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的提议,金仲难得支持他,方浊本来就是他的跟班,当然是无条件服从,孙六壬不置可否,我就算是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现在最让我在意的是脑袋里的那个沙漏,其余的事情,无论什么状况,都无所谓。
王八等到所有人都赞同之后,把一张地图给摊开。这地图虽然很粗糙,但一看就很熟悉,只要是宜昌人都熟悉的很,就是长江 三峡的地图。西起重庆奉节夔门,到宜昌南津关止。在西陵峡中段隔了一道很粗的横线,南津关下游也是一样。我这在发现这张地图是王八用手绘出来的。我忍不住好笑,“你当年上学还是学了点东西,制图的课程竟然没有忘掉。”
王八笑:“我觉得有用的东西就学,没用的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王八在地图上比划,给我们解释:“南津关西陵峡口附近,分别有三游洞、白马洞、龙泉洞,这些溶洞都已经被开发出来,如果有三峡古道的话,出口应该就在这一片……”
我打断王八,“是入口,古道的方向和长江 的流向是反的。”
王八想了想,点头说:“是的,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明道走水路,从上游往下容易,溯流而上就艰难,暗道当然是从下至上的。”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
“疯子,”王八眼睛盯着我说,“你要走一遍这个古道。”
“走就走呗。”我不在意的回答。
“你不问我为什么?”王八好奇的说。
“老严告诉你的。”我摆摆手,“他就喜欢生事。”
“你能不能打起一点精神!”王八提高声音,“别他妈的一个酒麻木的样子。”
“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无辜的说,“都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八的脸色不好看,我问他:“董玲去哪里了?”
“会西坝娘家了。”王八回答。
“吵架了吧?”我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什么都不要多说了。”王八对着我们说,“明天我们就去石牌那个村子。”
第二天很早王八就驱车带着我们去石牌,到了那个村子的入口处,看着下方的这个毂,里面还没有照射到陽光。白色的雾气从长江 江 面弥漫到毂内,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不能下去。”金仲冷冷的告诫王八,也不知道他根据什么情况看出来的。金仲不是个故弄玄虚的人,他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王八把车停好,我们五个人慢慢的走向毂下。在下山的路上,我们经过那些民房,在上次我和孙六壬来的时候,还有一两个老年人都在房子前,向我们观望。但是现在,没有看到一个人。而且每一个房子的大门都紧闭着。门前的稻场上,杂草长了老高。
王八向我看了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看来人都走了。这地方本来就不应该住人。”
路上的小动物也比其他地方多一些,我看到了几个野兔在路边的草丛里露出身影,当我们行走引起的响动,野鸡也呼啦啦的从路边飞起来。
地里面本来种植的庄稼也被野猪拱的乱七八糟,并没有人来收拾。
我拉了拉孙六壬的袖子,孙六壬点点头,表示她也意识到这点了。
我们没有去过多的探究这些,而是继续向学校走去,到了学校,发生了什么,应该都什么清楚。
当我们走到地方之后,王八四顾一圈,然后询问我和孙六壬:“你们说的学校呢?”
孙六壬茫然呆看着。我哼哼的笑了两声。
我们现在站在临江 的那个平地上,也就是上次我和孙六壬来的那个学校所在的位置。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学校了,只有一片残垣断壁,猩红的土砖和黄灰色的墙面在我们面前。
在这里只有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对王八说:“和贵州一样,孙拂尘的对头觉得这个地方很重要。”
“什么意思?”王八不解的问。
“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被抹掉了。”我补充一句,“从时间上说,这个学校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王八还是没有听懂。
我继续解释,“如果你不信,我们去附近的村子里随便问一个人,他们一定说这个地方自从打仗之后,就是乱坟岗,根本就没有住过人。”
“那你又说这里有个学校,教室下面有个坑?”王八恼怒。
我不说话了,跟我想的一样,王八不会理解。
“徐哥和我没有撒谎,“孙六壬向王八解释,”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确有人,而且有学校。”
王八摊手,“那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用,打不开你父亲留下的关卡,疯子就没法走古道。”
“你对我走古道,为什么这么上心?”我迷惑的看着王八,“老严跟你说了什么,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一通屁话吧。”
“我是看你现在一团 烂泥,”王八说,“你怎么也是过陰人,别丢了我师父的脸。。”
“这个和赵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能不能住嘴!”金仲看着我和王八又要吵架,指着这些墙壁说,“有东西。”
“什么地方?“我和王八同时问。
“方浊你把墙上的石灰都拨开。”金仲说。
所有的墙壁上涂抹的石灰纷纷落下后,露出了红砖面。现在我们看到了,仍旧矗立的每一段断墙,在石灰剥落了之后,上面都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圈。
我们走近一看,我用手去触碰那个白色圆圈,发现这是用很奇怪的颜料涂抹上去的,方浊也弄不下来。
我们几个人分头寻找,果然在每一堵墙壁上都发现了这个圆圈。我问金仲:“这个些个圈圈是干嘛用的,留的什么记号。”
方浊倒是焦急起来,对着王八说:“这些墙上的东西我动不了。”
金仲想了想,对我说:“画这个圆圈的人很奇怪,这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小玩意,可是他能把这个小法术用到这么高深,还真是厉害。”
我一听,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指着孙六壬说:“他爸爸,就喜欢这么玩。”
金仲点着头说:“这不仅是本事大小的问题,她爸爸的想法很奇怪,和一般人的路数完全不同,法术看起来很简陋,却又非常有效。完全没有任何花招。”
“画个圈圈就是个法术,”我耸着肩膀说,“这明明就是偷懒啊。”
金仲向我和王八和方浊解释,“这个圈圈在南方少见,北方倒是挺多。因为北方的农村以前有狼,古时候还不少,就是到了七八十年代也还有狼攻击村庄的事情。狼群凶狠的时候,会进村叼走小孩。平时也会到农舍里吃牲畜。村民防不胜防,于是就有了这种驱狼的符号。一般都是懂一点的道行的老人画的,在房屋和牲口圈外的墙壁上画这么一个圆圈。狼见到这种圆圈了,就不会走近,倒不是怕了这个圆圈,而是狼看不见房屋的方向了。”
“你会画吗?”方浊好奇的问。
“我师父画的很好,”金仲老实的回答,“我画的能对付野猪和狼,但是在你面前没用。”
“看来孙拂尘留了这么一手。”王八松口气说,“他故意画了这些圆圈,就是让疯子来寻找。”
我努力回想当初那个坑洞的位置。在这些墙壁间慢慢寻找。地上已经是杂草丛生,几个人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看见孙六壬还是茫然的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对着王八喊:“不用找了,问她就行。”
孙六壬向我摊摊手,意思是她也没办法。
所有人的都盯着我看,我的头又开始疼起来,沙砾在不停的流动,我一颗颗的在数,数到了一个完全不能用嘴说出来的数字的时候,脑袋里想着当初的那个教室,还有那个教室中部的坑洞,我记得当初我和几个人是用预制板把那个坑洞给盖上了的。
孙六壬轻声的说:“出来了。”然后带着我们走向一片杂草丛生的墙壁之间。
我看到了那个预制板,那个预制板表面蒙了一层灰土,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只要找到位置,后面的事情就简单。
这种粗活重活,当然都是归方浊来干。
当预制板翻了一个身,挪到旁边之后,坑洞显出来。
接下来,我看到我们站立的地面下方的青石也全部立起来。从王八等人的眼神来看,他们不知道青石是如何突然出现的,只有我看见青石从地下钻出来的过程。
所有的青石都是墓碑,每一个墓碑都是一个小孩扛起来的。就是上次来的时候的那些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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