《寄语中国艺术人》等。在这些文章中，他们狂热地宣扬 尚力政治 和尼采的 唯意志论.称当时的形势是 战国时代的重复 ，是 力的时代 ，力的世界.一个 科学发达的国家 就可凭着国力任意支配、摆布另一些 落后的国家.他们鼓吹 国家至上 ， 民族至上 ，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可以不要自由、民主，可以牺牲一切。这是明目张胆地宣扬法西斯主义思想。在文艺上，他们主张创作上的 三道母题 ，即 恐怖 、 狂欢 和 虔诚. 恐怖 是 生命看到了自家最阴暗的深渊 ； 狂欢 是征服 恐怖 后的 醉酒香，异性之美 ；而 虔诚 则是 神圣的绝对体面前严肃之屏息崇拜.根据这种文艺观点，陈铨创作出了话剧《野玫瑰》、《蓝蝴蝶》。在《野玫瑰》中，作者把暗中与日伪勾结，并委身事敌的国民党女特务描写成了一个从事 惊天动地的事业 的英雄。 战国策 派的这些理论和创作一出现，立即受到国民党政府的支持。文章被转载，《野玫瑰》也受到国民党政府教育部的奖励。而进步的文艺界，则以《新华日报》、《群众》、《野草》杂志，以及解放区的《解放日报》等为阵地，发表文章，对 战国策 派的理论及其文艺观点进行了深入的批判。汉夫的《 战国策 派的法西斯主义实质》一文指出，在政治上，他们对内反民主，搞法西斯主义，对外鼓吹暴力，宣扬侵略扩张。 这种不顾正义 的理论是十足的法西斯的 应声虫.欧阳凡海在《什么是 战国 派的文艺》一文中，首先一针见血地指出， 战国策 派的反动理论，实质上是 替法西斯侵略张目，是在散布中国必亡论.尔后针对他们提倡的创作 三母题 指出： 恐怖、狂欢与虔诚的理论实际上是反理性的法西斯主义的另一个说法 ，是在文艺创作上 散布反理性的法西斯野蛮主义。 在批判这种文艺观的同时，颜翰彤（刘念渠）等也对陈铨的《野玫瑰》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批驳。

　　在进步文艺界的批判下， 战国策 派作为一个文化团体不久便瓦解了。但由于他们得到了国民党政府的支持，仍不断以民族主义文学形态在文坛上出现，所以和他们的斗争，一直延续到抗战胜利前夕。

　　抗战爆发后，由于民族意识的提高，宣传抗战和发动群众的需要，文艺大众化，利用旧形式等问题，日益受到文艺工作者的重视。在 文章下乡，文章入伍 的热潮中，涌现出一大批短小通俗，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作品。

　　但也有的作品，或照搬旧的形式，或极不协调地将旧形式与新内容扭和在一起。创作实践中出现的这些问题，迫切需要从理论上解决如何使文艺大众化和利用旧形式的问题。于是一场关于民族形式问题的讨论，相继在国统区、解放区文艺界展开了（１９３９- １９４０年）。这是３０年代文艺大众化问题讨论的继续。其中心是探索解决如何使新文学和民族特点有机地结合起来的问题。在这次讨论中，郭沫若、茅盾、艾思奇、周扬、胡风、老舍等都发表了重要的见解。《新华日报》为此还专门召开了座谈会。许多作家认为 五四 以来在外来文化影响下诞生的新文学，应逐渐脱离 移植性 ，增强其民族性。艾思奇指出： 没有鲜明的民族特色的东西，在世界上是站不住脚的 ①。那么，怎样将新文学与民族文化特点有机结合起来，创造出一种具有民族特色的新形式呢？许多人围绕着对旧形式的利用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旧形式的确存在着历史的局限性，但其中也包含着 合理的核心.所以， 要完成大众化，就不能把利用旧形式这一课一脚踢开完全不理 ②，应该 在批判地利用和改造旧形式中创造出新形式 ③。在谈到新文学与旧形式的关系时，一些作家指出，它们不应该相互排斥，而应当相互渗透，合流，旧形式必须利用，新文学的新形式也必须运用。但如何在利用新、旧形式的基础上，创造出 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④来呢？郭沫若认为，作家必须 投入大众的当中，亲历大众的生活，学习大众的语言，体验大众的要求，表扬大众的使命 ①。茅盾认为应从文学的不欧化以及表现方式的通俗化入手。老舍更通俗地解释为： 须用民间的语言，说民间自己的事情，在内容上以民间的生活，原有的感情，写成的事，而略加引导，使入于新 ，并要 有趣.他们的这些见解，比起３０年代把大众化主要理解为通俗化的认识要深入得多。

　　在讨论过程中，因向林冰提出民间形式是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的论点，而引起了一场争论。向林冰在《论 民族形式 的中心源泉》、《再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等文章中，在肯定民间形式的同时，笼统抹杀了 五四 新文学，从而引起众多作家的反对。而葛一虹在反驳向林冰的观点时，认为旧形式是 没落文化的垂亡时的回光返照 ②，全盘否定了旧形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针对这两种错误观点，很多作家发表文章阐述了自己的见解，郭沫若指出： 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毫无可议的是现实生活。 ③但在争论中，可以看出，仍有些人轻视民间文学，对向民间文艺学习的重要性认识不足。所以，从这次讨论的整体情况看来，虽对正确认识和解决文艺与群众的关系，起了积极推动作用，但从理论建树和创作实践上，都比不上解放区所取得的成就。

　　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一月，胡风在他主编的《希望》杂志创刊号上，发表了《置身在为民主的斗争里面》一文，并同期刊出舒芜的长篇文章《论主观》，从而引起了国统区进步文艺界内部关于现实主义和 主观论 的一场争论。在这场争论中，重庆文艺界结合如何评价话剧《清明前后》、《芳草天涯》的问题，对胡风、舒芜文章中突出的关于主观的论点，表示了不同的见解，像何其芳发表了《关于现实主义》一文，邵荃麟（１９０６- １９７１年）

　　发表了《略论文艺的政治倾向》一文，冯雪峰发表了《论民主革命的文艺运动》一文等。民国三十七年（１９４８年），邵荃麟、胡绳、林默涵、乔冠华等，在香港《大众文艺丛刊》上接连发表文章，对胡风、舒芜的 主观论 作了一次集中的评判。邵荃麟的《论主观问题》、胡绳的《评路翎的短篇小说》、乔冠华的《文艺创作与主观》、林默涵的《略论个性解放》等文章，从哲学、文艺、创作思想几方面，对 主观论 进行了分析、评判。这次现实主义和 主观论 的争论，实际上是一次关于现实主义问题的大讨论，争论时间长达五年之久。虽然在一些理论上仍未取得共识，但对提高作家们的认识、理论水平，起到了推动作用。

　　（二）解放军区文学

　　解放区文学源于苏区文学，诞生在炮火硝烟的抗日战场上。由于社会性质的不同，和国统区文学相比，解放区文学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形成了表现新时代、新人物的鲜明特点。尽管这有别于国统区文学，但它也和国统区文学一样，为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并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１。苏区文学的诞生与发展苏区文学随红军的诞生而诞生。早在井冈山时期，红军战士就自编自演过一些文艺节目，歌颂红军，宣传打倒土豪劣绅。古田会议以后，红军加强了对文艺工作的领导，促进了苏区文艺运动的发展。三十年代，李伯钊、沙可夫、成仿吾、朱光等先后来到中央苏区和鄂豫皖苏根据地，加强了对苏区文艺工作的组织和领导，使苏区文艺面貌焕然一新。

　　在苏区文艺运动中，戏剧和歌谣取得的成绩最大。民国十八年（１９２９年）

　　冬，方志敏在赣东北根据地主演了话剧《年关斗争》，反映的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农民武装暴动。这是苏区出现的第一部多幕话剧，演出后，受到了欢迎。次年，反映城市工人运动的多幕话剧《父与子》也在苏区上演。为了推动苏区戏剧活动的深入开展，在红军学校政治教员李伯钊的倡导和组织下，苏区成立了第一个戏剧团体——八一剧团。此后不久，工农剧社、火线剧社也相继成立。这些戏剧团体成立后，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自编自演了大量的剧目。像沙可夫的《我——红军》、《武装起来》、《北宁路上的退兵》，李伯钊的《战斗的夏天》、《无论如何要胜利》，胡底的《松鼠》、《沈阳号炮》，赵品三的《游击》，韩进的《牺牲》、《李保莲》等。这些话剧，都是以战争为题材的。其中《松鼠》（原名《红色间谍》）写一红军战士，奉命打入敌人内部，并取得信任而被提拔为班长，后在红军进攻时，率全班起义，投诚了红军。《沈阳号炮》写的是沈阳人民为响应抗日义勇军而举行起义的故事。除这些描写战斗生活的作品外，还出现了一些其他作品，像《小脚妇女积极参加生产》、《惰二嫂不努力耕田》，反映的是苏区人民从事生产斗争的生活。像《人肉贩子》，揭露的是白区社会的黑暗与腐败。随着戏剧运动的发展，中央苏区于民国二十二年（１９３３年）组建了工农剧社总社，创办了蓝衫训练班，组成了蓝衫剧团，并建立了高尔基戏剧学校。此时，瞿秋白已从上海来到瑞金，直接领导了苏区的文艺活动。在他的领导下，先后制定和颁布了一系列指导戏剧运动的文件，像《高尔基戏剧学校简章》、《苏维埃剧团组织法》、《俱乐部纲要》等。他还亲自编选了苏区唯一一本剧本集《号炮集》，从此，苏区的戏剧运动更加健康、有组织地发展起来。红军长征后，留下来的戏剧工作者组成了火星、红旗、战号三个剧团，继续发挥着战斗作用。

