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装船在过三峡的五级船闸。速度非常缓慢,通过船闸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巨大的滚装船在三峡大坝的船闸里面,就显得小了。
“不知道徐云风走到哪里了?”金仲叹口气。
王八说:“如果他们顺利的话,现在也该走到这里了。”
方浊刚才已经打了电话,让高层的给船闸施加压力,让滚转船通过船闸,因为滚装船上没有任何船员,只能由船闸来一个人领航。
王八看见方浊仍旧是默不作声,于是故意对方浊说起了典故:
三峡大坝的坝基是中堡岛,你知道中堡岛其实在长江 上是一个很奇怪的江 中洲吗?无论长江 发洪水多么厉害,这个江 心的小岛从来就不会淹没,一九五八年长江 的洪水,两岸被淹没的水位,远远超出了江 心的中堡岛的高度。但是中堡岛就是没有淹没,历史上也一直记载着这个事实。
民间的说法就是中堡岛的下方有一条船,水涨船高,无论枯水和汛期,中堡岛的高度都会随着江 水的高度升降。所以大坝把中堡岛作为坝基,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沉重的坝体,会不会把这艘船给压沉了。
“孙拂尘知道这一点,”方浊开口说话了,“他在中堡岛下面打了很多基桩。很有可能都打在古道里。”
“我看他的努力也只是权宜之计。”王八偏了偏脑袋,“不过也是,能支撑几十上百年也就够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几十年后,早就物是人非。”
几个小时候,滚装船终于通过船闸,再向上行驶,就到了新滩的江 面,王八抬头远远看着链子崖。滚装船停止行驶了,漂浮在江 面上。
金仲明白,方浊和王八这是在等地下古道里的徐云风。新滩这个地方,曾经滑坡过,对古道一定有某种影响。
孙六壬在面前的这个不锈钢立桩前站了一会,然后在密密麻麻的木桩中寻找,不多时又找到了另外一根,和刚才看到的第一根一模一样。我们一边向前走,孙六壬一共找出了六根不锈钢立桩。
我想起来了贵州的那个老侯,估计这些桩柱,应该都是他打到地下的。现在老侯已经在伤口里愈合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已经彻底的消失。
嗨,我总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老是把思路引向悲观的层面。
我指着头顶上方的龙骨对孙六壬说:“中堡岛就是个浮岛,下面全靠这艘船支撑。你爸爸,当年肯定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在截流之前,打下了这六根钢柱,加强坝基的支撑,他既然知道,看来修建大坝的人也知道,所以才让他来做这种补救的工作。”
孙六壬正在凝视最后一根钢柱,突然她尖叫起来,我一看,一个白骨胳膊从钢柱的底下伸出来,完全没有肌肉的手骨把孙六壬的脚踝给紧紧拽住。我蹲下来,把那根白骨手臂给捏在手上,那个手骨松开了孙六壬的脚踝,我也随即松手,让白骨慢慢的缩回底下。
“这是你爸爸当年做的好事。”我对孙六壬说,“那一年的死刑犯,估计都被带到这里做了生桩。”
“什么是生桩?”孙六壬和我走远了之后,心有余悸的问我。
“我就差点做了生桩。”我对孙六壬说,“就是那种地基不稳的建筑,下基脚的时候,把活人弄下去,扛着基柱,永远没有超生之日。”
随即我把当年黄金火和罗师父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六壬沉默很久,现在该我劝慰她了,“你爸爸也是没办法,至少他没有伤及无辜,用的都是死刑犯。”
我们走到了龙骨的尽头,从方位上推测,我知道前方是什么位置了。我对孙六壬说:“前面的地方,会让你大吃一惊。”
孙六壬说:“很危险吗?”
我笑着说:“危险不危险我不知道,但是你看到的东西,一定很有趣。”
孙六壬马上追着我问,会看到什么,我忍着不告诉她。
两人纠缠着走了几里路,不用我再告诉孙六壬了,她已经看见。
古道前方又出现了河水,这段古道不同的地方在于,地面上的光线能够照射下来,古道里的能见度高了很多。我抬头看了看上方,古道上方就是一片明亮,我都不能肯定这段古道到底在什么方位之下。
面前的河水很深,但是非常干净,不是长江 的泥沙浑浊的水质,也许因为地下古道河水流淌缓慢的缘故,泥沙都慢慢的沉积到了下面。
一片朴素的古镇沉在河水之下,青砖黑瓦,湛蓝的青石路面都能够看见。
“这是你爹当年施展障眼法留下的法术。”我对孙六壬说,“我知道会看见古镇的遗迹,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漂亮。”
这是一个沉入水底的古镇,就是青滩的原址。
古朴的建筑和街道全部没入清澈的水中。我们观察了很久,水面上没有让我们通过的船只。
“看来只能等了,”我对孙六壬说,“可能在半夜里,水才会消失。”
“你怎么知道这些?”孙六壬问我。
我回答孙六壬:“这是你爹当年弄的障眼法,我曾经去过江 岸的新滩,知道一点状况。”
我和孙六壬说完,也觉得走了一夜 ,实在是困的厉害。各自找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睡下。睡到晚上,果然古道里传出隆隆的声音,我叫醒孙六壬,看见本来在水面下的古镇,建筑物已经冒出了水面。
那个隆隆的声音,就是河水向下灌入的虹吸声。
我们继续等待,看着古镇在河水渐渐退下后,慢慢的显现出来。我心中沙漏不停,到了晚上十一点,河水全部漏光。
河水灌入的地方是古镇里的几口古井,我和孙六壬看了看古井,只有碧油油的一片幽静水纹。
我和孙六壬穿越古道,向前行走,街道和墙壁异常干净,有句话说的是“干净得跟水洗过一样”,这状况还真是这样。
青石铺就的路面两旁,房屋的飞檐还在慢慢的滴落水柱,落在石面上能够听到清脆的水柱绽裂声,更加映衬出古镇里的安静。
我们走到了古镇的中段,我听到了唢呐的声音,再往前走,唢呐的声音中间或夹杂着平鼓声。我对孙六壬说:“有个老熟人,我又要见面了。”
“他是你朋友吗?”孙六壬紧张的问,“还是你的对头。”
“无所谓,”我笑了笑,“我不在乎了。”
打笳乐的声音就在前方的一个高大围墙里面,这个建筑是个大户人家的房子,从外部看,院落都很宽敞。甚至院落里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树的树冠已经高出围墙一截。我和孙六壬都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整个古镇,就这么一棵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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