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出乎意料的事,陈雪娘会被吊下死谷之中。
莉娘跃身之前,长剑抵在雪娘“阴交”穴上,问道:“你是负伤?还是生病?你为何被吊入这谷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雪娘微弱的声音,显得非常平和而关心地道:“你们没有看见那一堆堆的白骨吗?此地非久留之所,你们赶快出谷去吧!”
一鸣道:“你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雪娘道:“唉!一言难尽,我以为我会被痛苦慢慢地折磨死去,想不到竟会遇到你们!”
莉娘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吧?”
雪娘似乎回忆,似乎在自语,她道:“我现在才明白,想用色和淫荡在红衣帮主面前保持不坠的地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已经明白得太晚了!”
一鸣看看天色,急道:“莉娘!我们先救她上去再说。”
雪娘吃惊道:“你们要救我?你们不杀我?”
一鸣此时不顾多答理她,只觉得应该救她,一鸣是这样想,莉娘亦是这样想,这在他们两人看来,没有什么稀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此时的陈雪娘,是一个值得人同情而怜悯的弱者。
一鸣先沿壁腾身而上,莉娘拿着雪娘身上尚未解下的绳子,亦跟随在一鸣之后。
二人上得谷顶,天色已经微明,一鸣拉着绳子,将雪娘慢慢提上来,解去绳索,但雪娘坐在地上,仍无法走动。
一鸣只好背起雪娘,打量地形,依着雪娘的指向,风驰电掣,疾若流星,瞬间已到达望乡台。
黎明已经迎人而至,胡丽娘与沙丽乌正焦急间,见一鸣和莉娘疾驰而至,沙丽乌一见一鸣背的是陈雪娘,胡丽娘则不认识,四人会合后立即赶返蔷薇正院。
一鸣未见癫丐,癫丐精明老练,想来不致有失,他们为了今日要准备迎敌黄衣帮主,所以只好先行赶返。
他们回到蔷薇正院,一鸣把雪娘放下,雪娘虽然仍不能行走,但精神已经好了一点。
雪娘吃过一点饮食以后,经过一鸣的说明,沙丽乌亦无惩治她之心,众人都给予雪娘一片同情和关怀,她在由衷的感激之下,在贴身怀里,摸出一张铃谱的抄本。
她说,她在红衣帮主叫她抄写铃谱时,依照红衣帮主的指示,每一张都错误百出,惟有她自己藏起来的这一张,完全与真本一般无二。
她将铃谱抄本送给一鸣后,她哭了!这是人性的复苏,这是灵性的热泪!
在一鸣等的安慰和动问下,陈雪娘道出一些令人惊疑和发指的事情——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陈雪娘与红衣帮主有肌肤之亲,但仍不知红衣帮主的真名实姓,而且从未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有很多秘密,雪娘亦根本茫然不知,据说,“万魔渊”中是她,但那是一个骗局。骷髅帮中从来不见第二个女人,但骷髅帮中曾经有过许多女人,最后都是送往“麻疯谷”了!
一鸣和莉娘听说那死谷,原来是“麻疯谷”,想起那些疯毒沉重的麻疯女子,其死状之惨,令人心有余悸。
雪娘在骷髅帮中,除陪伴红衣帮主外,别的地方都不能去,所以她根本不知骷髅帮中是否有胡奎其人!
最后,雪娘泪痕狼藉地只要求一鸣和沙丽乌,给她自新机会,她坚持要削发为尼,以了残生!、
大家商议以后,都极力劝慰雪娘,希望她安心在蔷薇正院休养数日,然后送她到神州老尼处,祈求收留,以了其心愿。
安置雪娘睡下以后,沙丽乌回返弥勒城而去,准备犄角呼应,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等了一个上午,无事!
又等到黄昏,仍然平静无事!
难道黄衣帮主知难而退,不来践约!?
奇怪的是,癫丐亦不见回来!
莉娘首先感到不耐,她对“老哥哥”倒比别人多一份浓厚的情感,她催着再去骷髅帮老巢。
沙丽乌已经过来过好几次了,大家劝莉娘稍安毋躁,等天黑了再说。
其实,癫丐、黄衣帮主和红衣帮主三人,正在隔室谈斤论两,始终不能和平解决,争执不已!
原来癫丐看到一鸣和莉娘进入大树以后,惟恐一鸣和莉娘有失,他想,反正外面警戒的还有胡丽娘她们,于是他在一鸣、莉娘进入不久,他亦跃身飞向那棵大树。
当癫丐彷徨在四条通道之前时,一鸣莉娘早经进入最右边的一条通条。
癫丐无所适从,不知该走那条通道,他胡乱地亦进入了第三条通道。
癫丐转了两三弯,发现前面传来微光,既然有所发现,癫丐于是满有信心地谨慎前进。
当癫丐蹑足走到地道侧的小室门旁时,从室门小孔往内一看,原来两个赤裸裸的男子,身首异处,尸横室内!
他察视室门紧闭未开,尸体身首异处,这只有一鸣的飞剑杀人才会办到。
他刚刚看过小室内的灯光,眼睛就不习惯黑暗,刚迈前两步,“扑通”一声,人踏上翻板,就掉到地道下面。
大概掉下五六丈高,方才落实,原来下面仍然是一条地道,可是这条地道却崎岖不平,癫丐只好高一步低一步地摸索前进。
走了不远,癫丐进入一间小室,小室两端有闸门,闸门半启,悬空不坠,已经失去效用,室内镖箭镞矢,掉落满地。
癫丐暗暗叫道:“好险!”这明明是一间机关室,已经被一鸣莉娘所破,于是立即继续追进。
他走了不远,又是一间小室,小室情景和先前那一间大致相同,不过室内掉的都是清一色的毒刀。
癫丐越发地肯定,一鸣他们是在前面,于是急急前进。
又经过几间小室,最后是一排四间小室,三间小室室门大开,惟有第二间是厚重铁闸关闭着,显然一鸣莉娘已经被困在内了。
癫丐听不见室内有人声,他高声喊了几下,亦听不见室内答应。
癫丐无以为计,他在第一间和第三间门前逡巡久之,仍不敢进去,他恐怕被关在室内,如何能救出一鸣二人?
他在小室外来回察视,发觉在第三室靠第二室石墙的顶部,有块小铁板,似乎可以开启。
癫丐不敢进入小室,只敢在室外用驴尾巴伸进,运功将驴尾巴逼直如钢,轻轻拨动铁板。
铁板果然松动翻下,忽然从第二室中传来人声。
“红衣老魔!你这个王八蛋,狗娘养的!你这几条毒蛇难道我就怕了,哈哈哈……你看不是全丧在老夫的掌下!”
癫丐一听,这是黄衣帮主的声音,他明明在与红衣帮主说话,红衣帮主难道亦在室内?!
然则一鸣同莉娘又到何处去了呢?
他正想回身离去,只听室内传来红衣帮主的声音道:“黄衣老鬼!你别狠,骑着毛驴看戏本,有你瞧的!”
癫丐闻声停下,这明明两个人的声音俱是从室内传来,难道他们在同一间室内?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一会儿,只听室内传来水声,又听红衣帮主道:“黄衣老鬼!你赶快把摄魂铃给我,不然我就淹死你!”
癫丐这个老油子,亦感到惊奇莫名,听红衣帮主的口气,明明只能淹死黄衣帮主,不能淹死他,似乎他不在室内,但为何声音又同从室内传出?而且黄衣帮主还可以将“摄魂铃”给他呢?