　　红色歌谣的大量涌现，是苏区文学所取得的另一成绩。这些歌谣，除部分是文艺工作者的作品外，大部分是群众的口头创作。其内容多是歌颂红军的，如迎红军、送红军、盼红军、送夫送子参加红军。因这些歌谣多是群众根据自己所熟悉所喜爱的民谣、山歌及地方小调改编而成，所以颇受人民的欢迎，流传较广，起到了很好的宣传和教育作用。红军长征前夕，由《青年实话》①编委会收集出版了《革命歌谣选集》。

　　苏区文学，以小型、通俗、和群众紧密联系见长，这种特色，也体现在红军长征途中，文艺工作者的宣传、演出中。民国二十四年（１９３５年）十月，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创建了陕北抗日民主根据地。第二年十一月，丁玲到达陕北保安，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联络在陕北的文艺界人士，于同月二十二日成立了 中国文艺协会.丁玲被推举为主任，王盛荣、王亦民、成仿吾、李伯钊等被选为各部部长。成立大会上，毛泽东、洛甫、博古等到会讲了话。毛泽东在讲话中首先肯定了 中国文艺协会 成立的巨大意义，然后指出： 现在我们不但要武的，我们也要文的了，我们要文武双全. 西安事变 和平解决后，全国政治形势有了很大好转，来延安的知识青年不断增多，陕北的文艺运动也趋活跃。像 文协 戏剧组和人民抗日剧社编排演出的《炭矿夫》、《秘密》、《亡国恨》、《死亡线上》、《矿工》等，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２。解放区文艺运动的勃兴抗战爆发后，八路军、新四军奔赴敌后，先后创建了晋察冀、晋察鲁豫、晋绥、山东、华北等敌后根据地。文艺界也于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７年）十一月，在延安成立了陕甘宁边区文化界抗日救亡协会，这是抗战爆发后解放区成立的第一个抗日文化组织。第二年九月，陕甘宁边区文化界抗战联合会在延安成立。不久改成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会议选举丁玲、田间、成仿吾、周扬等为执行委员。大会要求一切文化工作都要服从于抗战，号召作家们上前线去，到民间去，出版文艺刊物，宣传抗战。在 文协延安分会的推动下，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晋东南、晋西、晋察冀边区等分会相继成立，所出版的文艺刊物只陕甘宁边区就有《文艺突击》、《大众文艺》、《文艺战线》、《部队文艺》、《诗刊》等十几种。陕甘宁边区政府为了培养文艺干部，由毛泽东、周恩来等人倡议，于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

　　四月在延安成立了鲁迅艺术学院（后改名为鲁迅艺术文学院）。沙可夫、周扬等先后主持过 鲁艺 的工作。 鲁艺 成立后，为中国共产党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文艺干部。正因为如此，使文化落后的各抗日根据地，出现了延安整风之前的文艺运动的勃兴和文学创作的初步繁荣。

　　最先显示出成绩的是农村剧团。在我国农村，很早就存在着自组剧团、自我娱乐的传统。抗战爆发后，在各根据地政府的支持、文艺社团的组织和推动下，这种农村剧团有了很大的发展。据有关材料统计，在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活跃在太行区的这种剧团就有１００多个。而冀中地区到延安整风之前就已发展到了１７００多个。这些农村剧团，运用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戏曲，自编自演，起到了很好的娱乐群众、教育群众的作用。与这些农村剧团相映成辉的是各根据地的专业剧团，在抗战初期也表现得十分活跃。先后编写和演出了王震之的《兄弟们拉起手来》、李伯钊的《农村曲》、张季纯的《回关东》和《双投军》、马健翎的《一条路》和《十二把镰刀》等，有力地宣传了抗战，激发了民众的抗日热情。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七月，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十七周年及全面抗战一周年，在延安举行了盛大的戏剧节，上演了三幕话剧《流寇队长》（王震之作）、新编京剧《松花江》（由平剧《打渔杀家》改编）、三幕歌剧《农村曲》等。不久，有些国统区优秀剧目也被搬上舞台，像曹禺的《雷雨》、《日出》等，使解放区的戏剧创作和演出出现了初步繁荣的景象。

　　与戏剧相比，抗战前期解放区的诗歌创作所取得的成绩更为突出。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田间来到延安，为了用诗宣传抗战，激励民众的抗日情绪，他和柯仲平、史轮、邵子南等发起了一场街头诗运动。一时间，延安的大街小巷贴满了诗歌。这些诗短小易记，通俗顺口，且具有很强的鼓动性和战斗性。不久，这种诗歌形式随着战地服务团深入到了各抗日根据地，在整个解放区内掀起了一个创作街头诗，朗诵街头诗的高潮。除田间、邵子南等发起者外，像晋察冀边区的陈陇、邢野、魏巍、丹辉、张克夫、商展思等人，都是这场运动的直接参与者和推动者。田间的《假使我们不去打仗》、《义勇军》、《给饲养员》、《我是庄稼汉》，季纯的《给我一枝枪》等，都是当时街头诗的精彩之作。《假使我们不去打仗》，全诗仅六行；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 看，这是奴隶！ 全诗简洁凝练，含蓄有力，洋溢着一种宁可战死、也不作亡国奴的强烈的民族意识。

　　何其芳到解放区后诗风有了显著的变化。这时期他的诗歌都收在《夜歌》（后改名《夜歌和白天的歌》）集中。他说： 抗战以后，我也的确有过用文艺去服务民族解放战争的决心与尝试，但由于我有些根本问题在思想上尚未得到解决 ， 就写我自己这种新旧矛盾的情感也还是有意义的.①《夜歌》中的诗就是在这种思想支配下写成的。像《夜歌（二）》及《叹息三章》集中反映了诗人进入解放区后在思想和创作上力求弃旧立新的强烈愿望。而在《夜歌（六）》及《生活是多么广阔》、《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快乐的人们》等诗篇中，诗人则尽情抒写了自己对解放区新人、新事的新的感受和体验。由于诗人思想感情有变化，反映在诗歌创作上，明快、昂扬的节奏代替了过去忧郁、感伤的调子。但诗中欧化句子过多，影响了新诗意的表达及诗歌的传播。

　　柯仲平也是抗战初期一位有影响的诗人。柯仲平（１９０２- １９６４年）云南广南县人。抗战爆发后，和田间等人共同发起了街头诗运动，并创作出两首长篇叙事诗《边区自卫军》和《平汉路工人破坏大队》。这是用诗歌的形式表现工农斗争的最早的作品。前者描写的是边区人民抗敌锄奸的故事。诗中较成功地塑造了李排长和自卫队员韩娃这两个人物形象。后者描写的是平汉路上工人群众组织起来和日寇进行斗争的故事。这首诗虽然只完成了第一章，但共产党员李阿根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柯仲平在这两首长诗的创作中，注意到了诗歌形式的大众化，努力吸取民歌、民谣中的精华。所以这两首长诗节奏明快，易于诵读。但也存在着有些地方过分散文化的弱点。

　　抗战前期解放区小说和散文的创作也取得了一定成绩。丁玲是最早以小说的形式反映解放区生活风貌的作者之一，从抗战爆发至延安整风之前，除部分散文外，她主要致力于短篇小说的创作，连续写出了《一颗未出膛的枪弹》、《东村事件》、《压碎的心》、《秋收的一天》、《入伍》、《我在霞村的时候》、《在医院中时》、《夜》等作品。后三篇是丁玲这时期的代表作。在这些作品中，作者 没有用廉价的欢乐来欺骗群众，投有把刚从旧社会母体分解出来的新世界，描写成没有困难，没有矛盾，没有痛苦的天国 ①。而是在讴歌新生活的同时，还要批判新世界中所存在的封建意识。《我在霞村的时候》写一个农村少女贞贞，被日寇抓去作了随军妓女，在肉体和精神上受到了难以忍受的摧残。但她没有屈服，利用一切机会向革命军队提供情报。当她逃出魔掌，回到家乡后，得到的不是安慰和同情，反而是邻里的歧视，父母的冷遇。面对冷淡的环境，她没有沉沦，而是带着新的追求走向了延安。作品中，丁玲对贞贞表示了无限的同情，并赋于她永不屈服的反抗性格。而对于她周围所存在的封建观念，则提出了尖锐的批判。《在医院中时》写年轻女医生陆萍从上海来到延安，被分配到医院工作。但在工作中却无故受到工农出身的医院领导的排挤和中伤。最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离开医院。这篇小说的力度在于揭露了小生产者愚昧、保守的思想对革命事业的损害。严家炎在评论这篇作品时说： 在共产党领导的区域内第一次提出反对小生产思想习气的问题。 尽管作品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但 从作品的主要方面看，从整个文字发展史上看，《在医院中时》自有其不可磨灭的独特贡献 ①。孔厥也是这时期有影响的短篇小说作家。孔厥（１９２０- １９６６年）原名郑志万，江苏苏州市人。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到延安，创作了不少短篇小说，后都收到《受苦人》集中。孔厥的小说取材比较广泛：有描写农村干部机智能干和具有献身精神的作品，比如《农会会长》和《郝二虎》；有批评农民中自私观念的作品，比如《老人》；有讽刺知识分子贪享受闹待遇的作品，比如《过来人》；还有揭示农村中妇女命运的作品，比如《受苦人》和《一个女人翻身的故事》等等。在艺术上，孔厥的小说风格清新淳朴，但叙述平板，人物塑造欠典型。

　　这时期的散文创作，以报告文学取得的成绩最大。像肖向荣的《平型关战斗前后的日记》、黄钢的《我看见了八路军》、丁玲的《彭德怀速写》、周立波的《徐海东将军》、刘白羽的《游击中间》等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有的记述的是具体的歼敌战役；有的描述八路军将领的英雄事迹；有的则写出了抗日根据地朝气蓬勃的新气象。总之，歌颂抗战，歌颂抗战英雄成了这些作品围绕的统一主题。由于报告文学具有新闻性，叙事性的特点，所以这些作品的发表，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群众的抗日热情。

　　３。延安文艺整风运动如前面所述，抗战以来，解放区的文艺创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也存在着较为严重的问题。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相当部分来自大后方。他们怀着满腔热情，肩负着民族的希望，奔赴各抗日根据地。有的深入前线，有的下到乡村，在实际工作中，初步实现了与工农大众的结合，创作出一批优秀的文艺作品。但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大都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思想未得到彻底的转变。他们之中不少人对工农兵缺乏了解、缺乏感情，对自己身上所肩负的历史使命缺乏明确的认识。因此，在他们的文艺主张、文学创作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错误和偏颇。

　　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抗日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解放区受到军事的包围和经济上的封锁，一时处于极端困难的地位。中国共产党为了克服当时的困难，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领导了大生产运动及以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的整风运动。在党内整风期间，解放区文艺界所存在的问题表现得更加突出，爆发了关于歌颂与暴露问题的争论。有些人毫无区别地把当时的延安和各根据地中所存在的落后面、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同国统区的黑暗等同起来，认为 云雾不单盛产于重庆，这里也时常出现 ， 歌颂光明者其作品未必伟大，刻画黑暗者其作品未必渺小.于是他们提倡杂文，主张暴露黑暗。当时，延安大型墙报《轻骑队》和《解放日报》副刊发表了不少这样的杂文，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正在这时，王实味连续发表了三篇文章。在《政治家？艺术家》中认为政治家 必须熟谙人情世故，精通手段方法，善能纵横捭阖 ，并不可避免地利用它为自己谋取 名誉、地位、利益.因此，他认为根据地存在着黑暗，并挑动艺术家们去 大胆地但适当地揭破一切肮脏的黑暗.在《野百合花》中，王实味认为延安存在着 衣分三色，食分五等 ，并利用小资产阶级的绝对平均主义思想，鼓动青年文艺工作者们去反对所谓 主观主义宗派主义的大师们.王实味的这些观点是十分错误的，加剧了当时文艺界思想的混乱。因此，为解决文艺界所存在的这些问题，以便更好地推动新文学运动向前健康发展，也急需一次文艺整风运动。

　　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五月，延安文艺整风运动正式开始。在二日和二十三日的会议上，毛泽东作了《引言》和《结论》两次发言，这就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讲话》总结了 五四 以来革命文艺发展的基本经验，针对当时文艺界的实际情况，对一系列重大的理论和政策问题作了深入、明确的阐述。《讲话》首先回答了文艺是为什么人的这一中心问题。毛泽东指出： 现阶段的中国新文化，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 那么 什么是人民大众呢？最广大的人民，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是工人、农民、士兵和城市小资产阶级。 我们的文学艺术就是为他们的， 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为此，毛泽东号召文艺工作者长期深入工农兵，在感情上来一番转变，彻底把立足点移过来。在谈到普及和提高问题时，毛泽东指出：对于工农兵， 第一步需要还不是' 锦上添花' ，而是' 雪中送炭'.所以在目前条件下，普及工作的任务更为迫切.除此以外，《讲话》还回答了一系列文艺理论上的问题。在谈到文艺和生活的关系问题时，毛泽东指出： 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 因此，人民的生活是 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正因为如此，毛泽东号召一切 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 ， 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一切生动的生活形态和斗争形式，一切文学和艺术的原始材料 ，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 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带普遍性 的作品来。在谈到批判和继承的关系时，毛泽东认为： 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 ， 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这种继承和借鉴 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作 ，否则就是最没出息的最害人的文学教条主义和艺术教条主义。 《讲话》中，毛泽东对文艺界的统一战线问题也作了深入地论述，指出 今天中国政治的第一个根本问题是抗日，因此党的文艺工作者首先应该在抗日这一点上和党外的一切文学家艺术家（从党的同情分子，小资产阶级的文艺家到一切赞成抗战的资产阶级、地主阶级的文艺家）团结起来.这种团结是在批评、斗争基础上形成的，如果 在一个统一战线里面，只有团结而无斗争，或者只有斗争而无团结 ，都是错误的。毛泽东在对以上问题的阐述中，还对延安文艺界所存在的各种错误认识，如 人性论 、 写光明和黑暗并重 、 还是杂文时代，还要鲁迅笔法 等，在分析的基础上进行了批评。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它解决了自五四 以来我国革命文艺运动史上许多尚未解决的重大问题，指明了中国新文学发展的方向。但《讲话》中对文艺与政治的关系，文艺批评的标准的阐述，带有时代的局限性。

　　毛泽东的《讲话》直接推动了解放区的文艺整风运动。从五月底，以延安为中心展开了对王实味的批判。五月二十六日，金灿然在《解放日报》上发表了《读实味同志的〈政治家？艺术家〉》一文，对《政治家？艺术家》中的观点进行了逐一批评。五月二十七日至六月十一日，王实味所在的单位中央研究院召开了座谈会，批判王实味的斗争全面展开。范文澜、罗迈等在座谈会上作了重点发言，从政治和思想上对王实味进行了揭发和批判。艾青在座谈会发言的基础上撰写了《现实不容许歪曲》的文章，用自己耳闻目睹的事实，对王实味 衣分三色，食分五等 等观点进行了驳斥，并针对王实味散布的艺术家等同、甚至高于政治家的说法指出，艺术家也和一般人一样，不是从天上降落人间，也是 从母胎里分娩出来的.因此，艺术家没有必要 认为自己的灵魂就像水晶做的那么透明.在现在的时代， 艺术家必须追随在伟大的政治家一起，好完成共同的事业，并肩作战。 七月二十八、二十九日，周扬在《解放日报》上发表了《王实味的文艺观和我们的文艺观》一文，集中批驳了王实味的文艺观点。文章重点从文艺和政治的关系，文艺是反映阶级斗争还是表现所谓人性，现在的文艺作品应当写光明还是写黑暗这三个问题上，用马列主义文艺思想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最后指出： 我们和王实味在文艺问题上的一切分歧，都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即艺术应不应当为大众，这就是问题的中心。 在批判王实味错误观点的同时，解放区文艺界按照《讲话》精神，对知识分子内部所存在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平均主义及极端民主化的倾向，作了严肃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其间，丁玲发表了《文艺界对王实味应有的态度及反省》，周扬发表了《艺术教育的改造问题》，张庚发表了《论边区剧运和戏剧的技术教育》，何其芳发表了《论文学教育》等，从不同方面对过去的工作进行了认真的检查和总结。　经过整风，解放区文艺界实现了空前的思想大统一。作家们纷纷深入生活，深入工农兵，创作出一批批优秀的文艺作品，推动了各抗日根据地文艺创作的繁荣。

　　４。解放区的小说创作延安文艺整风运动，推动了解放区小说创作的繁荣，首先涌现出的是以赵树理、孙犁为代表的一批短篇小说作家。他们的作品风格各异，且多以工农兵为描写对象，曾在各根据地产生过广泛深刻的影响。

　　赵树理（１９０６- １９７０年）原名赵树礼，山西沁水县人，青年时期受过师范教育。抗战爆发后，他参加了革命工作，长期生活在农民中间，从事文化普及工作，写出了许多通俗的诗歌、小戏、曲艺作品。延安文艺整风后，在吸取民间文学的基础上，他创作出第一篇有广泛影响的短篇小说《小二黑结婚》。

　　《小二黑结婚》写于民国三十二年（１９４３年）五月，以武乡县一桩迫害青年自由恋爱的事件为素材，描写了根据地一对青年男女小二黑和小芹，为冲破封建传统、争取婚姻自主的斗争。在作品中，作者精心塑造了三类人物：二诸葛、三仙姑，他们是落后农民的形象。二诸葛是小二黑的父亲，他愚昧，懦弱，但又善良。由于他相信命运，坚决反对小二黑和小芹的自主婚姻。三仙姑是小芹的母亲，她好逸恶劳，以装神弄鬼掩护自己的放荡行为，为了取得财礼，她不惜出卖自己的女儿。金旺、兴旺是混进村政权的恶霸分子形象，是迫害青年的凶手。最后受到了区政府的惩治。小二黑、小芹是作者成功塑造的农村新一代青年的形象。他们在新政权的教育下，思想解放，积极进取，坚决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观念，自由恋爱，勇作自己命运的主人。

　　最后在区政府的支持下，冲破了家庭的阻力，恶霸的拦截，取得了胜利。周扬在评价《小二黑结婚》时说： 作者是在这里讴歌自由恋爱的胜利吗？不是的！他是在讴歌新社会的胜利，讴歌农民的胜利，讴歌农民中开明、进步的因素对愚昧、落后、迷信等等因素的胜利，最后也最关重要，讴歌农民对封建恶霸势力的胜利。 ①为此，《小二黑结婚》发表后，受到解放区青年们的欢迎，多次再版，仍供不应求。如果说《小二黑结婚》从精神上反映了解放区农民的思想上的巨大变化，那么赵树理的另一代表作《李有才板话》，则从政治上反映了这一变革。小说主要描写了阎家山改选村政权、减租减息的过程，从而揭示出抗战时期农村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地主阎恒元在八路军进村后，从幕后操纵着村里的权力。在和阎恒元的斗争中，村中的农民分为三种类型：不了解共产党、惧怕地主势力的人，如老秦；勇于斗争、但缺乏经验的人，如 小 字辈中的小顺、小明、小保等；第三种就是作者主要刻画的人物李有才。他贫困一身，对地主有着深刻的仇恨，常用快板的形式揭露和讽刺阎恒元的罪恶。他既不像前者那样软弱，也没有后者那样勇敢，头脑清醒，阅历丰富，是 小 字辈的贴心人。后在县会主任老杨的支持下，李有才组织群众，粉碎了地主势力的进攻，取得了斗争的胜利。《李有才板话》是赵树理继《小二黑结婚》后又一部成功的作品，它被人誉为反映农村斗争的最杰出的作品 ②。此外，这时期赵树理还创作了《孟祥英翻身》、《福贵》、《催粮差》、《邪不压正》、《传家宝》、《田寡妇看瓜》等作品，从不同生活面反映了农村的巨大变化。