癫丐又听到“哗”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哈哈大笑。
只听黄衣帮主笑道:“老魔头!老夫不死,天命所归,你算计不成,还不乖乖放我出去!”
癫丐一听,这水淹又不成,刚才听到“哗”的一声,很可能是黄衣帮主将衣服撕下堵住了水源。
癫丐满心惊奇,倒想看看这室内两人究竟搞的什么名堂?他极为小心的进入第三室内,用壁虎功慢慢接近室顶,原来铁板那地方是个小孔,看黄衣帮主看不见,但癫丐发觉,原来红衣帮主高踞在小室顶,亦是隔着小孔,在与黄衣帮主答话。
听听红衣帮主又在喊道:“黄衣老魔!你拿着摄魂铃,没有铃谱亦成废物。拿一个废物,换回你的生命,难道这还不合算吗?”
黄衣帮主顽固地道:“你老祖宗不会死!”
红衣帮主笑道:“你最后会饿死!”
黄衣帮主疯狂大笑道:“你老祖宗三月不食,亦不会饿死。”
红衣帮主冷冷地道:“我总有一天置你于死地。”
黄衣帮主怒声:“你想叫我死,老祖宗现在先把你烧死!”
“死”字还未毕,癫丐看见从下面喷起一团火,向室顶小孔喷去。
红衣帮主立即盖上铁板,但黄衣帮主仍在运功喷出,霎时之间,只见铁板烧通红,眼看就要熔化。
瞬间,铁板发出“嘶嘶”之声,冒出层层白雾,原来红衣帮主在上浇水,黄衣帮主喷火久之,仍然徒劳无功。
黄衣帮主收火吼道:“老魔头!你别想得摄魂铃,弄得不好,老子就先把它烧化了再说。”
这几句话,倒的确生效,红衣帮主再没答话,似乎已经离去,也许在另筹善策,对付黄衣帮主。
癫丐趁这个机会,亦在动脑筋,他亦在想如何才能获得“摄魂铃”?
他想,这“摄魂铃”不管能得不能得,总之不能让它跑到红衣帮主手里,“铃”和“谱”分在两人手里,至少对江湖上不构成威胁。
癫丐又想:“我虽然得不到铃,但我亦要弄清楚黄衣帮主杀疯妇之迹,胡奎的下落行踪?”
癫丐要与黄衣帮主交谈,但是如果出声,必然会被红衣帮主发觉,他找到一块石片,运功用手指将它磨平,他在上面用指甲写了四个字:“四明狂客!”
他故意在小孔旁弄出一点响声,然后将石片抛了过去。
癫丐没有听到石片落水的声音,知道已被黄衣帮主接住。
一会儿,石片抛过来了,“四明狂客”已经被抹去,另外写着三字:“你是谁?”
石片翻过来,又写有一句:“我不是四明狂客。”
癫丐早已想到,他不会承认是“四明狂客”,于是又写道:“如果您不是四明狂客,我立刻离去。”
石片扔过来,上面又写着:“你究竟是谁?”他没有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癫丐又在石片上写道:“我救你出来,你就知道了!”
这一次黄衣帮主写的是:“你为何要救我?”
癫丐写道:“我对于您有三个要求。”
黄衣帮主写的是:“你写出来。”
癫丐写道:“一,你为何杀疯妇?”
黄衣帮主写道:“这是一个大秘密。”
癫丐又写道:“二,胡奎下落。”
黄衣帮主谨答道:“我不知道。”
癫丐知道他不肯说,又写:“三,摄魂铃!”
黄衣帮主更简单,只写道:“休想!”癫丐又写道:“您一个要求都未答应我。”
黄衣帮主回写道:“我答应永远不杀你。”
癫丐写道:“我不放你出,您杀谁?”
黄衣帮主回写道:“如果我出来第一个先杀掉你!”
癫丐一看,这老头不愧是“四明狂客”,狂性十足,乃写道:“你知道我是谁?”
黄衣帮主回答道:“从你写字的手法,老夫早知你是老叫化。”
癫丐大惊,这老头真是见多识广,诡计多端,红衣帮主不可能长久关住他,癫丐困惑了,不知该救他,还是该杀他?
癫丐想:“摄魂铃是武林奇宝,黄衣帮不可能烧化得了它,如不救出他,摄魂铃就有被红衣帮主得去之虞!”
癫丐又在石片上写道:“我决定救您!”
黄衣帮主写道:“你想好,老夫只答应永远不杀你。”
癫丐再稳他一句,写道:“一言为定。”
黄衣帮主最后的回答是:“驷马难追!”
癫丐正要设法为黄衣帮主开启闸门,忽然红衣帮主的声音响起来了。
“黄衣老头!你想好了没有?摄魂铃给不给?”
黄衣帮主笑道:“老魔头!我想好了,你把铃谱给我,老夫出来就不杀你!”
黄衣帮主道:“你在做梦?你还想出来?”
黄衣帮主道:“你这小小牢门岂能困得住老夫?”
癫丐暗暗好笑,笑他在这个时候,口头上犹要逞强。
红衣帮主又道:“黄衣老头!你快决定,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只听黄衣帮主气得在里面跳足,“噗嗤,噗嗤”的声音,显然水已经退去,他叫道:“老魔头!你再噜嗦,老子就用火烧你!”
红衣帮主哈哈大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别逞强,老子正要用火烧死你!”
黄衣帮主气得哇哇乱叫道:“呀!这流进来的是……”
红衣帮主冷笑连连地道:“你还敢放火吗?正好引火自焚!”
癫丐亦闻得到,从小孔传过来阵阵熏人的油味,怪不得红.衣帮主去了这么久,亏他想出来这一绝招!”
红衣帮主又冷哼连连地道:“老头儿!你不放火我可要放火了!”
只听“砰”的一声,隔室立即传来“嘶嘶嘶”油着火的声音,霎时间火光熊熊,小孔中都可看见,显然黄衣帮主非被烧死不可!
只听黄衣帮主在隔室内乱叫乱跳,弹指成风,掌劲呼啸,听来他还能逼住火劲,一时之间还无大碍,不然他不会狠狠地道:“老魔头,老子非杀掉你不可!”
红衣帮主冷笑道:“死老头,我没有时间看你跳舞,等一下我来替你收尸!”
原来此时已经是次日晚,黄衣帮主误了约战之期,一鸣等已经赶来此地,骷髅帮众发现敌踪,及时发出信号。
红衣帮主已经是一夕数惊,无法保持镇静,立即将铁板一关,冲出密室。
刚刚迎至高楼空地前,前面五个身影一字儿排开,屹立不动。
一鸣居中,空着双手,潇洒地迎风而立,左边是胡丽娘和沙丽乌,右边是莉娘和多九公。
一鸣等三番两次进出骷髅魔谷,如入无人之境,红衣帮主已经弄得心神不定,但仍不能不强自镇静,沉声言道:“阁下等又临敝帮,所为何来?”
一鸣道:“特来找寻癫丐。”
红衣帮主道:“本帮主未曾见到。”
莉娘一听就火了,抡剑上前道:“老杂毛!你别跟我装腔做势的,老说看没有看见,我向你要人!”