　　在艺术上，赵树理吸收了民间、传统文学的精华，创造了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的民族化、大众化的形式。他的小说情节套情节，故事性很强。在人物塑造上，不重静止的描绘，而是通过人物自身的语言、行动来展现自己的性格，小说的语言是经过提纯、改造过的北方农民的口语，通俗质朴、生动活泼，且又幽默有趣。这些符合我国人民，尤其是农民群众传统的欣赏习惯和审美特点。这是赵树理小说深受人民群众欢迎的重要因素之一。

　　正因为如此，赵树理小说的艺术风格影响了一批青年作家，到五十年代后，逐渐形成了以赵树理为代表人物的 山药蛋 派的小说艺术流派。

　　除赵树理外，康濯、孔厥、束为等也写出了一批以农村变革为题材的作品。像康濯（１９２０- １９９１年）的《我的两家房东》、《腊梅花》，孔厥的《一个女人翻身的故事》，束为的《红契》等，从家庭、妇女、土改和减租减息等方面，反映出解放区农村社会改革的发展进程。

　　在解放区短篇小说创作中，孙犁的创作也是比较突出的。孙犁（１９１３- ）

　　原名孙树勋，河北安平县人，抗战爆发后参加革命工作，长期生活在晋察冀边区。主要作品有《荷花淀》、《蒿儿梁》、《嘱咐》、《芦花荡》、《钟》等。

　　孙犁的小说，受冀中地区人民斗争生活的感染和熏陶，大多写的是这里人民在战争中所表现出的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杀楼》、《村落战》反映的是八路军、民兵的战斗生活；《邢兰》、《芦花荡》写的是根据地农民顽强乐观的战斗精神；《黄敏儿》、《琴和萧》描写的是解放区少年机智勇敢，不怕牺牲的英雄事迹。但在孙犁的小说中，描写最多也最成功的是根据地妇女的生活。《芦苇》中那个掩护 我 的十八、九岁的姑娘，《红棉袄》中那个脱下自己的红棉袄盖在伤员身上的小女孩，《蒿儿梁》中那个妇救会主任，《藏》中的浅花等等。这些妇女，在作者的笔下，显得是那样质朴、纯洁、可亲可爱。她们对待亲人温柔多情、体贴入微；对待敌人则是那样的英勇顽强。在这些妇女的群像中，《荷花淀》、《嘱咐》中的水生嫂刻画得最为成功。在抗日战争艰苦的岁月里，水生嫂和一群妇女毅然送夫参军。丈夫走后，她们又自己组织起来，保卫家园，承担起生活和斗争的重任。表现出一种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胸怀。她们虽然送走了丈夫，但心中却时常惦念他们，于是找机会又去看他们。在她们坚毅性格中又流露出一种作妻子的温顺和柔情。在小说《嘱咐》中，抗战八年的水生回家探亲了。但只在家中住了一夜，又被水生嫂用冰床送回了自卫战争的战场。再一次显示出水生嫂刚毅、顽强的性格。

　　孙犁在小说创作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的艺术风格。他的小说，不重故事情节的编织。创作中，他善于选取日常生活中的片断、场景为素材，在现实主义的描写中裹进了一些浪漫主义的情调，再加上他那清新、优美的语言，这就使孙犁的小说充满了诗情画意。《荷花淀》中那场伏击战，当水生嫂们在敌人追击下正处危险时刻，忽然 看见不远的地方，那宽厚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下半截身子长在水里。荷花变成人了？ 这段描写，把伏击战诗化了。而且在情节安排上，作者采取了峰回路转、出奇制胜的方法，使人读起来感到清新、优美、韵味无穷。

　　刘白羽的新闻体小说在这时期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刘白羽（１９１６- ）北京通县人。抗日战争前后开始发表小说。有短篇集《五台山下》、《龙烟村纪事》等。代表作品是《无敌三勇士》和《政治委员》（也是短篇集的名称）。

　　由于刘白羽抗战胜利后长期担任随军记者的工作，所以他的作品是一种小说和报告文学的综合体。描写的是部队的生活，塑造的是军人的形象，反映的是人民解放军胜利前进的步伐。但他的小说虽有较强的新闻性，但在艺术上缺少一种永久的生命力。

　　解放区的长篇小说出现较晚，但也涌现出一批优秀之作。从题材上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描写武装斗争的抗日英雄传奇，二是描写解放区农村的巨大变革，三是描写了农村激烈复杂的土地改革运动。

　　在解放区长篇小说中，首先引人注目的是惊心动魂的抗日英雄传。代表作品是马峰、西戎的《吕梁英雄传》和袁静、孔厥合著的《新儿女英雄传》。

　　《吕梁英雄传》（１９４５年）取材于晋绥边区第四届群英会上表扬的民兵英雄抗日斗争的事迹。小说以吕梁山桦林山支脉下的康家寨为背景，描写了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根据地农民组织起来，建立民兵武装，同日寇和伪军所进行的英勇斗争。作品的中心是为农民立传，所以在作者的笔下，再现了松散的农民是如何在党组织的教育、战火的磨练下，成长为一个个机智勇敢的抗日英雄。小说描写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在这些战斗中，涌现出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领导民兵大摆地雷阵的雷石柱，舍身跳崖的张忠老汉，被俘后坚贞不屈的康明理、孟二楞，以及弹尽粮绝、不甘被俘而英勇跳下山崖的民兵三勇士……这些无畏的英雄们，以他们的行动，再现了中华民族在反抗外来侵略中所表现出来的昂扬、壮烈的历史画面。小说采用章回体的形式，把这许多生动的斗争故事，用几个人物连起来。所以结构显得松散。而且全书重情节的曲折生动，对人物的塑造缺乏精雕细刻。

　　《新儿女英雄传》（１９４８年）是比《吕梁英雄传》更为优秀的一部章回体小说。小说主要描写了冀中白洋淀地区的农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与日寇和伪军顽强斗争的事迹。作品双线并进，主线写共产党员黑老蔡来到白洋淀地区，发动起牛大水、高屯儿、刘双喜等农民积极分子，组织起抗日自卫队，与日军及何世雄、张金龙等汉奸展开的英勇的斗争。作品通过牛大水独闯申家庄、牛大水在扫荡中遇险得救、牛小水巧扮新娘、杨小梅只身进城等情节的描写，不仅揭示出敌人的凶残、斗争的艰险、英雄的无畏，而且也展现出牛大水等一些农民英雄的成长过程。小说的副线，主要写牛大水、杨小梅、张金龙的婚姻纠葛。杨小梅本钟情于牛大水，但其母贪人财礼，硬把她嫁给了张金龙。张金龙投敌后，杨小梅毅然离开了他，投入了革命斗争。后来，在艰险的对敌斗争中，她和牛大水虎口余生，终成眷属。小说双线交错，既有惊心动魄的对敌斗争，又有儿女情长的缠绵。这很适合群众的欣赏习惯。

　　因此，小说发表后，很受读者的欢迎。对人物内心刻画较粗疏，是这部作品的主要缺点。

　　这时期，描写根据地农村变革的长篇小说，主要是欧阳山的《高干大》和柳青的《种谷记》。

　　欧阳山（１９０８- ）原名。杨风岐，湖北荆州人。 左联 作家。抗战中期到了延安，延安文艺整风后写成了长篇小说《高干大》。

　　《高干大》（１９４６年）是抗战时期第一部描写解放区农村合作社经济的长篇小说。作品的情节围绕着陕甘宁边区任家沟创办供销合作社的事件展开。任家沟合作社社长任常有，副社长兼推销员高生亮同在创办供销合作社，但这两人的思想、方法却截然不同。任常有的信条是唯上是从，而且官气十足，强行向群众摊派股金。群众出钱得不到利，就称合作社为 活捉社.而高生亮不但有处处为群众着想的思想，且通经营之道。他做买卖、开工厂、办银行、开药铺、搞运输……把合作社办得生气勃勃。对群众加入合作社，他采取入股自由、包交公粮、公债、公盐的办法，受到群众的欢迎。但他这种作法受到了区长程洁明及其支持下的任常有的反对。他们骂高生亮： 思想彻底腐化了！ 处处和他作对，不仅如此，高生亮还受到以郝四儿力首的巫神的反对，因为他开药铺影响了巫神们的利益。面对党内外的压力，高生亮没有屈服，在广大群众的支持下，和这些反对势力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在斗争中，他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他的事业也更加发达。这部小说的主要缺欠是主题太散，前半部主要突出的反对官僚主义和主观主义，而后半部又转向了反对封建迷信。由此也带来了小说结构上的松懈。