红衣帮主不能有失自己威风,乃笑道:“打斗,老夫奉陪;要人,我未曾见及。”
莉娘对“老哥哥”确是一片关心,气愤之下,她更泼辣了,厉声道:“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
她干将剑一圈一挥,剑花朵朵,展现在红衣帮主身前,这一招“一气三清”,刚使出了半式。
倏然,一个庞大身影,凌空而至,来人吼叫道:“老魔头!老子说过的,我出来第一个先杀掉你!”
双掌一势“泰山压顶”,兜头罩到。
头先红衣帮主虽然输了半筹,那不是红衣帮主武功不如黄衣帮主,而是红衣帮主与陈雪娘缱绻了一夜一日,不免中馈亏损,今日的红衣帮主,就当另眼相看了。
但是这临头一掌,居高临下,红衣帮主当然不会硬接,挫步飘身,让开三步。
“砰”的一声,飞沙走石,地上起了一个深坑。
莉娘身轻矫健,早已飘开丈外,这一声的惊人震动,她随着众人又疾退五步。
以黄衣帮主这凌空一掌的声势,为何地上只击了不到一尺的小坑,难道威力竟如此之小?
其实刚刚相反,黄衣帮主这一双掌同发,能将力量范围控制到最小,而将威力发挥到最大,其坑虽小,但深却有七八尺,足可埋红衣帮主而有余。
这种造诣极高的“内力约制”,这种下手之狂和毒辣,识之者莫不深感震惊。
但红衣帮主虽然飘退不远,仅不过见他袍袖一拂,竟点尘不沾,昂然卓立,并不为这吓人声势所动。让红衣帮主所暗暗吃惊的,是黄衣帮主何以不死,能逃出机关密室?
他抬头一瞬,只见一鸣对方,多了一个癫丐,他正在与莉娘喁喁私语,继之以“嘻嘻”窃笑。
红衣帮主彻然大悟,明白过来,他想:“昨天他们救我,今日又救黄衣帮主,这一着居心何在?”
红衣帮主还未想透,黄衣帮主刚一落地,“嗤”的一声,五爪箕张扑至,完全是一副割鼻挖眼的招式。
红衣帮主不躲不闪,一手“独劈华山”,一手进指如箭,双掌双式,一手防,一手攻,捏准时机,拿准火候,红衣帮主这一下如果收势不及,就要变得肝脑涂地,准死没活!
神州老尼说过黄衣帮主是“四明狂客”,癫丐正说他是“四明狂客”,他亦未加否认,所以自他出现以来,曾经多次展露他的狂性。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红衣帮主这一还手的毒辣狠准,更使得狂态毕露,他既不收势,亦不换招,他双掌一翻,顺势前扑,硬抓红衣帮主双腕的脉门。
两人掌风刚一触及,都震惊后退。
但立即又如饿虎扑羊,拼死拼活地缠斗在一起。
没有红衣帮主的命令,骷髅帮众亦只好远远地戒备在一旁,一鸣等亦挤在一起,一边看打,一边听癫丐讲述救四明狂客的经过。
一鸣和胡丽娘听说四明狂客知道胡奎,心中暗暗决定,惟有四明狂客才是他们必须追踪的中心人物。
但是,四明狂客老巢何处?是否亦有如骷髅帮如此庞大组织?这些一鸣等简直毫无所知!
如果他一旦要隐没不出,则一鸣等就更加难以找寻,所以一鸣告诉众人:
“无论如何要跟定四明狂客!”
他们刚刚决定,一看场周多了一个豹眼突睛的人,花白胡须满腮,手执一根三尺余的乌竹旱烟杆,穿一件蓝不蓝灰不灰的樵夫装,腰系搭链,足登双朝靴,装束显得古板,人却显得非常精悍。
这人是谁?何时来到?一鸣等互个惊疑张望,没有人说得出答案。
正惊疑间,一鸣突然张臂退半步,只见一人凌空飞至,躬身一揖,站在一鸣面前。
“啊!”众人都不禁惊噫出声,原来此人是华山派门人——华山一剑梅正。
一鸣急道:“梅掌门!何事到此?”
华山一剑梅正道:“回禀令主,七派掌门俱已来到。”
只听一阵阵衣袂飘风之声,昆仑掌门心灯大师,少林掌门宏佛大师,峨眉掌门忆鼎禅师,武当掌门普航道长,东海岛主海长青,青城独秀傅玲,依序揖拜在一鸣面前。
七人异口同声道:“恭听令主差遣!”
一鸣双手一扬道:“请免礼!”
七人分站两旁,一鸣急问心灯大师道:“我母无恙?”
心灯大师道:“托福大安。”
一鸣道:“各位掌门俱同来此处,有何要事?”
心灯大师紧接道:“摄魂铃出世,早巳传遍武林,江湖上隐藏多年的老魔头,黑白两道的精英,海外异域的妖人,据传都已一起赶来此处,惟恐令主一人难以应付,所以我们各派中俱已选出部分高手,率领赶来此处,以便应战!”
一鸣等大惊,一个四明狂客,已经疲于应付,更多的魔头妖人到来,这场浴血大战之诡谲惨烈,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一鸣指指站在场边上拿旱烟杆的老头道:“那是谁?”
武当普航道长挤过来道:“呀?他怎么亦来了!”
一鸣道:“谁?”
普航道长道:“他是七八十年前即与四明狂客同时享誉江湖的‘冬烘老樵’,又名‘笑面虎’,一笑就要杀人!”
原来在七八十年前江湖上流行四句话:“古佛银灯玉如意,金鼎鱼肠铁拂尘,东魔西怪笑面虎,一朵清莲开四明。”
前面两句当然是指七大名门正派,到现在东魔西怪指的是谁?一朵清莲是何所指?则没有人知道了。
此时红衣帮主与四明狂客打斗正酣,一鸣又将自己离开“小昆仑”以后主要经过,及“摄魂铃”现在四明狂客之手的情形,简略道出。
一鸣等正冷眼旁观这一场胜负难决的大战,大家都觉得,既然群雄毕至,只有赶快从四明狂客手中夺得“摄魂铃”,不然就难以应付这场大战。
现在趁只有一个冬烘老樵在旁,就得下手,不然等一下人一多了,就难免有混战之虞!
癫丐与莉嫌偷偷在商量,正想俟机下手。
倏然,沙丽乌惊叫一声,急急在一鸣耳边说道:“不要妄动!”
说罢,人早已疾捷飞起,落到场边上一个老妪身旁执礼甚恭。
众皆惊讶,这老妪的来到,与冬烘老樵一样,同样是神秘莫测。
这老妪是谁?沙丽乌为何畏惧之甚?
沙丽乌在她面前躬身久之,那老妪冷漠严峻,视若无睹。
沙丽乌则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听那老妪道:“你有何面目见我?”
沙丽乌道:“请师父息怒!”
啊!原来这老妪是沙丽乌师父。
老妪道:“你擅自主张,投在神龙七绝令下,你还不快快跟我死!”
沙丽乌跪拜在地,抽泣不已,低着头,连动也不敢动。
老妪面含杀机,根本无动于衷。
一鸣等不禁气愤难平,沙丽乌美丽大方,和平易处,而她的师父却是一个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就连徒弟亦要赐死的人!
沙丽乌缓抬首,满含祈求之色地仰望着老妪。
老妪瞪眼怒视,道:“你难道还要我亲自下手不成?”
沙丽乌花枝乱颤,珠泪纵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银牙一咬,玉掌陡举,就往自己“百汇”穴击下。
一鸣惊叫一声,人早已飞到,右掌疾扬,“大空神功”随意念疾发,总算把沙丽乌玉掌托住,免得香消玉殒,救了沙丽乌一命。
老妪厉声道:“你是谁?”
一鸣避不作答,施礼问道:“请问姥姥就是沙姑娘师父?”
老妪哼一声道:“我管我的徒弟,你凭何从中阻扰?”
一鸣微笑道:“人死不能复生,不知姥姥为何赐令高足一死?”
老妪大怒道:“你管得着吗?”
一鸣道:“沙姑娘已经拜在神龙七绝令下,我理当护其生,而不欲见其死。”
老妪道:“你就是神龙七绝?”
一鸣拱手道:“晚辈不敢,正是神龙七绝雷一鸣。”
老妪长爪一伸,十只卷曲的指甲,立即暴伸尺余,森然如银,尖直如钢,甲影如山,银花朵朵,就满天盖顶地向一鸣罩至。
沙丽乌陡然跃起,挡在一鸣身前,胡丽娘的一柄金钢软剑,和莉娘的干邪,已经从两旁递到。
沙丽乌急叫一声:“师父!”立即又叫道:“胡妹妹,莉妹妹!住手。”
沙丽乌的师父这一下可不得了,嚎啕大哭,如丧考妣,气得直跺足地指着沙丽乌骂道:“好呀!你护着外人来欺侮师父,你还不赶快让开,我非斩了神龙七绝这小子不可!”
沙丽乌的师父名叫“哭笑婆子”,她是非不明,善恶不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敌友莫辨,是恨爱都极为强烈的一个奇人。
她对沙丽乌却极为溺爱,但是这次沙利多回去,不知挑拨了些什么是非,所以“哭笑婆子”对沙丽乌一见面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她究竟舍不得下手杀沙丽乌,叫沙丽乌让开,可见她对沙丽乌还未绝情,沙丽乌哭着嚷道:“师父,您别生气,您听我说!”
这一哭一叫的,却把“冬烘老樵”惹过来了!
“冬烘老樵”一摇一摆,踱着四方步,走过来道:“哭哭闹闹,不成体统,如果汝等不是为摄魂铃而来,则请速速离开,免扰老夫清听,可乎?”
“哭笑婆子”道:“老鬼!你别跟我老婆婆咬文嚼字,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冬烘老樵摇头摆脑地道:“老鬼?老婆婆!难道你才年方二八乎?”
哭笑婆子立刻转哭为笑,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道:“你别跟我酸溜溜的好不好?摄魂铃是否在你手里?”
冬烘老樵道:“摄魂铃乎?如果在老夫手里,老夫早已溜之乎者也!”
哭笑婆子道:“它在何人手里?”
冬烘老樵道:“也许在四明狂客之手,也许不在,老夫非亲眼目睹,道听途说之词,未可尽信,老婆子!你以为然否?”
哭笑婆子道:“你太罗嗦了!谁是四明狂客?”
冬烘老樵一指正在战斗中的黄衣帮主道:“彼穿黄衣者,何人耶?老夫因不敢妄言,但观其手法,招式,无不与四明狂客同出一辙,故老夫指其为四明狂客,其然,岂其然欤?老夫不得而知!”
哭笑婆子急道:“在他那里,就抢呀!”
冬烘老樵双手一拦道:“不可!不可!吾辈俱为当代高手,如果不三思而后行,岂不令天下人笑骂吾辈以强欺弱,以众欺寡,吾辈还有何颜见武林中人乎!”
哭笑婆子道:“你管我抢不抢,你站开,你有完没有完?”
其实红衣帮主与四明狂客,老早已经打得虚应故事,不然早巳两败俱伤,成了鹤蚌相争,渔人得利了!
他们都有同一的想法,不管任何一方失败,得利的都是在旁静候的渔人。
四明狂客一听冬烘老樵与哭笑婆子的对话,就知道这种虚应故事的打斗局面,看来亦不能维持多久。
于是,他战志动摇,心中已有开溜之意!
哭笑婆子双爪一伸,就扑向四明狂客道:“他快逃了!”
冬烘老樵扭头一看,果然,哭笑婆子已经扑了个空,四明狂客早巳窜出五六丈开外了。
他嘴里仍吟道:“逃乎!追乎!其可恕乎!”
他旱烟杆猛然向后急挥,人早巳凌空而起,后发先至,与哭笑婆于双双追上四明狂客,一前一后的把四明狂客夹在中间。
冬烘老樵用旱烟杆一指四明狂客道:“四明老弟!为何不辞而别?汝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乎?你我宜属多年老友,摄魂铃交与愚兄,包汝万无一失也!”
哭笑婆子一听冬烘老樵要想摄魂铃,却不肯动手,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唾手而得,她不禁一阵老鸭狂叫似地大笑道:“冬烘老樵你并不冬烘嘛!你想智取,老婆子可要抢了!”
人随身到,哭笑婆子长伸五爪,就往四明狂客身后抓至。
四明狂客连头也不回,反手一式“金龙探爪”,虚空点向哭笑婆子腋下的“天池穴”。
其认穴之准,火候之稳,劲风所至,不得不令哭笑婆子换招收势,旁坐半尺。
就凭这一记,已经令哭笑婆子哭笑不得,她叫道:“冬烘老樵!这老小子可棘手呀!”
冬烘老樵道:“咱们二对一,不合江湖道义,吾不能不坚守武林原则,令后生小子耻笑,老婆子如果你感觉棘手,让老夫来争取这天下奇珍如何?”
哭笑婆子早与四明狂客折了十来招,听冬烘老樵什么道义原则的,不禁好笑道:“你做你的文章吧!谁抢到是谁的。”
冬烘老樵吟哦道:“抢乎!耻乎?不抢乎!人抢之,人抢之,吾再抢之,皆抢也,孰可抢而不得不抢也!”
冬烘老樵还摇头拖着一个“也”字,身形前扑,其疾如风,旱烟杆迅捷绝伦地挑向四明狂客胸前。
癫丐亦童心大起,不甘寂寞,叫道:“抢呀!大家抢呀!”
摇晃着驴尾巴,就加入战圈。
红衣帮主当然亦不愿失去这个机会,亦重新加入混战。
一鸣知道,时间一久,还不知要出现多少高手,卷入这争夺“摄魂铃”之战,但是这种一窝蜂的抢法,他却不屑为之。
他守着胡丽娘和莉娘在劝慰沙丽乌,他觉得这其中有更多的乐趣。
沙丽乌其实比一鸣大好几岁,但一鸣对她有一种尊敬和爱慕混合的情感,这份情感,较之纯粹的意情,有另一种可靠和宁静的感觉,所以一鸣有时愿意与沙丽乌在一起,就像弟弟与姊姊在一起一样。
一鸣不禁榆眼看看场中的战局,当然癫丐在这几个人中,是较弱的一环,能接近四明狂客,给予威胁最大的,只有哭笑婆子与冬烘老樵两人。
莉娘同瘢丐一起打架,觉得很好玩,所以她向一鸣道:“哥哥!我们一起去抢好吗?”
一鸣回头看看莉娘,正沉吟未作答时,莉娘忽然惊叫道:“哥哥,你看!”