　　柳青的《种谷记》是最早反映解放区农村互助合作运动的长篇小说。柳青（１９１６- １９７８年），原名刘蕴华，陕西吴堡县人。有短篇小说集《地雷》。

　　于民国三十六年（１９４７年）五月，完成了《种谷记》的创作。

　　《种谷记》以抗战时期陕北王家沟组织变工种谷为线索，揭示出各阶级人物对待发展互助合作运动的不同态度，以及由此引起的复杂曲折的斗争。

　　村行政主任中农王克俭，由于自私的心理，对变工种谷不热心。在局势动荡之时，他在地主王国雄的拉拢下，显出动摇的本性，退出了变工互助组织。

　　村农会主席王加扶，则是个忘我、谦虚的共产党员，在他的带领下，全村群众冲破了种种阻力，取得了变工种谷的胜利。小说对人物的塑造是成功的，尤其是对中农王克俭的刻画。作品通过他 儿要自养，谷要自种 的生活信守，以及提前种谷、退出变工组织、借驴等情节的描写，揭示出他胆小、自私、动摇的性格。小说的主要不足是缺乏曲折、生动的情节，使人读起来感到平淡和沉闷。除以上作品，这时期反映解放区发展生产的小说还有赵树理的《李家庄的变迁》、草明（１９１３- ）的《原动力》等，尤其后者，是解放区第一部以工业为题材的中篇小说，在解放区文学史上有着独特的意义。

　　描写农村土改运动的长篇小说，主要是获得斯大林文学奖的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和周立波的《暴风骤雨》。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在参加农村土改实践基础上所完成的一部长篇小说。作品以华北暖水屯这个小村子为背景，真实反映出自党中央公布《五四指示》（１９４６年）到《中国土地法大纲》（１９４７年）发布期间，农村土改运动的激烈和复杂性。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在描写这场运动中成功塑造出一群农民、农民干部的形象。作者在《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重印前言》中说： 从丰富的现实生活来看，在斗争初期，走在最前边的常常也不全是崇高、完美无缺的人；但他们可以从这里前进，成为崇高、完美无缺的人。 根据这种观点，作者在塑造农民群像时，严格地从生活实际出发，既挖掘出他们身上渴望翻身、勇于变革的本质，又不能掩饰他们身上所存在的小生产者的弱点。所以小说中出现的正面形象，一开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物，而是通过斗争的磨练，逐渐自我完善起来。暖水屯党支书张裕民，是个参加革命较早、立志 为穷人做事 的干部。在土改中，他虽有很高的热情，但仍 有很多的顾虑.他知道只有发动群众，才能打倒恶霸地主钱文贵，但心中又觉群众 糊涂.他眼看着工作组组长文采被地主欺骗，但又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怕犯错误。在形势变化了的情况下，他才逐渐坚强起来，找村干部做工作，向工作组谈顾虑，并在党员大会上检查了自己的私心。于是一场反霸斗争的烈火才点燃起来。在作者笔下，张裕民就是这样一个有长处，也有短处，先清除自己思想上的灰尘，然后才能起模范作用的人物形象。小说对另一个主要人物——程仁的塑造也是如此。农会主任程仁，曾是钱文贵家中的长工，对钱文贵的罪恶有深入的了解。土改中，因他和钱文贵的侄女黑妮有着爱情关系，怕斗争钱文贵连扯上黑妮，所以斗争中一再动摇、犹豫。

　　党员大会的启发，钱文贵老婆的拉拢，才使他最后觉醒过来，成了运动的骨干。

　　解放区小说所塑造的地主形象中，《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对钱文贵的塑造是很有特色的。表面看，钱文贵只是一个只有几十亩地的地方，但他极其阴险、狡诈。为在土改中保护自己，他把女儿嫁给了治安委员张正典，送儿子参加了八路军，搞假分家以减少土地，用黑妮去拉拢程仁，支使李子俊逃走以转移斗争方向等等，真是伪装用尽，阴谋使绝。正因为钱文贵是这样一个形象，使暖水屯的土改运动呈现出十分复杂的情况。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还描写了诸如区工会主任老董、妇联主任董桂花、村长赵得禄，以及工作组组长文采等人物。从整体上看，小说写的人物虽多，但成典型的少，而且对人物内心世界揭示的不够。尽管如此，《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仍不愧是中国现代小说史上一部描写农民翻身解放的优秀之作。

　　与《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几乎同时发表的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也是一部描写农村土改运动的宏伟之作。

　　周立波（１９０８- １９７９年）湖南益阳县人。 左联 时期开始文学创作。

　　抗战爆发后，他来到解放区。民国三十五年（１９４６年），他在参加东北土改的基础上，完成了《暴风骤雨》的创作。

　　《暴风骤雨》以东北松花江畔的元茂屯为背景，展现了解放区广大农村翻天覆地的土地改革的斗争。小说分上下两部，与《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反映的是同一时间、同一领域内的社会变革。但与《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相比，《暴风骤雨》描写的土改斗争，规模较大，过程也较完整。全书不仅写出了发动群众，斗争恶霸地主韩风岐，而且还写出了分土地、挖浮财、打土匪，直到青年踊跃参军，基本上包容了土改运动的全过程。这不能不说是《暴风骤雨》所取得的突出成就。

　　《暴风骤雨》所取得的另一个成就，就是塑造了一批性格鲜明的农民形象。小说中，这些人物起点比较高。作者在展示他们诸多优秀品格的同时，也揭示出了他们心灵上的崇高和质朴。赵玉林是元茂屯首先觉醒的农民。解放前，他一家过着极度贫困的生活，因而有了 赵光腚 的绰号，受压迫越深，对敌人的仇恨就越大。因此，一经工作队的启发、教育，他很快觉醒起来，成了土改运动的骨干。斗争韩风岐，他带头向前；分配胜利果实，他主动向后。他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收留了郭全海，在与土匪的战斗中，他勇敢向前，不幸中弹牺牲。这是个感人的形象。在这个人物身上，既表现出英勇无畏的精神，又显示出灵魂的纯洁和高尚。白玉山、郭全海也是这样的人物。白玉山是赵玉林的战友。为了穷人的翻身解放，他与赵玉林共同战斗；为了群众的利益，他把自己的近地换给了别人，内心深处也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郭全海是赵玉林未竟事业的继承人。作品通过控诉杜善人、捉拿韩老五、让马驹、参军等情节，表现出他勇敢精明、大胆卓识的才干和无私谦让的品格。

　　在老一代农民形象中，车把式老孙头是刻画得最为成功的一个。这是个胆小、自私、充能、诙谐的老头。土改之初，他缩手缩脚。当看到地主大势已去，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积极投身革命。走南闯北的赶车生涯，使他沾染了一些旧社会的坏习气，但也使他见多识广，性格开朗。在精彩的 分马 一章里，通过他选马、夸马、贬马、牵马的过程，把他内心世界的复杂性表现得十分充分。这是一个在现代小说史上不可多得的典型人物形象。

　　在艺术上，《暴风骤雨》也显示出作者对小说民族化方面的探索。全书选用的是经过提炼的东北口语，这对小说所描写怕生活环境起了一种十分协调的作用。在结构上，作者借鉴了我国古典章回体小说的单线发展的写法。

　　这种边引入边刻画人物的方法，虽脉络清晰，但不利作品横向情节的展开、人物多方面性格的展现。在人物塑造上，《暴风骤雨》虽刻画出一批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但对农民身上存在的不足揭示不够，而且对工作队肖队长、地主韩老六的描写，也有一些脸谱化的倾向。

　　同样以东北土改为题材的，还有马加的中篇小说《江山村十日》。这部小说以江山村十天内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反映了土改运动的迅猛发展。

　　５。解放区的戏剧运动延安文艺整风以后，解放区的戏剧运动也得到了蓬勃发展。主要表现在：新秧歌运动，对旧戏的改革，话剧的创作和演出三个方面。

　　秧歌是我国农村传统的民间艺术，古来有之。其特点是边歌边舞，以逗乐欢闹为目的。所以农民称扭秧歌为闹秧歌，闹红火。延安文艺整风之后，随着作家们深入生活，秧歌受到了重视。作家们开始利用这种艺术形式创作和演出新的秧歌剧。民国三十二年（１９４３年）春节，这种新秧歌运动在延安形成了热潮。当时只延安城里就出现了几十支秧歌队，不少党、政、军机关的人员也被卷入了这股热潮之中。在这股演出热潮中，以鲁艺秧歌队演出的《兄妹开荒》（王大化、李波、路由创作）最受群众欢迎。该剧剔除了旧秧歌中丑角及男女调情的成分，以活泼、欢快的曲调反映了兄妹在大生产中争当劳动模范的热情。 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 ，由于《兄妹开荒》的诞生，进一步推动了延安及各解放区的新秧歌剧运动，到民国三十三年（１９４４年）春节达到了高潮。据统计 从一九四三年农历春节至一九四四年上半年，一年多的时间就创作并演出了三百多个秧歌剧，观众达八万人次 ①。这些秧歌剧，从多方面反映了解放区的生活。像《兄妹开荒》、《一朵红花》、《钟万财起家》、《二媳妇纺线》等，歌颂了生产劳动和劳动英雄；像《买卖婚姻》、《算卦》、《小姑贤》、《神虫》、《回娘家》等，批判了封建迷信及旧的婚姻制度；像《牛永贵挂彩》、《大家好》、《王德明赶猪》等，反映的是军民间的情谊。这众多作品的涌现，使秧歌剧运动迅速普及到各解放区。

　　任何事物的发展，总不能停留在一个水平线上。秧歌剧运动也是如此，人民群众要求在普及的基础之上有所提高。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初，赴缓西地区的鲁艺师生，根据实际生活，创作并演出了大型秧歌剧《周子山》（原名《惯匪周子山》，由水华、王大化、贺敬之等执笔）。《周子山》全剧五场，故事较完整，情节较生动。描写了周子山由叛变投敌到最后被擒获的全过程。剧中生动地刻画了与周子山坚决斗争的马红志这一形象，被称为当时秧歌剧最有光彩的人物之一。《周子山》的创作成功，推动了一批类似剧型的创作，相继出现的剧作还有《赵富贵自新》、《冯先琪锄奸》、《无敌民兵》等。由于这些作品的问世，为大型歌剧的产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培养了一批人才。

　　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由丁毅、贺敬之执笔的大型新歌剧《白毛女》问世。这是根据流传于河北北部 白毛仙姑 的传奇故事创作的。创作中，作者删除了传奇中的迷信成分，把主题提炼为 旧社会把人逼成' 鬼' ，新社会反' 鬼' 变成人.为了深刻地揭示这一主题，作者精心塑造了杨白劳、喜儿等人物形象。杨白劳是老一代农民的形象。他勤劳善良，在恶霸地主黄世仁的残酷压榨下，忍辱负重，最后被逼而死。他的女儿喜儿，原是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她父亲的死，激起了她对地主黄世仁的仇恨。当她在黄家受辱后，埋在心中的仇恨变成了复仇的怒火，在逃出黄家的路上她唱道： 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窝！舀不干的水，扑不灭的火！我不死！我要活！我要报仇，我要活！ 正是这种复仇的意志，使她在荒山中生存下来。奶奶庙仇人相见一场戏，把喜儿的反抗性格推向了高峰，全剧也基本完成了对喜儿的塑造，揭示出了 旧社会把人逼成' 鬼'. 最后写八路军解救了喜儿，斗倒了黄世仁，喜儿翻身作了主人，由 鬼 变成了人。至此，该剧的主题全部被揭示了出来。

　　《白毛女》不仅有深刻的主题思想，在艺术上也创出了一种全新的表演形式。在音乐上，它吸收了民间音乐、地方戏曲调的长处，借鉴了西洋歌剧用音乐塑造人物性格的特点，编制出适合人物性格、剧情发展的新的乐曲。

　　同时，经过改造又引进了话剧的对话，传统戏曲的念白，并使之与全剧的音乐自然、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创造出一种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全新的新歌剧形式。从而使《白毛女》成为了中国民族新歌剧的奠基石。

　　正因为如此，《白毛女》公演后，引起轰动。毛泽东等同志观看了首演，肯定了《白毛女》的演出非常合乎时宜，并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从此，《白毛女》迅速传遍了各根据地，对当时的土改运动和解放战争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白毛女》的成功，推动了解放区新歌剧的合作。在不长的时间内，像《赤叶河》（阮章竞作）、《王秀鸾》（傅铎作）、《刘胡兰》（魏风等作）

　　等一些有影响的作品相继问世。

　　在秧歌剧向歌剧发展的同时，解放区对旧戏的改革也先后展开。从 旧瓶装新酒 到后来的新编历史剧及现代戏的创作，基本上反映出解放区旧剧改革所取得的成绩。

　　抗战爆发后，如何利用中国传统戏曲的形式来反映民众高涨的抗日情绪，已引起解放区不少文艺社团的重视。民国二十七年（１９３８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运用 旧瓶装新酒 的方法编演了京剧现代戏《松花江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十月十日，延安平剧研究院在延安成立。该院 以扬弃批判的态度接受平剧（即京剧）遗产，培养平剧艺术干部，开展平剧的改造运动，以创造戏剧上新的民族形式 ①为宗旨，一边进行理论上的探索，一边从事改革实践。创作出揭露国统区黑暗的《难民曲》，反映解放区人民幸福生活的《上天堂》等新戏，受到了群众的欢迎。民国三十二年（１９４３年）底，由中共中央党校大众艺术研究社集体创作的《逼上梁山》把京剧改革推向高潮。该剧３幕２７场，是根据《水浒传》中林冲被逼上梁山的故事改编的。剧中的主要人物、情节脉络基本上和原著保持了一致，但也增加了一些人物和情节，如社会的动乱，李铁牛父子的逃难，店小二的被捕、得救等。这不仅为林冲被迫上梁山提供了大的社会背景，而且也揭示出农民起义的必然性，使《水浒传》中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的思想在剧本中得到了深化。该剧公演后，产生了很大影响，也受到了毛泽东等领导人的称赞。

　　《逼上梁山》的编演成功，推动了京剧改革的步伐，像《三打祝家庄》、《史可法》、《恶虎村》等一批有影响的新编历史剧相继出现，为如何运用京剧这种艺术形式为现实生活服务探索了一条可行之路。

　　在解放区地方戏的改革中，秦腔取得了较好的成绩，而秦腔所取得的成绩，又以现代戏为主。马健翎在这方面作出了不懈的努力。马健翎（１９０７- １９６５年），陕北米脂县人。曾任民众剧团的编导主任、团长，是秦腔改革的积极实践者。他认为中国旧剧内容多是 封建、迷信、淫荡的 ，但也有不少 能够表现人民生活、情调、思想的东西.所以 抛弃坏的，采纳好的 用来表现新的内容， 是完全可能 的①。为此，他努力致力于秦腔的改革工作，接连写出了大型现代戏《大家欢喜》、《血泪仇》、《保卫和平》、《穷人恨》等。其中《血泪仇》是他的代表作。

　　《血泪仇》全剧３０场，写河南农民王仁厚全家逃难来到陕北，受到妥善安置。在逃难中被拉去当了国民党兵的儿子王友方，此时受命潜入解放区搞破坏活动，并险些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儿子，后父子相见，方才觉悟，于是回去杀了长官投降了八路军。作品情节曲折，故事生动。演出后，很受观众欢迎。

　　话剧这种戏剧形式传入解放区后，开始并不为人民群众所熟悉，后经戏剧工作者多方的探索和实践，才使话剧逐步在解放区推广开来，并取得一定成绩。

　　话剧所取得的成绩，首先表现在对农村题材的开掘上。这类作品，集中描写了农民群众在对敌斗争中的表现和他们的思想矛盾，有的作品还揭示出农村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把眼光放远一点》（１９４２年，胡丹佛执笔），是较早出现的一部优秀独幕剧。作品以日寇发动的 五一大扫荡 为背景，描写了一个农民家庭兄弟妯娌之间的矛盾。矛盾焦点表现在对待抗日的不同态度上。老大夫妇坚决抗日，送子参军。老二夫妇害怕战争，怕战争毁坏了他们的家庭。在关键时刻，老二夫妇发生了动摇，让参加八路军的儿子逃跑回家，并为此几乎葬送全家。全剧冲突集中，人物塑造得也较鲜明，在既紧张又轻松的气氛中，赞颂了老大夫妇抗日爱国的思想，讽刺了老二夫妇眼光短浅、自私狭隘的小农意识。这样的作品，还有贾霁、李夏执笔的《过关》。

　　除此以外，由洛丁等创作的《粮食》、成荫创作的《打得好》、崔嵬整理的《十六条枪》等，从不同角度描写了农民群众的战斗生活，反映了他们在对敌斗争中所表现出的灵活、机智和勇敢。李之华的《反 翻把斗争》描写的是东北土改运动中，农民群众粉碎地主反攻倒算的斗争。作品虽显肤浅，但在同类作品中是比较成功的一部。

　　以部队为题材的作品，是解放区话剧创作中，数量较多，成绩最大的一类。其中以姚仲明等创作的《同志，你走错了路》影响最大。该剧４幕６场，是一部从正面描写共产党、八路军内部两条路线斗争的作品。全剧情节围绕着如何对待国民党某纵队司令赵友臣的问题上展开。某八路军抗日根据地，面临着赵友臣率领的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在如何处理和对待赵友臣问题上，八路军内部存在着原则性的分歧。政治部主任潘辉老练、成熟，根据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原则，主线既要争取赵友臣，又要提高警惕，以斗争求团结；而上级派来的联络部主任吴志克主观武断、思想右倾，极力主张以退让求团结。作品集中描写了二人三场激烈的冲突，在这些矛盾冲突中，由于潘辉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所以多次挫败了赵友臣所玩弄的阴谋诡计。而吴志克在送一批干部去军区开会的问题上，因没听取潘辉的正确意见，结果遭受了重大损失，自己也几乎丧命。全剧在描写八路军内部冲突的同时，又穿插了赵友臣所施展的种种阴谋诡计，使剧情发展紧张、激烈又复杂。但作品对人物内心世界挖掘不够，影响了人物塑造的深度。以部队为题材的代表作品还有，杜烽的《李国瑞》，鲁易、张捷的《团结立功》，胡可的《喜相逢》，林杨的《九股山的英雄》等。这些作品，从整风、团结、对待俘虏的政策、保卫延安等多方面，反映了军队和战士们的生活。

　　这时期，还出现了一些以工业为题材的作品，像《红旗歌》、《不是蝉》等；以国统区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像《抓壮丁》；以历史人物为题材的作品，像《李闯王》等。这些作品虽然不多，但却使解放区的话剧创造显得更加丰富多彩。

　　６。解放区的诗歌、散文创作抗战爆发后，随着街头诗、朗诵诗的兴起和传播，一个群众性的新民歌运动在解放区逐渐发展起来。在这场大众化的新民歌他们热潮中，不仅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民歌作品，也促进了 民歌体 诗歌的诞生和发展。