一鸣一看场中,又多了一个怪模怪样滑稽老头,手里拿着一枝像鹿角样的木棍,打起仗来东纵西跳,其手足之快,甚至更有胜于冬烘老樵与哭笑婆子。
更使一鸣吃惊的是,在对面场边上,神闲气定地站着的神州老尼,竟不知何时来到。
神州老尼是轻易不离开“泉庵”,想不到出家人竟动了贪念,亦参与这场夺宝盛会。
胡丽娘立刻奔到神州老尼身前,施礼相迎。
莉娘一看越打人越多,只要热闹的事她就干,一声叫喊:“抢啊!”抡剑就加入战局。
心灯大师等一看机不可失,如果摄魂铃被他人得去,七大门派何能享誉中原,神龙七绝祖师爷安定武林的遗志,岂不徒然落空!
于是,七大掌门人轰然而起,同时投入这场夺宝、亦是争霸武林决定性的大战。
这场十二对的大战,按说四明狂客再狂,亦双拳难敌二十四只手。
但十二个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有默契,大家都志在夺宝,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所以四明狂客得以全身不败。
长夜漫漫,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瞬间,“飕、飕、飕、飕”,四周窜进了十几个身手极为矫健的绝顶高手,立即全部加入战圈。
人多了,打得更乱,谁也看不清谁,反正四明狂客的黄衣,衣着显明,成了众矢之的,大家的目标是他怀里的“摄魂铃”。
好像只要获得“摄魂铃”,一夜之间,就能称霸江湖,成为武林盟主之尊似的。
其实红衣帮主还摇不出一个名堂,四明狂客根本摇不响,就是有了“摄魂铃”,没有铃谱,亦是枉然。
晨曦在望,黎明已经迎人而至。
后来参战的十几人,突然呼啸而去,冬烘老樵与哭笑婆子亦随后离去,红衣帮主亦率领其帮众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突然举动,使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吃惊不已。
心灯和癫丐等,亦在吃惊中跳出场外。
四明狂客愣愣然不知所措。
神州老尼冷冷地道:“四明狂客!”
这一声似乎有千万钧之力,数十人围攻,四明狂客不气馁,而这一声就令他畏缩不安,惊愕不已!
神州老尼冷峻地道:“你把摄魂铃交与神龙七绝。”
这句话使得一鸣顿感无限惭愧,刚才他还以为神州老尼亦动了贪念,神州老尼如此二说,岂不令一鸣歉疚良深!
四明狂客探手入怀,突然惊叫道:“摄魂铃不在!摄魂铃失踪了!”
他周身乱摸,“摄魂铃”不是一件太小的物件,显然他怀里确是没有“摄魂铃”。
他环顾四周,突然飞身逃去。
一鸣等全愣了,“摄魂铃”失踪,是真?还是假呢?
神州老尼突然拉着丽娘,惊叫道:“赶快出谷,迟则不及了!”
神州老尼拉着丽娘在前,一鸣等在后,直奔望乡台。
他们刚刚到达望乡台,喘气未定,谷中传出一阵阵轰然巨响,霎时间满坑满谷,飞沙走石,顿成火海。
原来骷髅帮痛毁老巢,想烧死一鸣诸人,幸而神州老尼及时发觉,又使得红衣帮主白费一番心机。
沿途丽娘将陈雪娘出家之事,禀明师父,神州老尼慨然应允,赶出荒山后,神州老尼一人赶返泉庵,一鸣等则回返“蔷薇正院”。
回到了“蔷薇正院”盥洗进餐已毕,胡丽娘则先行出发护送雪娘去泉庵,稍停,一鸣同莉娘则劝着沙丽乌共回弥勒城,师徒之情,想来不至于恩断义绝吧!
三人缓步前行,当弥勒城在望时,一看情形不对!
城门关闭,城外无行人,城内无人声,阴沉死寂,那儿像一座城池,三人急抵护城河边,吊桥已高高扯起。
三人抬头向城楼望去,不禁惊吓莫名,沙丽乌珠泪连连,早巳泣不成声。
原来楼城一排七颗人头摇晃,沙丽乌苦心孤诣,改头换面的“七杀教”,一夜之间,恢复了残酷的本来面目。
沙丽乌只气得娇躯摇晃不定,摇摇欲坠,莉娘赶快扶住她,愤愤地道:“沙姊姊,道不同不相为谋,走,我们回去。”
沙丽乌无可奈何,她不禁叹惜摇头,师父师兄,一意孤行,报应昭彰,丝毫不爽,她只感自己力量薄弱,恐怕没有办法劝导师父师兄,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她不禁银牙一咬道:“令主!莉妹妹!再——再——再见!”
沙丽乌率掉莉娘,腾身过河,哭着一溜烟向城楼奔去。
一鸣、莉娘双双随后紧迫,急叫道:“沙姑娘,沙姑娘……”
“沙姊姊,沙姊姊……”
刚刚追至城外,城楼上哭笑婆子陡然现身,沙利多和哈瓦刺站两旁,数十个七杀教徒肃然而立。
哭笑婆子既不哭亦不笑,只冷冰冰地看着城下。
沙丽乌戚然而止,她知道这是她师父最难讲话的时候。
哭笑婆子阴森森地道:“你想背叛为师?”
沙丽乌赶快跑在城下,哭叫道:“质诸天地,徒儿决无此心。”
哭笑婆子道:“神龙七绝同你前来,意欲何为?”
一鸣同莉娘,早巳气愤不平,但人家师徒,还未到完全决裂之地,究竟不便多管闲事。
沙丽乌道:“雷大侠和莉姑娘送我前来,并无他意。”
哭笑婆子道:“那你回来,以后别跟这臭小子在一起。”
沙丽乌站起,回头看看一鸣又看莉娘,无以为话,还是一鸣先说道:“沙姑娘,我们随时欢迎你来!”
话中含意,沙丽乌当然明白,她点点头。
莉娘咬着牙,指着城上哭笑婆子三人道:“沙姊姊!你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一个也不会饶丁他们!”
沙丽乌对莉娘的嫉恶如仇,满含感激之色,她泪眼婆娑地看看一鸣,咽声道:“谢谢关怀,再见!”
说罢,她即跃身飞至城上,立刻随哭笑婆子等隐入城中。
一鸣又多了一桩心事,只得怏怏返回“蔷薇正院”。
午饭后,一鸣率心灯大师等,巡视蔷微薇正院内外各处,将外围分派七大门派弟子防守,内围则由蔷薇帮众加强戒备,而巡逻探子则由多九公分派丐帮弟子,劲加收集传递消息。
前后巡视下来,已经又是黄昏,一鸣算来胡丽娘已该回来了,他们走到竹林围墙前,一呜叫着莉娘道:“莉娘!我们就在此等等胡姊姊。”
于是,二人并未走进广场,反而向林外走去,经过小道,就可以摇望去诏山的官道——
官道宽阔,寂无一人,夜色逼至,渐渐缩短了远望的视线。
胡丽娘久久仍未出现,二人不免越来越焦急。
莉娘故意顾左右而言他,道:“沙姊姊不知如何了?”
一鸣道:“如果有严重变化,会有消息传来。”
莉娘道:“哥哥!你是不是听其自然,不管沙姊姊的生死?”
一鸣道:“莉娘,你忘了,弥勒城的百姓,七杀教徒,都拥护沙丽乌,我想……”
一鸣还未说完,忽然诏山官道上出现了一点黑影,疾奔而来,但黑影越近跑得越慢,到后来简直是歪歪倒倒,醉不可支的样子。
一鸣一声惊叫,原来来人正是丽娘,一鸣狂奔而前,当一鸣到达丽娘身前时,丽娘已经嘴唇发紫,两眼翻白,正好倒在一鸣胸前。
莉娘哭叫道:“胡姊姊,胡姊姊!”
一鸣道:“她负伤了!”
莉娘听说丽娘负伤,长剑出鞘,拔腿就要顺官道追去。
一鸣急道:“莉娘!胡姊姊负伤已久,已追之不及了!”
一鸣抱起胡丽娘,又道:“走,赶快回去,救人要紧!”
两人急急奔回蔷薇正院,丽娘负伤的消息,立即奔向走告,一时之间,心灯癫丐丑婆子等都来到丽娘室中。
丽娘是中暗器负伤,负伤的位置在左小腿上,暗器已经一鸣运功吸出,是五枚不足一寸的“毒蒺藜”整整齐齐地中在小腿上,成一径约寸余的“十”字形状。
大家一看,丽娘已经服过药沉睡过去,于是反而注视丽娘小腿上的伤痕及一鸣手中的“毒蒺藜”。
是什么人使用这种不常见的暗器?而且手法高绝,能构成如此整齐的形状,这人决是知名之辈,然而——
七大门派掌门人,从心灯大开始,都一一摇头。
丐帮帮主银髯神丐多九公,应该是博闻多晓,但想了半天亦是摇头。
癫丐亦只能判断说,这一定是一个顶顶大名的人物。
丑婆子看到却惊叫起来:“这个人要出现可不得了!”
众人俱异口同声地问道:“谁呀?”
丑婆子沉吟道:“我只听说有一个大魔头,他一手能发数十枚‘毒蒺藜’,最巧不过的,就是五枚‘毒蒺藜’必然构成一个整齐的‘十’字。”
癫丐急道:“丑婆子,你别老得颠三倒四的,究竟此人是谁?”
丑婆子道:“几十年了,你姥姥早忘了,也许我那老伴还记得。”
癫丐道:“那你赶快去问呀!”
丑婆子道:“老叫化,你是老昏了头,七杀教已经人伦大变,我这样儿还敢到弥勒城去乱闯吗?”
一鸣道:“姥姥!弥勒城有无消息传来?”
丑婆子道:“你不要问,我险些忘了!沙丽乌被禁……”
莉娘急向一鸣道:“我们要不要去救沙姊姊?”
丑婆子笑道:“莉姑娘,你别急,我那老鬼说了,不要紧,必要时他会放沙姑娘逃去。”
丑婆子想了一想又道:“我那老鬼又说,他听哭笑婆子说,天山一怪已经来到中原,说这老怪物倒是挺难缠的。”
大家听丑婆子说到“天山一怪”,想必是知名人物,但没有人知道“天山一怪”是谁?所以俱默默无言。
一鸣道:“天山一怪何许人也?”
丑婆子亦猛一拍头,道:“有了,我想起来了!我不知道东怪西怪,毒蒺藜就是天山一怪的独门暗器,帮主必然遇上这老怪物了!”
这一下大家惊愕不语,一鸣则更忧心如焚!
这老怪物难道亦为摄魂铃而来?
他对胡丽娘下毒手,何所含意?
一鸣想,像哭笑婆子、冬烘老樵这些人,一个已经难以对付,摄魂铃又不知下落,如今这些老魔头一一出现,还有昨晚参加夺铃的十几人,还不知是何方高手?这样看来,就是集七大门派和蔷薇帮之力,亦无济于事!
天已初更,胡丽娘既已负伤,蔷薇正院更不能不加强戒备,心灯大师等一一告辞退出。
一鸣看看床上昏睡的丽娘,又再度察视丽娘腿上伤痕,就想脱去丽娘衣衫,为其运功逼毒。
但看到莉娘在旁,又羞颜不好动手。
莉娘一撇嘴道:“哥哥!胡姊姊服药之后,已经能安睡了,想来不太要紧,让我来替她行功逼毒好啦!”
一鸣点点头,就退到一旁,看着莉娘脱去丽娘衣衫,光洁的肌肤,使一鸣顿陷入随年龄俱增的绮念遐思。
突然,丑老婆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招手,一鸣惟恐惊动莉娘,蹑着足步,随丑婆子走了出来。
走了相当远,一鸣才问道:“姥姥!何事?”
丑婆子道:“武夷三生登门求见。”
一鸣道:“何事要见我?”
丑婆子道:“他们不见你,不肯说出。”
一鸣道:“武夷三生是一人还是三人?”
丑婆子道:“是三人,老大‘铁扇书生’苏奎,老二‘玉箫书生’许森,老三‘银笔书生’贾玉,这三人是以武夷山为大本营的黑道知名顶尖儿高手。”
一鸣“哦”了一声,立即急急迎向院门外,心灯大师和癫丐早已站在外面,见一鸣外出即分站两旁。
广场中站成一列的三个文士,一人执扇,一人执箫,一人执一支银色闪闪的毛笔,一看就知谁是老大老二老三。
一鸣向老大“铁扇书生”苏奎一欠身道:“在下神龙七绝雷一鸣,不知诸位老大有何见教?”
铁扇书生苏奎冷冷一笑道:“小弟等孤陋寡闻,特来见识见识摄魂铃。”
一鸣微微一惊,道:“摄魂铃?摄魂铃何在?”
玉箫书生许森接口道:“人人皆知摄魂铃在雷大侠处,难道雷大侠忘怀了?”
一鸣怒道:“无稽之言,血口喷人,岂是高手风度!”
贾玉将银笔虚空一指道:“无风不起浪,摄魂铃不在雷大侠处,究在何处?你如何自圆其说?”
一鸣冷哼一声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银笔书生贾玉大声道:“你不能自圆其说!那江湖传言,并非子虚。”
一鸣斥道:“你待如何?”
铁扇书生苏奎一拦贾玉道:“江湖规矩,是非曲直全凭手底功夫,雷大侠,我看我们还是从俗如何?”
一鸣看看心灯和癫丐,猛然“啊”了一声,道:“武夷三生虽然略有微名,但我雷某却毫不在乎,但我总觉得这一仗打得不值,令幸灾乐祸者窃笑!”
铁扇书生虽然嘴里说手底下见功夫,但明知神龙七绝后起之秀,七大门派封山二、三十年,俱尊为盟主开山行道,仍然不是庸碌之辈,故比较稳重道:“何以见得?”-
鸣道:“最初摄魂铃是为在下获得,但以不慎由骷髅帮声夺去,又被四明狂客抢去,昨晚在骷髅帮的夺宝之战,雷某虽然在场,但并未参与,何以说摄魂铃仍在我处,可能是传言之误!”
倏然,破空一阵跳跃断续的怪笑,紧接着是人声:“不见得吧!”
不知何时,昨晚所见的怪模怪样的滑稽老头,手里拿着一根鹿角棍,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
一鸣道:“前辈何人?请告尊名以便称呼。”
滑稽老头道:“你就叫我怪老头好了!”
一鸣道:“前辈就是天山一怪?”
怪老头道:“非也,难道天山一怪亦已来此,倒真是挺热闹的。”
一鸣道:“前辈何以断定摄魂铃在我手中?”
怪老头道:“昨晚夺宝之战,你小子虽未参加,但七大掌门老叫化全都参战夺宝,说不定他们获得,难道还不交与你令主不成?”
一鸣顿然笑声不绝,笑得怪老头莫名其妙,显得非常尴尬,一鸣才停笑言道:“有冬烘老樵、哭笑婆子等前辈参加,摄魂铃还让别人从四明狂客怀中夺去,岂非笑话?”