　　民歌，历来是劳动人民描绘自己的生活，抒发自己感情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解放区的民歌，继承了苏区红色歌谣的传统，表达了人民群众对旧社会的憎恨，翻身解放后的喜悦，及对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感激之情。《进了地主门》一诗写道： 进了地主门，饭汤一大盆，勺子搅三搅，浪头打死人。 用幽默夸张的手法讽刺了地主对长工的剥削。河北涿鹿一位叫 老梆子 （外号）的农民作了一首民歌，内容是 天公公，地公公，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毛泽东，救命星，给咱百姓当长工。好长工，救命星，有你我们不受穷。字里行间流露出人民群众对革命领袖的热爱之情。延安文艺整风后，一大批作家深入生活第一线。他们的搜集、整理、学习新民歌的同时，对群众的诗歌创作进行了组织和指导，这进一步推动了新民歌运动的普及和发展。在这场民歌创作的热潮中，不仅出现了一批像孙万福、汪庭有、毕革飞这样的群众诗人，而且涌现出不少像《东方红》、《十绣金匾》、《翻身道情》、《古树开花》、《高楼万丈平地起》、《咱们的领袖毛泽东》这样的优秀民歌。

　　群众写民歌，民歌育诗人。在解放区这个民歌的海洋里，一些诗人吸收了民歌的营养，创作出一批颇有影响的 民歌体 长篇叙事诗。其中最著名的是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和阮章竞的《漳水河》。

　　李季（１９２２- １９８０年）河南唐河县人。抗战后到了延安。 抗大毕业后，开始收集民歌，于民国三十四年（１９４５年），运用陕北民歌 信天游 的形式，写出了长篇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

　　《王贵与李香香》共分３部１３章，描写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一对男女青年农民王贵和李香香在恋爱婚姻中的多难经历。长诗有机地把描写人物的爱情与表现农村的阶级斗争紧密结合起来，展现出个人利益与革命事业间不可分割的关系。

　　王贵是长诗中的男主人公。杀父之仇，牛马不如的雇工生活，使他对地主崔二爷怀有刻骨的仇恨。所以当 陕北起了共产党 ，他就 暗地里参加了赤卫军.革命的烈火，虽然激起了他的反抗意识，但要成为一个自觉的革命战士，还要经过斗争烈火的考验。当崔二爷知道王贵参加革命后，用酷刑拷打他， 连着打断了两根红柳棍，昏死过去又拿凉水喷.在这关键时刻，王贵没有屈服，他痛斥崔二爷： 老狗你不要耍威风，大风要吹灭你这盏破油灯！我一个死了不要紧，千万个穷汉后面跟！闹革命成功我翻身，不闹革命我也活不长！ 表明了王贵对革命的认识，及为了革命不怕牺牲的精神。当 红旗插到死羊湾 后，王贵获救并和香香结了婚。这时的王贵已经认清了个人幸福和革命之间的关系。所以婚后３天，他就告别了香香，参加了游击队。在死羊湾重获解放，王贵与香香重新团圆时，王贵发自肺腑他说： 咱们闹革命，革命也是为了咱。 显示出王贵思想的高度提高，这也是长诗主题之所在。

　　李香香是长诗中的女主人公。这是一位勤劳、善良、美丽的农村女性。

　　她忠于爱情识大体，身处险境不屈服。她时刻盼望游击队快点打回来，把狗腿子白军一扫光 ， 公仇私仇一齐报。 在作者笔下，她是一位具有强烈反抗性格的新一代农村妇女形象。

　　是诗就离不开抒情，即使是有人物有故事的长篇叙事诗。如果诗人不能通过抒情来叙事，或通过叙事来抒情，那么，他写出的叙事诗，就缺少诗情，缺乏感人的艺术力量。李季在创作《王贵与李香香》时，采用了长于抒情又兼有叙事功能的陕北民歌 信天游 的形式，吸收了劳动人民长期积累起来的诗形象，这是该诗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最大成功。

　　阮章竞的《漳河水》也是一部优秀的叙事长诗。阮章竞（１９１４- ）广东中山县人。抗战后，他来到太行山区，努力向当地的民歌学习，创作出《圈套》、《妇女自由歌》等著名诗篇。民国三十八年（１９４９年），他发表了长篇叙事诗《漳河水》。

　　《漳河水》描写了漳河边上三位农村妇女在旧社会所受的苦难及解放后翻身的经历。诗中塑造了荷荷、苓苓、紫金英三个农村妇女形象。她们在旧社会所受的苦难相同，但性格却各异。荷荷大胆泼辣，具有抗争精神。她选择爱人的标准是想想个 抓心丹.可以封建婚姻制度下，她被迫嫁给了４０岁的马螺锅。解放后，她首先冲出了 恶婆家门 ，和 黑心肝 的马螺锅离了婚，重新找了对象，结了婚，走向了新的生活。苓苓乐观开朗，遇事柔中有刚。在旧社会她没有找到 如意 郎君，却在父母包办下，嫁给了一个狠心郎，受尽了打骂。翻身后，她没有离婚，而是在互助组姐妹的帮助下，和丈夫的大男子主义作斗争。她夜训丈夫二老怪，刚柔兼施，终使其夫有了转变。紫金英的婚姻最苦，婚后一年就死了丈夫，留下个 墓生孩.她性格善良、怯弱，终日伴着泪水生活。解放后，她有改变自己生活的愿望，但缺乏站起来的勇气。最后在荷荷的启发帮助下，逐渐坚强起来，踏上了新的生活路程。

　　长诗不但描绘出性格不同的人物形象，在表现形式上也有着自己鲜明的特点，诗人广采流传于漳河两岸的《割青菜》、《漳河小曲》、《漳水谣》、《牧羊小曲》等民间小曲，经加工改造，编制成章，用来写景、抒情、叙事。

　　这不仅使全诗具有浓厚的民间歌谣的风味，而且又很恰当地表现出不同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她们情绪上的变化，并使诗歌在叙述中显得自由和富于变化。

　　这和《王贵与李香香》只用 信天游 一种表现形式相比，不能不说是一大长处。

　　田间接《赶车传》和李冰（１９２５- ）的《赵巧儿》也是这时期，比较有影响的长篇叙事诗。它们分别描写了主人公蓝妮、赵巧儿在旧社会遭受地主的欺压、以及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翻身得解放的故事。两诗也属 民歌体 ，但其艺术成就和产生的影响，比不上前者。

　　这时期解放区最有影响的抒情诗人是艾青和田间。艾青的《向世界宣布吧》以饱满的热情，歌颂了解放区的新生活。田间在这时期除了继续写短小精悍的鼓动诗外，还写出了一些小叙事诗，像《名将录》中的《偶题》、《山中》等作品，用凝练的诗句，或写一个故事；或描写一个人物，颇为生动感人。他的长诗《戎冠秀》，取材于 子弟兵母亲 戎冠秀的英雄事迹，描写了戎冠秀由一个受压迫的农村妇女接受革命教育后成长为一名英雄的全过程。该诗发表后，广泛流传，影响很大。除艾青、田间外，鲁藜、萧三、公木等也发表了不少抒情诗，产生了一定影响。总之，这时期抒情诗所取得的成就不及叙事诗突出。

　　这时期解放区的散文创作也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作家们深入实际写出了大量的报告文学，从不同方面反映出解放区军民从抗战后期到解放战争时期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歌颂了各条战线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可以说，这时期的报告文学是伟大历史进程的记录。

　　其中，有许多作品记录了解放区军民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英勇奋战的业绩。周游的《冀中宋庄之战》，记述了八路军以两个连的兵力，依据孤村宋庄，抗击２６００多武装精良的日军，在激战１４个小时以后，最后胜利突围。这次战斗，八路军以少胜多，共歼日军１１００多名，而自己仅伤亡７３人，沉重打击了日寇在 扫荡 中的嚣张气焰。冠西的《南北岱崮保卫战》也是这样一篇佳作。作品描写了八路军９３名战士，坚守在只有３００多平方米的南北岱崮山顶上，抗击了敌人在飞机、大炮掩护下达１５天的疯狂进攻。在完成任务后，乘夜胜利突出了重围。像这样记述八路军、游击队英勇善战的作品还有，华山的《窑洞阵地战》、郑笃的《英雄沟》、周而复执笔的《海上的遭遇》等。其中《英雄沟》一文，不仅反映了在一场悲壮的窑洞保卫战中武乡东南漆树坡村民兵所表现出的前赴后继、不怕牺牲的精神，而且也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残酷屠杀中国人民的令人发指的罪行。

　　在解放战争中，反映战争的进程也是许多报告文学所注重的题材。李立的《四十八天》、陈祖武的《八面山中》、周立波的报告文学集《南下记》，记述了王震所率领的三五九旅南下北返的战斗经历。曾克的《挺进大别山》，是刘邓大军挥军南征的纪实。韩希梁的《飞兵在沂蒙山上》记录了华东解放军在孟良崮全歼国民党王牌军七十四师的全过程。刘白羽的《红旗》、华山的《英雄十月》，写的是从打锦州开始的整个辽沈战役。韩希梁的《六十八天》写出了淮海战役的全进程。这些作品，虽然有的在艺术上存在着某些不足，但从整体上看，描绘出了解放战场上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记录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战斗英雄，反映出解放战争向前快速推进的历史步伐。

　　解放区报告文学的另一重大题材，是记录了一大批先进人物、民族英雄和革命的领袖。丁玲的《田保霖》、马烽的《张初元的故事》，描写了从农民中成长起来的先进人物。白朗的《一面光荣的旗帜》记述了抗日女英雄赵一曼战斗的一生。黄既的《关向英同志在病中》，展现了关向英同志公而忘私、忘我工作的崇高的精神境界。周而复的《诺尔曼？白求恩》真实报导了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深入战线，救死扶伤，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鞠躬尽瘁的动人事迹。这些作品中的人物，不是来自作者的艺术塑造，而是直接来源于生活，作者为他们的精神、事迹所感，就去写他们，而且写的是那样的鲜明、生动、感人，使读者读后，觉得更加真实、可信和激励人心。