怪老头哑然久之,才道:“当时因有人提前退出战圈,引起大家怀疑,乃即穷追,后来包围搜查之下,原来是一场误会,摄魂铃并未有人获得,但以后听四明狂客怀中的摄魂铃确已失踪,铃既然不在我们手中,难道还不显而易见吗?”
癫丐突然插嘴道:“也许还在四明狂客之手呢?”
众皆哑口无言,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可能。
武夷三生和怪老头离去以后,一鸣即感闷闷不乐。
他想,现在这弥勒附近,群雄聚集,尚有多人,如果亦听信谣言,岂非不胜其烦,百喙莫辨?
一鸣刚登上台阶,走进院门,莉娘已经迎了出来,一鸣一看莉娘脸色就不对,急问道:“胡姊姊怎样了?”
莉娘戚然道:“我替她运功逼毒,她悠悠醒来,刚叫了你一声,又晕过去了!”
一鸣一听,忧心如焚,一事接着一事,真是应付不暇,他急急奔进丽娘卧室,忽然在卧室门口愣住了。
莉娘侧身而过,亦不由惊噫出声,原来在床上已失去丽娘踪迹!
一鸣迈步趋前,只见床席上好像火烙出几个歪歪倒倒的大字:
持铃来换——怪
一鸣大惊,这“怪”是谁?
是怪老头?还是天山一怪?
“持铃来换”?持铃到何处去换呢?
何况一鸣根本就没有摄魂铃!
一鸣气得盈盈欲泪,胡丽娘真是多灾多难,凑巧武夷三生和怪老头此时前来,偏巧莉娘刚刚离开,胡丽娘就被劫持而去,一鸣恨不得杀……杀尽这些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之辈。
但敌暗我明,杀向何处呢?
一鸣无可奈何,只气得一屁股坐在床上。
莉娘泪眼盈盈地看了一鸣,突然一扭娇躯,回身跑了出去。
稍顷,同癫丐跑进来。
原来她以为癫丐见多识广,叫癫丐进来看看,是不是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癫丐看了席上留字以后,极力劝一鸣道:“留字之人,不论是怪老头也好,天山一怪也好,反正他志在摄魂铃,对胡帮主的生命不致有碍,令主,你但放宽心!”
一鸣道:“前辈!你说,咱们该如何办呢?”
癫丐道:“现在惟一一个办法,就是积极寻找摄魂铃。”
一鸣急道:“不找人,找铃作甚?”
癫丐道:“留字之人,明明不留地点,何其困难?”
“我们只要有铃,他对我们了如指掌,就会将人送回来与我们交换。”
一鸣道:“然则找铃与找人,何尝不同样困难?”
癫丐一阵阵疯疯癫癫地笑道:“小老弟,你难道忘了,有铃不但可以换人,而且可以天下无敌啊广-
鸣瞪眼道:“此何时也?前辈!你还在开玩笑?我宁肯要人不要铃。”
癫丐道:“小老弟!别急,咱们铃亦要人亦要,岂不更好?”
一鸣肃然而立,大有以令主之尊凛然言道:“你胡说八道,是何用意?”
癫丐迅捷无比地伏在一鸣肩上,急急耳语了一句,一鸣肃然之中,泛起一阵阵惊疑之色。而癫丐早巳闪出室门,不知去向了!
莉娘问道:“怎么办?”-
鸣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办法。”他想了一想又道:“莉娘,你请心灯大师进来。”
不用请了,心灯大师与丑婆子听到丽娘失踪的消息,自己已经赶来了,心灯刚进入室门,即道:“令主有何差遣?”-
鸣道:“我想请大师派人到砚山诏山及骷髅魔谷各处,找寻怪老头及天山一怪的下落,有消息立即回报。”
心灯大师稽首退出,一鸣才问丑婆子道:“姥姥!有什么消息?”
丑婆子道:“哭笑婆子为了摄魂铃,已经不在城中,令主如果要去看沙姑娘,正是时候。”
一鸣恐莉娘吃醋,虽有心前去但不便立即回答。
正好,莉娘倒先回答,道:“哥哥,我们去看看沙姊姊好了!”
一鸣点点头,向丑婆子道:“传令各处,多加小心,我天明前赶回。”
于是一鸣同莉娘,即出室登屋,向弥勒城赶去。
弥勒城中,一鸣同莉娘俱极为熟悉,但数日之间,又大不相同,只见星火寒落,败瓦残垣,疮痍满目,令人有人世沧桑,不胜今昔之感!
二人只两三次隐身,已来到七杀教坛庄院。这倒不是弥勒城戒备疏忽,未曾发觉,而是虽有人发觉,见是一鸣和莉娘,亦就视若无睹,任其进入。二人先找着门房老头,问明沙丽乌被禁所在——园中厢房内,二人即匆匆越屋脊前进。
沙丽乌虽云被禁,实际上只不过关在门窗紧闭的厢房,如果沙丽乌要外出,亦易如反掌。
由此看来,哭笑婆子虽云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但师徒之情,出自肺腑,究竟人性不泯,良知尚存。
二人来至窗下,莉娘击窗轻呼:“沙姊姊,沙姊姊!”
只听沙丽乌在内道:“我知道是你们来了!”
声音呜咽,似在哭泣,莉娘急道:“沙姊姊,你出来。”
沙丽乌道:“现师父尚未绝情,我不能违令外出。”
一鸣道:“沙姑娘,胡丽娘已负伤失踪!”
沙丽乌惊噫一声,道:“详情如何?”-
鸣道:“胡丽娘送雪娘回来,半途中了天山一怪的独门暗器毒蒺藜,后来又被人劫持而去,留字‘持铃来换’,下面落款是一个‘怪’字。”
沙丽乌道:“啊,天山一怪我师父认识的,她可能知道他的落足处。”
莉娘道:“但是你师父会告诉我们呀?”
沙丽乌沉吟久之道:“我有办法,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们。”
莉娘道:“你真的有办法?”
沙丽乌道:“事在人为,你们快走吧,久留无益,反而会误了大事。”
一鸣莉娘嘱沙丽乌多多保重,出来时又嘱咐门房老头,勤加传递消息,二人纵跳如飞,眨眼间又奔回“蔷薇正院”。
天色微明,二人刚到得广场中,即见情况有异。
七位掌门人,除心灯大师和青城独秀傅玲在走来走去察视外,五位站在场中呆立不动。
一鸣和莉娘刚刚凌空落地,心灯大师即赶忙禀道:“他们不知被何人点中麻穴,呆立不动,其人手法之高超,始终找不出解穴之窍,令主,我看还是先把他们抬进去再查看如何?”
一鸣急道:“慢着,你未发现来人?”
心灯大师道:“我等来时已迟,他们早巳呆立久之了!”
一鸣斩钉截铁道:“来人正是天山一怪!”
心灯和傅玲大为惊愕,连莉娘亦深惑不解。
一鸣何以知道?从弥勒回来一路并无有天山一怪经过的迹象?
心灯问道:“何以见得?”
一鸣一指道:“你没有看见,他们五人不正好构成一个‘十’字!”这一下大家才注意到,可不是吗,武当普航道长居中,东西是少林宏佛大师,峨眉忆鼎禅师,南北是华山一剑梅正,东海神龙岛主海长青,正正当当的,正好是个‘十’字形。
一鸣走至忆鼎禅师身前,反复察视“结喉”穴部位,然后才依次拍向“华盖”穴,每人吐出一口瘀血,才能活动说话。
一鸣对来人的点穴手法,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一般点结喉穴的手法,大多是用“神龙探爪”,而来人却独独用“八象”手法,解穴还必须非从“华盖”穴下手不可。
一鸣见他们醒来,立即问道:“你们看清楚来人没有?”
一鸣不好意思问他们:为何你们五人都不堪一击?!以来人的手法,一鸣怀疑他们连人都可能看不清,故所以才有如此一问。
他们五人都异同同声地答道:“看清了!”
一鸣大为惊喜;“是不是怪老头?”
他们五人又答道:“不是。”
一鸣追问道:“究竟是何模样?”
少林宏佛大师道:“穿一件紫红袍子,宽袍大袖,系一股杏黄搭带,一副尊容,颧骨高耸,浓眉粗眼,大鼻阔嘴,黄牙外露,胡须满腮,肉动皮不动,显然是一副人皮面具。”
其余四人,还惟恐一鸣不信,重复说了几遍,各人把来人确是带面具的要点说出,总之,来人究竟是谁?其庐山真面目是何模样?仍不得而知!
依一鸣的想法,这人以构成‘十”字形,和以毒蒺藜构成‘十’字形,应该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人究竟是不是天山一怪?天山一怪为何要戴面具?是不是他从来就有戴面具出现的习惯呢?
现在惟一能知道的,就只哭笑婆子可能解答这些问题,可是一鸣不能去问,只能等待沙丽乌的回答。
这是一件遥遥无期又必须忍耐等待的事。
一鸣只好牵着莉娘,进入院中,胡丽娘已经失踪,他们二人几乎是相依为命,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莉娘忽然惊叫道:“哥哥,癫丐呢?”
一鸣摇摇头道:“你放心,没有人会要他!”
莉娘看到一鸣还能笑得出,不禁一摔手道:“胡姊姊失踪了,我看你一点都不急!”
一鸣道:“我为什么不急,但我急又有什么用呢?”
莉娘道:“我们去找呀!”
一鸣道:“到何处去找?”
“他们总不会呆在弥勒城,这附近的山区能藏得住人的地方,我们知道得不少,同时,这种事我们应该向神州老尼报告,她见多识广,也许她有办法!”
一言提醒梦中人,一鸣一拍头道:“对,我为什么想不到?真是急昏头了!”
早餐毕,一鸣嘱咐心灯大师后,即与莉娘出得蔷薇正院,在阳光普照下,径往诏山奔去。
刚进入诏山口,迎面五人拦着去路,一个个獐头鼠目,面带杀气。一鸣正有气无处出,两眼凶光逼视,盯住眼前五人。
这五人原本盛气凌人而来,但在一鸣慑人心魄的眼芒逼视之下,立刻变得忐忑不安,不禁大为气馁。
其中一个青脸汉子道:“大侠何往?”
一鸣沉声道:“阁下等何人?”
语虽客气,但神气则凛然慑人。
原先发言那人又道:“在下等怒山五怪。”
“怪”!一鸣惊噫出声,更加怒火三千丈,便沉声道:“拦住雷某,意欲何为?难道要买路钱不成?”
青脸汉子脸上越发转紫,挺胸吼道:“小子!你别出口伤人。”
“呛啷啷”一阵龙吟,五件怪模怪样亮闪闪的兵刃,森然在握,青脸汉子继道:“怒江五怪,要摄魂铃,还要你小子的命!”
“命”字还没有说完,他接着惊叫一声,“蹬蹬蹬”后退三步,手中的“拐子戟”险些被莉娘的长剑震飞脱手。
就在这同一时间,怒江五怪的老五孟信,手执两柄“分水叉”,圈扫电扑而至。
一鸣在气急中,两掌猛推一劈。
孟信震飞半空,一劈为二,两半血淋淋的尸体,一半执着一柄“分水叉”,如果要不是有血,就活像盂信天生会变,眨眼间就变成两个人一样!
于是老二孟义老三孟礼老四孟智,如三头疯狂饿虎,一齐扑上。
一鸣想:“只要是‘怪’,老子就杀,杀尽天下的‘怪’,我看你们还能把丽娘藏在何处?”
三人扑近一鸣身前,一鸣闷哼一声,身躯一晃,两手刚附上翻半扬,三人手中的兵器,全被震飞出手。
二三四怪那里见过“大空神功”,全扭着虎口震裂、麻木下垂的右手,瞪眼张嘴愣在当场。
一鸣半扬的双手,继续圈扫而出,三人连退七步,口喷血箭,一屁股坐在地上,只不断地喘气,显然离死不远。
这倒不是“怒山五怪”弱不经风,而是棋高半着,缚手缚足,谁叫“怒山五怪”碰到的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武功,难怪要死得不明不白。
青脸汉子是老大孟仁,碰到莉娘的一柄磁力剑,亦是武林罕有的宝器,被磁力剑一逼一吸,早巳不支,如今又看到众弟兄具已伤在一鸣掌上,心神不定,莉娘一柄长剑“一气三清”陡变“太上无极”,剑尖直刺“华盖”,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大怪悲叫一声,“拐子戟”不架不挡,反向自己天灵盖猛击而下。
莉娘不知其所以,迅疾中,吃惊地刹势收剑,未下杀着。
原来大怪见四位弟弟全都倒地死去,猛然自击天灵盖而亡,脑浆进裂,死状至烈!
一鸣莉娘不胜叹惜,真想不到“怒山五怪”,这些黑道人物倒亦有一流江湖道义!
但这种不问青红皂白,擅动贪念,死也是咎由自取!
一鸣莉娘又往前行,但因为刚才看到五怪的死,不免有点内疚,足下自然而然地不免稍为缓慢起来。
半山腰上“泉庵”在望,飞瀑如练,青山滴翠,蔚为壮观;离“泉庵”还约有四五里,一鸣二人刚进入一座林中,忽闻数人嬉笑之声,接着从林内奔出。
原来是两个老头和两个老婆子,似儿童在共玩追逐游戏,一鸣莉娘一瞬之下,亦觉得这四人偌大年纪,童心未泯,实在令人好笑。
但是,他二人这时的心情,如何能笑得出,连多看一眼的情绪都没有,六人已经相互擦身而过。
一鸣二人待四人过去,正欲加快足程,殊不知,四人又追回将一鸣二人围上。
“你看起来,就好像俺们听说的神龙七绝?”一个老头道。
一鸣看见他嬉皮笑脸的神情,当然不便生气,答道:“在下不敢,正是。”
另外一个老婆子道:“听说你有个摄魂铃?”
一鸣不禁凛然生威,沉声道:“那是江湖谣传,不足置信!”
老婆子又笑嬉嬉地道:“不要紧,我们不要你的,你拿出来我们玩一玩,就还你。”
一鸣一听,这明明又是一个骗局,怒气陡上,喝道:“你们是谁?”
起先说话那个老头道:“我们是邛崃四……”
一鸣不等他说完,以为是“邛崃四怪”——他只要想到“怪”,不禁杀机暴起,眼露凶光,大吼一声道:“啊!原来你们是邛崃四怪!”
四老笑容立敛,不禁大感奇怪,江湖上什么时候有“邛崃四怪”?四老真是冤枉活这一大把年纪,孤陋寡闻,难免要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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