　　总之，这时期的报告文学，数量很大，题材比较集中，作者们以充沛的感情，通俗化的语言、连贯、完整的故事，描绘出中国社会的风云变幻。解放区的报告文学取得了现代报告文学的最高成就。

　　（三） 孤岛 、沦陷区、港台文学综述

　　除国统区、解放区文学外，在整个抗战期间， 孤岛 、沦陷区、香港、台湾的进步作家，也没有停止战斗。他们写文章，办刊物，宣传抗战，宣传爱国，以各种形式和敌伪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为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作出了贡献。

　　１。 孤岛 文学民国二十六年（１９３４年）十一月，上海沦陷，一度兴起的抗日救亡文艺运动，暂时处于停滞状态。大批作家奔赴后方、抗日前线和各抗日根据地。

　　但上海的抗日文艺运动并未停止。直到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十二月珍珠港事件 爆发前，在这长达４年多的时间内，留在上海的作家利用 租界这一特殊环境，继续坚持斗争。这就是人们所说的 孤岛文学.在整个 孤岛时期，留在 租界 的作家，在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和支持下，团结了一大批爱国的文艺工作者，在４年的时间内，创办了１００多种文艺刊物，坚持了抗日爱国宣传及对敌人的斗争。他们驳斥了 与抗战无关 的言论，发表了《文化界反色情文化宣言》，批判了汉奸文人所鼓吹的 大东亚文学 、 和平文学.与此同时，他们创作出一批爱国的文艺作品，出版了《鲁迅全集》、《鲁迅三十年集》和方志敏、瞿秋白的著译，翻译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原名《红星照耀中国》）。在 孤岛 文艺运动中，以戏剧和杂文表现得最为活跃。于伶领导的上海剧艺社是当时最有影响的戏剧团体，而当时活动在 孤岛 的小型剧团还有几十个。这些大小剧团，编演了大量的现代剧、历史剧和民间曲艺等，宣传了民族意识和爱国主义思想，激发了民众的抗日热情。阿英的《碧血花》、《海国英雄》、《杨娥传》，于伶的《夜上海》、《花溅泪》、《大明英烈传》等，都是当时颇有影响的作品。阿英（１９００- １９７７年），原名钱杏邨，安徽芜湖人，著名剧作家。他创作的这三部新编历史剧，描写的都是明末反抗异族入侵的历史人物的故事，借以激励民众的抗战情绪。于伶的《夜上海》，主要通过开明绅士梅岭春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下，家破人亡的惨痛经历，揭示出抗战初期上海社会各种人物的面貌，是当时很有影响的现实性的话剧。 孤岛 的杂文创作，也十分活跃。

　　当时以发表杂文为主的刊物就有《杂文丛刊》、《鲁迅风》，以及不少报纸的副刊：像《译报》的《爝火》、《大家谈》，《文汇报》的《世纪风》等等。有不少作家为这些刊物撰搞。经常给《鲁迅风》投搞的就有巴金、柯灵、郑振铎、唐弢（化名风子）等许多有名学者。巴人、孔另境等还分别出版了多人合集的杂文选《边鼓集》、《横眉集》。这些杂文，具有很强的战斗性，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２。沦陷区文学抗战爆发前后，日本帝国主义在其占领区内，从北到南先后扶植起一些伪地方政权。民国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汪精卫公开卖国投敌，在南京成立了伪中央政府。为了配合日伪所发起的以反对抗战为目的的所谓 和平运动 ，汪精卫纠集了一批汉奸文人，吹起一股 和平文艺 、 和平文学之风。他们拿着日本侵略者的经费和津贴，在沦陷区的大城市中，办起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报刊。在这些报刊上，除了颂扬敌伪、玩弄掌故、传记的文学外，刊载的多是色情文学，像潘柳黛的《退职夫人》，苏青（冯和仪）的《结婚十年》、《鱼水欢》，公孙嬿的《流线型的嘴》等，企图以此麻痹青年的意志，软化沦陷区人民的反抗斗志。 据报载，陶行知给友人的信里，曾对敌伪这种统治手段，改古人的话，作为格言道：甲、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达者不恋。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人不能动。他加上' 达者不恋' 、'美人不能动' 这两句话，便是针对着沦陷区的' 色情文学' 来说的.①对此，孤岛 的进步作家们也给予了揭露和批判。

　　除上述汉奸文学外，因种种原因没有离开沦陷区的进步作家，像李健吾、夏丐尊、陆蠡、师陀等，仍在坚持斗争。但因环境险恶，进步文学难以取得较好成绩。此时身处上海的陆蠡（１９０３- １９４２年），出版了散文集《囚绿记》。

　　其中《囚绿记》一篇，通过对北平住所一棵长青藤的深切思念，歌颂了它向往光明、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品格，并由此引出作者对祖国山河沦陷的感叹，隐晦地表达出对忠贞不屈民族气节的赞扬。民国三十一年（１９４２年），陆蠡工作的文化生活出版社被日本侵略者查封，他也由此被捕，惨死狱中。师陀（１９１０- １９８８年），原名王长简。抗战前，以芦焚为笔名，出版了短篇小说集《谷》，受到赞誉。抗战期间住在上海，又出版了短篇集《果园城记》，内收作品１８篇。作者在该集序中说： 我有意把这小城写成中国一切小城的代表……从前清末年到民国二十五年，凡我能了解的合乎它的材料，我全放进去。 小说写出了生活在这里的各色家庭、各种人物，也写出了小城的衰落及人们生活的停滞。除短篇小说外，师陀还发表了长篇小说《马兰》、《结婚》。后者主要通过一个叫胡去恶的青年，为了追求个人幸福，不择手段，最后堕落成为一名杀人犯的故事，再现了抗战时期上海的黑暗和混乱，揭露了一些人不顾民族危亡、醉生梦死、大发国难财的可耻行径。

　　３。香港、台湾文学抗战爆发后，随着武汉、广州等大城市的陷落，不少作家相继来到香港。

　　民国二十八年（１９３９年）三月二十七日， 文协 香港分会成立，出席成立大会的作家多达７１人。然而，由于过路作家较多，直至国民二十九年（１９４０年）四月十四日才选出许地山、胡乔木、戴望舒、施蛰存等９位理事，并创办了会刊《文艺周刊》。此时，在香港出版的报刊数量不很多，有一定影响的主要有：茅盾主编的《笔谈》、《立报》副刊《言林》，端木蕻良主编的《时代文学》，戴望舒主编的《星岛日报》副刊《星座》，萧乾和杨刚主编的《大公报》副刊《文艺》，吴景松主编的《申报》副刊《自由谈》等。这些报刊的先后问世，推动了抗战文学的发展，直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香港沦陷。

　　七七 芦沟桥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在台湾推行 皇民化 运动，汉文作品禁止出版，中文报刊被迫停刊，一些进步作家被捕入狱，使三十年代蓬勃发展的台湾新文学运动受到严重摧残。面对日本帝国主义残酷的殖民统治，许多作家并没有放下战斗的笔。他们站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立场上，创作出不少优秀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小说和诗歌、戏剧比较，所取得的成绩尤为突出。龙瑛宗、周定山、吴浊流、杨逵等人的作品，在当时台湾都产生过较为广泛的影响。

　　《植有木瓜的小镇》，是龙瑛宗（１９１０- ）的处女作，也是他的成名作。

　　小说描写了知识青年陈有三高校毕业后，考入镇公所当了一名助理会计。他怀着美好的愿望和理想走上了工作岗位，但残酷的现实使他的愿望和理想一个个化为泡影，心境处于一种无休止的孤独和彷徨之中。作品通过陈有三的痛苦经历，暴露了日占下的台湾社会极度的黑暗。

　　周定山（１８９８- １９７６年）的《旋风》和《乳母》，取材于台湾底层人民的生活。前者描写了一农民因生活所迫，靠挖蕃薯根充饥，后被逼无奈，只得卖子求生。后者主要写一个妇女为了生计，扔下自己幼小的孩子，去给有钱人家作妈妈，结果自己的孩子因无奶可喂而活活饿死。作品通过这些社会下层人民悲惨遭遇的描写，有力控诉了当时社会的黑暗。

　　长篇小说《亚细亚的孤儿》，是吴浊流（１９００- １９７６年）的一部力作。

　　作品以日本占领下的台湾、日本及祖国大陆为背景，通过知识青年胡太明在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下，从苦闷、摇摆到觉醒，最后回归大陆的坎坷经历，有力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对台湾的残酷压榨，真实反映了人民群众的不屈的抗争精神。正因如此，这部作品被人们称为 一部雄壮的叙事诗.除以上作家作品外，张文环的《阉鸡》，林越峰的《最后的喊声》，廖汉臣的《母亲死掉了》等，也都在当时台湾产生过一定影响。

　　六、结语

　　中国民国文学，是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学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它伴随着中国社会时代的变化发展和中国人民的前进步伐，走过了三十八年艰难曲折的历程，取得了伟大的历史性的胜利。

　　中国民国文学，实现了由近代向现代的历史性转变，文学创作的内容和形式手法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革新。

　　三十八年来的中国民国文学，造就了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等文学巨匠和一大批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优秀作家，创作出了大批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特点的优秀作品。其中的许多作家作品享誉世界，为中华民族在国际文坛上赢得了崇高声誉。这些作家的作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真实生动地记录了这一历史时期中国社会变革发展的历史面貌，反映了中国人民的斗争和生活。

　　中国民国文学，为中国人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的胜利，作出了历史性的重要的贡献。它三十八年来所积累的丰富宝贵的经验和形成的优良传统，将为中国今后的文学的发展和提高，准备了有利的条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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